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被她一通乱摸弄得口干舌燥,声音喑哑道:“休要玩火自焚。”
徐宁莫名其妙,什么霸总语录,女人,你在玩火?
只是关心他有木有?正欲再看看亵裤,齐恒忍无可忍,翻了个身,将她压在沁凉的竹夫人上。
两片火热的唇挨上来时,徐宁清楚感知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似乎,也并不坏。
眼瞅着快到门前那条小巷,姜管事正欲请示,是从前门进还是后门,然而当靠近纱帘时,里头传来的呢喃之声令他面红耳热。
罢了,干脆再绕一圈吧,看这样子还早得很。
徐婉原本以为母亲是在装病,然而等去了庄子,方姨娘的种种表现实在不像个正常人,根本连她都认不出来了。
任凭徐婉如何痛哭流涕,方姨娘都只会痴痴傻笑,还请她用饭——那不过是用落叶和马粪堆出来的玩意。
徐婉瞧着都恶心,想到姨娘天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更觉难受,遂叮嘱贴身照顾方姨娘的婆子,让她们务必多费心些,还让给姨娘弄些正常饮食,别叫她卧病。
婆子们只顾垂手而立,显然太太交代过,让她们由着方姨娘自生自灭,连老爷都不管了,她们又何必理会二姑奶奶怎么想?
徐婉无法,只得将簪珥钗环悉数除下,连同身上值钱东西一并递去,“还望妈妈们行个方便。”
这回,总算得了几句敷衍回应。想到自己不久后又得回晋州,徐婉心内实在酸楚,等她离开此地,谁还保证姨娘会否被苛待?
见她两鬓光秃归来,王珂唬了一跳,还当遇上劫道的,京城居然如此危险?
徐婉泪水涟涟,表示愿跟他长住京城,好时刻照拂庄子上的生母。
王珂已经听岳父详述完事情始末,婉转道:“姨娘犯错合该受罚,岳父只是让她到庄子上避风头,已经很宽厚了。”
照他的意思,实在不该得寸进尺,没准还火上浇油,让方姨娘处境变得更坏呢。
徐婉哀怨地望着他,这就是个没志气的,连句自立门户都不敢跟家里说,但凡他拿出点气概来,就说要到京城做生意能怎的?谁甘心一辈子窝在小地方,吃不饱饿不死,大姐姐都知道催着文思远考取功名,她却甘心嫁入商贾之家,这般看来,她连大姐姐都不如!
徐婉实在劝不动王珂,又放心不下让他独自回去——青桃虽是她选中的人,如今气焰可不比从前当丫头的时候了,万一趁她不在胡作胡为,把她权柄架空了可怎么好?徐婉虽放心不下方姨娘,也不能牺牲自己的前程陪姨娘去死。
她思虑再三,偷偷去见了徐枫,叮嘱同胞兄弟万不可忘了血仇,这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把他们当眼中钉肉中刺,真信了那些人的话才叫傻哩。
徐枫已非懵懂稚童,自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挑唆,不过,亲姐姐的话到底让他有些动摇,加上方姨娘的惨状就在那里,他怎能视而不见呢?
杜氏隐隐察觉到徐枫对自己的疏离,也猜着二姑奶奶同他说了什么,可到底只是养娘,不好前去质问。
徐宁劝母亲想开些,不必投入太多感情,若是三四岁抱来,那还有可能养熟,可徐枫已快十四了,怎可能毫无芥蒂转头认她人为母?
虽然诚意伯的意思是让杜氏膝下多份指望,但徐宁看得清楚,这任务是个烫手山芋,杜氏教不好为难,教太好也同样为难——庶子聪明才智太显,岂非威胁嫡子地位?
既然徐枫同她生疏,那杜氏只管他吃穿住行也就是了,旁的让诚意伯去操心,子不教父之过,难道他还想推卸责任?
