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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归美人,美人归我!(雁东鸣)


“当年我便同你讲,瑜儿性子纯良,不适合承我衣钵。”怕肖道远以为自己是在翻旧账,郁弘毅一顿,赶忙把不中听的话吞回腹中,又道:
“你莫急,这些年我已经着意去打磨他的性子了,他也有了些许长进。”
肖道远不明所以,盯着郁弘毅沉默不语。
郁弘毅索性不再隐瞒,“先帝在时,我虽遭贬谪,亦知他那时所为是在为今上践祚后铺路。是以这些年我与今上并未断了联系,也早知会有回朝之日,便早早为瑜儿谋划了。否则,你当我闲来无事在登州收徒玩?”
肖道远听得云山雾绕,大抵听懂郁弘毅从登州收得徒弟不是白收的,且是为着肖瑜,“你把话说明白些。”
“祯盈八年,我曾在渡江时不慎落水,恰为一渔民所救,其家中有一幼弟,垂髫之年,天资聪颖。曾于屋外寻其家猫而不得,此子思索半晌,唤来幼猫,手执其后颈,龇牙咧嘴恫吓,那幼猫受惊,啼闹不止,不消多时,那家猫便返。当时我立于檐下,瞧着那一幕,不禁在想,若是瑜儿,瞧见幼猫被恐吓,会作何感想?”
肖道远一想到自家那傻儿子,肯定想不出这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忍不住嫌弃道:
“怕是又要一番怜悯心疼了。”
“是了,所以当时我便生了主意,瑜儿的性子,许是得找个人治一治才好。当即便以报恩为名,收了那孩童入门。这些年来悉心教养,还把他送到老安国候身边,就指望来日,他能入朝激一激瑜儿。他倒是没让老夫失望,在北境时,隔空与身处南境的瑜儿斗过几次法,回朝后,也曾惹得先帝逼瑜儿动手算计过他。”
“合着你是养蛊呢!这几年,他们两兄弟没少起龃龉,原来是你这个当先生的动机不纯!”肖道远一听浑身泛冷,他知道郁弘毅手段了得,没想到连自己的学生都能算计,忍不住指责道:
“正德,人心都是肉长的,登州那个孩子,也跟了你几年,也曾一声声先生喊着你,你怎么忍心这么算计人家?何况瑜儿待那个孩子视如手足,这些日子一直为当年那篇策略而羞愤,也为着曾经为帮黎侯欺负他害他毁了身子而自责,要是让瑜儿知道,你把那孩子培养出来就是为着给他当垫脚石,你让瑜儿再有何面目面对人家?你未免太过冷情!”
“我说瑜儿的妇人之仁来自何处,原来竟是从你这里传下来的!给瑜儿磨磨性子,就叫冷情?”郁弘毅没想到这些年来一心为肖瑜谋划,人家亲爹根本不领情,顿时也有些恼,站起来踱了几步,一挥大袖,朝着屋外远方一指,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气道:
“我还把黎豫放在谋国之局里当过棋子,我对瑜儿可比他仁慈多了!黎豫心狠果决,所以人家敢刀往心口戳逼晋王就范,人家能用感情裹挟你儿子,人家能声名狼藉后东山再起、扬名西境和北境!要是瑜儿有他半分心狠手辣,也省下我为他操这些心,还被你骂冷情!”
“谋国之局?林氏之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帝在时,藏锋兄坚定地站在太子身后,没道理改弦更张!”肖道远敏锐地察觉到郁弘毅话中关窍,他与林弘济同朝为官,且同在政事堂共事多年,虽因着站队立场不同,但彼此也算投契。当初黎豫查通敌之人,竟查到林弘济头上,肖道远虽然不解,但证据确凿之下,他只得接受。
因着三十多年前,两人曾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情分,肖道远的脾气,郁弘毅知道的一清二楚,若不将他的疑惑解开,根本没办法再劝放肖瑜去南境,索性直言道:
“这么多年来,藏锋才是最懂我的人,朝内有林氏,朝外有胡旗,恰逢难得一遇的雨水季节,本来天时地利人和,能一朝了结京畿四大世家。奈何棋差一着,半路杀出个晋王,一夫当关拦住了胡旗南下,乱了本来极好的一盘棋。我本想着,待事成之后,稍作提点,由瑜儿去料理了京畿内应,好锻炼他杀伐果决的勇气,奈何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疯子!”肖道远知道郁弘毅心思深沉,没想到他敢将风云搅动到这种程度,“此事乃你个人所为,还是今上默许?”
