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她身体的,那人一向就喜欢小题大做,夜浓都习惯了。
“他就喜欢夸张,我都说了这是小问题。”
孟医生扭头看她:“他呀,就是太紧张你了。”
一句话,让夜浓突然想起那天他听说自己身体凉时,脸上的反应。
的确很紧张,几乎和过去对她的紧张没有区别。
所以他真的很厉害,能那么在意一个人的同时却还抱着玩玩的心态。
气温随着一场夜雨的降临而骤降了五六度。但是紧闭的门窗隔绝了室外蚀骨的凉风。
夜浓被生物钟准时叫醒时,窗外还是灰蒙蒙的,她拿起在床头柜上已经充满电的手机。
屏幕干干净净,一条短信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也不知自己在期待又或者失落什么,她甚至还点进微信确认有没有未读的消息。
结果呢,是她多想了。
心有杂念的时候最不能在床上待着。
夜浓起床去了客厅,视线不经意偏转,刚好看见流理台上的白色塑料袋,是昨晚一个男人送来的中药。
一包包黄色的四角纸袋,看着就让人舌苔发苦。
夜浓视而不见地别开眼,半杯温水下喉,她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地面潮湿,树枝招摇,一眼扫过,一个人影都不见。昨晚临睡前她看了天气预报,那直逼零度的气温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她又扭头往流理台上看了眼。
看来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这个房子里就只有让人牙齿发紧的苦药味了。
因为怕冷,夜浓没去会所,两天没联系她的南禹给她发来短信:「今天不来跑步了吗?」
夜浓:「等天暖和一点吧。」
南禹:「那你岂不是要等好几个月?」
是啊,冬天才刚刚开始,但又好像已经开始很久了,而她都没有几件抗寒的衣服。
所以要不要上网买几件衣服呢?
结果在购物网站消磨了一会儿,一件衣服都没看入眼,最后付款的倒是暖宝宝、保温杯这些小东西。
七点半,夜浓从卫生间出来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响。
是密码锁的提示声。
这是出差回来了?
昨晚夜浓本来是想在短信里跟他说声谢谢的,可又觉得当面更显诚意。
但是他一回来就去敲他的门,会不会被他误以为她一直关注他的动静?
握着门把的手又缩了回来,刚一转身,被她拿在另只手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点开一看,正是那人发来的:「这几天天气不好,艾灸等我出差回去再带你过去。」
连她要艾灸都知道了,可见这人已经从孟医生那里打探到她的情况,等等——
等他回来?
夜浓茫然地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他还在外地,那刚刚密码锁解锁的声音是哪来的?
夜浓来不及多想,忙打开门跑了出去。
一连两声门铃后,紧闭的双开装甲门开了半扇。
一个算不上明艳,但却极为灵动的脸,映在了夜浓的眼底。
夜浓一时愣住,摁响门铃前的所有疑惑与猜测,在这一刻,只剩一片空白。
在她明显的怔愣里,对方朝她莞尔一笑:“你好,你是——”
攥着身侧衣角的手忽而一松,夜浓忙扯出一个笑来:“没、没事,我走错了。”
她近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跑回了家。
直到门关上,直到后背抵在冰凉的门口,她才将刚刚憋在嗓子眼的那股紧张的气息吐出来。
难怪他出差不在家,不把奶酪托付给她,原来是有人照顾。
所以那晚他打包回来的蓝莓蛋糕,原本是给刚刚那个女人的,可他却推到了她面前,当时他看着她吃下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想她这个当初走得头也不回的女人,还不是吃他现女友不吃的东西?
又或者,他也没有那么不堪,不然也不会要她一天的时间,带她去那条满是回忆的街,做最后一次重温,继而跟过去释怀,跟她说再见。
可她呢,竟然在最后的最后,对他生出了期待。
那不该有的,该死的期待。
昨晚沈屹骁忙到深夜,今天又起早坐飞机去了另一个城市,给夜浓发的那条短信是他上飞机前发的,两个半小时的机程结束,沈屹骁关闭飞行模式,有未接来电,也有未读消息,但却没有一条来自于她。
是忙没看见?
沈屹骁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这时,关昇从他身后追上来一步:“沈总,傅总到了。”
沈屹骁抬头看了眼,拿在手里的手机这才收进口袋。
而此时的夜浓正失神看着电脑屏幕,曲姚敲门她都没听见。
“夜总监?”
夜浓恍然回神,抬起头来的一双眼里还有几分空洞:“怎么了?”