养老更不成问题,有她在呢,反正徐宁以前就这么想的,以后也不会将母亲撇开,别人瞧着她是顾全娘家,其实,她只是看在杜氏份上才不愿跟那家人过多计较,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五月底,吴王妃平安生了个大胖小子,阖宫欢悦。
徐宁比照着去年送李凤娘庶长子的礼,足足又添了一倍给吴王府送去,不单因为嫡庶有别,也因为她跟吴王妃的感情与别个不同。
温妃的礼当然另算,如今执掌六宫,太简薄了不行。不过温妃却也是真心高兴,并不嫉妒人家先抱了嫡长孙,还盼着徐宁过去沾沾喜气呢。
徐宁:勿CUE。
不得不说,对幼儿的怜爱大抵是人类天生共性,就连胡贵妃这样刻薄的,也劝儿子日后多陪陪王妃,待她好些。
吴王妃躺在床上,虽有些疲倦,气色却是红润有光泽,可见她对这孩子报了多大指望。
安王妃笑道:“还是妹妹有福,我当年怀老大的时候,足足生了一天一夜。”
两人自决裂以来,甚少这般心平气和说话,吴王妃淡淡道:“常言道先苦后甜,大嫂如今把什么磨难都尝过了,往后才会顺顺当当的。”
这话明摆着刺人,安王妃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略说了几句闲话,便借故离开了。
徐宁走到床前劝道:“她也是好意,你何必夹枪带棒?”
吴王妃道:“我见不得那些做作样子。”
她向来如此脾气,经历茂竹那件事后愈发看开了,人活一生还是得恣意些,太想做别人眼里的好人,就难免受些闲气。
故此她也懒得理那些假客套了,安王妃好歹还说了两句话,李凤娘她干脆就没让进门,反正人家多半嫌她这产房腌臜,两厢清净更好。
吴王妃叹道:“我还羡慕你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凡事都不藏着掖着,却人人都喜欢。”
徐宁莞尔,这是天赋有木有?开心果与啰嗦婆往往只一线之隔,她的话无非正踩在点上罢了。
鉴于吴王妃对她推心置腹,徐宁还是劝她别跟安王妃闹太僵,至少得顾着面子情。并非她危言耸听,李凤娘那个人,得罪了好歹是有数的,见招拆招也能有所准备,而安王妃的心思多深,便连徐宁也无法捉摸。
诚如李凤娘所言,安王妃成日摆着贤妻良母的款儿,府里却连一个庶子都没有,妾室们不是流产就是绝育,不觉得很诡异吗?
吴王妃哂道:“我岂会怕她?”
茂竹的事已经给过她教训,如今她把身边凡是可疑点的丫头悉数换过,才不怕大嫂玩阴的。
徐宁含笑道:“我只是提个醒儿,你心里有数最好。”
事实证明,徐宁永远都具有先见之明。
安王妃很快便出招了,但,并非吴王妃想象中的阴招,而是阳谋。
安王妃特意跑去胡贵妃跟前,称邓太后独住慈宁宫十分冷清,若能有个小皇孙作伴,也好安慰她老人家膝下寂寞。
胡贵妃凤眸微眯,当她看不出安王妃心里的算计么,不就是盼着自己跟媳妇生隙?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相反安王妃提出的建议却是好处多多。
徐宁那蹄子靠着宫外邪门妖术哄得太后开怀,占尽风头,但,再热闹的戏文也不及一个会哭会笑会动会闹的孩子来得可贵,若邓太后能因小皇孙而对吴王多些眷顾,她们母子的大业便指日可待了——她不动,保不齐别人先动,安王妃便育有好几位嫡子,李凤娘膝下是个庶子,更是随便都能舍出去。
若让这两人占据先机,自己再来提便晚了。
胡贵妃当机立断,派人去吴王府上,将小皇孙抱离王妃身边,改日她带着孩子去慈宁宫请安,太后必然问起,便可趁势留下。
吴王妃不意孩子才刚裹进襁褓,转眼便要骨肉分离,只觉天都快塌了。合着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只为了给旁人做嫁衣么?
