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只要学校给的福利待遇足够,就能把梁好从西北工程院挖过来。
工程院哪有航天好!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梁好竟然是贺斯年的学生,那他们学校还有什么机会?!
贺斯年是工程院的副院长,还担任了不少大学的院长和教授,这种荣耀也就贺斯年和他师兄才有。
他后知后觉,梁好在他们学校借读是为了养胎。
校长并不感到恼怒,反而在心里期待梁好下次怀孕继续来他们学校养胎。
梁好一路上没有闲着,她把自己路过的地方全都录入到了信息库,这样以后如果给汽车做自动驾驶不用再故地重游录入地图。
汽车开到了隔壁县城的火车站,据说她一路上的司机都会是不同的人,这样是为了防止泄露位置。
梁好按照司机给的指引跟汇合的人顺利见面一起上了火车。
大家互不相识,各自抱着行李默不作声,看着火车外面的风景。
她看腻了风景,望着车窗外发呆。
但凡是看到和闻岩身高相似的人经过,她就会下意识看过去,随后心情低落。
她觉得自己是习惯了被他照顾,以至于上了火车她只想坐着发呆。
她在家也经常看着窗外发呆,实际上脑子里正在天马行空绘图。
闻岩从来不会出声打扰她,他会不定时给她倒水放上小点心,然后在饭点喊她吃饭。
梁好揉了揉肚子,她饿了。
背包里有罐头,需要她用热水烫一烫才能吃。
梁好不想去接热水,她看到热水处排着几个人。
她拿出来一罐黄桃罐头,冰冰凉凉,很甜。
坐她对面的年轻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翻着笔记本。
年轻人旁边身材削瘦的中年人忍不住开口,
“吃完的罐头瓶可以给我吗?”
梁好诧异抬头:“可以,只是带着不方便吧?”
男人打开了话闸子:“是有点麻烦,不过罐头瓶子的质量好,可以用来做些小实验。”
梁好没想到还有同道中人跟自己一样抠门。
她兴冲冲问道:“你用罐头瓶做什么实验?我在家也经常去废品站收垃圾呢,就跟捡宝藏一样。”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我主要是用罐头瓶做一些脉冲发动机的实验。”
梁好下意识惊叹:“你学的真快,我还没学到呢。”
中年男人身边的年轻人迅速说了一句:“他是教授不是学生。”
梁好连忙向对方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学生。”
对方并不介意被梁好当成学生,他反而对梁好充满好奇。
“你是大学生?”
梁好的保密条例没有规定需要隐瞒学历。
她如实回答:“嗯,我去年参加的高考,我们班有很多和您一样年龄的学生,所以我下意识以为...”
中年男人还没表示,年轻人率先怪叫。
“所以你才大二?”
梁好不明白他惊讶的点在哪:“是啊,我只上了一年大学,还是借读。”
她又问:“难道你也不是大学生?”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我是研究生,硕博。”
梁好一直知道人外有人,却没想这么快就遇到了准博士。
中年男人对梁好很感兴趣:“你大学是哪所高校?”
梁好如实回答:“西北工程院,我在N市航空学院借读了一学期。”
年轻人终于收起震惊:“原来是苦力,我还以为你要去干科研,学历也太低了。”工程院的大学生去了基地只能在最外层跟着工人们拧螺丝。
中年男人问梁好:“你怎么不去自己大学?借读的学校和你的专业不相关吧?”
