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叫我不要抽烟,叫我受伤去医院,我都听话了。”
“所以……容艺,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我想要……你再管管我……管管我……”
“别不管我。”
下一秒,怀中一阵温热。
游赐呼吸一窒——容艺抱住了他。
她执拗地伸出手,绕住他的腰,一点一点圈住,加深力度。
少女的绵软轻轻抵着他腰腹的坚实,让他一瞬间有些晃神。
他本来都做好了她不要他的准备了的。可他没想到她会抱住他的。
她抵在他的怀里,眼泪把他的短袖哭的有点湿。
他们两个都是浸在酸涩里没有办法表达爱的人。只会下意识正话反说。明明很想留住对方,但却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选择一次一次推开对方。
“那就不要回去了。”容艺缩在他怀里,“但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学习。我们都要好好学习,从这里走出去。”
游赐心脏跳的很快。少女说话的声音温温热的。
“好,我答应你。”他郑重地允诺。
“我没有不要你,相反,我也害怕失去你。”
容艺擦了擦眼睛,“游赐,都怪你那么好,生病的时候你在,受伤的时候你也在,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都怪你太好了,都叫我没有办法离开你了,怎么办啊?”
游赐的手僵在半空。
他从来不敢设想,有一天,容艺居然会主动抱他。
迟疑了很久,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护住了她的肩膀。
“离不开的话,那就永远不要离开。”
这一夜倒是很好眠。
容艺也不记得后来自己是怎么退出游赐的房间的。只记得她回房间的路上, 她忍不住回了一下头,才发现他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他垂着手,身形高瘦, 廊道里猩红的监控灯光将他的面孔照的苍白而凛冽。但他看向她的目光却漫长而柔和。
一直都在看着她。
“别看了,回去睡。”
她手搭上门把手,脸在烧,烧的她很不自在。
就在不久之前, 她见识到了他矜冷外表下病态阴郁的一面。尽管他们现在敞开了心扉, 但不知道为何, 这反而使她更加不自在了。
少年逆光而立,五官交错在光和影之下,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凛冽而分明的少年感。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嗯。”
但目光却没偏移分毫,还是在看她。意味很明确。
“都说了,别看了。”
容艺又强调了一遍。
游赐喉间轻压住一声低笑:“等你进去。”
他笑起来很轻, 是那种不怎么容易被察觉到的笑。嘴角只低扬起细微的弧度。同旁人不一样, 他笑起来也是冷的。
“那我不管你了。”容艺受不了他的目光,心脏止不住地跳,她很快就拧开门, 不顾一切地走进去。正准备合上门, 她又鬼使神差地对他道了一句, “晚安。”
说完以后就飞速关上门。
“咚”地一声, 锁扣发出清越的声响。
连带着容艺的心脏也狂跳起来。
她懊恼地背过身靠在门后, 暗自埋怨自己未免也太矫情了些。不过就是句“晚安”而已,真不知道自己害羞个什么劲儿。
门外的廊道里,少年兀自站着, 眼睫在听到她对自己说出“晚安”后慢条斯理地抬了些。
“晚安。”
许久,他才轻声说出这两个字眼。
容艺回了房间, 简单洗漱了下,就胡乱踢掉鞋子上床睡觉。
虽然脸上还在烧,但心底却是雀跃的。像是橘子被剥开后,果皮不经意间迸裂的一小簇汁液烟花一般。
她捞起被子蒙住脸,想要借此藏住心底那一点不值钱的小雀跃。
被子蒙住视线,一切都变得黑洞洞。
她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跳,一边又忍不住打了个睡鼾,很快就睡过去。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这梦境太过逼真,仿佛又回到了她圈住游赐的那一秒。
在那片刻的咫尺之间,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木质清香。
而在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的那一秒,他微微俯身。
唇角不经意间,恰好轻轻擦过她的额头。
她肆无忌惮地笑,半开玩笑道:“靠,你该不会,是想亲我吧?”
“嗯。”
少年轻声回应,以不可置否的态度回应她的玩笑话。
他看着她,眼睛却慢条斯理地往下,移到她柔软的唇瓣上。
她嘴唇很红,不用涂任何东西都很红润。
他看着她的嘴唇,喉结上下滑动,一字一顿:“猜对了。”
然后微微阖眼,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嘴角。
翌日,容艺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心情好的时候,连同睡眠也会好起来。就比如说她昨天心情就很不错。
她边伸懒腰边爬起来,简单洗漱完又回到床上。肚子有些饿了,咕咕叫了声。
手机屏幕一直在亮。
她伸手捞过来看了眼,一堆的冗杂信息,按照发送的时间顺序排列。
最上面的是最新的,是俞思妤发过来的消息。
鱼鱼鱼鱼鱼:【容容,你给猫取名字了吗?】
鱼鱼鱼鱼鱼:【容容,这猫好可爱啊!】
鱼鱼鱼鱼鱼:【小猫眯眼.jpg】
容艺点开图片,图片加载了会,显现出小猫眯着眼睛的一张超萌照片。
她会心一笑,打字过去。
艺:【是很可爱。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俞思妤没立刻回,估计有事在忙。
容艺聊天框继续往下滑。
将一些的垃圾推送红点逐一点掉。
滑到最下面,是游赐的消息。
bestow:【醒了么?】
时间是早上六点。
容艺:?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谁没事醒这么早干什么?
