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给冯明知,难道要嫁给沈文才吗?”索绰罗氏也是病急乱投医。
因为雾隐山围场的冲突,让长房狠狠得罪了沈家,不得不答应等舒兰参加完选秀,就将她嫁给沈协领的儿子沈文才。
前提是舒兰在选秀中被撂牌子。
越了解沈文才这个人,索绰罗氏越觉得不能让女儿嫁给他。于是多方走动,想给舒兰谋一个指婚的内定名额。
不拘家世人品。
宗室子弟随便拎出一个,也比沈文才强得多。
可皇帝指婚的名额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便是二房钻营了好长时间,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都没成功。
关键索绰罗氏还没钱。
某一日,回娘家诉苦,她嫂子听了跟着长吁短叹:“舒兰模样倒是不错,也知书达理,只是沈文才二十好几了,恐怕等不得,会逼着舒兰早些参加选秀。你也知道,年龄越小,参加选秀被选上的可能性越低。万一舒兰落选,可不就便宜了沈家那个纨绔。”
索绰罗氏最怕的就是这个,淌眼抹泪问她嫂子怎么办,她嫂子给她出主意:“宫里头的事,咱们做不得准,外头还不能筹谋一下吗?单看你更在乎名声,还是更在乎女儿了。”
“这话怎么说?”其实她嫂子一提,索绰罗氏大概就明白了,只是怕会错了意。
当年她嫁给诺穆齐,已经用过这一招,虽然惹恼了乌拉那拉家的长辈,最后还是成了。
她嫂子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最近你听说了没,佟家闹出一桩事来,好像是他们家的小儿子将岳父的侍妾接回了佟家,闹得鸡飞狗跳。”
这段时间索绰罗氏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关注别家的八卦,摇头说没有。
她嫂子笑了:“听着像一桩丑闻,可那个侍妾如今在佟家混得风生水起,将原配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
说着看向索绰罗氏:“嫂子跟你说这个,就是想提醒你,怎么做不重要,别人的眼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过得好!”
索绰罗氏自己就是受益者,如何听不明白:“有什么好主意,嫂子尽管说。”
她嫂子拍拍索绰罗氏的手:“有沈家压着,舒兰的亲事得早点定下,不能明着来,就暗通款曲。若沈家不依,只说舒兰年纪小,沈家还能怎样!”
想到沈文才身上的斑斑劣迹,索绰罗氏咬咬牙:“嫂子可有合适的人选?”
暗通款曲不是不可以,奈何男方的人选不好找。
主意出到一半,她嫂子却摇头:“舒兰是你闺女,人选自然得你定。不过宜早不宜迟,眼睛也别总盯着门当户对的人家,谁家好儿郎愿意蹚这浑水。别回头亲事没结成,反而结了仇。”
嫂子不愿担干系,索绰罗氏心知肚明。况且就算嫂子给出人选,她还不一定乐意呢。
就在索绰罗氏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从别处听到了另一个消息,雾隐田庄那个小傻子好像被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看上了,婚事已然内定。
具体是哪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对方不清楚,可索绰罗氏大约猜到了。
不是太子还能有谁?
