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艺轻笑了声,握住她放在背后的手:“放心,我有分寸,别担心。”
“下面,有请高三五班的体育生代表唐煜代表高三全体体考生发言——”
司令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出,因为电磁传导的缘故,尖锐又刺耳。
话音刚落,底下顿时躁动起来。
听见熟悉的名字,沈欣茹拍了拍容艺的手:“艺艺,这不是那个……”说到一半,她想起什么,顿住没说下去了。
容艺倒是无所谓:“还挺有意思的。”
“大家好,我是高三五班的唐煜,很荣幸能代表全体高三体考生发言。”
唐煜头发剃的很短,皮肤被晒得有些黝黑,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很阳光,典型的黑皮体育生长相。
此话一出,底下都在躁动,有很多女生都觉得他长得很帅。
容艺又打了个哈欠,快要睡过去,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现在一看到唐煜,更想睡了。
沈欣茹一边听他发言,一边悄悄问:“我真是搞不明白他,那个时候他追你追的多勤快啊,天天给你送吃的送喝的,好不容易打动了你吧,突然就再也没来过了,就像中邪似的。”
容艺回:“谁知道呢?他中了什么邪我是不知道,但我当时肯定是眼瞎了。”
随后朝沈欣茹淡定一笑,一眼都没再多看台上发言的唐煜。
唐煜发言完以后,掌声雷动。他在一片掌声中从台上往下走。
主持人继续说:“下面有请高二一班的学生代表游赐同学上台为学长学姐寄语。”
容艺顿住,闻言,目光往上看。
唐煜在往下走,游赐手持发言稿在往下走。
唐煜走的很急,与之相对的,游赐一步一步,走的平稳而缓慢。
周遭的一切都坍缩成嘈杂的点。只有他越来越清晰。
阳光照在他身上,黑色的碎发被吹动,露出他清澈的眼睛。
他捏着话筒,淡淡启齿。
声线透过传声筒传递而出,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底下好多女生一边脸红,一边偷偷看他。
就连项盈萱也忍不住咬着嘴唇。
万籁俱寂。
容艺只看了一眼。
台上的少年意气风发,干净的就像一张画。
再也没能移开眼睛。
沈欣茹轻轻戳她:“艺艺,我想起来了,我就说那天你撞到的那个人怎么眼熟,原来就是他啊。”
容艺装作不在意:“没什么记忆点,记不住。”
沈欣茹道:“那倒不至于吧,虽然不在你的审美点上,但他帅的还是挺客观的。”
容艺没回答,眼睛一直在看他。
沈欣茹又说:“他挺厉害的,转来我们学校没多久就考了第一诶。”
容艺搭腔问:“他以前不是我们学校的么?”
沈欣茹摇头:“不是,好像转来也没多久,一直呆在实验班,是个学霸。”
容艺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思绪却飘到九霄云外去。
怪不得,她以前都没见过他。
沈欣茹突然想起什么:“艺艺,你现在是不是住在他家来着?”
容艺淡定地点了下头,轻飘飘地答:“对啊。”
沈欣茹皱着眉,声音放轻了些:“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容艺呛了口:“怎么可能?我跟他都不熟。”
饶是这样说,她耳根还是红了下。
沈欣茹把话吞回去:“好吧,但我总觉得怪怪的,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吗?”
是很巧合。
比如那天偏偏是他出现在巷口。
比如她急着找房子的时候偏偏看见他张贴的广告。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的话,为什么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淡的要死的表情?
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淡的跟白开水一样,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根本就不会这样。
况且,他们也没见过几次面,她实在是想不到他喜欢她的契机。
“别多想,天底下那么多巧合哪里解释的清楚啊。”
沈欣茹扁了扁嘴:“这倒也是。”
但还是多嘴了一句,“反正你小心点,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容艺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在她回过头来的瞬间,对着她展开一个宽慰的笑,拉长了声音回答:“我、知、道、啦——”
放学铃声敲响,容艺把书本收进书包,一边跟沈欣茹说拜拜,一边拨号给黎新言。
电话那头嘟了好久没人接。
也不知道黎新言一天天的都在忙些什么。
她挎上书包往外走,路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主任训话的声音很响,一字一字漏进她的耳朵。
“小游啊,你这次考试怎么回事?”
听到熟悉的名字,她放慢了脚步。
小游?哪个小游?
游赐么?
“手受伤,写不了字。”
答话的那人音色很有辨识性,容艺确定了,是游赐。
“你知道这分班考有多重要吗?啊?”
“知道。”
“哎。”李主任愁的不行,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的分班考成绩还没公布,这样吧,我跟几个班主任说一声,给你排到实验班去……”
“不用,李老师。”
还没等李主任说完,游赐就拒绝的很干脆。
“你、你真的想好了?小游同学?”
李主任眉毛拧的很紧,都快皱成川字了。
伏海三中近几年升学率越来越感人,他压力大的头发都快掉成地中海了。
好不容易从大城市转来一个好苗子,他就指着游赐冲个清北,好来年给伏海三中的招生简章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没想到这好苗子却执意要退出实验班。
“喂?”
