“吓死我了,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张诗涵攥住她的手腕,对她说,“我们去那边等我朋友,他说他已经到了,就在这附近。”
容艺眼底又重新翻涌上一阵失落。
伞沿上一滴雨打下来,刚好打在她涂了睫毛膏的长睫上。垂挂在上面,一副欲坠不坠的样子,像眼泪。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哪怕对方只是像他,但却不是他。
张诗涵拉着容艺去了一旁稍微没那么挤的等候区,对着电话那头道:“赵连洲,你到底来了没?我耐心要用完了。”
“别叫。”赵连洲语调轻狂,“转身,你爹来了。”
张诗涵闻言,立马握着电话,转过身子。
赵连洲是北方人,一米八的个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这么冷的天,这家伙居然为了装逼只穿了件朋克风的短袖,为了上台表演特地去做了个发型,还染了一个非常炸裂的黄毛。
张诗涵轻嗤一声,她真是一点也看不顺眼这个赵连洲了,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就算了,净整些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考进北都大的。
真是越想越气。
但她只嗤了一秒,目光很快就被他身侧的一个少年吸引住。
在赵连洲的身侧,站着一个五官清隽利落的少年,赵连洲本来就已经够高了,那少年居然还要比他高出半个头来。
饶是赵连洲费劲心思打扮了老半天,但那张脸在少年纯天然无污染的对比下,简直输的惨不忍睹。
张诗涵认得他,他跟赵连洲同个导师,之前她来北都大的时候有幸和他打过几次照面。因为少年长得太帅了,所以她对他格外有印象,还暗地里了解过他的背景。
少年不光脸长得好,身材比例不错,智商爆表,家庭背景似乎也是了得。
活脱脱小说男主的配置。
“等你好久啦。”张诗涵微笑着,在帅哥面前她尽量将语调放的很柔和。
“啧。等你好久啦。”赵连洲非常欠揍地模仿了一遍,“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张诗涵白了他一眼。
容艺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之中,直到张诗涵拍了拍她,她才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水珠,她转过身来。
就在转过身来的那一秒,她目光直直和游赐对上。
还是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他没有变,但似乎又长高了些。他淡淡垂落眼,眼底闪过不知名情绪。
容艺眼眶有些泛红。
张诗涵主动向她介绍,指着赵连洲对她说:“容艺,这是我朋友,赵连洲,等会就是你俩要合唱。”
赵连洲看了眼容艺,挺水灵一小姑娘,便主动伸手,绅士道:“你好,赵连洲。”
张诗涵白了他一眼:“你别打我朋友坏心思啊,人家有男朋友的。”
赵连洲那个花花公子的习性张诗涵最清楚不过了,她可不想容艺被他缠上,便主动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替她解围。
听到那句“男朋友”,游赐眼神阴郁地暗了暗。
张诗涵又指了指游赐,对容艺介绍道:“容艺,这是……”
还没等她介绍完,容艺眼睛里闪动着水光,试探性道:“游赐?”
哪怕对方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但她也不敢相认,他们已经快要一年多没见了。
一切都不切实际的像一场梦。
张诗涵惊讶了一下,扭头问容艺:“啊,你们、认识啊?”
容艺看着游赐,没有说话。
偏偏这雨越下越大,人潮奔涌形成嘈杂的背景音。她仰脸看着游赐,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
潮湿的雨倾泻进伞底,浇的容艺双腿有点湿,连带着脚踝上的红绳也湿透成深红色。
不知是何缘故,她眼睛里也是潮湿的。化过妆的面容精致无比,黑色长卷发发尾被风曳动,银白色的礼服流苏尾也在晃。
她仰脸看着游赐,在等他的回答。
少年垂着眼睛,淡淡偏移。
语气淡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认识。”
一瞬间, 奔忙的人潮声、雨打落叶声,都弱化成喧闹嘈杂的背景音。
只有游赐说的那句“不认识”在鼓膜上越震越响、越震越刺痛。
容艺望着游赐,心脏停跳一拍。
他说他不认识她。
她定定看着他, 细雨滑落她的长睫。而他却波澜不惊,眼神晦暗又陌生。
怎么会呢?