郁弘毅避而不答,“你觉得呢?”
肖道远心中有了答案,痛心疾首道:
“你莫觉得你们的布局天衣无缝,瑜儿早就对前事生疑,常常感慨胡旗南下和南境水患太过凑巧。他之所以从未疑了你们,那是因为他心中的孺慕之情,让他认定了你是辅弼社稷的无双国士,倘或你的所作所为让他知晓,你让他如何自处?”
郁弘毅轻蔑一笑,“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他一辈子,若他真需要咱们瞒他一辈子,那就是我调教无方。”
肖道远压着心底翻上来的阵阵寒意,“那为你跟京畿和胡旗,牵线搭桥的人,可是黎侯?”
郁弘毅未置可否,“这重要么?你要是真为着你儿子着想,最好将糊涂装到底!等哪天我觉得他能接受了,我会亲自告诉他。”
三十年前,肖道远因着看不透郁弘毅,才忍痛离开;三十年后,千帆历尽,他更觉眼前之人陌生。
“如此,我就更不能放瑜儿去南境了。”肖道远咬了咬牙,纵然眼前之人曾与他相知相守,他也相信郁弘毅不会对他不利,但他不能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赌。
“说了这么多,全是白费口舌?”郁弘毅有些气馁地坐到肖道远床边,他知道肖道远吃软不吃硬,放软了语气,“你莫要忧心瑜儿,你瞧瞧这些年来,我可有算计瑜儿分毫?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护住瑜儿的,更别说今上还把瑜儿当亲弟弟一般护着,我但凡对瑜儿说句重话,今上就要跟我理论半晌。”
肖道远冷着脸,坐在榻上不言语,郁弘毅的心思他不敢赌,但这些年来穆诚对肖瑜的好,肖道远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穆诚多番替肖瑜周旋,肖瑜早就入阁了,哪里能有前几年四处游历的逍遥日子。
郁弘毅见肖道远面色有所松动,乘胜追击道:
“南境这边,先时把禁军派过去,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当地的世家,更重要的也是为着瑜儿的安全。此外,今上还会把晋王派过去,到时候有晋王这个当朝亲贵在,南境就算想反扑,也是晋王顶着,不会让瑜儿吃亏的。”
“你并非出身世家,根本不知道要把世家连根拔起会激起多大的反应,他们一旦想要鱼死网破,局面——”肖道远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稍远处传来了黎晗的声音。
“若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杵在门口做什么呢?”
肖道远与郁弘毅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房门,而后迅速收回,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大事不妙的惊慌。
郁弘毅长叹一口,径直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两个他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那两个人并肩而立,皆是一脸震惊之色,面色唇色煞白一片,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一个是肖瑜,一个黎豫。

第240章 云涌(8)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肖瑜,他维持着为人子、为人学生的规矩,拱手朝着郁弘毅施了一礼,“先生来了。”
继而又把目光投向本应该行将就木现在却神采奕奕的父亲,“爹没事就好了。”
不等郁弘毅反应,肖瑜转身看着回廊那边款步走来的黎晗,面色沉静的可怕。待黎晗近前,还不明所以时,肖瑜平静地问道:
“成瑾,东境登州黎氏,当年毁家纾难,支援北境,力战胡旗,才有了世袭罔替的爵位。你为什么要背弃先祖遗志,去做胡旗的内应呢?”
“你——若素——你这胡说什么呢?”黎晗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揭,吓得一趔趄。他心知肖瑜对于蠹国害民之徒深恶痛绝,若是坐实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纵使是听命于郁弘毅,怕是肖瑜也不会原谅他。黎晗赶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郁弘毅,期望后者能为出言解围。
郁弘毅本不想这个时候去触肖瑜的锋芒,可眼见着黎晗被肖瑜的灼灼目光逼得节节后退,又怕他坏事,只得应着头皮开口道:
“瑜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老夫说——”
“先生!”肖瑜出言喝断郁弘毅,“学生在问他!”