电话在这时接通,黎新言的声音就这么直愣愣地冒出来。
容艺吓一跳,心虚地捂住手机,快速朝远处走了几步,然后才放到耳边,问:“你在哪儿?”
对面顿了下:“……我在家。”
容艺没多想,只是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把公交车卡还我。”
黎新言想了会:“明天行吗?”
“……算了,我现在自己过来拿吧。”
她挂了电话。忍不住又看了眼办公室。
等到黎新言家的小区楼下,天已经黑下来了。
容艺不想上去,给黎新言发消息叫他把卡拿下来。
没过多久,黎新言就下来了。
他把公交车卡递给容艺:“呐。”
容艺接过来,塞进书包:“行,我走了。”说着就要走。
“容艺。”
黎新言叫住她。
“啊?”容艺转过头。
黎新言挠了下头:“没事。”
容艺:?
“到底有事没事?”
“明天,老地方聚聚,小鱼、庞龙还有锐,他们几个都在。”
容艺摆手:“不了,我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要学习的。”
“如果说……后天我就要走了呢?”
容艺闻言抬眸:“你去哪?”
夜色渐渐浓起来,路灯一盏一盏跳亮。
黎新言没看她的眼睛:“嗯,我毕业了。”
“我知道。”黎新言比容艺大一岁,虽然念的是高职,但容艺也知道他毕业在即,“你以后不在伏海了吗?”
黎新言点了下头,喉咙有点痒,想抽烟。
这段日子以来,他烟瘾重了不少。
黎淳好赌,欠的债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几套房产都变卖的差不多了。
至于柳曼秀……前几天刚生了一场大病,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这件事他一直瞒着,还不敢跟容艺说。
再加上容艺的事。
“你还住在沈欣茹家吗?”
“嗯。”容艺应的很干脆,她并不打算告诉黎新言真相,怕他担心,“那你呢,不在伏海以后你去哪?”
她虽叫黎新言一声“哥”,但黎新言拢共也没比她大多少。
“大概率是云都,我叔叔在那边做生意。”
容艺皱着眉:“你不念书了么?”
黎新言答:“不念了。不是读书那块料。”
说完他顿了顿,看向容艺:“你倒是要好好念书,知道没?”
“不用你说,我知道。”容艺把自己的事先撇到一边,“你去云都干什么?”
“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
容艺没打算左右他的决定,只是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想这边了就回来。”
黎新言郑重地点了下头:“你也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还有,少给我抽烟。”容艺略过他那句话。
黎新言笑了下:“行。”
又问:“明天你来吗?”
容艺没答应也没拒绝:“再看吧。”
说完又补了句:“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先收拾吧。”
“你等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容艺摆手:“不用。”
黎新言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他想,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回到篁蕴公馆,游赐正在一楼的客厅吃晚餐。
容艺没说话,站在玄关处把鞋子换下来。
游赐看了她一眼:“一起吃吧。”
出于礼貌,容艺笑着婉拒:“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结果还没说完,肚子就很不识趣地叫了一声。
容艺顿了顿,面色瞬间涨红,尴尬地想原地爆炸。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
游赐淡淡地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没必要那么客气,阿姨做的太多了,吃不掉也是浪费。”
算了,她才懒得计较那么多。
她坐下来,捏起筷子。咬着筷子的一头, 目光在各色的菜品间逡巡着, 最后选择夹起一小块蚝油生菜放进嘴里, 新鲜的香气瞬间就覆过了她的味蕾。
很好吃。
她边嚼边抬眼看向游赐,对方已经搁下筷子, 轻轻拿一块纸巾斯文地擦了擦嘴,看上去已经吃饱了。
而桌子上的菜还没怎么动。
她不由得好奇问:“你就吃这么点么?”
游赐点头,温吞地把纸巾折叠好, 然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容艺腹诽, 奇怪,怎么吃这么少还能长这么高。
她边想边起身,舀了一勺排骨汤, 汤上面浮着一层青绿色的葱, 她不疾不徐地把汤面上的那层葱吹开。
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味道很鲜。温热的汤下肚以后, 暖得胃很舒服, 胸腔都在发热。
记忆里, 她好像好久都没有吃过这样的晚餐了。
餐台上的灯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游赐坐在她对面。
有那么一小刻,容艺没来由的, 在心里浮现出“家”这样的字眼来。
吃完晚餐以后,容艺起身回了房间。
窗户忘记关了, 外面毕毕剥剥又下起雨来。这一块在市郊,加上后面有山,空气虽然清新,但不免带着几分潮湿的雨气。
潮湿归潮湿,但这种潮湿,和容艺之前住的潮湿小平房是完全不一样的。
容艺走过去一把将窗户合上。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她站在窗户边,能看见窗户外面的夜色是一片静寂的黑。
偶尔能听见三两声倦鸟的嘶鸣。
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有些时候和这些鸟也没什么区别,整日奔忙,却没有任何意义。
一无所有的。
她什么都没有。
甚至,她觉得自己有些时候还不如这些鸟儿来的自由。它们可以想飞就飞,想休息就休息,不必拘束着在意世人的眼光,自由的令人艳羡,而她作为人却不一样,她必须要前进,没有任何休憩和喘息的余地。
排骨汤很鲜,她喝了很多,现在温度烧灼上来,她颈后一直在出汗,黏腻又难受。
她转身脱掉校服短袖,没有了宽松校服的遮掩,丰盈挺翘的少女身体线条瞬间就暴露在空气中。
她头发长得很快,已经遮过了肩的一半,随着她的动作擦着肌肤,有点痒。
她向来没遮没拦惯了,就这么赤条条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除了身上这身校服装束以外,她就只剩下一件宽松白短袖和一条紧身牛仔裙了。
该死。她刚刚去找黎新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顺路去买件睡衣呢?
