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正迁怒四爷,听管事这样说,当场炸了。
也没心情逛园子了,回去之后叫了惠妃和荣妃说话。
宫里没有皇后,由贵妃摄六宫事,入宫较早的荣妃和惠妃协理。
贵妃把今日在御花园看见的说了,问两人的意思。惠妃和荣妃对视一眼,还是惠妃先开口说:“四福晋是个有本事的,在闺中便有种田的天赋。想来是宫里地少,这才想着在御花园种点东西。”
这段时间大福晋与四福晋妯娌间相处融洽,大福晋本来身子骨有些弱,入夏之后胃口变差,瘦得皮包骨。自从每日去隔壁串门,喝了四福晋煮的茶汤,胃口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人都丰盈起来。
大爷与大福晋感情好,惠妃都瞧在眼中。大福晋吃不下饭,大爷着急,惠妃嘴里也起了泡。
这两天才好。
见四福晋真心为大福晋好,惠妃哪怕心里嫉妒四爷第一个封爵,也不想在贵妃面前恩将仇报:“那些药草我看了,都种在不显眼的地方,碍不着谁。”
荣妃豪掷重金购买的口脂已经到货,还一款多用,既能做口脂,又能当胭脂。
因为是量身定制的缘故,特别提气色,涂上之后皇上见了都说好看。
荣妃最近枯木逢春,终于有了侍寝的机会,心里跟抹了蜜似的,看谁都顺眼:“御花园里不是树就是花,看久了也腻,种点草看着反而清爽。”
好好好,一个说碍不着谁,一个说看着清爽,到底收了这位四福晋多少好处。
记得老四才封贝子那会儿,三妃酸得眼睛都红了。
惠妃和荣妃不中用了,贵妃也懒得跟她们闲磕牙,又把宜妃叫来说话。
四妃当中宜妃最受宠,难免心高气傲,贵妃最烦她。
不过贵妃清楚地记得,老四封贝子时,宜妃眼睛最红,话也说得最酸。
“贵妃娘娘不说,我都没发现御花园里种了草。”宜妃眼睛确实最红,话也说得最酸,可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不会轻易得罪老四和老四的福晋。
老五只比老四小一年,也到了上朝站班的年纪,可她跟皇上提了几次,也不见皇上安排老五去六部行走。
宜妃把这事跟太后说了,太后笑呵呵说老五去礼部最好,那里清闲,是非少。
礼部本来就是清水衙门,再加上朝廷一直在用兵,礼部不但清水还透明呢。
老五天资有限,宜妃没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但也不能落后别人太多吧。
于是宜妃腆脸求到四福晋面前,想让她给老四说说,让老五去农事司给老四打个下手什么的,过几年也捞个爵位。
这事目前还没着落,宜妃才不要在节骨眼上得罪四福晋。
好好好,又来一个装傻的。
贵妃气够呛,把德妃喊来训斥,当面质问她是怎么教儿媳的,快把御花园变成御草园了。
如果说宜妃是装不知道,德妃就是真不知道了。
她手边有两个小阿哥要看,已经很久没逛过御花园,好好的花园怎么就变成草原了?