想到雾隐山那个小傻子的亲事,索绰罗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冯家的独子冯明知。
当初是她将小傻子扫地出门,许给冯明知的。
冯明知脱了奴籍,十几岁中秀才,还是当年的案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读书的好料子。
听说常妈妈对儿子非常有信心,认为后年的乡试,冯明知一定能考中举人。
说不定再加把劲儿,还能考中进士,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
那孩子长得好像也很不错,文质彬彬的。
汉人流行榜下捉婿,她是不是可以提前预定一下。
冯明知是常妈妈唯一的儿子,而常妈妈是小傻子的乳母,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若舒兰与冯明知议亲,冯家拿不出聘礼,自然要伸手朝小傻子要。
舒兰嫁给冯明知,除了能得到一个举人甚至是进士的丈夫,也许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聘礼,将她之前的损失稍微挽回一些。
这样一想,冯明知就更合适了。
索绰罗氏是个实干派,说干就干,当即绕开冯掌柜和常妈妈,派人与冯明知单独接触。
一番利弊分析完,冯明知很快答应下来,并表示不必长房出面,他自己说与父母知道。
冯明知的识时务,让索绰罗氏更满意了,认为他是个做大事的人。
两家之前龌龊不断,可为了自己的前程,曾经那些龌龊又算得了什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奈何索绰罗氏算对了冯明知,却没想到冯掌柜和常妈妈的反应如此激烈。
两人只有冯明知一个儿子,居然听说之后要跟冯明知闹分家。
下人就是目光短浅。
索绰罗氏看上的是冯明知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家。所以当他被冯掌柜赶出家门的时候,干脆派马车去接他,将人安置在别院,继续读书。
与冯家闹掰,冯明知只能依靠她。即便再不愿意蹚浑水,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至于舒兰那边,不着急,一切等冯明知考中举人再说。
在生菜和韭菜收获的时候,冯家还是分了家。冯明知坐着长房的马车来过一趟田庄,常妈妈和冯巧儿都不见他。他想进来,立夏和小满也不让。
最后还是姜舒月带着左小丫见了他一面。
“姑娘,是冯某食言在先,对不住了。”冯明知所有的动机其实都来源于猜测,来源于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未战先怯。
姑娘到现在为止,没有说过一句对不起他的话,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姜舒月心里有些酸,空落落的,但她知道时间足以抹平一切。
她朝着他笑,笑着祝福他早日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冯明知坐上马车才捂住心口,就这么捂着,一直捂到进城门,回到住处。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居然可以这样疼,好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似的。
话说隆科多如愿抱得美人归,又帮了四阿哥一个大忙,虽然闹得满城风雨,有些不愉快,但他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又约了四阿哥在茶馆见面,四阿哥向他道谢,隆科多大手一挥:“你不是也给我出了好主意,让我得偿所愿,算是扯平了。”
隆科多最喜欢四阿哥的就是这一点,知恩图报。
四阿哥一阵无语,他很想说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如此伤天害理的主意,不是他想出来的。
但事已至此,隆科多愿意扯平就扯平吧,四阿哥并不想欠他的。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隆科多念了一句名言,呵呵笑道,“还以为那个姓冯的秀才多有骨气,几句话就被说动了心。”
四阿哥哼笑:“跟读书人没关系,是冯明知这个人不行,鼠目寸光,急功近利。”
隆科多不以为意:“我打听过了,他还是当时那一届的案首。”
“案首怎么了,状元里就没有负心汉了?”四阿哥端起茶碗喝下一口,转而劝起隆科多,“舅舅纳妾,别人管不着,若是做得太过,恐怕会被御史盯上。”
宠妾灭妻,也是御史弹劾的一项。
想起自己家的后院,隆科多叹口气:“这事让福晋去办,虽然办成了,福晋心里总是窝火,动不动就摆正妻的谱儿,找四儿的茬儿。四儿也是可怜,我多疼她些,谁敢说什么!”