一想到等会又要穿着这两件衣物入睡,她就浑身不自在。昨天晚上她就没怎么睡好。明天无论如何,她都要买条宽松的睡裙来穿才行。
她拿过这两件衣服,又把刚脱下来的校服短袖一起拎到洗浴间里。
老样子,她褪下宽松的黑色运动外裤,先把这两件衣物搓洗完毕后挂好,然后才打开花洒,走进一片升起的水雾之中。
她肤色很白,奶油一样的白。
该丰盈的地方一处不少,水滴绕过她白皙的后颈,擦过她洁净的耳后皮肤,随后穿过她身体的每一处沟壑,曼妙的就像在写一首安静绵长的诗。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材比例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比例简直逆天。
一片水雾凝结在半透明的玻璃上。
她温吞地洗完澡,用一块毛巾将头发擦干,连带肌肤上那些剔透的水珠都一并擦去。
随后她穿好衣服,踩进拖鞋里,推门走出去。
房间里点着一盏黄色的护眼灯。
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了,容艺走过去,捞起来看一眼时间。快七点了。
一天就又要过去了。
屏幕上闪过沈欣茹的信息。
——“艺艺,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你哥那个聚会呀?”
容艺反应过来她的意图,嘴角勾了下,单手打字回她。
艺:【对啊,盛锐也去。】
屏幕那头的沈欣茹脸红了下,急忙打字撇清干系。
可爱茹:【我又没问他!】
容艺明知故问地继续打字。
艺:【要不要明天一起去?】
沈欣茹叹了口气,咬着嘴唇打字。
可爱茹:【我去不了,我妈妈不会让我去的。】
这倒也是。
艺:【那你想去吗?】
沈欣茹回了一个“想”字。
赵兰的爱很极端,沈欣茹理解她痛苦的根源,她心疼她,但与此同时,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又想要逃离她。
盛锐他们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她循规蹈矩当了十六年的乖乖女,对陌生的一切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欲与探索欲。
所以盛锐才会那样吸引她。
艺:【那就去玩一小会。】
沈欣茹咬着手指,犹豫不决地回:“真的可以吗?”
容艺笑,只发了一个表情包。
半天才打字回:“茹茹,如果真的想去的话,你可以跟你妈妈说实话,我哥要去云都了,也许很久都要见不到了,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实话实说就好了,不然你妈妈会担心的。”
她知道,赵兰确实如沈欣茹所说的那般,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不善于言谈,但她对沈欣茹的爱却是真真切切的。
沈欣茹回了个“好”,然后就说要去写作业了。
容艺发了个“去吧”的表情包,切出对话框的时候,时间刚好擦过晚上七点十分。
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拎过书包,一路将书包拎到桌子前。拉开拉链,里面露出几本作业。
她伸手把那几本作业拿出来,一骨碌全扔在桌子上。零零散散的作业瞬间就把桌面盖了个严实。
一屁股靠着椅子坐下来,牛仔裙有些紧,绷的她很难受。她索性把腿抬起来,躬着踩在椅子的一边。
随便翻开一本作业都是空白的,一字未动,干净的要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写。
她拣了本英语作业,抬起手指压住封页,郑重其事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初中的时候,她英语还算可以。那个时候她很喜欢听英文歌,英语学的还算不错。
上了高中以后柳曼秀嫁给了黎淳,她疏于管教,成绩一落千丈。
窗户外面雨声戚戚沥沥,护眼灯光照在纸页上,泛着温馨的光亮。
她打开英语教材书,翻到最后面的单词表,一个一个单词看过去。
这些单词她没有几个是认识的。糊在一起,就像天书一样,她叹了口气,现在的工程量无异于女蜗补天。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学下去。
学习是她离开伏海镇的唯一途径。
她按动笔尖,在A4空白纸页上默一个记一个。好在她语感不错,再加上词根记忆,她花了一个小时,就把第一单元的单词记得差不多了。
然后又返回到前面的课文页,她一句一句地看过去,圈画出时态语法和重点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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