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感叹道:“之前有孕不来月事,还真是轻松,不过黄医正确实很是厉害,这一次月事一点都不难受,不过就是血多了一些,反而感觉轻松了。”
如烟就说:“是呢,黄医正还给配了养生茶,让娘娘这几日记得吃。”
沈初宜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
自从生产之后,萧元宸每次来都是只陪着她跟儿子,两人即便一起入眠,也不过就是腻歪一会儿,萧元宸没有过分动作。
沈初宜知道他做事一贯稳妥,又有些担忧他的隐忍,原本想要帮一帮他的,结果都被萧元宸拒绝了。
之前黄茯苓就同她说,等生产之后来过月事,才算是身体彻底康复。
如今看来,萧元宸也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也因为关心,萧元宸才一直没有动作,他只是陪伴在她们母子身边,没有其他的索取。
这种珍视,让人沉沦。
也让人感动。
萧元宸如此而为,不过就是珍惜她,尊重她,舍不得让她因为这样的
事情而坏了身体根本。
说到底,若是没有心,又何来珍视呢?
沈初宜浅浅舒了口气:“怎么会这么好呢?”
皇帝与宫妃,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一个图人,一个图利,感情在这深宫之中不值一提。
但现在,萧元宸不图她的人,反而让沈初宜有些无所适从。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奇怪。
如烟见沈初宜垂眸深思,也不敢打扰,就慢慢退了下去。
沈初宜独自坐在优雅别致的寝殿内,看着萧元宸刚让人送来的鎏金珐琅花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真糟糕。”
次日清晨,沈初宜一早就醒了。
前日来的月事,昨日她有些腰酸背疼,到了今日就好了许多,小腹不再坠坠地疼。
昨夜里睡得好,沈初宜一早就精神抖擞,洗漱更衣之后,她坐在膳桌前用早膳。
刚吃过一碗香菇炒粉,外面就来了宫人,不多时舒云就进来:“娘娘,懿太后娘娘宣召,让娘娘于巳时初刻至寿康宫,处理碧云宫之事。”
沈初宜颔首:“知道了。”
用过了早膳,沈初宜又写了会儿字,尚宫局来个小宫女,对舒云说了几句,舒云就进来禀报。
“徐姑姑派人说,那个自称红香的宫女名叫樱桃,原来是碧云宫伺候的扫洗宫女,后来碧云宫封宫之后,樱桃就重新调回尚宫局,专司东六宫扫洗差事。”
舒云继续道:“徐姑姑昨夜连夜查找,知道樱桃的出身,送来给娘娘过目。”
沈初宜接过看了一眼,微微挑了一下眉,道:“知道了。”
写了一张大字,沈初宜收拾妥当,提前去了前殿,同步昭仪一起往寿康宫行去。
两个人衣着都很朴素,没有过多华丽打扮,倒是都换上了春衫,一个个瞧着春意盎然,很是有些年轻少女的清丽。
等两人来到寿康宫,已经有不少人到场了。
今日因是宫事,来的不光只有主位娘娘们,其余宫妃都到场了。
要议论碧云宫的事,在座众人也没有心思寒暄,大家都知晓碧云宫闹鬼,所以神情都很严肃。
闹得究竟是鬼还是人,大家心里都没底,不知真相的多少心里都在盘算着。
等宫妃到齐,庄懿太后才姗姗来迟。
她今日穿着也很素净,一袭藏青的袄裙,头上也只盘了牡丹髻,简单带了一支红宝石嵌宝牡丹金钗。
沈初宜注意到,那金钗是庄懿太后去岁千秋宴时,沈初宜送的寿礼。
没成想今日庄懿太后竟是戴了出来。
德妃和贤妃做得靠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支金钗。
庄懿太后似乎感受到了几人的目光,她扫视一圈,最后看向沈初宜,对她和善地笑了一下。
沈初宜抿嘴一笑,飞快低下了头。
最近这些时候,沈初宜总觉得庄懿太后的态度有些奇怪。
她能感受到庄懿太后对她不是很喜欢,目光多少带了审视的意味,但她的态度却更和善了。
偶尔来请安时,德妃说些不阴不阳的话,庄懿太后都是隐隐偏袒沈初宜,不会让德妃把难听的话说出口。
明面上看,庄懿太后似乎更偏心沈初宜。
可能因为萧元宸的偏爱,也可能因为她自己的喜爱,总归,从沈初宜第一次来请安时,庄懿太后就是善意的。