梁好想了想,没有说自己是研究员:“有点私事不能长途跋涉,所以就近找了一所高校借读。”
她之前不明白老师的身份地位代表什么,但是此时此刻看到年轻人的反应,她彻底懂了。
所以她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批学员里学历最低并且“资质最差”的学生。
当然这只是别人的评价,梁好并不紧张,反正老师说她能来,说明她的能力肯定没问题。
只不过她终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老师为什么让她在家里看那么多书,果然老师有自己的安排。
中年男人和年轻人似乎是师生,年轻人显然很怕自己的导师,导师不说话他就不敢吭声。
火车中途到站,他们下车。
火车上被梁好注意过的几个男人跟着一起下车。
梁好频频回头看。
“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中年男人司空见惯:“是保护我们的军人,我们目标不能太明显,所以他们穿着便衣。”
梁好了然于心,难怪总是把他们认成闻岩,原来他们身上有相同的军人气场。
梁好总算明白闻岩为什么只给自己准备一个行李箱和背包, 放的东西也不多。
她行李箱是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有几本书,背包里都是吃的,不用带着大包小包的拖累。
她数了数, 这一路上汽车转火车转汽车以此循环起码六次还没有到地方。
不仅是为了去不同地方接人, 最重要的是保密, 所以必须每个地方都要换司机和交通工具。
车上的大家习以为常并且不怎么交流,都是互相认识的同伴彼此低声交谈, 泾渭分明。
梁好来自J省没有同伴, 不过最开始汇合的师生和她相处的不错。
听说她是第一次去基地, 莫教授给她讲了不少基地的规则。
比如学员进去后要住统一的宿舍集中管理, 没有允许不能到处乱跑,不然会失去资格。
莫教授的学生叫孙耀宗,即便他是研究生也要住学员宿舍,除非在某个项目上贡献突出才能分配单间。
他一路上话不多,对老师毕恭毕敬,看出来他是胆小谨慎的性格。
梁好单手撑着下巴消化着关于基地的信息,不知道老师对她有什么安排。
到了吃饭的时间,大家默契地从背包掏出准备好的馍馍或大饼, 再去接一杯开水就是午饭。
梁好只带了点心和罐头, 她吃了两天罐头吃腻了。
火车上的餐食很贵,不过上车前闻岩给她塞了两百块钱的伙食费。
闻岩知道她抠门, 让她在火车上不要节省,饿了就买点饭吃,别总吃面包和罐头。
梁好早就听他说过火车餐不好吃,还好她对食物并不是很挑剔, 只要不是很难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火车上的广播响起可以去餐车用餐的通知。
她没有去餐车吃饭,而是等卖饭的小推车过来买了一份青椒肉丝和番茄炒蛋盖饭。
两份菜的价格不便宜, 分量还少,铝制餐盒的米饭只有一半,米饭也要收钱。
米饭加菜的盖浇饭是三角钱一份,梁好多买了一份菜一共花了五角钱。
对面的莫教授吃着面包,他的伙食比大多数人稍微好一些,没梁好奢侈。
梁好把青椒肉丝摆在小桌上,招呼莫教授一起吃。
莫教授笑着调侃:“小同志家里人怕你吃苦啊。”
梁好没有否认:“嗯,我做饭不好吃,家里给我准备了伙食费。”
莫教授只夹了两筷子青椒,孙耀宗压根不敢抬头。
梁好只得给莫教授吃完面包的空饭盒拨了一半青椒肉丝,又给孙耀宗拨了一些。
她说:“我一个人吃不完。”
莫教授善心叮嘱她:“火车上的餐食不便宜,你家里给了伙食费要省着点花。咱们去了基地吃食堂,你把钱攒下来有用得到的地方。”
梁好靠着各种奖励补贴攒下了五千多,这些钱都是她的实验资金,不能碰。
闻岩知道她有私房钱,家庭开销没让她出过钱。
她知道莫教授是为她好,树大招风,她表示自己带的干粮吃完了所以才买饭。
半个车厢都是学员,只有梁好一个人买饭,因此免不了有人私底下窃窃私语。
不过大家议论的是梁好的学校。各大高校的学员们会自行抱团,梁好和莫教授显然不是一伙。
大家心中好奇,不知道这位花钱大手大脚的学员来自哪所学校。
去基地的路程整整花了五天五夜,梁好总算明白为什么师娘不经常给老师写信。
到了北方,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迎面而来的空气中带着颗粒感,看环境已经到了沙漠边缘。
卡车上的学员们变得激动起来,只是开车的士兵们表情不是很乐观。
副驾驶的军官指挥司机:“沙尘暴快来了,先不要进入沙漠,就近找老乡家临时借住两天。”
梁好观察着汽车周围的环境,这里是西北,肉眼可见看出来跟南方的不同。
西北的山光秃秃,树木很少,一路上杂草都很少见。
野草大多聚集生长在背阳的阴凉处,可以看出有绿植的地方土壤条件更好。
整片天空是暗黄色,这才是秋风萧瑟。
莫教授叹气:“看来又得耽搁几天。”
梁好不明所以:“为什么?还要等学员吗?”