怎么会不认识呢?
可转念一想,她又只能无可奈何地嗤笑一声。也对,当初先抛下他的人, 是自己。先将那些决绝、淡漠的话说出口的, 也是自己。
事到如今, 她竟然没资格去质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先告别的人,是她。
尽管那个时候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言不由衷。
潺潺的雨丝斜斜往身上泼, 从膝盖上一路往下淋,绵绵密密地把她的脚踝都浇透。
北都的秋天真的好冷。冷的让人看不见任何未来。
张诗涵嗅出空气里一丝尴尬的不对味,下意识要出口打圆场。
容艺却先一步, 她勉强勾唇轻笑, 声调放缓:“确实不认识。”
下一秒,她向游赐伸出手:“那认识一下,我叫容艺。”
她早就不是一年前的容艺了, 这一年来, 她成熟了不少, 不再会为了一点的挫折而自乱阵脚。
耳边的流苏耳坠被风吹动, 她安静地看着游赐。
少年淡淡扫她一眼, 终于,伸出手,轻轻握了她一下:“游赐。”
经久未见, 少年的手掌还是那般温热。宽厚又有着熟悉的安全感。
容艺忍不住加深了握住他的力度。
少年冷静地看着她。
她面不改色地微笑,加深握紧他的力度。
北都荒凉寂芜的寒秋里, 她衣物单薄,手冰的不行。
游赐抽回手,淡淡撂下一句。
“天冷添衣。”
切。说好的不认识呢?
该关心的,不是还照常关心着吗?
容艺和赵连洲在后台合了两三遍就把曲目过的差不多了。
游赐不在,她的心也不在这。只想着赶快表演完走人。可偏偏他们的节目单被排在第十九个,不前不后的位置。
按照赵连洲和他之前那个搭档彩排的经验来看,等他们表演结束,差不多要到晚上九点了。
容艺穿的单薄,忍不住瑟瑟发抖。
张诗涵又给她贴了两个暖宝宝:“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又不满地锤了下赵连洲,“你晚上必须得请我们吃大餐啊,不然说不过去了。”
赵连洲白了她一眼,摸了摸刚刚被她锤的胳膊:“知道了知道了,再说了,张诗涵你这个暴脾气能不能改改啊,你看看人家容艺,学学。”
张诗涵又作势要打他,赵连洲这才消停了点。
容艺被逗笑,点了点头:“我好多了。”
假装漫不经心环顾一圈,最后才把话题牵扯到她想问的上面去。
“诗涵,游赐去哪儿了?”