曲姚将一份资料放到她面前:“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哦,好。”
粗略扫了眼文件内容,夜浓拿起旁边的钢笔。
然而,当她笔尖落下,写出的两笔却不是一点一横,而是上下排序的两点。
握着笔的手一顿。
曲姚也看出她写错了,“没事,我再去打印一份。”
作废的那页还铺在她面前,夜浓扔下手里的笔,双手掩面做了一个深呼吸。
昨晚落的那场雨虽然停了,但天依旧灰蒙蒙的,夜浓端着一杯什么都没加的黑咖啡站在窗前。
她不喜欢喝一切让她觉得苦的东西,但是存留在口中的苦涩,和心里的苦相比,似乎又不过尔尔。
沈屹骁是在会议中途休息的五分钟时间里滑开手机的。
这几天他行程紧,时间几乎被排满,是过去三年里他的工作常态,过去他享受忙碌,而今,他只希望自己可以空出多一点的时间。
偏偏那个没他忙碌的人,连个短信都懒得回。
沈屹骁看着消息界面里最后一行的绿色对话框,一阵无奈后,他指尖迅速利落地点在屏幕上。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条「中药罐我已经安排人晚上给你送去,你别买了」的短信发过去后,下面随之出现一条:夜浓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
可是好端端的删他做什么?
沈屹骁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等待音,他心稍稍落下去一点,然而下一秒, 就传来了人工语音声:您好, 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请稍后再拨。
什么正在通话, 明摆着是把他电话挂断了。
沈屹骁又打过去, 这次可好,等待音都没有就听见:「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屹骁被气笑了,贴在耳边的手机往会议桌上一扔。
“啪”的一声,震的会议桌一圈的人瞬间都挺直了脊背看过来。
沈屹骁阖着眼, 手撑额头,食指几下摩挲后, 他右手往前一挥。
只字未说,但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一阵七零八落的收拾声和脚步声后,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关昇几度犹豫才从他身后往前迈了一步。
“沈总——”
“出去。”
关昇看了眼被撂出一臂远的始作俑者, 手脚放轻出了会议室。
门无声闭合。
沈屹骁一个深呼吸后,又将手机给拿到了手里。
虽然内心燥郁依旧,但打给孟医生的电话里, 沈屹骁依旧不减礼貌。
“孟医生,昨晚您从夜浓那走的时候,她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孟医生几乎不用回想就很确定:“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 我就随口问问,那您先忙。”
这通电话后, 沈屹骁又打给关昇:“把昨天接送孟医生的司机电话给我。”
沈屹骁心情不好时,关昇习惯在他的话里咬文嚼字。
他不确定地问:“是发给您,还是?”
结果还是撞了枪.口。
“你说呢?”
关昇:“...我这就发您。”
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压根就没想到会接到董事的电话。
但是这个司机反应极快,哪怕对方都没报自己名字,但是光听见「中药」二字就迅速反应了过来。
“回沈总,我昨晚没有见到夜女士,中药是楼下管家帮我送上去的。”
沈屹骁虽有脾气,但不乱发,“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沈屹骁又拨给了关昇:“问问昨晚六栋管家是谁。”
关昇的办事效率一向都很高,更何况是当下这种时候。
不过两通电话,号码就发到了沈屹骁手机上。
电话接通,沈屹骁报了自己的名字:“昨晚你送中药到12层,对方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
接电话的是程麦:“回沈总,昨晚夜女士的情绪看起来挺好的,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没异常没异常,都说没异常。
可若真没异常,那为什么删他微信,不接他电话?
“关秘书。”
关昇忙推门进来:“沈总。”
沈屹骁朝他招了招手:“把你手机给我。”
关昇忙将自己手机递过去,然后就见沈屹骁按下一串号码,关昇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在他脸上,接着听见他一声“喂。”
下一秒,只见他眉峰一压,紧接着,被他贴在耳边的手机也难逃厄运,直直撂出一臂多远。
关昇懂了,沈总这是被人挂了电话。
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魄力。
“下午什么安排?”
关昇忙应道:“两点,源生科技的方总和廖总过来,随同我们的车一起去他们新建的研发工厂,预计五点结束。另外,中冶的合作洽谈安排在晚上六点的饭局上,结束后,九点飞机飞怀市。”
今天是肯定回不去了,沈屹骁又问:“明天呢?”
关昇:“明天上午九点要参加怀市开发区一个剪彩仪式,下午分公司有一个汇报会议。”
关昇知道他是想尽早回京,便说:“明天下午的会议也可以压缩到上午。”
沈屹骁点了点头:“那你跟他们打声招呼。”
阴了一上午的天,过了中午又开始落雨,飘飘落落,下得缠绵,没半点冬雨的样子。
临近下班,阮瑜从外面回来。
夜浓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阮瑜见她托腮看着电脑,便知她在出神。
其实中午吃饭的时候,阮瑜就瞧出她情绪有些不对劲,但饭后她有事出门,便没来及过问她。
阮瑜敲了敲门:“都下班了还不走?”
夜浓条件反射地看向屏幕右下角,再抬头,她嘴角挤出笑:“还有十分钟呢。”
“降温了,晚上陪我去买几身衣服呗?”