莫教授解释道:“你看天空是土黄色是因为沙尘暴要来了,这时候进沙漠容易迷失方向,而且这都快天黑了,稳妥起见得等龙卷风停了再进入沙漠。”
梁好还以为西北的天空就是这颜色呢,毕竟植被如此稀少还临近沙漠,土黄色天空很正常。
莫教授又说:“你别看西北气候干燥,实际上晴天的天空很美,晚上有满天星星,只是季节交替导致气候恶劣是个难题。”
正如莫教授的猜测,卡车退了回去,就近选择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小村庄。
车上众人失望不已,待军官解释了原因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晚去两天总比在沙漠迷路好。
这里的小村庄给梁好的感觉就是贫穷,比自己待过的春风大队还要穷。
军官上前和生产队的队长交涉,双方似乎认识,不到十分钟学员们就被分开带到不同的居民家借住。
梁好的处境很尴尬,女生们互相认识,她只认识莫教授和孙耀宗。由于男女有别,她被分到了一户只有老年人的家庭。
生产队长怕她担心,主动为她介绍:“这一户老人是知识分子,他们夫妻俩性格很好,主动申请调到我们这里支援建设,他们在我们生产队声望很高,你们应该会聊得来。”
梁好心里有了底气,跟老人合住还好。
“只有两位老人生活吗?”她想起来母亲说过外公外婆去了大西北还是边疆哪里帮助当地建设发展。
生产队长以为她害怕:“他们还有个儿子早前去沙漠失踪了,你不用担心有陌生男性闯入。”
看来不是外公外婆,她没听说自己有小舅舅。
这户老人的房子是当地标准的土坯房,院子围着一圈篱笆,大门也是木栅栏。
梁好发现生产队的房子侧面像是被切割似的直直垂立看起来很奇怪,房屋高度很低。
她跟着生产队长进门,屋里黑漆漆一片,厨房里亮着橘色的火光。
“我们大队没通电,家家户户都是用煤油灯,大家晚上七八点就歇了。”
生产队长去了厨房跟人商量,梁好放下行李箱观察了一圈院子。
虽然是土坯房,院子里收拾的很整洁,即便是黄泥地面也打理的很平整。
农具放在屋檐下,院子里有一颗枣树,她发现有人居住的地方绿植相对别处更多一些。
生产队长进去了五分钟,很快出来。
“同志,我跟他们说好了,吃喝他们负责,你帮忙分担家务就行。”
梁好道过谢,生产队长急匆匆离开,他还要跟别的家庭协商,这位女同志落单所以先安排下来。
黄有德在灶台前烧火,被妻子赶出来接待客人。
他心里直犯嘀咕,来了一位女同志借住,让他一个老头子招待像什么话。
他埋着头从厨房出来,城里的女娃娃见到他凶巴巴的样子估计要害怕,他只能耷拉着脑袋。
他也不想吓到人家,他年轻时候带学生板着脸装凶装习惯了,从那以后笑起来就显得更凶了。
黄有德埋着头瓮声瓮气:“同志,你想先吃饭还是先休息。”
梁好犹豫着道:“我想先洗手。”
她感觉自己鼻孔里都是沙子。
黄有德瞬间抬头:“水很金贵,你...”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变得磕磕巴巴。
他是见鬼了不成?!