徐宁正忙着跟姜管事对账。
以前她是不会跟王府里讨论财政问题的, 顶多拉上半夏白芷她们几个偷偷商量,可过了这些日子,彼此熟得不能再熟, 再闹得跟防贼似的也不像话。
当然,主因还是齐恒压根不关心她有多少体己, 姜管事唯主子马首是瞻, 自然也不敢打探。
可这会儿听白芷一本一本的报数,姜管事实在有些目瞪口呆, 他记得王妃刚嫁来时陪嫁不过两万银子多一丁点,这才过去不到一年, 怎么就已快翻倍了?或许王妃存在钱庄有些出息,可刨开府里日常开销,以及交际场上用度,怎么也攒不下这些。
是哪家票号如此慷慨, 他倒想听听。
半夏翻个白眼,这还是府里老管事呢, 如此愚昧。
白芷便笑着帮忙解释起来,她也是过来后才发现静王妃有个好习惯, 不爱像其他命妇那般存死钱, 而是尽可能的多“用”出去。
徐宁名下产业分为三类, 田庄、屋舍以及铺面, 前者自然不消说,谁家都爱买田。至于后两者,其中诀窍可就大了, 除了必备的行宫、隔三差五要去歇脚的地方, 其余闲置的宅邸徐宁都租赁出去,京城毕竟乃举国繁华之地, 多的是富户想来瞧瞧新鲜,有她静王妃的名声做担保,销路自然是不用愁的。
至于店铺,她名下的三家自不消说,包括从王氏那里搜罗来的两家,五家铺子的好生意足以让她过得很滋润了,而每季掌柜们送她的花红,徐宁又拿去开更多的铺子,这个就跟连锁店差不多,有总店的口碑,分店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此外或有人愿意加盟,徐宁也肯分杯羹,只要按时交租子就行。
当然,质量才是重中之重,但凡被她发现缺斤少两或是弄虚作假的,一律撵走不用,情节严重者扭送到京兆府——静王妃的状纸,府尹怎么敢不接呢?
大抵她人品攒的好,出道以来还没遇见敢在她眼皮底下捣鬼的,生意会蒸蒸日上也就可想而知了。
姜管事听得佩服不已,“王妃慧智,小人望尘莫及。”
徐宁笑道:“你们王爷并非想不到,是懒得去做罢了。”
像她这般豁得出脸面的毕竟是少数,士农工商,商贾往往被视为下九流,太太们虽然热衷管家,又哪个肯认真抛头露面去外头做生意呢?可不叫她钻了空子。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收益最大的。
徐宁也并非无所不用其极,相反,她很注重声誉,除了这些普通产业,她还会从盈利里额外拿出一部分,约摸半成到一成,用来购置祭田、开办义塾等等,这就不为挣钱了,纯粹是做慈善,也是留个后路——抄家入罪的时候,祭祀产业是不必被没收的。
姜管事:……听着怎么像咒人呢?
呸呸呸,殿下才不会被抄呢!
徐宁也愿意事事都朝好的方向发展,但人要懂得居安思危,万一齐恒将来真的……守着这些最后产业,她当罪妇至少不会过得太凄惨。
这些举措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的名声比那几个妯娌好得多,或者说,知道她的人要多得多,甚至有受过她恩惠的人背地里编造歌谣,夸她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呢。
姜管事心想,那自家殿下算什么,玉皇大帝?不对,玉帝貌似跟王母是一对吧。
正神游天外时,吴王妃贴身丫鬟过来了,姜管事怕她们妯娌有女人间的私房话要说,识趣避开。
等听完一番哭诉,徐宁方知二嫂的孩子连夜被人抱走了。
侍女抽泣道:“王妃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冲进宫跟贵妃娘娘对质。”
徐宁忙道:“那怎么行,你可得拦着她。”
月子里不好好坐,往后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可胡贵妃为何突然将小皇孙抱走?她看起来也不像喜欢养孩子的人,听说胡贵妃极注重美貌身段,当年刚产下吴王便催人炮制瘦身瘦脸的香膏,吴王连她一口奶水都没吃过——虽说宫里规矩是让奶娘抚养,可此举未免太绝情了些。
侍女道:“听说贵妃娘娘受安王妃挑唆,要将世子送到慈宁宫去。”
吴王妃的孩子虽还未得册封,可按照礼制,一个月后吴王就该上奏表,顺理成章的事。
听见是安王妃的主意,徐宁便不意外了,这就难怪了,当日拂袖而去,原来是憋着后招呢,关键她还打着为太后好的旗号,叫人无法反驳。这样心机深湛的人,徐宁庆幸没跟她做对头,亏得她嫁给安王这个碌碌无为的,但凡换成吴王跟楚王,都免不了兴风作浪。
