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杀手锏,姜舒月吩咐冯巧儿:“你去茶房盯着熬糖稀,凡是入口的吃食,务必仔细些。”
没一会儿,小满进来禀报:“福晋,永和宫的迎春姑姑来了。”
旋即压低声音:“宋格格也被押回来了。”
如果说宋莲枝曾经是德妃的心腹,那么这位迎春姑姑便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四福晋,明儿个请安过后,娘娘亲自带您去东西六宫认人。”
迎春含笑把话带到,这才提起宋莲枝:“娘娘知道福晋给了莲枝名分,娘娘说莲枝往后就是四爷的人了,让福晋放手去管。”
姜舒月谢过德妃,让左小丫送迎春出门。
“福晋,荷包给出去了。”左小丫很快回来复命,“迎春姑姑说莲枝跑去告福晋的状,被德妃娘娘打回来了。德妃娘娘现在很烦莲枝,不会再管她的事,让福晋不要有顾忌。”
从永和宫回来之后,莲枝彻底老实,再不敢轻易生事。
“四嫂,四嫂糖稀熬好了吗?”傍晚四爷回来,把十三和十四也带了过来,才走进抄手游廊,十四就喊了起来。
“阿哥哎,宫里不许大呼小叫。”跟在十四身后的保姆,慌得提醒,“慢些跑,仔细摔着。”
四爷则几步过去,将迈着小短腿不管不顾往后院冲的十四拎起来,抱在怀里。
然后停下等十三,一起走进后院。
姜舒月迎出来,见四爷冷着脸,身上挂着一个小奶团,手上牵着一个大奶团,活像地主带着他的两个傻儿子。
巨大的反差,让姜舒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四爷走到半路被两小只伏击,颇为无奈:“你笑什么?”
姜舒月不敢讲地主和傻儿子的故事,笑道:“感觉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四爷进屋把十四放在炕上。
姜舒月还没说话,十四抢答:“四哥从前都不抱我,现在特别喜欢抱我。”
十三撇撇嘴,毫不留情拆穿:“四哥那是怕你跑太快了摔着。”
说完光秃秃的小脑袋被揉了一下,十三阿哥抬头,朝四爷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姜舒月:唔,这才是真爱吧。
糖稀早熬好了,粘豆包也蒸好了。二所没有小厨房,只有一个标配的茶房,但难不倒冯巧儿这个馋丫头,才几天把厨具都淘换齐全了,食材也有,随时可以开火做饭。
“十四阿哥,看看这是什么?”
冯巧儿端了糖稀和粘豆包进来,小十四立刻欢呼,回头招呼十三阿哥:“快,快上炕,有好吃的了!”
晚上吃粘豆包不好消化,姜舒月没让冯巧儿端上来太多,两个小阿哥一人两个粘豆包,都是两口一个的那种小个头,糖稀倒是浇了不少。
永和宫管得严,很少让两个小阿哥吃甜食,可长久不吃糖,会让人感觉压抑,不快乐。
童年就应该是多彩和快乐的,尤其清朝皇子的童年很短很短,所以两个小阿哥每回过来,姜舒月都会让他们吃好。
除了粘豆包,还有浇了糖稀的蔬果沙拉,补充每日所需膳食纤维。
小男孩大多不爱吃水果蔬菜,十三和十四也不例外,但他们在二所能吃掉一整盘新鲜的菜果,这也是德妃放他们过来找姜舒月的主要原因。
两个小萝卜头挨着吃粘豆包,时不时偏头看一眼炕桌那边的饭菜,十四阿哥抱着肚子,对十三阿哥说:“早知道四嫂这里有好吃的,我就不跟额娘一起吃了。”
十三阿哥难得表示赞同:“看着好香啊。”
四爷不想让姜舒月给德妃带孩子,端起碗又放下,给两个小阿哥讲道理:“你们的分例在永和宫……”
对上两个小的可怜巴巴的眼神,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分例不分例。”姜舒月笑眯眯看向两个三头身,“宫里长日无事,随时欢迎你们过来串门。”
姜舒月不怎么喜欢哄孩子,但谁又能拒绝两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奶团子呢。
况且十三和十四身边有一堆人伺候,二所的宫女内侍也得用,并不需要她做什么。
两个小的吃着糖稀,嘴巴好像抹了蜜,直把姜舒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莲枝又去告状了?她还有什么不足?”送走两个小阿哥,四爷才问姜舒月。
皇子成亲有九天婚假,可农时不等人,四爷又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除了成亲那日,几乎每天都出去办事。
此时高产玉米早已完成播种,正是拔节的时候,水和肥都不能马虎。
皇庄是个什么情况,四爷也有耳闻,没人盯着就磨洋工。
时间紧,任务重,临时换人显然来不及了,四爷只得放弃假期,亲力亲为监督。
正事还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管后院,偏莲枝得了名分之后比从前还不安分,令人烦不胜烦。
就在四爷准备出手的时候,姜舒月道:“彻底解决了,额娘不会再管莲枝的事。”
四爷挑眉:“怎么做到的?”
