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四爷了解到,朝廷从几年前噶尔丹秘密与沙俄勾结,便开始为剿灭噶尔丹做准备。
奈何年景不好,军粮筹备困难。算上今年还没收上来的,户部铆足了劲也只给十万大军,准备了四个月的军粮。
哪怕是速战速决,至少需要六个月军粮打底。
此战万事俱备,却没想到去年粮食减产严重,今年可能比去年还差,就算把户部尚书罢免,也凑不齐最后这两个月的军粮。
皇上所说的七百万斤粮食,正是这最后两个月的缺口。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四爷还能说什么,唯有应是。
皇上没说成了给多少奖励,也没说不成受多少责罚,但在四爷看来,这就是一场惊人的豪赌。
“皇上给了一个皇庄,两千亩地。”四爷靠着姜舒月坐下,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并没提粮食的事。
姜舒月闻言两眼放光:“用来试种杂交玉米吗?”
从前她想嫁给印四,不过是为了寻求保护。谁知印四变成胤禛,她不但得到了保护,还得到了无限的发展空间。
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抽回自己的手,一下扑进四爷怀中:“爷,能算我一个吗?”
四爷将人抱住,点头。
姜舒月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爷,明天能出宫去看看吗?”
四爷感觉身体一僵,好似被雷电劈中,半晌才道:“明日回门。”
姜舒月没放弃:“上午回门,之后去皇庄瞧瞧。”
她掰着手指算:“早些准备,还能种一茬秋玉米。两千亩地,全种上杂交玉米至少能出四百万斤……”
话说一半,被人捂住了嘴,姜舒月仰头看对方。只见四爷朝她笑笑,无声摇头。
不能半途开香槟,她懂,立刻闭麦。
也是从那天开始,四爷忽然变得比从前粘人,具体表现为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拉着她的手。
翌日清早,姜舒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仍然被人握在掌心。
没去上朝吗?
康熙是个勤奋的皇帝,每日都上早朝,而她身边这位未来的雍正帝,比他爹还劳模。
皇子大婚有九天假期,这位爷除了大婚当天,硬是一天假都没休过。
好吧,人家确实有皇位要继承。
姜舒月想把手掌抽出来,哪知道才动了一下便将人吵醒了。
“今天不用上早朝吗?”姜舒月朝他笑笑。
四爷似乎有一瞬晃神,很快勾起唇角:“今日陪你回门。”
“不用你陪。”其实姜舒月想说这不合规矩。
四爷朝她眨眼:“我怕乌拉那拉家的人欺负你。”
一路上姜舒月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给四爷留下了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
她在皇宫都混得风生水起,把德妃的前任心腹,兼四爷名义上的通房斩于马下,怎么可能会被乌拉那拉家的人欺负。
听说胤禛陪着小堂妹一起回门,人都到了,舒心深深陷入往事。
上辈子,她嫁给胤禛的时候,对方并没有亲自上门迎亲,更没有陪她回门省亲。
宫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任谁也挑不出什么。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等到八爷娶嫡福晋的时候,亲自带队迎亲,第一个破了规矩。
那时候舒心想,肯定是因为八福晋的出身高。
即便如此,八爷也只破了一回例,并没陪福晋回门。
这辈子,同样是乌拉那拉家的姑娘,长房还不如二房,胤禛却像换了一个人。
以胤禛的性子,把姿态放得这样低,多半有所图。
可他图什么呢?