不过胡贵妃亦非善茬,她跟安王妃的私房话怎么会传出来,还不是贵妃默许么?这才叫狗咬狗一嘴毛哩。
徐宁写了封亲笔信让金桔带回去,嘱咐吴王妃好好养身,余下的,自己会替她想办法。
她并不觉得邓太后乐意养孩子,年过六旬的人了,每日听听戏该多清闲,儿啼女哭怎么耐得住?老人家本就容易神经衰弱。
徐宁先去了趟宫中,如果邓太后自己否决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再好不过。
怎料邓太后却是笑容满面,看着嬷嬷怀中襁褓婴儿,“你瞧瞧,这孩子多乖,白白嫩嫩,煞是惹人爱。”
她素来不喜胡贵妃,难得这回竟做了件好事,邓太后许久没尝过含饴弄孙滋味,怪新鲜的。
徐宁的心沉下去,没想到贵妃这招还真摸着脉门了,这会子再说二嫂思念孩子的话,怕是要被视为扫兴。
徐宁勉强笑了笑,看着那美滋滋酣睡的小崽子,唯有叹息,这货未免适应力太强了些,但凡吵闹几下呢,如果人人带他都很容易,那自然留在慈宁宫也顺理成章了。
回去跟吴王妃一提,吴王妃不免又是心酸落泪,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成,我得进宫向太后请安去。”
若养熟了,只怕慈宁宫更不肯放人,将来就藩,难道她还得跟孩子分隔两地?
徐宁心道吴王恐怕巴不得如此,有人当内应不是更好?
当然现在提这些太煞风景了,徐宁只得努力跟二嫂保证,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一定会将孩子带回来。
吴王妃眼泪涟涟要给她磕头,表示愿结草衔环以报,徐宁忙将她搀起,“何必?难得相识一场,为彼此出力是应当的,你非要下跪倒是折我的寿!”
一番劝解,吴王妃方才收住眼泪,又勉强喝了些粥水。看徐宁忙前忙后,心内更是感动,她跟五弟妹认识不到一年,尚且这般为她奔走,反观大嫂,却一次次在背后捅刀子。
等此事毕,她绝不与韩家善罢甘休,韩青娘,你等着!
徐宁虽然嘴上答应得爽快,其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终日茶饭不思的。
齐恒将一勺燕窝递到她唇边,徐宁啊呜咽下,便听他慢条斯理道:“二嫂自己的麻烦让她自己解决,你又何必操心?”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了,未曾经历十月怀胎,当然无法体会母子分离的苦楚。
徐宁撇撇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都答应了难道还食言?”
齐恒自己也到慈宁宫去过,还抱了小侄子,“确实挺乖的,见了人就笑。”
徐宁惊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子。”
齐恒眼皮微抬,“谁说我不喜欢?”
随即却又补充,“我更喜欢自己的。”
徐宁:……这是委婉地向她催生么?
算了装没听见,他又不用亲自生,说话当然轻巧。
不过连齐恒这位新手抱小皇孙都不吵不闹,可见那厮有多自来熟,她想从慈宁宫把人要过来,真是不容易呢。
白芷提议道:“若太后娘娘自己烦厌了呢?”
徐宁蹙眉,“你的意思……”
白芷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写了个药字。
不一定是毒药,譬如搀些黄连之类的苦汁,就足以让个婴儿烦心大哭了。
半夏恍然,倒真是个好点子,想不到白芷看着闷声不响,偶尔却能有惊人之语。
白芷也不欲揽功,说完这些仍旧查账去了,那才是王妃吩咐她的正经活计。
徐宁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白芷最近可有见过什么人?”
半夏咦道:“小姐是怀疑她吗?”
她觉着白芷挺好的,入府以后一直沉默寡言兢兢业业,只会做事从来不会乱抢风头——比红芍那咋咋呼呼的小蹄子强得多。
能令半夏都讨厌,可见红芍真成女人公敌了。
徐宁笑了笑,心底疑惑反倒更深。正因她深知半夏说的都对,可一个向来谨小慎微的人物,忽然变得伶俐,还主动向她献策,会不会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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