宫里不知真相的人,都是如此想的。
可沈初宜却不这样认为,萧元宸亦然。
沈初宜想到之前萧元宸的叮咛,心里多少有了猜测。
萧元宸应该是同太后说了什么,两人达成了一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宫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定国公府如今依旧只能闭门思过,围绕在定国公府周边的朝臣们陆续散去,萧元宸一步步剪去了定国公府的羽翼。
庄懿太后的转变并不算太过明显,却的确变了。
沈初宜不知萧元宸意欲为何,但她却也愿意配合。
做出这幅母慈子孝的模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等众人都落座,庄懿太后的目光扫视众人,然后大手一挥,道:“钱掌殿,你来同娘娘们讲一讲。”
钱掌殿开头说的,基本是各宫都知晓的事情。
等她平静说完,才开始讲樱桃的事情。
到了这里,就是各宫不知道的了。
钱掌殿声音很冷清,她四平八稳地道:“昨日下午申时,扫洗宫人打扫东六宫宫巷时,忽然听到碧云宫中有人喊叫……”
钱掌殿仔细描绘了当时的情景。
当时是有两名小宫女在场的。
她们正顺着宫巷打扫尘土,刚来到碧云宫宫门前时,两个人还害怕了一下。
高个的宫女道:“怕什么,此刻青天白日,鬼出不来。”
矮胖宫女却说:“谁知道呢,那鬼听说怨气很大的,不是都说厉鬼白日也能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说了两句,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敢多说话了。
她们沉默往前打扫,手里的笤帚越来越快,恨不得立即就从碧云宫之前过去。
然而刚走两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忽然响起。
“冤枉啊!”
矮胖宫女手上一抖,笤帚直接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霎时间,两个人面白如纸,一动都不敢动。
冷汗顺着矮胖宫女的脸颊滑落,她惊恐地看向碧云宫的宫门,仿佛要在那巨大的铜锁上盯出一朵花来。
只听“嘭”的一声响起,有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在宫门上,强劲而有力。
汗水坠落在地。
“啊!!有鬼啊!!!”
矮胖宫女发出一声惊天惨叫,不管不顾向前跑去。
她这个动作太过迅猛,眼前一片模糊,直愣愣撞在了高个宫女身上。
“哎呀。”
两人一起栽倒在地,腿上酸软无力,已经爬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求生的本能超过了规矩。
两个人抱成一团,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救命啊,有鬼啊!”
随着他们的嘶吼,守在后角房的四名黄门迅速赶到。
因为碧云宫闹鬼事件,所以碧云宫的宫门钥匙已经被从尚宫局取出,一直放在角房里。
他们赶来的时候,也拿着钥匙。
虽然都很害怕,但这个差事是程雪寒和孙成祥一起吩咐的,上面还有几位娘娘操心,再害怕也得闯进去。
于是,就在嘭嘭嘭的撞门声里,最年长的那名内行走上前打开了沉重的铜锁。
只听咔哒一声,众人还来不及开门,一道身影就直接把宫门撞开,向外面跑了出来。
还好内行走眼疾手快,飞身上前,把那身影扑倒在地。
等他触摸到那人的一刹那,一颗心回到了腹中。
身体是温热的,能结结实实摸到胳膊,那一定是个人。
只要是活人,一切都好说。
内行走脸上一喜,忙招呼另一个小黄门,一起把那人牵掣住,拉着那人起身。
出乎众人意料,那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宫女。
她面容稚嫩,面色苍白,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应该刚入宫不及四年。
她眼睛通红,神情癫狂,一张嘴就是胡言乱语。
“我叫红香,我是被人害死的。”
“我有冤屈!”