跟着长辈迎出垂花门,舒心很快知道了答案。
与上辈子不一样,胤禛此时已经是贝子了,他陪小堂妹回门,乌拉那拉家蓬荜生辉。
又一次见到活的皇子。
这位活的皇子半点架子也无,亲自走到软轿前,扶小堂妹下来。
小堂妹见是他,羞得脸飞红霞,催他去前院。
胤禛也不着急走,叮嘱冯巧儿和左小丫之后,转头提醒祖母:“四福晋从前在府里受了不少委屈,有些人能不见还是不见吧。”
所有人闻言下意识看向满脸堆笑的索绰罗氏,果然见她脸上笑容僵住,很快变成了一种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四爷把话说得如此明显,祖母也不好装聋作哑,扬声道:“长房的人先回去吧。”
竟是一个不留。
说完又看了小堂妹一眼,胤禛才朝祖母点点头,提步去了前院。
进屋寒暄过后,陪祖母说了一会儿话,舒心终于等到了与小堂妹单独相处的机会。
“四爷对你好吗?”等丫鬟上过茶,舒心屏退了屋里服侍的,问姜舒月。
姜舒月红了脸,点头:“挺好的。”
刚才在垂花门被强塞了一嘴狗粮,舒心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呢。
“宫里的生活还习惯吗?宋氏没寻你的晦气吧?德妃呢,有没有让你立规矩?”人生地不熟,被通房威胁,被德妃刁难,都是舒心上辈子亲身经历过的。
从新婚开始受尽委屈,她想告诉胤禛,可他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关注这些。
她只能放下小女儿的矜持,强迫自己直面风雨。
她被额娘从小寄予厚望,精心培养,十岁上开始学管家。饶是如此,进宫之后仍是忙乱了整整一年,才堪堪站住脚。
刚进宫那段黑暗的岁月,让舒心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小堂妹生母早亡,根本没学过管家,从田庄回家只来得及学些规矩便进宫去了。
这几天舒心真为她捏把汗,谁知小堂妹却道:“我感觉宫里比家里还自由些,宋莲枝已老实,德妃娘娘对我很好,昨天亲自带我去各宫认人。”
舒心:“……”
看着小堂妹脸上的好气色,和真心洋溢的笑容,她信了。
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都说后院是女人的天下,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有没有男人的宠爱,可以相差这么多。
别的不说,只说德妃这一关。上辈子莫说是她这个不受宠的福晋,便是得宠的李氏和年氏,都没少看德妃的脸色,被德妃为难。
头顶一个孝字压着,除了忍,还是忍。
记得她第一次去东西六宫请安,还是在回门之后,德妃让宋莲枝带她去的。
堂堂四福晋被通房拿捏,一时间沦为合宫笑柄。
那宋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边带路一边给她使绊子。有德妃撑腰,她初来乍到不敢得罪宋氏,只能任她摆弄,晚上躲在被窝里哭。
后来事情闹得不像样,传到胤禛耳中,他才出面约束宋氏。
宋氏跑到德妃面前哭诉,德妃偏听偏信,压着她给宋氏名分。
最后她不得不退让,在成亲当年喝了宋氏敬的茶,给了她格格的名分。
“你是不是给了宋氏名分?”没有得到名分的话,宋莲枝怎么可能老实,舒心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是给了格格的名分。”姜舒月实话实说。
当初还是大堂姐提醒她小心宋氏,她才能先下手为强,没有着了别人的道儿。
原来如此,舒心担忧地看向小堂妹:“那宋氏的心大得很,她想要的可不止是格格的名分,她想做侧福晋。别看她现在老实,等新人进来,还有的折腾呢。”
上辈子也是这样,她给了宋莲枝格格的名分,宋莲枝老实了一阵子。可等李氏进门,她又跑去跟李氏掐。
舒心拿出上辈子的经验,给小堂妹出主意:“宋氏有德妃撑腰,自然不会将新人瞧在眼中。等新人进门,肯定要掐起来。到时候你不要管,只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宋氏有后台,李氏有宠爱,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等李氏胜出,再想办法辖制李氏便好,实在没必要在宋氏身上浪费精力。
姜舒月一惊:“还会有新人?”
她这个嫡福晋才过门,屋里已经有一个格格了,短时间内还有会新人吗?