见德妃跟她打岔,贵妃感觉旧病都复发了,她不跟蠢人说话。
“皇上,不是我这个长辈要说小辈的不是,四福晋在御花园里种草,委实有碍观瞻。”
送走德妃,正赶上皇上过来探望,贵妃直接给姜舒月告了御状。
把三妃和德妃的态度都说了。
康熙抽空去御花园逛了一圈,也觉不妥,但他是公爹,总不好与儿媳对说对讲。
况且老四正在为明年的战事储备军粮,康熙也不想在这时候分他的心。
后宫的事,还是交给后宫的人来办最好,便对贵妃说:“德妃要照顾十三和十四两个小的,难免顾不上老四那边。四福晋年纪小,有做得不妥当的,你提醒一下便是。”
皇上说的是提醒,贵妃却拿着鸡毛当令箭,闹出一个三堂会审来。
永寿宫的人去二所请姜舒月,扑了一个空,又跑到御花园草地里才算找到人。
“贵妃娘娘找我何事?”姜舒月正在地里割草,准备熬汤送去慈仁宫。
最近暑热得厉害,太后又有些食欲不振,每天都得喝一碗浓浓的牛筋草野蜂蜜水才能好转。
姜舒月趁机亲近土地,缓解血脉觉醒之后的不适感。
与太后可以说是双赢。
此时四妃都到了,永寿宫衣香鬓影,只差接受审判的四福晋。
“贵妃娘娘没说,四福晋过去就知道了。”永寿宫的人才扑了一个空,想着等会儿四福晋要没脸,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姜舒月在宫里混了快两个月,才经历过宋氏和德妃的联手洗礼,对宫斗也算有些心得。
她本无意于此,奈何总有人逼她成长。
刚成亲那会儿,德妃亲自带她去给贵妃请安,贵妃都没见,为何现在忽然想起见她?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可姜舒月脑筋飞转,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贵妃。
永寿宫的人一直在催,姜舒月推说身上有汗,想先回去更衣梳洗,再去拜见贵妃娘娘。
果然不行,永寿宫的人态度强硬。
姜舒月留了一个心眼,让冯巧儿和小满留下割草,只带了左小丫和立夏去往永寿宫。
等姜舒月一走,早得到信号的冯巧儿和小满,一个去慈仁宫报信,一个想办法通知四爷。
来到永和宫,看见大阵仗,姜舒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她只猜对了目的,没猜对缘由。
“贵妃娘娘,我在御花园种草,是太后准了的。”贵妃娘娘摄六宫事姜舒月知道,可御花园也归她管吗。
编,接着编,太后最重体统,怎么会允许她在御花园种草有碍观瞻?
知道太后病着,除了皇上谁也见不着,就拿太后说事,真好大的胆子。
本来想借题发挥,让老四没脸,谁知四福晋不怕事大,把太后给扯了进来。
妄议太后,假传懿旨,可不是吃点苦头就能了的。
太后苦夏,喝了四福晋的药膳有好转,四妃都有耳闻,却并不知还有后续。
此时听贵妃问话,大约猜到一些。
四妃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从不同岗位熬资历拼儿子,升到如今的位置。
相比之下,贵妃只能算是个会投胎的。出生在钮祜禄家,有个辅政大臣的爹,和皇后的姐姐,初入宫闱便封了妃,一年后晋升贵妃。
佟佳皇后病逝之后,贵妃摄六宫事,掌皇后权,就问谁能心服。
四妃心里不服,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却并不妨碍她们知情不报,手拉手看贵妃的笑话。
德妃作为婆婆,本来还有点担心儿媳,听完这一问一答,也是稳坐钓鱼台,一言不发。
见四妃齐齐装死,贵妃心中好不得意。如今她统御六宫,初见成效,俨然是一言堂了。
贵妃虽然没有关注太后那边,却是知道朝中发生的大事,比如这位四福晋和老四一起试种出了高产玉米,在成亲之前便因此获封六品格格。
此女年纪不大,却有另一种形式的简在帝心,贵妃顾忌着皇上并不敢重责,只让她跪在殿外反省。
七月流火,此时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节气,永寿宫殿外连棵树都没有,就这样出去跪着,多半要中暑。
德妃给姜舒月使眼色,姜舒月会意装晕。贵妃冷笑,让人去掐姜舒月的人中。
掐人中是门技术活,掐好了能救人,掐不好能毁容。
就在永寿宫的人撸袖子准备动手的时候,姜舒月悠悠醒转。
“四福晋年纪小,禁不住吓,贵妃娘娘教训两句便是,可别把人吓坏了。”因着大福晋的关系,惠妃对姜舒月印象极好,忍不住出头和稀泥。
贵妃看不惯宜妃的矫情,宜妃也看不惯贵妃的跋扈,跟着道:“万一将人吓出个好歹来,影响到高产玉米,不知贵妃是否担待得起。”
荣妃理了理鬓发,不经意道:“什么大事也值得贵妃娘娘喊打喊杀,娘娘不喜御花园的草,回头让人拔了便是。”
快拔,快拔,谁拔了太后的救命草,就等着太后拔谁吧。
拔不了,也得挨削。
贵妃冷笑:“何止本宫不喜,皇上也很是不喜,本宫刚才已经叫人拔了。只是这乌拉那拉氏拿太后娘娘作伐,委实可恨,不可不罚。”
四妃:霸气!