这话一喊出来,那内行走立即一挥手,一个黄门上前捆绑住“红香”的手,一个则取了块帕子,强硬地塞进她口中。
内行走看着神情癫狂的宫女,冷笑道:“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什么冤屈,同咱们说都不好使。”
“带走,送去尚宫局。”
————
钱掌殿说完开端,才道:“诸位娘娘可能不记得,之前柔选侍身边侍奉的那名宫女,就叫红香。”
“红香因牵扯进某些案中被下慎刑司,后来被罚杖责三十,在杖刑中过世了。”
钱掌殿说话非常干脆利落,直接就把红香的背景交代清楚了。
钱掌殿话音落下,整个牡丹厅落针可闻。
红香究竟牵扯进什么案子,许多人都心里有数,即便不清楚的,也
不敢多问。
但能杖责三十,一看就不是小案子。
而且执刑的肯定是慎刑司的人,慎刑司说人死了,那就一定死了,不会有意外。
这殿中坐满了宫妃,站了那么多宫女,有的宫妃还带着两名宫人,一眼望过去,殿中最少有三十人。
明明是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的上午,可众人还是觉得手脚冰寒,脊背发凉。
如果红香已经死了,那个疯癫的宫女又是谁,为何会进入已经上锁的碧云宫?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红香呢?
卫充容有些惊愕,她下意识开口:“方才那宫女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胆子小的宫女,不由吸了口气。
庄懿太后面上很平静,她只是安静坐在那,让钱掌殿把事情都说清楚。
钱掌殿就看向卫充容,道:“充容娘娘所言甚是,当时那宫女的确是那么说的。”
“不过……”
“不过只要进了尚宫局,一切就都不是秘密,”钱掌殿道,“那个宫女名叫樱桃,原是碧云宫伺候的扫洗宫女,后来碧云宫封宫,便调回尚宫局,依旧负责扫洗碧云宫。”
“她今年十六岁,与红香是同乡,都是临安府,渭北县人,她比红香小两岁,出身的村落不同,两人是入宫之后才结识的。”
“正因这一层关系,红香很关照她,在碧云宫时樱桃的日子很好过,基本不用做任何粗活累活,两个人十分亲近。”
钱掌殿慢条斯理地说。
她这样一说,诸位宫妃就都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应当是那个樱桃可怜红香,不相信红香敢做谋害宫妃的错事,故而替她伸冤。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不对。
“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端嫔小心看了看上首的几位宫妃,才开口:“碧云宫最近闹事的,大抵就是她吧?”
贤妃蹙了蹙眉头,却说:“可碧云宫已经封禁,常年落锁,即便是本宫也没有钥匙,更何况是一个小宫女了。”
贤妃原来就住在碧云宫,自然知晓这些事。
“出事之前,碧云宫的宫门钥匙只在三局中,因碧云宫已无人居住,所以没有主位娘娘拥有钥匙。”
“这个小宫女究竟是如何进入碧云宫的?即便是用梯子,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翻墙进入碧云宫。”
虽然东六宫宫妃不多,却也不是随意就能翻墙的,不说时时刻刻宫巷里都有人,哪怕一时半刻无人,那梯子又藏在哪里?
“若真是她爬墙进入,肯定要有人配合收梯子。”
这件事事关柔选侍,也事关从前的碧云宫,贤妃自然是很关心的。
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果然贤妃这样一开口,庄懿太后就赞许地点点头:“贤妃所言甚是。”
贤妃忙道:“都是臣妾的拙见,还请太后娘娘斧正。”
庄懿太后就笑了一下,瞧着很是和蔼。
“哪里要说斧正不斧正的,今日主要是把碧云宫的事情处置了,以后不能再让宫里人心惶惶。”
“刘三喜,”庄懿太后淡淡开口,“皇帝是什么意思?”