那是多疼些的事吗,李四儿才搬进佟府多久,已经把嫡福晋气晕好几回了。隆科多非但不肯约束,居然还以福晋身体不好为由,将他这一房半数的管家权交给了李四儿。
但佟家的事,四阿哥不想管太多,点到为止。
况且隆科多不是小孩子,心里应该有数。
佟半朝果然并非虚名,隆科多把自家后院闹得鸡飞狗跳,就连京城百姓都知道了,御史们却一个个安静如鸡。
四阿哥暗中观察,只是冷笑。
最该铮铮铁骨的御史们,好像被人打断了脊梁骨。有这样一批御史尸位素餐,皇上还能听到多少真话。
转眼又到了初十这一日,四阿哥照例去毓庆宫找太子,太子说自己忙,没空出宫。
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四阿哥告辞离开,快走到门边时被太子叫住:“把点心带上,巧儿爱吃。”
四阿哥点头,接过毓庆宫总管太监刘福递来的点心包,谢过太子离开。
打马出城,四阿哥一路都在想,冯明知转投乌拉那拉家长房,狠心与冯家分了家,也不知小丫头是个什么反应。
去围场挑土那日,他隐在暗处看得清楚,小丫头对冯明知眼中有情意,两人甚至约好了以后去江南生活。
婚事骤然生变,总要难过上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四阿哥没去打扰,想让她自己消化。
此时的姜舒月没时间消化男女之情,因前院的生菜和韭菜都到了收获的时间,同时还要准备扦插红薯秧。
“这么小一片菜地,怎么能长出这么多菜!”常妈妈和冯巧儿不会种菜,但左小丫会啊。
如果说她爹是村里最会种田的庄稼把式,那么她娘就是菜园打理最好的那一个。
左小丫在家时围着锅台转,经常去自家菜园拔草摘菜,见过郁郁葱葱的菜园,却没见过如此生机勃勃的。
生菜地翠绿欲滴,大颗大颗的生菜长势喜人,只一块生菜地就种了三个品种的生菜。
有叶生菜,有圆生菜,还有像花一样盛开的生菜,放眼望去,不像菜地,倒像花园。
而甬道两边红甜菜的叶子,比生菜绿很多,茎秆是玫红色的,好像给生菜花园镶了一条红绿色的边。
红甜菜秧的个头比生菜高,卫兵似的守在甬道两边,仿佛举起双臂在欢迎谁。
与生菜花园有一条甬道之隔的,是韭菜地。
韭菜姑娘也种了三种,一种是种根的韭菜,根是从左家拿的,此时已然长成,可以收获了。
一种是撒种的韭菜,紫根,长得细小而稀疏。姑娘说这种韭菜今年吃不上,得经过一冬天的休根,明年才能吃。
时间是有点长,但好饭不怕晚,明年她们就能吃上头茬的紫根韭菜了。
她娘说紫根的韭菜没见过,但头茬韭菜包饺子特别好吃。
然而最让左小丫期待的,还是贡韭,姑娘管贡韭叫韭黄。
韭黄,菜如其名,长得像韭菜,但通体嫩黄。
不过现在没有,姑娘说得等割完一茬韭菜之后,给韭菜根做遮光处理,才能长出韭黄来。
左小丫从前只听她娘说起过贡韭,好像是宫里的贵人们才能吃上的好东西,没想到姑娘也会种。
“姑娘,到时候能教教我吗?”左小丫小心翼翼地问。
蔬菜与粮食一样,良种和种植技法全都掌握在贵族或乡绅员外手中,并不会轻易外露。
因为那是人家的摇钱树。
姑娘出身乌拉那拉家,是上三旗的贵女,她手上有良种和种植技法,左小丫半点不意外。
她不贪心,只想学学种植贡韭的方法。如果姑娘愿意教,她可以保证只自家吃,不会拿出去卖。
韭黄的种植方法简单易学,根本没有难度,姜舒月痛快答应,什么条件都没提。
“姑娘,我保证只自家吃,不会拿出去卖。”姑娘越是这样,左小丫心中越难安。
姜舒月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听左小丫管韭黄叫贡韭,就知道是贡品了。贡品一般由皇商垄断,不会允许在坊间市场上流通。
若贡菜遍地都是,老百姓也吃得起,那还叫贡菜吗。
让皇室的脸往哪儿搁。
《红楼梦》里的薛家就是皇商,背靠内务府,财大气粗,行事霸道。万一遇到一个像薛蟠那样草菅人命的,可就危险了。
但她的实验将来只会越做越大,不可避免地要被人盯上,得尽快找到保护伞才行。
母家靠不住,外家靠不住,如今冯明知打了退堂鼓,冯家只能反过来依靠她。
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依靠谁呢?
这事若放在现代,女子可以单独立户做户主,也可以从政经商,姜舒月肯定选择自己干。
奈何时代不一样,这个时代对女子限制太多,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姜舒月虽然是穿越者,却从来没想过跟康熙大帝过招,在清朝自诩的盛世倒反天罡,成就一翻霸业。
身负神农氏的血脉,她只想好好种地,带领子民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却因为性别女,和复杂的时局,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当时有冯明知在,姜舒月还能设想一下跟着他去江南,在山高皇帝远的鱼米之乡,造福一方百姓。
如今连冯明知这个保护伞也没了,难道她当真要怀璧其罪一辈子,无所作为吗?
