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月噙着眼泪点头,她快累死了。
于是叫了第一回水。
因为不想太早要孩子,每回完事,床榻上都是一片狼藉,气味也不怎么好。姜舒月羞于让冯巧儿她们伺候,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清理。
可今天太累了,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便求了四爷帮忙。
过程极其羞耻,但结果是好的,得到了全方位的细致清洗。
换好被褥,姜舒月虽然都没怎么动,却累得昏睡过去。
临睡前,她想:能打败魔法的大约只有魔法。
颁金节前,裕亲王福全班师回朝,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噶尔丹被手下毒杀,准噶尔汗国四分五裂,一部分倒向沙俄,绝大多数部族愿意投降大清。
历史上康熙三次亲征噶尔丹,在这个世界只打了一次,便将其覆灭。
战场上瞬息万变,但取得胜利的条件永远只有两个,兵精粮足。
康熙是清朝入关的第二任君主,他治下的八旗兵一直在打仗,还没有被铁杆庄稼消磨掉斗志,变成上不得马拉不开弓的废物。
对上蒙古铁骑,也是不怵的。
若论兵精,两边势均力敌,非要分出个高低上下,蒙古铁骑自然略胜一筹。
但再厉害的精兵也禁不住三顿饿。
本来略胜一筹的蒙古铁骑,却因为粮食匮乏,被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大清的兵精粮足,而是横空出世的压缩饼干。
噶尔丹本人试过压缩饼干的能量,连夜遭受降维打击,以为清军上下都携带了这种军粮,心气儿和斗志崩得一塌糊涂。
虽然因为大阿哥的贪功冒进得以脱身,最终还是难逃厄运,死法也与历史上兵败之后一样。
胜利的时间提前了,意味着损失更小,收获更多。
如果说历史上康熙三次亲征噶尔丹是惨胜,那么这一次就是彻彻底底的大胜,全胜。
随着噶尔丹的死亡,康熙朝规模较大的几次战争宣告结束,盛世即将开启。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在康熙皇帝志得意满的时候,大阿哥却平白错失了第一次封爵的机会,并且被要求出宫建府。
有爵建府,和无爵建府,无论是风光程度,还是内务府的支持力度,都大不相同。
历史上大阿哥胤褆两次从征厄鲁特蒙古噶尔丹,于战事结束的两年之后,与三阿哥一起,获封郡王。
这两次从征,并非次次立功。
第一次贪功冒进被掩盖,由裕亲王,当时的抚远大将军福全背了黑锅。
直到第二次才立下军功,获得封爵的资格。
奈何在这个世界,只有第一次,没有第二次,大阿哥只能以光头阿哥的身份开牙建府。
令明党扼腕,索党开怀。
出宫那一日,大福晋与姜舒月依依惜别,拉着手说了好些话,并约定以后还做邻居。
在宫门口坐上马车,大阿哥冷声对大福晋说:“她纵是王妃,也不必过分巴结。”
免得坠了长嫂的脸面。
“我与她相交,不过意气相投,并非因为她是王妃。”大福晋看向大阿哥,苦口婆心,“爷,相比三爷,我总觉着四爷更磊落些。”
四爷的爵位,都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堆出来的。
反观三爷,在户部尸位素餐,被踢到礼部之后,整个人变得阴恻恻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大福晋是个标准的贤内助,从不过问前朝之事,她对三阿哥的评价,完全出自本能,和独属于女人的直觉。
“你若与老四媳妇投契,往后继续走动便是。”大阿哥信重自己的妻子,却不会因为大福晋的几句话便回绝三阿哥的投靠。
从前他与三阿哥各自为战,却都是不折不扣的反太子党。如今老四倒向太子,并且在太子的扶植下封爵,位至郡王,反太子党若再不联合,以后恐怕会被太子党吃干抹净。
“皇子当中只你和大爷成亲了,为何这回开牙建府的只有大爷,没有你?”这不科学,关键大爷只是个平头阿哥,而四爷都是郡王了,按理说最早搬出去的应该是爵位最高的那一个,姜舒月想不通。
其实不仅是姜舒月,很多人都想不通,四爷自己也不是很通:“想必皇上有自己的考量。”
然而更令人费解的还在后头。
大阿哥和大福晋搬走,头所空置,皇上大手一挥,把头所也赏给了四爷。