此刻众人才发现,刘三喜不声不响站在了殿外。
刘三喜上前半步,躬身见礼:“回禀太后娘娘,陛下只让小的过来盯着,以防万一,但凭太后娘娘做主。”
庄懿太后就颔首,重新看向钱掌殿:“你继续说。”
钱掌殿便道:“樱桃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红香,也请了太医院的女医给她诊脉,没有任何异样,只能暂时关押在尚宫局。”
庄懿太后抬眸看向众人:“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一起审一审这樱桃。”
“哀家老了,精力不济,你们都还年轻,人也都很聪慧,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众人自然点头称是。
沈初宜垂下眼眸,虽然之前也曾几次一起审问宫人,但今日这个场景,却也并不多见。
以前都是让尚宫局或慎刑司的宫人直接审问,呈报结果就好,今日竟要把那樱桃带到众人之前。
也不知究竟为何。
难道这件事……
沈初宜想到这里,又否决的想法。
若是庄懿太后出手,不会这样迂回,借用这些神神鬼鬼的传闻,若是一击不中,根本无法达到效果。
白白浪费时间。
庄懿太后是宫里的老行家了,她在宫里二十几年,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做事不会这样毫无章法。
就在沈初宜思忖的时候,那个叫樱桃的宫女已经被带上来了。
她被五花大绑,口中也被塞着帕子,神情狰狞,似乎随时就要起身伤人。
可若仔细看,能看出她面容清秀,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姑娘。
樱桃被两个强壮的尚宫局姑姑压着,直接被按着跪在了地上。
庄懿太后不忍心看,感叹了一句:“可怜见的。”
沈初宜也注意到,樱桃瞧着很是消瘦,面容也过分苍白,显然已经几日没有好好用膳了。
庄懿太后看向面容冷峻的程尚宫,淡淡道:“程尚宫,今日难得你亲自来了。”
“太后娘娘宣召,臣自然要恭敬值守,”程尚宫对众人见礼,继续道,“今日这件事,臣实在无力处置,还望太后娘娘宽宥。”
对于一个发疯的人,无论是用刑还是审问,都无济于事。
樱桃从头到尾都咬定自己是红香。
对于尚宫局来说,自然是办事不力的。
宫里出了这么大差错,锁着的宫门都被人闯入,若是有人起了歹心,随意在落锁之后进入宫妃宫殿呢?那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程尚宫一进来,先认错。
庄懿太后叹了口气:“就是知道审不出来,才让人把她带来,大家一起群策群力,说不定真能得到结果。”
程尚宫福了福:“太后娘娘英明。”
庄懿太后摆摆手,看向前面的三位主位妃嫔。
“德妃、贤妃、纯贵嫔,你们三人把宫事处理的很好,今日的事,就由你们三人审问吧。”
三人起身行礼,贤妃和沈初宜对视一眼,一起看向德妃。
但今日德妃却没有出风头。
她指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对庄懿太后道:“娘娘,臣妾今日嗓子不太舒服,不如由纯贵嫔妹妹来主审吧,妹妹一贯聪慧。”
庄懿太后看向沈初宜,见她对自己颔首,才道:“好。”
沈初宜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她一是知道更多线索,二是从不畏惧这些事情,无论究竟为何,总要问个明白。
她如今已经是朝野内外闻名的宠妃,若是还畏畏缩缩,不敢承担责任,反而会让人笑话。
沈初宜吃了一口茶,对德妃和贤妃颔首,然后才道:“有一个问题,我认为不用问了。”
众人向她看来。
沈初宜声音平稳地说:“其实想要进入碧云宫,并非只能用到钥匙和翻墙,还有一个机会。”
沈初宜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开口。
“之前碧云宫有哭声,所以尚宫局和司礼监都加强了戒备,每日傍晚子时哭声响起的时候,都有一队黄门打开碧云宫,进去查看,没有看到人。”
“对吧?”
钱掌殿颔首道:“正是如此。”
沈初宜扫了一眼樱桃,就说:“也就是说,只要注意到这一点,等黄门打开宫门进入碧云宫后,樱桃就可以悄悄进入碧云宫,找个无人的地方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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