夜浓也没打算下班就直接回家,便答应了。
下了雨的傍晚,交通比平时要拥堵许多。
两人各开一辆车,一前一后,龟速般地往前挪。
终于进了地下车库,从温暖的车厢一出来,夜浓就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今天降温还穿裙子,你这是想感冒请病假啊?”阮瑜笑开玩笑。
夜浓低头看了眼:“早上想穿牛仔裤的,但是穿到身上感觉还没这条毛呢裙暖和。”
“其实这边的冬天也还好,哪里都有暖气,只要不在外面逗留还真感觉不到冷。”
夜浓挽着她胳膊,一阵沉默后,突然说:“我有点想回香港了。”
工作上若是遇到问题,只会让她越挫越勇。
所以阮瑜几乎可以肯定,她是被感情纠缠住了。
“那天晚上你开的跑车是沈总的吧?”
夜浓扭头看她。
阮瑜笑了声:“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夜浓没说话。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昨天晚上临睡前,突然想起老瞿之前跟我说过,沈屹骁有两辆跑车的车牌都是0606。”
夜浓皱了皱眉:“瞿总跟你说这个干嘛?”
“因为老瞿生日也是六月六啊。”
夜浓先是一愣,继而失笑:“这么巧。”
话就这么被阮瑜套着了。
“连人家沈总的生日都知道,看来你俩的关系真是不浅啊。”
见她不说话,阮瑜便也跟着她沉默了会儿。
工作日的商场,人不多。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后,谁都没有去注意品牌店里换季上新的各种衣服。
夜浓低着头,阮瑜偶尔扭头看她一眼。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一阵沉默后,阮瑜终究还是开了口。
夜浓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提不起兴致的脸上,嘴角有淡淡苦涩的笑痕:“猜到什么?”
“猜到...他就是你以前谈过的那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
夜浓这才微微抬起脸,不过不是看她,而是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走廊。
“都过去了。”她语气淡的像水,像被四面墙框住的,一丝风都吹不到的平静水面。
“早就过去了。”这一句重复,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强调给阮瑜听。
“如果真的过去,那你今天失落成这样,是为的什么?”
说完,阮瑜明显感觉到她往前走着的脚步卡顿了一下。
但也只是短瞬就回归正常。
阮瑜见她不说话,全当她默认:“我也是后知后觉,其实那次在他家做客,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夜浓接人待物一向有分寸,对同事客气,对有钱的老板,她更是能不多说话就尽量保持沉默,可那次呢,和那个沈总可谓是争锋对麦芒,一点都不甘落于下风。若不是知道她的为人,说她强出头惹人注意都不为过。
走廊是U型,走到了尽头,两人自然而然地拐了个弯往回走。
阮瑜扭头看了看她,略有无奈:“你啊,什么都放在心里,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埋在心里久了会烂、会臭的。”
夜浓突然笑了声:“烂了臭了之后呢,会变成养料吗?”
“你想得美。”说到这儿,阮瑜提起另一件事:“汪雨苼,就上次一块打高尔夫的那个,还记得吧?”
夜浓点头“嗯”了声:“他怎么了?”
“我听老瞿说,他最近背得很,接连黄了两个项目。”
夜浓只眼眸微转就听出她意思:“你是说跟沈屹骁有关?”
阮瑜耸了耸肩:“我哪知道,是老瞿说的,说黄的那两个项目,都是和东沈关系挺不错的。”
夜浓倒不这么觉得:“沈屹骁又不是三岁小孩,关系再不错,也不会因为我那点小事浪费人情。”
“别把自己看得这么轻,也别小看男人的报复心,”阮瑜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就上次去他家吃饭那天,他就点名不让汪雨苼同去,而且当时他还多问了一句,问你去不去。”
“问我?”
“不然你觉得老瞿为什么非得拉上你?”
夜浓一时语怔。
“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现在代入你们的关系再回想当晚......”阮瑜失笑:“他当时看你的表情,还真是无奈至极。”
阮瑜已经被自己的话说得好奇心四起:“你跟他谈恋爱那会儿,也这么不给他好脸色吗?”
夜浓点了点头:“我以前的小脾气很多,很情绪化。”
现在想想,真不知当时的他是怎么忍得了的。
大约是觉得不过谈着玩玩,忍一时,不会忍一世。
“有时候也觉得奇怪,我那些小脾气好像在他面前尤为明显。”
作为局外人,阮瑜一语挑破:“你那是恃宠而骄,这女人啊,脾气都是被宠出来的,越是对亲近的人,越是不会敛着情绪。”
的确,那时的她,对自己不相干的人,还真是连脾气都懒得有。
循循善诱到这里,阮瑜把问题回到她今天的情绪上。
“虽然你不愿说跟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要及时消化清理掉,有误会就说开——”
“没有误会。”夜浓打断她:“五年前就已经结束的关系,五年后也没有必要开始。”
阴湿的天,让人难有好心情。
天气不好也就算了,偏偏自己还接了个心惊胆战的任务。
虽说齐冀非常、极度不情愿,但迫于他哥齐祯的经济封锁,齐冀只能硬着头皮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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