准确点说是赏给了姜舒月,因为皇上的原话是:“赏给老四媳妇种菜。”
乾西所一共五个三进的四合院,其中三个都归了四爷,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两年能搬出宫的样子。
姜舒月拿到头所的钥匙,本来想让宋氏搬过去看院子,可宋氏舍不得她的菜园,只得安排禁足中的李氏搬过去住。
等李氏搬走,宋氏又惦记上了头所的院子,想要承包下来种菜。
“王妃,李格格知错了,也想学宋格格在院中种菜,还请王妃免了李格格的禁足。”四爷没有追究翠果的背叛,却再也没用过她,只让她在李氏身边伺候。
翠果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并不敢生怨,在李格格身边伺候得越发尽心。
当初李格格被禁足,是姜舒月的意思,现在解除禁足,也只能她来解:“我可以解了她的禁足,但她再敢闹事,我不会再管。”
翠果细心观察了好几个月,发现李格格是真怕了,这才敢来求情,立时应下。
姜舒月当天便解了李格格的禁足,还安排宋格格上门教学,顺手将头所的前院承包给了宋格格种菜。
头所比二所大,尤其前院大出不少,宋格格是第一个臣服的,又肯吃苦,姜舒月亏待了谁也不会亏待她。
宋格格掉进钱眼里出不来,本来还有些可惜头所那个宽敞的前院,谁知王妃才解了李格格的禁足,就把前院承包给她了,顿时欢喜。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尽心教李格格种菜,让头所早日赚钱。”
宋氏不愧是德妃的前心腹,除了种菜还没忘记协助姜舒月宅斗,非常狗腿道:“李氏不安分,奴婢会盯着她,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王妃汇报。”
姜舒月也有这个意思,类似捉奸的事,她不希望再闹出第二回,欣然接受了宋格格的好意。
第90章 阴谋
冬日,花草树木畏寒,姜舒月也比一般人怕冷。四爷把这事暗示给德妃,德妃非常通情达理地免了姜舒月的请安。
只十三和十四经常过去走动,姜舒月把小火炉十四阿哥抱在怀里取暖,上午带着他们背书识字,下午教他们种水培蔬菜,顺手把宋格格也教了。
北方冬日漫长,姜舒月种了很多水培蔬菜,自己吃不了就送人。一开始只送菜,后来连花缸一起送,既能观赏,又能吃。
最后就连南书房的墙角,都摆了一大盆水培绿叶菜。
这一日四爷晚归,身上带着酒气,脸色却沉郁。姜舒月问他出了什么事,四爷屏退了屋里服侍的,对姜舒月说:“明党和索党的人都接触我了,想与我联手,发国难财。”
“做大宗的粮食生意?”姜舒月很快反应过来。
四爷蹙眉,点头:“两边都与江南的粮商有勾连,倾轧得厉害,都想争取到高产的粮食种子。”
“你向来与太子亲近,索党接触你也就罢了,明党是什么情况?”据姜舒月所知,明珠是大阿哥的外叔祖,一直暗中支持大阿哥与太子争,凭什么认为四爷会与他们合作。
四爷闻言看向姜舒月:“明党的人,知道了你在你大堂姐陪嫁田庄种植耐旱小麦的事。”
顿了顿,又道:“你大堂姐的夫家应该与明党有联系。”
当初试种高产玉米的时候,玉米种子先在皇上跟前过了明路,之后在皇庄试种成功,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但耐旱小麦并没有上交朝廷,而是在私人的田庄种植,并且收获了惊人的产量,怎能不让人眼红。
“明党知晓此事,应该是通过你大堂姐的夫家。”说着四爷朝外看了一眼,“索党那边……是太子的意思。”
他们都以为耐旱小麦之所以没有上交朝廷,是四爷自己留了一手,想以此谋私利。
与玉米相比,小麦才是北边的当家粮,于是都想分一杯羹。
“索党那边直说了,就是太子的意思,让我不要藏私。”
四爷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压下嘴里的酒气:“明党的人表面上谈合作,实则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与他们合作,他们便会将此事捅到御前。”
姜舒月气笑了:“那不用他们费心了,咱们直接上交便是。”
她偷偷试种耐旱小麦,不过是为了洗白用药水拌过的种子,避免四爷起疑,避免被他追问,说不清楚。
如今拌种的药水还是说不清楚,但四爷已经接受了,姜舒月自然没什么好瞒的。
“拌种药水的配方能一并上交吗?”