她单手打字回去:【刚醒,有事?】
对面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
容艺半支起一只手,温吞地等他打字。
约莫过了两分钟,他才发过来三个字。
bestow:【吃早餐。】
容艺:……
这个点,还有必要吃早餐么?
但想归这么想,她还是起身,踢踏着拖鞋走到门边。
没什么防备地打开门,游赐就站在门外。
黑色碎发微垂,他眼睛底下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阴翳,看上去像没睡好似的。手上还拎着一碗粥,仅用两个指节就轻松地捏住。
容艺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游赐把粥递到她面前,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道一个字:“喝。”
容艺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地接过来。
她捧着那碗粥,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他,于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昨天没睡好么?”
游赐目光下移:“嗯。”
确实没睡好。
昨晚容艺走了以后,他怎么也睡不着,心脏潮热,时时刻刻都在回温她抱住他的力度。
那么紧、那么真实。
想到后面就再也睡不着了。
索性就失眠个一整夜。
他靠在窗边,夏夜凌晨的风还是很湿寒的,夜风吹动乳白的窗幔。远处有几只蝉在叫,一声长一声短。
偶尔有几只乌鸦也扯起嗓子,扑啦一声飞过。
他垂着眼睛,手上在翻他写过的日记本。每一页都写的很厚重。
风吹进来,他心脏越来越潮湿。整个人都快要陷进黑夜里。
“你起那么早,去哪儿买的早餐?”容艺喝了一口粥,觉得有点甜,忍不住皱了下眉。
“没去哪。”游赐站在她面前。
“啊?”闻言,容艺错愕地抬起头,“阿姨来过了么?”
“没。”他否认,但也没挑明什么,只是问:“不好喝?”
容艺呛了一口,连忙道:“好喝啊。”
经他这么一说,容艺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粥是他熬的。
某人在容艺抱了他以后,失眠了一整晚直到天亮不说,第二天还破天荒起个大早去给她熬粥。
这怎么也不像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有点甜。”容艺砸了下嘴。
“嗯。”游赐道,“加了糖。”
“你起这么早,不困?”
“有点。”游赐回答的倒是很诚实。
下眼睑是藏也藏不住的淡淡阴翳,整个人看上去都恹恹的。
他看着容艺一口一口把粥喝完:“碗给我。”
容艺擦了下嘴,把碗递给他:“谢了。”
带着余热的碗还是温温的,游赐来接的时候,容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烫的厉害。
容艺吃了一惊:“我靠,你怎么了?这么烫?”
“没什么。”游赐拿着碗的手收回。
容艺忍不住垫脚,抬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然后又反手贴近自己的额头,对比下来,她确凿地得出一个结论:“你发烧了?”
“嗯。”游赐音色很淡,“已经吃过药了。”
“你确定没事?”
容艺还是将信将疑的,她知道游赐这人跟她一样,也是个犟种,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谁也不说。
“没事。”游赐看她一眼,又问,“你昨天睡得好么?”因为发烧的缘故,他整个人体温都很高,说话的声音更是有些哑。
他说这话也不全是关心,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譬如,他想知道,容艺对于昨天拥抱他以后的感受——是否也同他一般焦灼难耐。
但事实是,容艺没有。容艺和他不一样。
“我当然睡得很好啊。”何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畅然的笑。
“那就好。”游赐淡淡收回目光。
明明是两个人的第一次拥抱,可反复回味的总是他。
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容艺有些不自在,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她很不擅长表达这种隐秘细腻的情绪。
她以为游赐是故意在惹她。便扁了扁嘴,眼睛往上挑,故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个,谢谢你送来的粥,我现在要去写卷子了。”
“嗯。”游赐道,“加油。”
说完,便转身要走。
看上去又有点不大高兴似的。
容艺没摸到头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把这当做他身体不舒服所以情绪不佳的表现。
她很快把门关上,然后一骨碌坐回到书桌前。
桌子上的卷子她做了大概三分之一了,虽然正确率有些惨不忍睹,但这好歹是她第一个主动动笔写作业的暑假,想来还真是挺唏嘘的。没想到她容艺也有这么“勤奋好学”的一天。
她手上捏着笔,但却一直拄着,迟迟没有落笔。
任由思绪飘忽着。
游赐的那个“小姨”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会被引爆。
她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制止。
唯一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做好每一份卷子,掌握每一个知识点,这样,她才有可能有自己的未来,也才有可能走到他的未来里去。
她静下心来,水笔在草稿纸上圈圈画画,很快又解出几道题。一份卷子上,简单的题目都被她挑出来做完了,还剩下难题死活解不出来。
拿过参考答案来一看,上面居然就只有一个答案再加上一个“略”。
人到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容艺没多想,拎着卷子就去敲游赐的门。
她不会的题目,游赐总该会的。
敲了两下,没人应。
容艺又多敲了两下。
没一会儿,门开了。
少年拧开门,眼底是藏不住的烧意:“怎么了?”
