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浴巾掩过的地方,左侧腰线下摆,黑色的小蝴蝶纹身因为沾着水珠而散逸着微光。
外面潮湿的风吹进来,他目光很冷淡。
一想到容艺今天又和唐煜说话,他就没来由酸涩。
他不想她跟任何异性说话。近乎偏执的苛刻。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她身侧,可她却一眼都没有看见过他。
他缓慢地抬起左侧的手掌,发梢刚好有一滴水往下坠,打在他潮湿的手掌心。他垂下眼眸看了眼,之前为她受过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甚至连这伤都跟她一样狠心,哪怕连条疤痕都没舍得给他留。
烦闷压抑上来。
他拿起烟盒,打开看了眼,里面还只剩下一支。正是那一支被倒放的许愿烟。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耗的这么快。
靠近她的过程需要很多镇定的止痛药,烟是其中一样。
他垂落眼眸,安静地摩挲了一会儿烟身,嗤嘲地想,许愿烟之于他,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他什么都没有。他本该一无所有的。
不该生出无望的寄托。
容艺不喜欢他。她可以随时丢掉他,说不要就不要,就像对唐煜那样。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
扣动zippo的打火机,火舌摇晃着跳跃了下,很快就把烟身点燃。
他利落的五官在暗夜中显出一种忧伤的致幻感。
烟圈纷纷绕绕着往上钻,少年的眼睛冷郁如一枚破碎的白玉瓷片。
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下,在黑夜里散逸出淡淡的光亮。
误以为又是来自平礼的骚扰短信,他索性懒得看。
反正总不可能是容艺给他发的。
因为只有来自平礼的短信,才会以这样主动的频率孜孜不倦地骚扰他。
……而容艺不会。
一支烟很快就燃到末尾,只留下一抹猩红的火芯。
今天不仅没有发生什么好事,甚至还可以说糟糕透顶。
他讥诮地勾了下嘴角。
游赐的房门没关紧。
什么嘛,难道不在家?
容艺有些火急火燎的。
她性子就是这样,直来直往,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做什么。
她一手抱着习题册,一手按捺不住地敲了敲门:“喂,在不?”
可偏偏手没控制好力度,还没等她敲上两下,那门就直接开了大半。
昏黑的房间里,游赐站在落地窗边,身形高颀。
她还没看清楚游赐的脸,率先就闻到了一阵呛鼻的烟味。
猝不及防地咳嗽了声。
听到她的声音,一直背对着她的游赐缓缓转过身来。
徐徐上升的烟圈逐渐退散,少年清隽的面孔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而就在他看到容艺的瞬间,两指间夹着的那一抹猩红很快暗淡了下去——
今夜,在许愿烟燃到尽头的那一秒里,他喜欢的人,主动来找他了。
烟圈绕成丝丝缕缕的细雾, 在黑夜之中张皇逃窜。
游赐长身玉立,就站在这一片起伏的烟雾中间。
他发梢还没干,还在往下淌水, 眼睫也有些湿。
两指间捏着的那一截烟很快燃到尽头,隐灭成带着微弱火星的灰烬。
注意到站在门外的容艺,游赐微微眯了下眼睛——很快就把那截烟尾藏进手心。
他没想到容艺会来找他的。
烟头上的火芯还没完全褪温,烫手的很。但他什么也顾不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烟头攥进手心——他不想容艺看见。
房间里的烟雾还没散去, 房门洞开。容艺站在门外, 有一小片刻的发愣。
她一手捏着习题册,另一只手尴尬地搭在房门上。
门外的监控在转动, 在她的身后投射出猩红色的光亮。
这光亮一直从她身后延伸到房间里,并且将她的影子投落在地板上。
游赐的那件睡衣穿在她身上,就像条连衣裙似的, 毫无违和感。而在衣边下摆, 露出她那一双白皙如藕的笔直两腿。
房门洞开的瞬间,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闻到烟味,她皱了下眉——她根本没想到游赐居然会抽烟。
本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那些不学无术又爱耍酷的男生身上的。就像黎新言那样。
她本以为游赐该是个很乖的好学生的。
手心里的烟头在烧灼, 但游赐却面色镇定。
他淡淡扫她一眼, 装无事发生:“有事?”