果然还记得这个,姜舒月摇头:“配方不能上交,但可以无偿使用。”
“一文钱不收?”
“一文钱不收。”
四爷眉头舒展开,拉起姜舒月的手说好,又问:“真不想发财吗?”
把明党和索党同时惊动了,可见利润之丰厚,远在高产玉米之上。
是个正常人都会心动吧。
四爷志不在此,并不心动,但他的小王妃不知他心中所想,怎么可能不心动?
姜舒月注视着男人的眼睛,不答反问:“王爷想要发财吗?”
四爷含笑摇头:“我志不在此。”
姜舒月跟着摇头:“我夫唱妇随。”
四爷挑眉,认真端详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姜舒月朝他眨眨眼:“钱和权只能选一样,王爷不选钱,我也不选。王爷有大志向,我全力支持。”
被人拆穿不可告人的心思,四爷半点都不生气,相反,很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你不害怕?”对方没说出来,四爷也怕会错了意。
我知道结局怕啥,姜舒月坚定地说:“王爷不怕,我就不怕。”
四爷笑起来,将人揽进怀中。
翌日,四爷把耐旱小麦的事在朝会上公开,并表示自愿将小麦种子献给朝廷。
之前高产玉米的二代种,是农事司花银子买的,这回却是无偿上交,打了明党和索党一个措手不及。
下朝之后,索额图跟着太子去了毓庆宫,忍不住抱怨:“雍郡王是怎么回事,我这边的人把话都挑明了,一起发财,他倒好直接上交了,一文钱不要!”
太子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半点不惊讶:“老四和他媳妇都不爱钱,我早与你说过,你偏不听。怎么样,碰了一鼻子灰吧。”
煮熟的鸭子飞了,索额图越想越气:“雍郡王口口声声说效忠太子,我的人告诉他是太子的意思,他都不听,可见其心不诚。”
太子无所谓:“老四从未说过效忠于我,他效忠的永远是汗阿玛。”
索额图自知失言,连声应是,心里总是不舒服。
另一边,明珠也气得不轻:“雍郡王昨儿答应得好好的,转脸就把耐旱小麦的种子上交了,他什么意思?”
大阿哥同样不解其意,三阿哥挑拨道:“我听说索党的人也接触过他,连太子都敢拂逆,还能有什么意思?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志不在此!”
“你是说……”大阿哥心领神会。
明珠深深吸气:“原来如此。”
就完了,都没有反制吗,三阿哥急死了:“老四违逆太子,是个机会。”
太子的脑子时而清楚时而糊涂,不能再让老四贴着太子猥琐发育了。
大阿哥深以为然,明珠看了三阿哥一眼:“三爷若是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三阿哥从前也是太子的人,不交出投名状,明珠不敢信。
明珠越警惕,三阿哥反而越放心:“明相助我,此事可成。”
宫里没有皇后,贵妃缠绵病榻,新年宫宴由太后主持,四妃协理,办得热热闹闹。
这已经是姜舒月参加的第二个新年宫宴了。第一个宫宴上,很多人都不认识她,还是大福晋给众人介绍的。
今年宫宴,姜舒月差不多是全场焦点。原因无他,很多人家都参与了高产玉米的合作经营,并且用赚到的银子还上了国库的借款。
不久前又听说高产小麦问世,很难不动心。
灾年的粮食比黄金都值钱,那些外显中空的人家,是真指望卖粮食赚钱。
不缺银子,却积极参与的,又分为两派。
其中一派是为了投皇上所好,表忠心。
另外一派则是为了投机雍郡王,烧冷灶。
皇子里边成了亲的,目前只有大阿哥和雍郡王两个。大阿哥在去年早已出宫建府,雍郡王不但没有动静,还得了乾西所大阿哥住过的院子,很有常住下去的意思。
然而这还不是最明显的信号,最明显的信号是,雍郡王在年前得到了进入南书房听政的资格。
到了年纪在早朝站班的皇子一共有五个,分别是太子、大阿哥、三阿哥、雍郡王和五阿哥,此前只有太子在南书房听政。