梁好被对方的突然停顿弄得不明所以,这老爷爷怎么一脸惊恐看着她?
“老婆子,你快出来,我见鬼了!”
吴思睿拎着铲子出来:“大白天你说梦话呢!”
她说话间抬头和梁好对上视线,懵了。
“这...你...这是什么情况?”
吴思睿也懵了,院子里怎么多了个年轻时候的她?
黄有德先反应过来:“同志,你叫啥名字?”
梁好下意识回答:“我叫梁好。”
黄有德不死心:“你爸叫啥名?”
梁好心中涌现起猜测,不会这么巧合吧?
她慢吞吞回答:“我爸叫郑毅。”
吴思睿和黄有德面面相觑。
“你家在哪住啊?”
“江县XX公社春风大队。”
夫妻俩又惊又疑,这姑娘不姓郑,爹却叫郑毅。
梁好想到自己的猜测,又多透漏了一点。
“我还有个名字叫郑好,我小时候被抱错了,去年才被找回家,名字改回了我爸的姓,不过我习惯了原来的名字,大家就混着叫。”
黄有德最后问了一句:“你妈叫啥?”
梁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们:“黄丽梅。”
吴思睿和黄有德的表情五彩缤纷,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偏偏没人给他们写信说明。
吴思睿率先上前一步:“丫头,我是你外婆,你长得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她拉着外孙女爱不释手。
梁好随着外婆的靠近仔细观察对方,能看出自己和外婆有几分相似,或许就是自己以后年老的模样。
她轻声道:“我听我爸妈提到过外公和外婆支援建设西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黄有德想不通,家里连信都没寄过来,他心里更多的是怀疑,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该不会是有敌对分子想针对他家吧?
吴思睿越看外孙女越欢喜:“你的模样一看就是我闺女亲生的姑娘。萍萍小时候长得普通我们都以为是没长开,没想到是抱错了。”
她又问萍萍怎么样了,梁好陷入尴尬,她不知道老两口和郑萍萍关系如何。
梁好含糊其辞郑萍萍和她身份换了回去,回到了乡下的家庭,剩下的让父母写信解释吧。
黄有德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吴思睿想起来自己锅里刚煮上饭,连忙让她去厨房边吃饭边说。
吴思睿很喜欢外孙女, 见到第一面就合眼缘。
黄有德在交谈中得知外孙女考上西北工程院并且即将前往东风航天城后,彻底对她放下了警惕。
他颇为不好意思解释道:“之前我跟你外婆遇到过几回走失的年轻人,她们跟你差不多年龄, 有意无意向我打听火箭发射基地的事。我们住在周围有时候会听到火箭试飞的动静。我又不傻, 怎么能随便告诉陌生人发射基地的位置。”
梁好并不介意自己被误解:“外公你们警惕心高是好事, 我们去哪都需要盖章的通行证,陌生人出现在沙漠的确很奇怪。”
黄有德对外孙女愈发满意, 懂事成绩还好, 比不懂事的郑萍萍好太多了。
堂屋和卧室是一体的, 进屋是方桌, 屋子右边是炕和放衣服的木箱子,左边窗户底下放着书桌,靠墙摆着外公的临时小床。
吴思睿手上端着煤油灯领着梁好进屋。
“夜里温差大,一年四季都刮大风,我们十月份就要盖大棉被了。”
黄有德铺好自己的被褥,吴思睿翻出自己的新头巾给外孙女戴上。
她温声解释:“平时风大,最近还有沙尘暴,你出门把头巾戴上保护好头发和脸蛋, 免得一不小心被风把脸吹糙了。”
“生产队水资源匮, 每天要走几里地挑水,没有洗头的条件, 等你去了基地应该会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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