从刚才他们进来,就没见到他了。
一旁的赵连洲听见,很快给容艺答疑:“你说游赐啊,刚被我们许教授叫走了。这小子是我们专业第一,许教授可器重了。”
“平时这家伙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埋在实验室里。”
像今天这种盛会啊,要不是赵连洲非得拉着他来,他估计看都不会看一眼。
所以遇见容艺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北都大学有四个校区,游赐大一的时候在云都那个校区。他是今年大二分流的时候,才跟着许教授转到北都这个校区的。
在这之前,同门都以为他会继续呆在云都的。
容艺轻喃一声:“原来如此。”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到游赐穿着白色实验服,带着护目镜一丝不苟做实验的样子。
“那他一定很忙咯?”容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那确实,我们这专业压力还是很大的。”赵连洲清了清嗓子。
“那他一定没时间谈恋爱吧?”容艺扣着手指,上面有一块小小的死皮。
在等待赵连洲回答的时刻,她忍不住将那块死皮扯下来。
连着心脏的疼痛。既爽又带感。
她其实挺害怕赵连洲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的。
对于她自己而言,这一年来,除了游赐,她没再接触过任何人。
“谁跟你说的,我们这个专业忙是忙了点,但谈恋爱的大有人在。”赵连洲轻笑道。
他会错了容艺的意思,以为她是在纠结他们这专业是不是忙起来都没时间谈恋爱,压根没想到她其实只是关心游赐罢了。
容艺的心脏突然沉寂下去一块。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实验楼前有段时间还设置了个闲人勿进的牌子。”赵连洲顿了顿,像说秘密似的压低了声音,“游赐刚转来我们这个校区的时候啊,好多女生过来围观他呢。”
“这个我也听说过。”张诗涵插了句嘴,又偷偷拄了拄容艺,低语道,“诶容艺,我给你说,咱们寝室那个宋雅婷,好像就跟游赐有点什么暧昧的关系呢。”
容艺瞳孔放大,回想起今天下午听到的宋雅婷和朋友的交谈。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他们认识啊。
“什么暧昧关系?”容艺轻轻拨弄了下耳边的卷发,装作毫不在意地八卦。
“不知道,我感觉照宋雅婷这个死缠烂打的劲儿啊,”张诗涵眨巴眨巴了下眼睛,“他俩说不定还真能谈上。”
之前他们北艺的校草就是这么被宋雅婷谈上的。
容艺皱着眉,心脏闪过一丝酸涩的悸痛。
就好像……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和侵占的不适感。
三人闲聊了好一会儿,总算报幕组报到了赵连洲他们组。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加油打了气。
容艺深呼吸一口气,脱掉外套,踩着高跟鞋上台。聚光灯瞬间聚焦到她银白色的流苏短裙上。
精致的五官在镁光下熠熠生辉。
台下人潮涌动,忍不住惊叹连连。
容艺心脏骤然加快,好在镁光灯太过热烈,她压根就看不见台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这让她紧张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音乐声如同流水般缓缓响起来。
赵连洲首先开口,灯光下,他一头张扬的黄发惹得台下女生尖叫连连。整个人看起来痞坏又不羁。
音乐随后递进。
轮到容艺。
她的声音如同清澈的山泉一般,沉寂而具有强烈的爆发力。
全场的气氛直接被她带入高潮。
紧接着,赵连洲和容艺一同合唱。男声低沉,女声高昂,配合的天衣无缝。
万人观众席人声潮潮,在后排的一隅,游赐穿越人群,安静落座。
目光投射向舞台上的少女。
金色的灯光打落在她的身上,她手握话筒,闭目吟唱,宛若跌落凡尘的仙女。
他安静地看着她。一直到整首歌曲在如潮的掌声中走向尾声。
少年眸色淡淡,眼观少女欣喜微笑谢幕。
他看了她好久,好久。
容艺甫一下台,在后台等了好一会儿的舒宴安就把手上的花束递过来。
她略略吃惊:“社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容艺新生入学那天加了个音乐社团,舒宴安就是这个音乐社团的社长,比容艺要大一届。正经北都人,为人谦恭,温润如玉,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舒宴安轻笑着:“来看看我的社员表现得怎么样。”
容艺扯着嘴笑:“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舒宴安:“给我长脸了。”
说完又补了句:“花,拿着。”
容艺接过花,闻了闻,向着舒宴安道了个谢:“破费了,社长。”
“什么话。”舒宴安勾了勾嘴角,又说,“我还有点事,回学校再见。”
容艺说了个“好”。
张诗涵一脸八卦地盯着容艺,贼贼地笑:“舒社长真的有心了,还给你送花。”
然后又看了看花,忍不住感叹道:“有钱就是好啊,你别看就这么几支花,这个牌子的花都好贵的,没个五千块下不来。”
“喜欢的话你可以拿去。”容艺倒是挺大方。
她一向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
张诗涵摆摆手:“我可不敢拿,谁看不出社长对你的心思啊,容艺,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容艺却眨了下眼睛,心中有几分不自然:“别瞎说啊,我和社长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这话不假,她确实只把人家当做朋友而已。
朋友之间送送花也挺正常。
赵连洲看破不说破,问张诗涵:“张诗涵,到点了,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张诗涵问:“就咱们三吗?”