郁弘毅没想到肖瑜看起来平静,却反应这么激烈,一时有些讪讪的。
黎晗见郁弘毅铩羽,只得自己期期艾艾的解释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易。
“若素,你——你别这样——你也知道,老侯爷眼里只有你身边这个庶孽,我,我想出头,肯定要另谋出路,否则登州黎氏,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肖瑜面如沉水,“当年我父亲派人去登州议亲时,已向你许诺用肖家之力相佐,彼时老安国侯已逝,至清已声名狼藉离开登州,你再无威胁,可有就此收敛?”
黎晗咽了口吐沫,眼神闪躲,不敢回应。
肖瑜了然,又问:“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先生将至清兄弟二人带去安国侯府后,至清留在了老侯爷身边,他的兄长便一直效力于你,也是你把他送到了北境边防军中,他却莫名丢了性命,他到底因何而亡?”
黎晗心虚地看了一眼肖瑜身侧的黎豫,又看了一眼面容坚定的肖瑜,知道若不给一个交代,肖瑜不会善罢甘休,一咬牙道:
“当年黎徼来京畿,意外撞破了胡旗送给林相的书信,便生了疑,他的性子跟你身后这个庶孽像的很,非要一查到底。后来,又让他顺藤摸瓜查出京畿有粮食通过登州黎氏商队掩人耳目运到胡旗,我生怕郁相大业有失,自然就不能留他了。”
“你——”黎豫闻言,红了眼眶,恨不得当场上去给黎晗一拳,他没想到他的兄长竟然也是因为撞破了这些通敌的腌臜事才遭了不测。
肖瑜一把抓住黎豫的胳膊,“至清,你先回去,你今日所托之事,为兄记在心上了。”
“师兄!”杀兄仇人在眼前,黎豫哪里能罢休。
“回去!”肖瑜口气不容置喙。
黎豫见肖瑜自有主张,他又敬肖瑜三分,只得朝着屋内榻上的肖道远遥遥一礼,又不情不愿地对着郁弘毅拱手一礼,这才愤愤离去。
待黎豫走后,肖瑜依旧维持着无波无澜的面色,对着郁弘毅拱手道:
“既然家父没事了,有劳先生代学生向陛下辞行,南境事繁,这几日已接了数封信函催学生南下,公务耽搁不得,学生决定即刻动身,就不再入宫面辞了。”
郁弘毅看着眼前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肖瑜,心下有些慌神,“瑜儿,你听老夫跟你解释。”
“先生!”肖瑜没有给郁弘毅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您已来了多时,想来也累了,就先请回吧。”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被肖瑜忤逆,郁弘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肖道远。
肖道远没想到肖瑜干净利落打发了两个人,全然不似往日待谁都留着三分情面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肖道远有些懊恼,要怪只能怪他们两人争执太过投入,全然没意识到有两个人在房门外偷听。
须臾,肖道远朝着郁弘毅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郁弘毅见状只得作罢,轻轻拍了拍肖瑜的肩膀,转头离去。
肖瑜没有理会在一边手足无措又欲言又止的黎晗,自顾进了卧房,在肖道远面前撩袍跪地。
“瑜儿……你这是……”肖道远说着,伸手想去把肖瑜拉起来,奈何肖瑜不为所动。
“爹,小姑姑跟安国候的婚事,就此作罢,好么?”肖瑜一脸恳切地望向肖道远。
宁国公府幺女与安国侯的婚事,本就是肖道远为着不让黎晗负了肖瑜,才出此下策束缚住黎晗,要真论起来,肖道远是瞧不上登州黎氏这种小门户的。现下肖瑜如此说,肖道远哪里能不应。
“好好,你快起来,为父答应你。”
“那就劳烦爹得空派人去登州退了这门亲事吧。”肖瑜说着,对着肖道远磕了个头,又道:
“这些天,不孝子瑜让您忧心了。不过,先生所言非虚,南境改革也是儿子的志向,无论如何儿子都要推完,不为今上,不为先生,只为大成重返至治之世,保黎民安泰长久!既然爹爹身体已经大安了,儿子就回南境去了,后续就得多劳烦玥儿在爹爹膝前尽孝了。”
要是方才听了那些话,肖瑜对着郁弘毅破口大骂或者情绪崩溃,肖道远倒还有主意,现下肖瑜如此平静的安排着下一步的事,让肖道远心中一阵阵发毛。肖道远从榻上下来,轻轻拉起肖瑜,劝道:
“瑜儿,为父知道你委屈和生气,你要真失望透顶了,不必勉强,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为父替你做主!”