如今又多了一个雍郡王。
太子是储君,在南书房听政很正常,可雍郡王只是一个郡王,他何德何能。
要知道南书房里议论的都是军国大事,莫说是郡王,便是亲王也没有资格长期旁听。
可皇上就是给了雍郡王这个殊荣,十分耐人寻味。
有那心思活泛的,循着味往四爷身上贴,都被婉拒了。
四爷脸冷,被拒之人不敢再往上贴。打听到四爷疼媳妇,而四福晋明显更好说话,转头让自家福晋玩起了“夫人公关”。
只可惜四福晋平日深居简出,没什么巴结的机会,这才有了宫宴上的集体谄媚。
两次宫宴,对比明显,饶是姜舒月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此时宫宴还没开始,姜舒月一眼看见了救星,挤出包围圈,快步朝大福晋走去。
“大嫂,让我好找!”姜舒月打过招呼,习惯性地去挽大福晋的手臂,却被人巧妙躲开了。
热闹的宴会厅静了一瞬,幸好太后及时赶到,才没让姜舒月社死太久。
九龙夺嫡,已然暗戳戳开始了,只是姜舒月从前一直没找到感觉。
大约是皇子福晋只有两位,也可能是姜舒月与大福晋做邻居的时候交好,宴席上两人挨着坐。
刚刚被大福晋下了面子,姜舒月不敢与她太近亲,只是客气地寒暄,之后无话。
宴会中途,有个端酒的小宫女忙中出错,失手打翻酒壶,弄湿了大福晋的裙子。
“朝服裙子可带了备用的?”大福晋问身边服侍的。
身边服侍的摇头,支支吾吾说没带:“另外一件有些跳线,送去针工局还没拿回来。”
冬日天冷,大福晋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若因此染上风寒,又要病上很长一段时间。
去年宫宴,大福晋帮过自己,姜舒月此时回报,也算扯平。
“大嫂,我那儿有一件花色差不多的,这就叫人拿来。”她说。
姜舒月嫁给四爷就是贝子福晋,没穿过阿哥福晋的朝服。贝子福晋的朝服只能说花色差不多,只穿裙子的话,也能蒙混过关。
大福晋蹙眉,这回倒是没有拒绝,客客气气说:“有劳雍郡王妃了。”
从前交好的时候,大福晋喊她四弟妹,或者老四媳妇,这才过去多久,就变成雍郡王妃了。
明知道早晚要争,撕破脸也正常,可姜舒月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朝服裙子很快取来,姜舒月微笑示意大福晋去换,却见大福晋让身边服侍的先去偏殿做准备,她自己则借起身的机会,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姜舒月说:“小心太子。”
说完站起身,匆匆去偏殿换裙子去了。
姜舒月愣住,半天缓不过神。
小心太子?这话从何说起。
不过很快,就对上号了,因为冯巧儿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她:“太子喝多了,闹得厉害,毓庆宫的人请我过去。”
姜舒月心中警铃大作,悄咪咪看向大福晋。两人离得很近,大福晋肯定听见了,可她没有任何反应。
“等会儿再说。”姜舒月没让冯巧儿立刻过去。
嫁进宫这一年多时间,姜舒月长开了一些,冯巧儿也长大了。
冯巧儿小时候更像冯掌柜,浓眉大眼,腰身粗壮。进宫之后,抽条长个,珠圆玉润似的小姑娘好像被拉长了,越长越像常妈妈和冯明知。
褪去婴儿肥,逐渐出落成一个姿容秀丽的大姑娘。
太子对冯巧儿的好,并不曾遮掩,姜舒月老早就知道。
每隔几日,毓庆宫便有人来请冯巧儿过去吃点心。
吃过点心,冯巧儿手里总是捧着礼物。有时候是一对耳坠子,有时候是一支珠花,知道冯巧儿爱吃,太子经常送她各地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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