他身上只挂着条单薄的浴巾, 紧实好看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既有少年的青涩, 又有成年男性的蛊惑。
容艺喉咙轻微吞咽:“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撂下这句话之后,她就飞快带上门。
门“咚”地一声响,她心脏被震的吱哇乱跳。
她刚刚……不仅发现了他抽烟的秘密, 而且……还再一次,看见了他的身体。
很好看、很干净、很匀称的一具身体。
极具张力和想象色彩。
想到这, 她心脏又狂跳起来。
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心想一天到晚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门被重重带上,“咚”的一声,震颤出绵长的回音,直到很久以后,才平息下来。
游赐还是站在那里,保持着看向她的姿势。
随后,他轻眨了一下眼睫,才低头摊开手掌。
在他的手掌心里,安静地躺着那截刚刚被他仓皇掩藏的烟头。
那一小截烟头早就熄灭,被他捏的有些皱。
被烟头烫过的掌心带着异常的红,像蚁类啃噬手心一样,密密麻麻的细痛。
他用另一只手把烟头拿起来,自然而然地放进珍藏物品用的玻璃容器里。
然后,按照老样子,打开实木书柜,将它放到最高层。和之前收藏过的那些物品放在一起。
做好这一切以后,他才褪掉身上的浴巾。
身上的水珠早就干的差不多了。
他肤色是很冷感的那种白。在他的左侧腰腹部位,欲|念最深处,刻着一枚小小的黑色蝴蝶纹身。
他垂着湿漉漉的碎发,整个人肩宽又腿长。
然后微张着那只被烫伤的手,捞过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穿上。尽量不让衣物碰到伤口。
利落地穿上衣服以后,他又扯了条浅灰色的运动短裤。
灰色的运动短裤贴着他的身线。
很显形。
他垂着眼睛,黑暗里,看不太清他的面部表情。
只感觉身体上所有的血液都在往一处奔涌。腿部有些发酸,他喘了口气,不得已在柔软的床垫上坐了会。
得等它下去。
啧。他嗤嘲了声。
觉得自己太过没出息。
只不过看了她一眼,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第几次了。
真够没出息的。
等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
有些烦。心里还挂记着容艺在等他。
害怕她等久了会烦,他索性起身打开水龙头,直接用冷水冲了会发热的手心。
被灼烧过的伤口在冷水的作用下,灼痛感稍微减弱了些。
他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洗的很用力。
冷水把手冲的很红。
镜子被溅上水滴,连带着他的耳朵都红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洗好手。
一推开门,就发现容艺背对着他站在门外。
门外的大厅里,墙角猩红的监控活跃地转动。将她单薄的身影勾勒出曲线。
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他的睡衣,他心里泛起一阵微弱的餍足感。
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她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了些,大概能遮过她单薄后背的五分之一。
容艺听见开门的声音,立马扭过头。
皱眉,抬头看他。
但是看了好一会儿,却一个字也没说。
还是游赐率先开口,问:“怎么?有事?”
容艺抛开问题目的事,脑子里全是他抽烟的那个画面。
义正言辞地盘问道:“你为什么抽烟?”
没什么光线的大厅里,只有监控微弱的猩红色光亮。
游赐放开扶门把的手:“我没……”
“很爱说谎嘛。”容艺冷笑一声:“当我瞎的?我都看见了。”
“嗯。”
游赐也没挣扎,倒是很乖地应声认下了。
“我本来觉得你是好学生。游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属于好学生的那种类型。”
容艺顿了顿,继续说:
“你见过我哥吧?黎新言,他不学好,跟一堆人混,混这混那的,书没念好,倒是学会了抽烟。”
她一字一顿,全是真情实感。
她第一次见到黎新言的时候,他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高冷哥,后来去念了职高,就开始混,天天抽烟,还弄成了个咽炎。
游赐没说话,很认真地听她说话。
像在挨训。
“我知道你成绩挺好,我本来以为你是好学生的。”容艺捏着手里那本习题册,很生气。
但是她顿了两秒,没再说下去——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抽烟呢?
她也同样不学好,整个高中阶段,她统共也没听多少节课。
而他好歹成绩还挺像样的。
“算了。”
她叹了口气。她管不了,也不配管。
她就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空气瞬间凝结。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游赐垂着眼睛,问。
纵使容艺没继续往下说,他也知道,抽烟,往往总是跟一些不好的意象联系在一起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容艺发现他抽烟以后的第一时间里,会想到把烟藏起来。他不想让容艺觉得他是一个不好的人。
可他还收慢了一步,容艺看穿了他,她现在一定讨厌死他了。
“手还痛么?”
容艺见他没说话,心虚地顿了一下,没纠结讨不讨厌这回事。
抬眼,看他,问:“家里有消毒用的药水吗?”
游赐还沉浸在刚刚那个问题里,没说话。
“问你呢,有药吗?”
容艺又强调了遍。
游赐一直垂着的眼睛突然亮了下。
他点头,语气淡的像水。
“有的。”
“在哪,我给你换。”
“房间。”
房间里。
容艺很快替他消了毒,又简单地包扎了下。
看着他手心被烫起的水泡,感叹道:“你这人还真能耐啊,这么烫也能直接按进手心。”
对自己真狠。
说完以后,她抬起眼睛:“再说了,你藏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她看见。
游赐坐她对面,没说话。
仿佛又回到了在小平房里,她给他换药的时刻。
他看了眼包扎的很整齐的手心,想到刚才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像是不死心,他执拗地又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讨厌抽烟的人?”