牛筋草虽然好养,生长周期却长。而且只有鲜牛筋草有清热解暑的功效,现割现熬最好。
太后苦夏比较严重,对牛筋草的需求非常大。最初姜舒月只在二所的院子里种植,奈何二所土地太少,不得已才搬到御花园的偏僻之处。
想着捱过今年夏天,回头再想办法扩大种植。
谁知就这点可怜的牛筋草,还被人给拔了。
姜舒月才进宫,只拿宋莲枝练过手,还没经历过真正残酷的宫斗,并参不透四妃心中所想,但她知道自己身娇体弱,顶着大太阳一时半刻也跪不得。
料想太后那边的人也该到了,姜舒月开始跟贵妃打太极,跪是不能够,嘴皮子还是可以耍一耍的。
贵妃这些天憋了一肚子气,旧病都要复发了,就等着惩罚姜舒月纾解一下呢。这会儿见对方动也不动,只顾着跟她耍嘴,气得七窍生烟。
“来人,请四福晋出去跪着。”贵妃本来不想动粗,都是对方逼她的。
话音未落,从外头走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姜舒月看了小满一眼。
小满会意,当场1v2,还是ko。
贵妃气炸了,她身边的宫女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来人,反了,四福晋冒犯贵妃,统统拿下!”
“我看谁敢动她!”怎么是太子的声音,姜舒月疑惑地朝门口看去。
可不是太子吗,太子身后还跟着冯巧儿呢。
话说冯巧儿本来要去慈仁宫搬救兵,结果半路遇见太子,顺手向太子求救。
换成别人看见太子肯定有多远躲多远,但冯巧儿不怕啊,她在雾隐山田庄还给太子甩过脸子呢。
太子对冯巧儿也是一百个信任,问也不问,带人直闯寿康宫救人。
看见来人是太子,贵妃头疼病都犯了。
太子是储君,又是皇上的心头肉,在前朝后宫横着走,除了皇上,谁敢惹他。
即便如此,太子对她们这些母妃还算尊重,平时谨守规矩,长大之后从来不踏足东西六宫。
也不知这位四福晋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能请动太子。
看见冯巧儿,姜舒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中稍安。
姜舒月在御花园种草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太子恰好是其中之一。
还是闲聊时,听四爷说起的。
在来的路上,太子问过冯巧儿,把前因后果都了解清楚了。
“贵妃娘娘,四福晋在御花园种草,是太后的意思。”太子站定,依次给各位母妃行礼,等众人还礼之后,才解释。
太子与老四一向要好,合穿一条裤子都嫌肥,这是打上门来救人了。
虽然两人一口咬定在御花园种草是太后的意思,可贵妃就是理解无能。
太后爱花,也爱种花,没听说又爱上种草了呀?
还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野草。
有心派人去慈仁宫核实,奈何太后病着,关门闭户,谁也不见。
“这事是皇上交代下来的,我也是奉命行事。”太子拿太后压她,她就不能拿皇上反压了吗,贵妃斟酌措辞道。
太子最烦有人用皇上压他,语气顿时变得强硬:“人我要带走,皇上那边娘娘尽管去回,我自会禀明。”
贵妃这回不但头疼,心口也跟着疼起来:“太子必定要当着众妃嫔的面,给我没脸了?”
这里是后宫吧,摄六宫事的人是她没错吧,太子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今天若是被下了面子,让人给太子带走,今后她还怎么管事。
贵妃在后宫跋扈,太子也有耳闻,可后宫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管。
但老四不是别人,小丫头也不别人,冯巧儿更不是。
“前因后果,我都与贵妃娘娘说清楚了,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太子才不惯着贵妃,再开口就是渣男语录,“贵妃娘娘非要往歪处想,我也没办法。”
“巧儿,小满,护送你们家福晋离开,我看谁敢拦。”太子逼视着贵妃的眼睛,又吩咐自己带来的人,“谁拦打谁。”
她知道太子浑,却没想到能浑成这样。
恰在此时,慈仁宫的姑姑到了。给众妃嫔行礼之后,只问姜舒月:“四福晋,太后娘娘的药膳可熬好了?”