第41章 诱惑
姜舒月的思绪再次走进死胡同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冯巧儿从灶屋弹射出来,跑去开门,嘴里喊着:“有点心吃了!”
立夏和小满在后院的大豆地里抬起头,彼此对视一眼,继续埋头除草。
见冯巧儿风一样卷出去,正在番茄地里搭架的左小丫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去灶屋择菜。
常妈妈也从辣椒地里抬起头,提醒冯巧儿别只顾着吃点心,记得给客人沏茶。
姜舒月本来在收割韭菜,见冯巧儿跑去开门,也放下手里的薅锄,跟在后面迎出去。
“印公子呢?他没来吗?”冯巧儿打开院门,发现只有印四公子及其随从,并不见印公子的踪影,忍不住问。
四阿哥让人把点心拿给冯巧儿:“印公子有事,抽不开身。”
冯巧儿蔫巴巴地接过点心包,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了几分。
姜舒月走过去,没听见冯巧儿的问话,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四阿哥脚步一顿:“怎么,我一个人过来,不欢迎吗?”
姜舒月眨眨眼,没回答,做出请的手势,然后手上多出了一个点心包,细看跟冯巧儿怀里抱着的包装不太一样。
姜舒月诧异:“还有我的?”
冯巧儿爱吃点心,越甜越好,所以印公子每回带来的点心,姜舒月都留给冯巧儿。
上回她说想吃点心,最后拿来的点心包也是给了冯巧儿。
四阿哥越过她去,闻言回头:“上回不是没吃着么?”
原来他知道,这回特意多带了一包给自己,姜舒月笑起来。
“二哥喜欢吃甜食,他那边的点心特别甜,齁嗓子。”四阿哥耐心给她解释,“我喜欢清淡一点的,这包是我让人做的,你尝尝看,喜欢哪一种。”
姜舒月点头:“谢谢。”
“举手之劳,这个不用报答。”说完四阿哥进屋去了。
在东屋坐定,喝上茶,四阿哥问姜舒月:“今天吃什么?”
今天印四来得有些早,姜舒月还真没想好吃什么,想起前院丰收的两种蔬菜,笑着征求食客的意见:“饺子还是烤肉,选一个。”
烤肉之前吃过,在宫里也常吃,四阿哥兴致缺缺:“饺子什么馅?”
姜舒月朝外看了一眼:“韭菜肉和韭菜鸡蛋,一荤一素两种。老规矩,现割现吃。”
真把他当食客了,四阿哥失笑:“那就饺子吧。”
韭菜虽然味道比较重,但饺子的寓意好。
象征团圆。
姜舒月说好,转身要去割韭菜,被印四叫住:“后院除去苞谷,还种了什么?”
从前院一路过来,四阿哥发现小院里的菜地生机勃勃,比畅春园专门找人打理的菜地长得还好,产量也多。
如果他没记错,她好像说过前院种蔬菜,后院种粮食。
在院子里种粮食,有点奇怪,但他更好奇,她的粮食是不是可以跟蔬菜一样高产。
当然,会种蔬菜的不一定会种粮食,毕竟两者差异很大。
钦天监预测今年北方的雨水不够,相当隐晦地传达出了旱灾的信号。
皇上十分忧心,为此专门步行去天坛祈了一回雨。祈雨很成功,七天之内就有效果,但降雨量很小,堪堪打湿地皮的程度,缓解旱情的效果微乎其微。
姜舒月被问得心头一颤,抬眸看向印四,半天不答反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四阿哥挑眉:“我不是多好的人,但你可以试试。”
姜舒月:“……”
姜舒月扭着手里的帕子,将原本平整的布料差点绞成麻绳,看了一眼屋中没有别人,才低低开口:“你……你成亲了吗?”
声音堪比蚊蚋,但四阿哥还是听清了,照实回答:“没有。”
又反问:“怎么了?”
姜舒月比比划划:“你觉得我怎样?”
这是主动向他求婚吗,她才多大。
如此直白的暗示,四阿哥假装没听懂,敷衍道:“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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