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唐煜却很开心,“我考完了,现在没有人能束缚我了,容艺,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考完,第一件事情就是回来找容艺。
其实他一直对容艺念念不忘。第一次见到容艺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很特别,漂亮到他根本就移不开眼,可容艺实在太高傲,谁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包括他。
所以,后来他才会坚持不懈地每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有的时候会给她带早餐,有的时候会则是给她送零食。
但是……体队不允许谈恋爱。
他还记得——游赐曾阴鸷着警告过他。
少年阴鸷偏执的面孔历历在目,像颗随时会引爆的不定时炸弹。
如果不是因为对游赐有所忌惮,他肯定不会放弃容艺的。
容艺跟他不在一个频道,冷冷地拒绝他:“没机会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为什么?”
唐煜皱眉。
“我对你没感觉。”
“可你之前明明对我说,你被我打动了。”
“那是以前。”
容艺表情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扔掉一件不需要的垃圾。
她缓缓抬眸:“我不喜欢你,唐煜。”
“不行。”
情急之下,唐煜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抓过容艺的手。
恰这时,一道修颀的身影穿过,隔断他伸向她的手。
唐煜怔了会,抬眼看去。
下着雨的昏黑视野里,少年个子比他还要高上几分。他垂着眸子,雨点一直往下坠,前额的黑色碎发被打的有些湿。
冷静地剜了他一眼。
目光里充满肃杀却又威慑力极强的血腥气。
唐煜心头瞬间浮过“来者不善”四个大字。
容艺没想到游赐会经过,惊喜之余喊了他一声:“游赐!”
游赐收回肃杀的目光,淡淡回头,看她一眼:“愣着干什么,嫌雨不够大?”
眼睫被雨淋的有些潮湿。
语气有点呛人,火药味重的可怕。
说完继续往前走,雨点下的又密又急,噼噼啪啪溅落在他干净的球鞋下,被他碾碎。
他想要故意营造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来。
可事实上,他明明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他一直跟在容艺身后,怕她抱不动书。他做的不比唐煜少。
从刚才他就一直在盯着了。
唐煜靠的越近,他越不爽。
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把脚下的雨点都碾碎。
走之前,挺括的肩膀还刻意地撞了一下唐煜的肩——这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唐煜不由自主往后倒了两步。
错愕地抬起头——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力气会这么大,连他这种常年练体育的糙汉子都受不住。
什么嘛,吃枪子儿啦?
容艺闻言,在心底嘟囔了一句。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她把小猫捡进家门起,游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心眼极小。
她暗暗想,一山容不得二“虎”。看来得早点让俞思妤把猫接走。
她边想边掠过唐煜,径直抱着她的那筐书往教学楼走。
“容艺。”
唐煜撑伞站在原地,叫了她一声。
冒雨搬书的其他同学纷纷低着头往前走。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容艺。
容艺皱眉,但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回了下头:“你走吧。”
“容艺,我有个问题要问。”
唐煜面色凝重,眉心蹙的很紧。
“没什么好问的。”
容艺叹了口气,心想唐煜还真是有毅力。难怪她那个时候差点就要被他打动了。
“就问一个。知道答案后,不用你说,我也会主动走。”
正中容艺下怀。
“行啊,问,说话算数,以后别来了。”
“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游赐?”
唐煜一字一顿,问的时候声线在发颤。他觉得这真的是他这辈子最怂的时刻了。
多少次,他站在田径赛场上,哪怕再紧张,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容艺轻嗤了一声。
这都哪跟哪儿啊?跟游赐有什么关系?
她脱口而出:“不是。你可以走了。”
但话音刚落,她又意识到了不对劲——奇怪?唐煜是怎么知道游赐的名字的?他俩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等等,你是怎么认识游赐的?”她忙追问。
但唐煜避开这个问题没回答,转而问:“那,你是不是喜欢游赐?”