姜舒月摇头,拿眼看贵妃:“今日才割了草,便被贵妃娘娘传来说话,一直说到现在。”
又委屈巴巴地看向慈仁宫的姑姑:“御花园里的牛筋草被人拔了,只二所院中还有一些,仅够两三日的用量。之后还请姑姑想办法,去外头找一些回来。”
那姑姑蹙眉:“谁这么大胆子,敢拔太后娘娘的药草?”
殿中静极,落针可闻,贵妃一阵眩晕:真是太后让种的啊!
四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勾唇:有好戏看了。
太子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贵妃,揭晓答案:“现在这阵仗,姑姑看不出来吗?”
那姑姑盯着贵妃,深施一礼:“还请贵妃娘娘随奴婢回去复命。”
草拔了,锅得有人背。
见贵妃摊上大事,同为后宫姐妹怎能袖手旁观,宜妃第一个笑道:“贵妃娘娘也是听命办事,刚才我们问过了,贵妃娘娘说拔草是皇上的意思。”
说着还要拉上另外三妃:“可不是我瞎说,几位姐姐也是听见了的。”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逛御花园跟一个小辈置气,还不是贵妃恨上了老四第一个封爵,迁怒四福晋,想给老四没脸。
四福晋初来乍到,人又老实,不敢假传懿旨。贵妃盘踞后宫多年,仗着母家势大,说不定就敢假传圣旨呢。
四妃屈居贵妃之下,不过是因为出身不如,谁又比她差了。
不趁着这会儿拉下贵妃,只凭今日见证贵妃丢脸,日后也得被她为难,找回场子。
三妃如此想,齐齐点头,为贵妃辩白,好一派后宫和谐。
贵妃眯起眼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如果目光能凝成实质,三妃早被怒火喷没了。
奈何对面人多势众,表面看又都在为她作证,心中再气,也不好发作。
憋到内伤。
内伤勾起旧病,贵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缓缓倒了下去。
出了永寿宫的门,姜舒月向太子道谢,太子则提出想带冯巧儿去毓庆宫吃点心。
姜舒月婉拒了。
雾隐山田庄,她是地头蛇,但毓庆宫地头蛇太多了,姜舒月怕冯巧儿被缠死。
冯巧儿本来跃跃欲试,但她相信福晋不会害她,所以在太子询问她的时候,摇头拒绝。
太子盯着姜舒月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才走出内宫门,迎面瞧见四爷,只见他风尘仆仆,额上全是汗,看起来有些狼狈。
四爷匆匆与太子打过招呼,大步走过来,边走边细细打量姜舒月。
从头看到脚。
走到近前,拉起她的手:“我在外头,回来晚了。”
后宫真是虎狼窝,直到看见四爷,姜舒月悬起的一颗心才彻底放平。
回到住处,姜舒月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一遍。
四爷抚着她的头发,一阵一阵后怕:“明日我便回了皇上,恩准咱们出宫建府。”
宫里住不得了。
姜舒月也觉得好,可她知道四爷注定要夺嫡,而夺嫡的关键在皇上。若四爷早早搬出皇宫,等于自动减少了与皇上见面的机会。
宫里是有德妃,可以德妃偏心眼偏到胳肢窝的尿性,多半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四爷。
所以为了夺嫡,这个家能多晚搬就多晚搬,能在皇宫里赖一天,姜舒月绝不会早走。
上了四爷的贼船,就要跟着他一路走到黑,直至人生巅峰。
嫁给四爷之后,姜舒月想明白了,与其找别人给自己撑伞,不如自己强大起来成为伞。
等四爷御极,她贵为皇后,谁还敢拦着,不让她种粮食?
“宫里挺好,我不想搬家!”姜舒月怕秃头,换了一个姿势,把另一边头发给他摸。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四爷不把她当媳妇,改当宠物了。
但凡他在家,姜舒月脑袋上就别想梳发髻,得披散着头发给他当猫撸。
正好姜舒月也梳不惯旗头,头皮揪得慌。
四爷继续捋另外一边,把姜舒月都捋困了,听他道:“宫里土地少,人多,规矩也多。等咱们出宫建府,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没人管得着。”
嫁进宫之后,他的小福晋已经很久没种菜了,就是二所院中,种的也是草。
给太后解暑的草。
在御花园最不显眼的地方,为太后种药草,还被贵妃提溜去一通责问,差点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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