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不过是和容艺拥抱了一下,他居然失眠一整晚,而且还发烧了。
这突如其来的发烧让他眼角边缘浸着一圈红,说话的声音哑到不行。
“有题目不会,问问你。”容艺单刀直入,径直走进去把卷子摊平在书桌上,“教我。”
说完,直接坐在游赐的凳子上。
“哪一题?”游赐垂眸,眼底烧意翻滚,整个人的温度都在烧灼。
容艺的身形在他的眼里堆叠成几个虚影。
他皱了下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偏偏温度一直烧灼,烫的他整个人都有些难受。
“3、6、7、9、10、14、16、17。”容艺一囫囵说了一堆题目,说完以后又确认了一遍,“嗯,就这些,就这么几道题。”
游赐看了她一眼,以一种近乎无可奈何的语气道:“这张卷子,一共十七道题。”
“对啊,”容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也就八道题目不会啊。”
游赐在她身旁坐下:“笔给我。”
容艺老实地把笔递出去给他。
游赐一步一步在草稿纸上写出解答,边写边耐心解说。
起初容艺看的很仔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目光从草稿纸上游离出去,落到游赐身上。
他脖颈上起着一层淡淡的红,每一根青涩的经络都向外突起。
“你发烧很难受么?”容艺没看题目,终于想起关心他了。
“嗯。”游赐做题的笔没停,“难受。”
“那,要吃退烧药么?”
“吃过了。”
容艺“哦”了一声,见自己不仅没有帮到他,还要缠着他问题目,不免有些“愧疚”,便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要喝水吗?”
这殷勤献的怪勤快的。
“不喝。”游赐把解题步骤写清晰,淡淡扫她一眼,“有听我说么?”
眼尾是红的。
发烧后吃的药渐渐显出效用来,他说话的语气明显短促了许多。身上有淡淡的热汗。
“听了听了听懂了。”容艺很快回答。
有些敷衍。
但眼下,比起问题目,她更关心的,是游赐的身体状况。
“你真的没事?”
她反复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游赐没再逞强,明明平日里冷酷的要死的一个人,一生气病来,平日里那些戾气和乖张全部化作鸟兽散。
他声音喑哑:“可能,有事。”
说完,手心里的笔咔哒一声掉到地上。
他眼皮有些沉重,止不住地下坠,他整个身子也像是瞬间失去支撑力似的往前倒。
“游赐你干嘛!”容艺惊叫一声。
她闪避不及,只见游赐向她这一侧倾斜过来。
明明要比她高出那么多的个子,眼下却就着相对而坐的姿势,半抵着她的肩膀。她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简直无法动弹。
“好晕。”
他喃喃,体温烧灼的厉害。
身上的热汗恍若一场春雾,容艺被紧紧钳制在原处。
手也举棋不定,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索性扶住他。
就在她纠结的那一小刻钟里,少年靠着她的肩,睡着了。
而他领口里垂落出来的小狗挂牌,还在一下一下地摇晃。
她微微侧下身子, 去看他。
只见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双眼微阖,额心的眉头蹙在一起。他在出汗。
弄的她肩膀的衣服有点湿。潮热的湿。
她伸出手, 刚想要推开他。
手却猛然被他下意识反握住,一下一下,握进手心里。
由于发烧的缘故,他手心也烫的厉害。容艺的手被他宽大的手掌心禁锢住无法动弹。
她往外抽了一下, 却反被他握得更紧。
指掌交叠, 她听见他将醒未醒的一声低喃:“别离开我。”
就连睡梦中都随时担心她会走。
容艺心脏闪过一丝恻隐。许久, 她安定下来,没有再选择推开他, 尽管他压的她肩膀有点酸。
她垂着眼睛去看他睡着的样子。
虽然微微皱着眉,但看上去……还挺乖。
衣领前摆挂落的那一枚小狗挂牌随着他轻微的呼吸声止不住地在晃。
容艺突然一阵心虚——当初这块小狗挂牌不过是她随手买下来、又顺带着随手送给他的,可没想到的是, 他居然还当真了。
怎么会这么好骗啊。
明明看上去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可怎么无论她说什么,他就全都相信呢?
真是个傻孩子。
容艺叹了口气,然后忍不住伸出手, 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有点像摸小狗。
暑假很快就要过去, 夏天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
容艺是在一个蝉叫的异常热烈的早晨接到那通电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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