肖瑜淡淡一笑,“爹,儿子有什么好委屈,真论起来,受了委屈的是至清。”
那个肖瑜口中受了委屈的当事人黎豫,这会子正坐在火盆边,一边烤着火一边剥橘子吃。
而旁边的穆谦,已经掐着腰替他骂了半个时辰了,还不待停歇的。
黎豫笑眯眯地听着穆谦骂人,穆谦那遣词造句,可比前几日自己骂得花样多多了,关键有些词他还听不懂,只得一边吃橘子一边努力学习。
学了半晌,发现没听过的实在太多了,纵使好学如黎豫也不得不放弃,他从火盆边摸了一个已经烤得暖烘烘的橘子往穆谦跟前一搁。
“歇会儿呗,先吃个橘子润润喉,你嘴角都上火了。”
“本王就是替你不值,你说你什么眼神!拜了个什么玩意!在认识本王前,过得那是什么鬼日子!你丫还笑!你瞧瞧你,这些年除了给人当棋子,就是当磨刀石,你上辈子该不会是块石头转世的吧。”穆谦气哼哼的,瞥见黎豫送过来的橘子,不屑道:
“你这就外行了吧,吃橘子更上火。”话虽这么说,眼见黎豫吃得津津有味,穆谦也忍不住了,“那啥——别光顾着自己吃,你倒是给本王剥一个。”
“不是上火么,怎么还吃?”黎豫被逗乐了,虽然嘴上不饶人,手却很实诚的把橘子拿过来开始剥,边剥边道:
“骂两句得了,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穆谦走到黎豫身后,拿胳膊从背后把人环住,将下巴垫在黎豫肩膀上,“你是不气,可本王瞧着你气压很低啊。”
黎豫早与穆谦心意相通,自然什么都不瞒他,回来就把在肖府的见闻和盘托出。又怕穆谦知道了这些事替自己委屈,只得装作毫不在意。现下被穆谦一句话点破伪装,黎豫自己也吃够有话不说造成误会的苦,索性不装了,闷闷道:
“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从前知道自己是棋子那会儿,还自欺欺人,觉得自己区区一个学生,在先生心中没有社稷大业重要也是应该的。特别是前些日子被拘到暖阁那会儿,先生有意示好,我还心存幻想。今日才真真切切知道,恩师从前的待我的那点好,都是利用和算计罢了。”
穆谦心疼地把胳膊环得紧了一些,“郁弘毅就是天下第一没眼光的人!不似老安国侯那般,把阿豫当宝贝。”
黎豫被这笨拙的安慰再次逗笑了,虽然这笑容很快在嘴角化作苦笑。
“阿谦,你上次怀疑的事,我后来派人去登州查过了,当年老侯爷之所以弃了黎晗,的确是因为老侯爷有位故交,擅长四柱之术,见到我的八字,直言登州黎氏将在我手中一飞冲天,加之我又是郁相带去的人,眼见黎氏式微,老侯爷便将宝押在了我身上。”黎豫不徐不疾,娓娓道来,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旁人的事。
穆谦在黎豫脸颊上轻轻一吻,问道:“本王想起来了,这位故交就是慧道长提到的他那位师侄、容成业他师父吧?原来登州那个极好的八字,真是你的!”
黎豫有些恹恹地,“我自小孤苦,这些年来偶尔得了些怜爱,也不过是算计利用时偶然给予的施舍罢了,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命格,算得上什么极好的八字?”

第241章 云涌(9)
穆谦把头埋在黎豫颈窝蹭了蹭,贪婪地嗅着他的体香,又把人抱得紧了一点,用略带委屈的嗓音边嗔边哄道:
“你这么说,本王可不高兴了。旁的不说,郭大哥可是待你极好的,你兄嫂和阿衍,哪个不是真心爱你。还有,阿豫,就算他们都离你而去了,你还有本王。”
“本王就是你一个人的!别怕,阿豫,本王永远都在,都在你身后撑着你、护着你。”
黎豫背靠在穆谦的胸膛上,这个胸怀宽广而温暖,似是要将幼年时那些冷酷的岁月也温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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