容艺气笑了:“对,你还真没说错,我确实不喜欢抽烟的。”毕竟抽烟有害身体,犯不上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不喜欢抽烟的。
游赐把她说的这句话听在心里。然后又默默地,在心里把这句话等价换算了一遍。
容艺不喜欢抽烟的。
而他抽烟。
那么也就是说,容艺不喜欢他。
他眼睛里的光黯了些。
容艺打住:“我可没说我讨厌你啊。”
似乎是看穿游赐的心思似的,容艺鬼使神差地补充了句。
她还有题目要问他呢,总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
闻言,游赐缓缓抬起头。
“我是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说完,她又扁了下嘴,“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我哥他就说不听,说几百次了也不听。”
她后来也就没指望黎新言能把烟戒掉了。
说完,她又抬起头:“不过,你最好还是节制点,毕竟对身体不好,对吧?”
游赐点了下头:“好。”
“不抽了。”
容艺心想这话也就嘴上说的好听。真的要实施起来的话,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但游赐却很认真。
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抽烟了。”
容艺心想鬼才信,男人都爱画大饼,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但她也没戳穿什么,只是敷衍地应:“嗯嗯,好,知道了,相信你。”
敷衍的不能再敷衍了。
游赐垂着眼睛,黑色的发往下刺着眼睛。
宽松的短袖在往下滑。
他想了会,才把刚刚一直在纠结的一项请求说出口:“别讨厌我。”
容艺目光有些别扭,说话的语气也不大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 她总感觉有些怪。
反正,她就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讨厌他。
她遮掩着情绪,拿出手里的那本习题册,问:“我刚给你发的消息看见了么?”
游赐摇了下头:“没。”
他刚刚虽然注意到了屏幕亮光的闪动, 但却下意识以为那是来自平礼的短信。所有来自平礼的讯息, 他都不想看。
因为它们的目的, 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不就是游铭派人来催他回家,要不就是温书颖催他回平礼探望外祖父母。
可无论是上述哪一种, 他都不想管。
所以没理。
“你有空吗?”容艺直接问。
游赐:“有。”
“那行,教我道题目。”
容艺拿出习题册,右手捏着笔转了圈, 另一只手则撑开拇指和无名指, 将习题册用力按平。
她手指还挺长的,骨节干净又白皙。
想到什么,她故意阴阳地抬眼看他, “我知道游同学很乐于助人的, 白天教别人题目教的可好了, 特别的耐心。”
什么意思。
游赐细细咀嚼了一遍这句话。
总觉得她好像在吃醋——因为自己教别人题目这件事。
他嘴角轻勾了下, 很想说“你不喜欢的话, 其实我可以不教的。”
但最终还是没有这样说,只说:“我以后不教了。”
“那可别。”她找到做好标记的那道题目,抬头看向游赐, “这题怎么写?我看不懂。”
抬头的一瞬间,目光和游赐潮湿的眼睛对上。
他垂着眼睛, 目光却很温和。
注意到她头发长了好多。
她习惯中分,有一侧黑色的长发被她绕到耳后。整个人看上去清冷又厌世。她眼睛虽然很大,但眼尾是上翘的,带着股不可高攀的傲气和锋利。
明艳又漂亮的不像话。
他收回目光,起身拿过她的那本习题册,扫了眼题目。很简单的一道题,看一眼就能出答案,压根就没有问的必要。
容艺打了个哈欠,趴在他的书桌上看他,手里闲散地捏着根笔。
“笔给我。”游赐说。
“呐。”容艺伸出手,把笔递给他。
游赐接过来,圈了一下“单调性”这三个字,问:“会求单调区间么?”
这已经算是导数题里最简单的题型了。
“不会。”容艺想也没想就回答。
她甚至连导数公式都没记明白。
“你坐我旁边来,你站那么远我听不到。”她抱怨了声。
游赐顿了下。
然后很快出去拿了张椅子,搬进来,坐她身边,问:
“现在听得见么?”
容艺忍不住笑:“现在听得到。”
废话,他坐那么近,肯定能听到。
游赐又问:“那会求导么?”
容艺老实回答:“不会。”
游赐放低要求:“会判断定义域么?”
容艺点了下头:“会。”这个她还是会的,高一就学过,算是高中数学的入门问题。
她看了眼这道题目,说:“这题的定义域就是R。”
游赐点头:“对。很好。”
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容艺:“导数单调性第一步,先判定定义域。”
容艺听懂,点头:“明白了。”
接着,游赐飞快在旁边写了几个常见求导公式,并圈画出题中所需要的e的x次方的求导公式。
“你先记这个。”
“e的x次方求导之后,是它本身。”
“至于常数项,求导之后则为零。”
“再看这道题,你试着求出它的导函数。”
“好。”容艺一只手撑着脑袋,仍是不解,又冒出一个问题,“求导之后呢?”
“别急。”游赐把笔递还给她,“先求出它的导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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