他之前都没能断了德妃和莲枝之间的联系。
其实姜舒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道:“术业有专攻。”
翌日跟着德妃去东西六宫串门,说是东西六宫,德妃的位份摆在那里,能去的不过四处。
先去永寿宫给贵妃请安,贵妃病着,不见人,只给了见面礼。
从永寿宫出来,就近去了翊坤宫。
宜妃格外热情,拉着姜舒月的手上下打量,直夸德妃有福气,得了这么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儿媳。
宜妃打量姜舒月的时候,姜舒月也在悄悄打量着她。虽然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宜妃依然非常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
宜妃是康熙朝的著名宠妃,见过她,就等于见识过了康熙皇帝的审美。
明艳而典雅。
翊坤宫主殿的风格,与它的主人相得益彰,处处明快,却透露着严谨的典雅。
宜妃出手也很大方,撸下手上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不由分说套在了姜舒月腕上。
德妃眼皮抽了抽,忙说太贵重了。姜舒月要取下,却被宜妃按住:“不过是身外之物,还是我戴过的,不值什么。”
德妃这才示意姜舒月收下。姜舒月向宜妃道谢,宜妃含笑受了。
又一通商业互吹之后,宜妃忽然叹口气,德妃问怎么了,宜妃苦笑着说:“还能怎么了,不过是五阿哥到了年纪,也没个去处。”
听她提到五阿哥,德妃以帕掩口,轻咳一声:见面礼收早了。
迎春听见德妃咳嗽,立刻会意:“娘娘,喝药的时辰到了。”
见德妃满面春色,也不像有病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她要说到正题的时候,又是咳嗽又是喝药。
骗鬼呢。
宜妃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姐姐身上不爽利且回去,我与四福晋投缘,想多留她说几句话。”
得,人质还在对方手上呢,德妃还能说什么:“不妨事,补药而已,晚点喝也无妨。”
果然之后的话题全都围绕着五阿哥展开。
见德妃婆媳都不接招,宜妃终于把话挑明:“听说四阿哥在农事司做得不错,皇上都夸他肯吃苦是个干大事的。我就想,五阿哥与四阿哥一向要好,四阿哥说什么,五阿哥都没二话。能不能让四阿哥跟皇上提一嘴,把五阿哥也派去农事司行走,跟着他四哥学学本事。”
在四阿哥去农事司之前,宜妃都不知道朝廷还有这么一号衙门。
农事,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跟钱啊官啊压根儿不挨边。
哪知道,自从四阿哥加入之后,农事司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忽然被人擦亮,绽放出万丈光芒。
晃瞎人眼。
与农事司一起被点亮的,还有四阿哥本人。
四阿哥去农事司之前,皇上给他的评价是,喜怒不定,为人轻率,难堪大用。
自从四阿哥在农事司行走,与四福晋一起试种出了高产玉米,皇上对四阿哥的评价上演大反转。
更为难得的是,皇上不但给了四阿哥好的评价,还给了相应的爵位。
宜妃服侍了皇上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几个,自认没人比她更了解皇上。
评价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爵位才是实的。
五阿哥满月便被抱到慈仁宫,在太后膝下承欢,依着太后的意思,五阿哥站班之后,去礼部行走就很好。
宜妃对此不是很赞同,六部之中,礼部是最清水的那一个,去了就废了。
太后总说五阿哥资质平常,去礼部最合适,宜妃也不爱听。
之前皇上还说四阿哥难堪大用呢,自打去了农事司,不也变成栋梁之才了?