“当然会有,最迟明年。”舒心从皇子福晋一路做到皇后,皇家的尿性她可太清楚了。
皇子一般十三四岁屋里便有了通房。在嫡福晋进门之前,皇子屋里不但有通房,有格格,还可能有个暂时主持内务的侧福晋。
嫡福晋说是正妻,真正轮到的时候,已经不知是第几手的夫君了。
上辈子她与胤禛成亲比较早,当时二所只有宋莲枝一个通房。
可在婚后一年,李氏被抬进门,一进门就是格格,几乎将胤禛整个人都霸占了去。
独宠十年有余。
关于二所的事,舒心说了太多,再多说恐怕要引起怀疑了:“都是听我额娘说起的。”
觉罗氏出身皇族,又经常进宫,之前还为大堂姐谋过亲,知道些内幕也正常。
不过姜舒月对四爷很有信心,之前他答应过自己的事都办到了:“可他答应过我,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
“这你也信?”舒心气笑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上辈子他还答应过她,会好好教养弘晖呢,结果弘晖病逝,他就把弘晖抛到脑后,不闻不问了。
年氏一个妾室,她生的儿子都能封王,而身为嫡长子的弘晖,直到她死都只是一个平头阿哥。
想到上辈子胤禛给李氏和年氏的专宠,舒心不想多说,也忍不住给小堂妹打预防针:“四爷是皇子,皇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过。就算本人愿意,皇上和德妃能答应吗?”
小堂妹可能在种田方面有些天赋,对后宅那些心机真是半点不通,舒心都替她着急:“我还听说四爷偏爱汉人女子,你往后可得长点心。”
让大堂姐这一提醒,姜舒月才想起雍正后宫的两大宠妃,齐妃李氏和墩肃皇贵妃年氏。
另一边,四爷在前院喝茶,身边有诺穆齐、费扬古两兄弟,还有乌拉那拉家几位耆老作陪。
寒暄过后,诺穆齐暗戳戳请四爷帮忙,将他调离沈协领手下,或者干脆给他升个官,与沈协领平起平坐。
“我在工部行走,官员升迁归吏部管,岳父大人怕是求错人了。”四爷想过大婚之后诺穆齐会贴上来,却没想到贴得这样早。
诺穆齐好不容易攀龙附凤,哪里肯放过:“听说姑爷与太子爷关系好,太子爷能在吏部说上话。咱们跑升迁跑断了腿,也不如太子爷在吏部动动嘴。”
这倒是真的,但四爷并不打算管。
一来诺穆齐没什么本事,佐领之职都是靠祖上的恩荫,扶植起来对自己没有帮助,白费力气。
二来诺穆齐不是个好官,也不是个好阿玛,尤其对他的小福晋。四爷没找他算账,都算恪守孝道了。
三来诺穆齐是他的岳父,不能做高官。那样的话,只会让皇上忌惮,得不偿失。
“我听说岳父大人有意与沈家结亲,这时候升迁,恐怕会伤了和气。”四爷故意拿话点诺穆齐。
诺穆齐一噎,不得不说出实情。沈文才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他着急脱离沈协领的管辖,就是不想结这门亲。
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为了女儿,什么都豁得出去的老父亲。
“升迁有困难,退亲还不简单?”四爷顾左右而言他,“不必岳父出面,我可以代劳。”
诺穆齐被这一套炉火纯青的太极拳给打蒙了,直到四爷离开,都还没绕出来呢。
相比诺穆齐这边的暗度陈仓,索绰罗氏直接明牌。
她才不管老太太说什么,一头哭到姜舒月前面,求她看在一奶同胞的份儿上救救舒兰。
“舒兰怎么了?”姜舒月进宫之后几乎断了与乌拉那拉家的来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皇子与福晋回门不会在娘家吃午饭,到了晌午就要返回,特别姜舒月还跟四爷约定好,下午去雾隐山田庄和那几处皇庄看看。
时间紧迫。
老太太闻言警告地看了索绰罗氏一眼,笑呵呵对姜舒月说:“还不是亲事闹的,小孩子家不懂事。”
原来与沈家有关,姜舒月不愿多掺和要走,却被挣脱束缚的索绰罗氏拦住:“四福晋,就算你狠心不管舒兰,也不管你的奶兄冯明知吗?”