“怎么,你还想叫谁啊?”赵连洲白了她一眼。
“你那个巨帅的同学呢?怎么不一块儿叫上。”张诗涵舔了舔嘴唇。
“第一,最帅的是我,”赵连洲扁了扁嘴,向后顺了一把他新烫的金发,又加了句,“第二,游赐这家伙可比佛还难请,我可不敢担保他能出来。”
张诗涵怂恿道:“你试试呗,人多的话,咱们还能玩点游戏,不然光吃饭多无聊啊。”
“行吧。”赵连洲掏出手机,给游赐打电话过去。
游赐刚好看完退场。
校庆之际,人实在太多了,给出口围得水泄不通,他安静地等在一边。
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接听。
“喂?”
赵连洲听见游赐那边的声响,皱了眉:“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不是在实验室么?”
游赐主动掠过他的疑问:“有话直说。”
“出来吃饭呗?”
“不去。”想也没想就拒绝。
赵连洲看了眼一旁聊得正欢的张诗涵她俩,又对着电话这头道:“真不来?想不通你一天天呆在实验室里除了卷我们以外还有什么意思。”
“不来,挂了。”
“行吧,真没意思,你这样下去,啥时候能谈到恋爱,真是可惜了你这张脸,跟了个这么不识好歹的主人。”
赵连洲叹了口气,联系到刚刚下台的时候送花那一幕,不由得感叹道,“我要有你这张脸,我肯定谈个十个八个的,偏偏你不争气啊。你是不知道,就我刚刚下台那一会儿,还有挺帅一个男的给我搭档送花呢,我搭档脸都红了,啧。估摸着是人家男朋友。”
游赐面色沉下去,缓缓吐字:“去哪吃饭。”
赵连洲真觉得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咋了,你不做实验了?”
真稀奇。
“去哪吃饭。”游赐又强调了一遍。
安全出口处围满了人,嘈杂又吵闹,此刻吵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不是,你还真要来跟我们吃饭啊?”赵连洲以为自己空耳听错了,忙不迭又确认了一遍。
安全出口处的告示牌上的荧光淡淡洒落,游赐微微侧着脸,骨骼凛冽又立体。
眸子里浸透着诡谲的色彩。
“我来。”
“稀奇什么?”张诗涵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
“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大帅哥居然会来,够不够稀奇?”说完,赵连洲又敲了一下张诗涵的脑袋瓜子, “说呗,吃什么?我请客。”
“敲我干什么?”张诗涵边揉脑袋边瞪他。赵连洲这个人出手总没个轻重。
容艺站在一边,默默听他们打闹。
心里却在打退堂鼓。
游赐要来,那她该去么?
去了好像怪尴尬的。
但尴尬又如何?
反正只要她不心虚, 那么就轮不到她尴尬。
再说了, 她还怪想念游赐的。
“容艺, 你在想什么呢?”张诗涵察觉出一旁容艺的沉默,便善解人意地询问她的意见, “你可是大功臣,想吃什么就说,不要放过这个赵连洲。”
“我都可以, 看你们。”容艺对口腹之欲向来没有过高的要求, 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附近不是有家新开的西餐厅吗?吃那个好了。”张诗涵戳了戳赵连洲,催促道,“你赶快定位子, 晚了我怕没位置。”
“行。”
赵连洲这铁公鸡向来一毛不拔的, 这不, 难得大出血一回。虽然有些不情不愿的, 但毕竟人容艺这回帮了他大忙, 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他很快上网预约取号,系统显示有些繁忙。
“完了,该不会今天人特别多, 我们吃不上吧?”张诗涵哀嚎一声。
“这边人多,估计没信号, 先去外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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