容艺蓦地被梗住。她没想到唐煜会问这种问题。
她刚想否认,不知怎么,嘴巴只是张了张,但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脑海里却飞速闪过一些细碎而纷杂的画面——
譬如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暴雨天,他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的世界。他垂着潮湿的眼睫,手掌替她挡住坍圮腐朽的下坠木架。猩红的鲜血流下来,和暴雨交织在一起,爬满他白皙青涩的手臂。
又譬如,跨过巷口昏黄的路灯,他总是安静地站在门前,乖乖等她回来给他换药。只要她一出现,他就总是刚好抬起头看她。每次他看她的时候,眼睛总是干净又潮湿。
还譬如,潮湿破旧的小平房里,他安静地坐在她对侧,为了更好地给他换药,她提出让他靠近一点儿,随后,他就真的很乖顺地靠近了点。身上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扑入她的鼻息,没来由地令人心安。
或者是那天,她明明是为了面子才假装亲他一口的,可他却也会主动帮她圆谎——配合地说一句“嗯,亲到了”。她其实早就发现他耳朵红了。纯的要命。
还有,她来生理期痛的没办法走路的那个狭长深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揽过她的腰肢。
太多太多,数也数不清。
就在她准备开口说“怎么可能”的那个瞬间,这些细碎的画面全部都化作被雨淋湿的潮湿蝴蝶,扑朔着攻讦了她。
叫她没办法说出那个“不”字。
她怔了好一会儿。
然后如梦初醒般,她又恢复自己往日的高傲,不留任何破绽地,朝着唐煜镇定微笑:“说好只问一个问题的,别太贪心,早点回去。”
说罢便头也没回地走了。
她走了两步,耳朵却莫名热起来,随后脚步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
唐煜没追。
他站在原地,人潮往前涌动,大雨噼里啪啦碎在伞背。
眼睁睁看着容艺越走越快,背影一点一点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像只暴雨天里摇摇欲坠的蝴蝶,他从来没在容艺的脸上见到过这般窘迫的神情。
他知道,他再也抓不住她了。
因为——有些时候,答非所问,就是答案。
容艺,其实是喜欢游赐的。
不仅没有,还破天荒地联想到所有和游赐有关的痴缠。
回过头才发现,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的,游赐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叫她没时没刻都会想起他来。
她心里没来由一阵烦, 闷不做声地往楼上走。
高三十五班的教室在顶楼, 容艺拎着一筐书没办法走太快。
这无疑是整个高三年级成绩最烂的班。而越是这样的差生班, 就越吵闹。她还没进班,只是走到门口, 就能听见不绝于耳的嘈杂声。
瞬间更烦了。
她没好气地推开后门进去,铁门震到墙壁,不住地反弹, 发出“哐”地一声响, 引得几个原先在玩闹的同学侧目观看。
其中有几个还不怀好意地扫了眼容艺。
容艺一眼都没朝他们看。
教室的最后面是放书的铁柜,最下面几层锈迹斑斑的,几乎沾满铁锈。谁叫伏海镇的梅雨季是出了名的潮湿。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上占格子, 都怕放低了书会被打湿。
容艺也不例外。
她一一把最上面的几排柜子都看过去。无一例外地, 几乎都被人占满了。
她不死心, 往后继续看过去, 终于看见有一个空的。
但那柜子门上却贴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
不过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估摸着是之前的高三生留下来的, 她也没多想,直接把那便利贴撕了。然后又把自己的书一本一本放进去。
一筐书很快就见了底。
她拍了拍手,把最后一本书放进去。
放到一半, 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啊!”
随后,她放书的手被人捏住。
她狐疑地扭过头, 对上项盈萱微微瞪着的眼睛。
似乎是刻意打扮过了,容艺发现项盈萱今天除了涂口红以外,居然还破天荒地夹了睫毛。
“你换个位置吧,这个位置我早就占好了。”
项盈萱咬着牙,尽量保持体面。
如果是只有容艺在的场合,她索性就懒得装了。可偏偏现在是在学校,更何况,她还想继续竞选班长。
她可不想高三开学第一天,就和容艺闹得不可开交。
闹得不可开交是小事,要是别的同学觉得她不好惹那就事大了。
容艺没管她,用另一只手把那本书塞进去,然后就当她不存在似的,直接把柜门关上。
“你!”项盈萱气的牙痒,但还是保持微笑,“容艺同学,这个位置,是我的哦。”
“你的?”容艺轻嗤,“上面是写你名字了,还是你叫它一声它就能应啊?”
项盈萱睁大眼睛瞪她:“我在上面留过一张便利贴,容艺同学,你应该懂‘先到先得‘这个道理吧’?”
“你是说这个啊?”
容艺拨开她的手,露出手心里攥着的一截粉色便利贴。
项盈萱微笑:“是的。”
一看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她有点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写个名字。不过她有其他一样的便利贴,只要能证明这便利贴是她的就好了。到时候,容艺肯定就说不了什么。
想到这,她笑容不免就加深了些。
“啧。”容艺也笑,“这是我刚刚在地上捡的垃圾。”
项盈萱脸色阴下来:“什么垃圾?”
容艺不紧不慢:“我刚还纳闷呢,心想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随地乱扔垃圾,于是顺手就捡起来了。”
“没想到,原来是你的啊,”容艺把那便利贴贴到项盈萱身上,“呐,拿好了,下次别乱丢垃圾了啊。”
说完,容艺头也没回,就拎着个书包往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一放。凳子一拉坐下。
没再搭理项盈萱一句。
项盈萱站在原地,气得要死,但又无可奈何。每次她遇到容艺,总是要吃亏的。
想到这,她一边脸黑一边不甘心地朝容艺翻了个白眼。
不过好在时日漫长,还有整整一年的高三时间,她就不信自己扳不回一城。
走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
没有沈欣茹在身边叽叽喳喳,容艺一时间还真不太习惯。
窗外在下雨。她还挺喜欢靠窗的这个位置。
十五班在四楼,从这边看出去,只能看见一片深黑的雨天。她收回目光,转了会笔。
实在闲的无聊。
她翻开语文书,从第一页看起。高中整整过去了两年,但她到现在为止,连一篇完整的课文都还没有看过。
“哎,怎么在这儿碰见你?你也在这个班啊?”