宜妃觉得五阿哥还能抢救一下,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工部的农事司。
没想到宜妃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德妃后悔刚才没硬起心肠早点离开,这会儿想走都走不脱了。
前朝的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做不了老四的主。
“这事太大了,妹妹与其跟我说,不如直接跟皇上说。”德妃自知劝不动儿子,只能掉过头来劝宜妃。
四阿哥与德妃母子关系不睦,后宫谁不知道,宜妃本来也没指望德妃。
德妃倒好,自己帮不上忙,还给她瞎出主意。
五阿哥分到哪里行走,自然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可这话她能问皇上吗?
后宫不得干政的铁牌子,还在交泰殿立着呢。
她若当真求了皇上,不但自己要受罚,连五阿哥也要跟着吃挂落。
从前荣妃说德妃能跻身妃位,靠的是美貌和运气,宜妃还不信。
现在她信了。
宜妃看着德妃,半天没说话:她不跟蠢人一般见识。
于是没理德妃,转头看姜舒月。四阿哥疼媳妇,宫里人都知道。
别的不说,只说成亲当日到岳家亲迎,便可见一斑。
都说大阿哥疼媳妇,也没见成亲的时候去迎。
当时惠妃都说:“没想到四阿哥的心这样诚。”
姜舒月没有德妃那么多顾虑,她感觉四爷很好说话,也希望农事司能壮大起来,得到朝廷的更多关注。
朝堂上的事,姜舒月不懂,也不敢一口应承下来,只说帮忙带话。
至于是否能成,还得四爷自己考量。
德妃闻言很松了一口气,别把她扯进去就好,她可不想看老四那张阎王脸。
宜妃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女人做不得主,就算老四肯帮忙,皇上那一关也不好过。
四福晋没有当面拒绝,宜妃已经很满意了,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送德妃婆媳离开。
出翊坤宫,往东六宫走,先去延禧宫给惠妃请安。
惠妃对这次见面也很重视,特意喊了儿媳过来作陪。
“头所与二所挨着,每天都能闻见美食的香味,别说十三和十四两个小阿哥,我都想过去串门了。”伊尔根觉罗氏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白净秀气,说话慢条斯理。
姜舒月对她观感不错:“大嫂若不嫌弃,往后我做了好吃的,派人去请你。”
伊尔根觉罗氏笑着摆手:“我不用请,有你这句话,我自己过去。”
因着姜舒月有品阶在身,又与伊尔根觉罗氏相处融洽,惠妃给的见面礼也相当丰厚,是高看一眼的意思。
等到了钟粹宫,荣妃也算热情,见面礼也够丰厚,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略显疲惫。
三阿哥在户部跟着吃了挂落,被皇上训斥,德妃也听说了。
她给姜舒月使了个眼色:此地不宜久留。
姜舒月接到信号,才要起身,便听荣妃说起口脂之事,姜舒月笑道:“回头我调了适合娘娘的,给您送来。”
德妃与荣妃同是后宫姐妹,怎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变美,于是板起脸对姜舒月道:“那方子用料名贵,可不敢做了,我那里还有一瓶没用过的,等会儿派人送过来。”
荣妃不明就里,可见德妃用了效果确实好,外头也没有卖的,便信了七八分。
她是长辈,当然不能占小辈的便宜:“你看德妃多会疼人,怕你累着,更怕你破费。”
转头对德妃道:“我买,多少钱一瓶,你说话。”
德妃狮子大开口:“要二百两一瓶。”
荣妃现场拍出一千两银票:“要五瓶渐变色!”