听索绰罗氏提到冯明知,老太太脸都绿了,吩咐人将她拖下去。
“慢着。”姜舒月又坐了回去,转头问老太太,“祖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以手帕掩面,摇头不想说,还是觉罗氏给姜舒月解了惑。
原来是沈家公子忽然重病,催逼舒兰嫁过去冲喜。乌拉那拉家以旗人女子不经选秀不许自行婚配的理由婉拒,结果沈协领威胁诺穆齐要参奏他吃空饷。
明年恐怕会有战事,山雨欲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参奏吃空饷,丢官帽都是轻的,搞不好要坐牢。
关键时刻,老太太拍板,让索绰罗氏给舒兰灌药,将人毒哑避开选秀,送去沈家冲喜。
舒兰的亲事屡遭打击,人已经有点疯疯癫癫的了,所以老太太才想到要毒哑她。
而沈家也明确表示不挑,能冲喜就行。
索绰罗氏下不去手,便偷偷将舒兰送去了冯明知的住处,反手给冯明知下药,将生米煮成熟饭。
还将此事透露给沈家,逼沈家放手。
沈家哪里是好惹的,转头把丑事传扬出去,还带人到乌拉那拉家闹,逼着乌拉那拉家将淫.妇沉塘。
哪怕乌拉那拉家将沈家的聘礼退回,沈家也不肯罢手。
若不是姜舒月回门,沈家还要上门来闹,今日恐怕就是舒兰和冯明知的死期。
姜舒月听完打了一个抖,下意识看向大堂姐,只见大堂姐也是满脸问号,明显被蒙在鼓里。
手很快被祖母握住,听祖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好孩子,不与你相干,乖乖跟着姑爷回去,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四爷肯护着舒月,就没人敢拿这事说嘴。
“一个房头的亲姐妹,妹妹做下这样的丑事,怎么可能不连累姐姐?”觉罗氏的脸色比老太太还难看,“不光是姑奶奶要被人说嘴,乌拉那拉家全族的姑娘都得跟着吃挂落。”
她的舒心也在劫难逃。
此时站在姜舒月身后的冯巧儿哭出了声,哥哥再糊涂,那也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哥哥。
姜舒月心跳如擂鼓,她对舒兰没什么感情,也不怕被牵连,可这事牵扯到了冯明知,她必须得管。
不仅仅是冯明知,就连大堂姐的闺誉也会受损,影响将来结亲。
索绰罗氏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将事闹得这样大。
姜舒月不想遂了对方的心愿:“祖母,这事我管不了,只能求四爷帮忙。但我有个条件。”
说着看向索绰罗氏:“阿玛必须休妻,且阿玛名下只能有我一个女儿。”
也就是说,被休弃的不止有索绰罗氏,还有她的一双儿女。
索绰罗氏想到自己会因此被休,却万万没想到姜舒月敢动她的一双儿女。
给冯明知下药之前,她已经给自己想好退路。即便被休弃,还有一双儿女在,往后的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至于诺穆齐,和乌拉那拉家长房大福晋这个虚名,她早就厌倦了。
不要也罢。
现在什么情况,二姑奶奶果然中计要出手管了,条件却是她和她的一双儿女。
不,女儿已经毁了,不能再毁了儿子。
无数念头在脑中盘旋,最后化为一道声音:“富兴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连累他!二姑奶奶气不过,就让大爷休了我吧,我给二姑奶奶赔罪!”
说完跪下磕头,磕得砰砰直响,边磕边说:“沈家那边的事,我去摆平,只求姑爷帮忙善后!”
因为舒兰的事,索绰罗氏肚里的孩子流产,儿子便是她最后的指望。
沈家那边要如何了局,姜舒月已经猜到了,但这是索绰罗氏的选择,也是舒兰自作孽,她压根儿不想过问。
饶是如此,四爷到后院来接她的时候,姜舒月腿都是软的。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四爷快步走到她身边,眼风扫过厅堂里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不断磕头的索绰罗氏身上。
他问老太太:“她怎么在这儿?”
老太太难堪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见觉罗氏铁青着脸不接话,只得厚着老脸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四爷听完也不理人,只牵起姜舒月的手说:“走,时辰到了,咱们得回了。”
姜舒月看了一眼还在磕头的索绰罗氏,轻轻点头,由四爷牵着走出垂花门,然后被抱上马车。
来的时候,姜舒月坐车,四爷骑马。回去时,四爷改坐马车。
“这事难办吗?”才成亲,就找了这么大一个晦气,姜舒月真的很抱歉。
她伸手比了一个七:“第七次,我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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