容艺抬头,是一张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男生的脸。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时间愣是没想起他是谁。
“不记得我啦?咱俩见过,还玩了真心话大冒险呢。”男生把书包往容艺的前座一扔,转过身来。
容艺皱了下眉,看样子还是没认出来。
男生想到什么,指着头发说:“我把头发染回来了,之前是红的。”
容艺这才想起来,确实有个红毛哥经常跟她哥黎新言一块儿玩。但她依稀记得,他好像是职校的。反正她从没在伏海三中见过他。
“我叫喻晨,比喻的喻,早晨的晨,还不知道你名儿呢,你叫啥?”喻晨倒是没见外,自顾自介绍道。
“容艺。”容艺介绍得很简单,“我怎么以前没在学校里见过你?”
喻晨吊儿郎当地笑:“那可不,我之前因为一点儿事吧,休学过一年。”
“我压根就不是读书这块料,本来寻思着去厂里打螺丝得了,但我爸说什么都不肯,非得生拖硬拽着我来上学。”
他叹了口气,不过并没有太愁,笑容反而没减。
容艺点了下头:“这样啊。”
“大家都安静下啊,高老师临时上午有点事来不了,我们自觉点翻开课本预习一下导数哈。班里面大多都是老同学啊,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项盈萱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涂过唇釉的嘴唇看起来分外鲜红,她笑起来总是很甜,“当然,还有一部分新面孔,我也代表高三十五班欢迎你们的加入。”
喻晨小声嘀咕:“这人谁啊,咋还代表上了,我记得我们不是还没选班长吗?”
容艺头也没抬。项盈萱喜欢出风头这事人尽皆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高建明居然还是她的班主任。
项盈萱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些人配合地鼓起掌来。她对此深感满意,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伸手示意,“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点哦,都高三了,距离高考不到一年,我们一定要更加自律,争取……”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敲了下门。
很快反应过来,她一路小跑着过去打开前门。
开门的一刹那,她几乎是下意识一窒——
门外站着的是游赐。
少年穿着一身板正的校服,个高腿长,眼睫垂着,浸满失焦的雾。
她一开门就闻到了少年身上清浅干净的香气。
瞳孔放大,心脏剧烈跳动。
整个班也猛地安静下来,任谁也没想到,游赐居然会来十五班。
先前她看分班表的时候,看到“游赐”的名字时还一愣。
放眼整个伏海三中,谁不知道游赐?
成绩好就算了,长的还特别勾人。
起初她以为只是同名罢了,毕竟按照游赐的成绩,根本不可能会来这种差班。
但她还是放不下。
之前就有小道消息说游赐分班考那天手刚好受伤了,一个字儿也没写,只能来十五班。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项盈萱心想,万一呢?
这不,今天破天荒早起化了个妆不说,就连好姐妹周宛柔本来提出要坐她身边的,她也找个借口回绝了——她都想好了,如果真的是游赐,那么她就要和他坐在一起。
“我靠,容艺,你看,这不是你那个小男朋友么?他也跟你同班啊?”喻晨自以为看破一切,不由得“啧”了一声。
“我哪来的男朋友,少胡扯。”
容艺本来没抬头,一听他这话,她才慢悠悠抬起头。
由于下雨的缘故,走廊外面很黑。教室里点着白炽灯,亮的出奇,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反差。
容艺漫不经心往门外看去,锈迹斑斑的铁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游赐。少年下颏绷的很紧,五官线条利落,白炽灯光和昏黑雨天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极为出挑,自带一股凛冽的冷淡。
似乎是察觉到凝视的目光,他淡淡扫了眼最后一排。
容艺飞快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皱了下眉。
耳根莫名一阵热——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上一次的年级第一么?怎么会来这个班?
“游赐同学啊,快进来。”
项盈萱展颜,对游赐说,“你就坐那个位置吧,我位置旁边刚好有个空位没人坐。”
项盈萱指了指那个“刚好”被留出来的空位。
游赐拒绝的很干脆:“不用,我坐后面。”
说着便抬脚往里走,众目睽睽下,少年面无波澜。一张清隽的面容干净又斯文。径直掠过项盈萱,带起一阵干净的风。
被拒绝的项盈萱尬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朝容艺的位置走过去,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又不甘的悲凉。
容艺看着他,目光有些心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但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只不过几秒的工夫,少年就在她身边站定。
但整个过程中,他一眼都没看容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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