德妃:真够拼的。
姜舒月:“……”
荣妃想的很清楚,她没有德妃的好运气,生不出能干的儿子。三阿哥陷在户部的泥潭里拔不出腿,她不能再倒下了。她得打起精神,与大选之后才进宫的那些莺莺燕燕争宠。
就算不为自己,儿子还没成亲呢。
她等了这么久,挑了这么久,已经让三阿哥落后于四阿哥,三福晋的出身、容貌和封号,怎么也不能比四福晋低了。
从前荣妃给三阿哥挑福晋,还没有这么高的标准,主要看出身。
现在有了四福晋这个对照组,才把容貌和封号加上。
姜舒月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拜访,会给三阿哥坎坷的成亲之路再添绊脚石,她此时踩着花盆底,腿都走木了。
再看前头的德妃,腰背挺直,步履轻快,仿佛从东六宫走到西六宫,又从西六宫走回东六宫的,只有她自己。
穿越前,姜舒月穿着运动鞋逛故宫都没这么奔波过。
想起十四那个不知疲倦的小胖子,姜舒月失笑,敢情不是随了皇上,而是随了德妃。
转个弯就是永和宫了,进了永和宫就能好好歇歇了,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姜舒月不由加快脚步。
哪知道才走到拐弯处,膝盖忽然一软,幸好被人及时扶住。
再抬头,与身着朝服的四爷对上了眼。
“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四爷扶起她,却拦着不让走。
姜舒月回给他一个笑容:“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此时德妃也折回来,看看自己那个阎王儿子,又看姜舒月:“怎么了这是?”
姜舒月才要说话,话头却被四爷接管:“额娘,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德妃柳眉微蹙:“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带着你媳妇去各宫串门,认认人。”
“从哪里出发,都去过哪里?”四爷语气越发不善。
德妃对老四都没这么用心过,这会儿亲自带着他媳妇去踩点,还踩出不是来了?
德妃不说话了,还是迎春把路线说了一遍。
感觉是有些绕,可德妃也是好心,姜舒月小幅度扯了扯四爷的袖子:“有话进屋说,这里怪热的。”
再耽搁她要站不住了。
下一秒,视野升高,她被人打横抱起,没忍住低呼一声。
德妃简直没眼看,本来还想让小夫妻俩进门叮嘱两句夫妻和睦之类的话,现在看完全多余。
她挥挥手:“回吧,都回吧。”
说完快步走进永和宫。
姜舒月被四爷从东六宫一路抱回西边的阿哥所,路上遇见不少人,惊掉无数下巴。
“皇上对杂交玉米很感兴趣,又拨了一个皇庄给农事司。”在姜舒月羞得想找地缝的时候,四爷带来一个好消息。
姜舒月立刻忘了羞耻,凑过去问:“有上次那个大吗?”
四爷推开她的脸,卖起关子,吩咐人进来伺候更衣。
姜舒月笑眯眯把进来的宫女打发出去,换上软底绣鞋,亲自服侍四爷更换朝服。
四爷最喜欢她像花蝴蝶一样围着自己上下翻飞,虽然个头有些矮,要踮脚才能取下他头上的朝冠,虽然手指不够灵活,左抱右抱也解不开朝服的腰带。
见对方腿有些软,四爷弯腰将人抱上炕,让她坐着忙活。
姜舒月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服扒干净,亲自去里屋取了干净的常服出来,伺候四爷换上。
这位大爷除了抱她上炕,全程一动不动,耐心等着她伺候。
换好常服,姜舒月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了,倚在炕桌上问:“现在能说了吗?”
四爷早起站班,之后又与太子一起去南书房听政。太子是储君有座位,四爷和几位大学士从头站到尾。
本来南书房的军国大事,四爷根本没资格旁听,半路被梁九功截住带去,还有些诧异。
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加收秋粮不成,差点激起民变。户部束手无策,兵部蜡烛两头烧,皇上便将目光挪到了农事司来,盯上了杂交玉米。
准噶尔与沙俄勾结,屡屡犯边,必须予以回击。
可朝廷才经历过三藩之乱和□□,十年动荡,国库空虚,太仓比国库还要空虚,把主官卖了也凑不出更多粮食。
“胤禛,朕再拨给你一个皇庄,两千亩地,连同之前划拨的皇庄,年底之前,你要给朕凑齐七百万斤粮食。”
指望不上户部,皇上转头对四爷说:“你能做到吗?”
“皇上……”
“此战成败,全系于你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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