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急,先上早朝,看看情况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想要暗杀她的人。要让她逮住了,呵……
男学子们倒是想都没有想就说道:“继续考,我要考进士。”读书十几二十载,为的就是堂堂正正的当个进士,去金銮殿走一遭。
竹清点了点头,把视线移到陈学恒三人身上,“你们呢?要继续考麽?”但是说实话,除了已经读了十几年书且天赋不错的陈学恒,其他两个小娘子想要考中进士,要麽磨砺几年,要麽天时地利人和,才能考上。
李双双天分差一点点,上官晚澄读书还不够火候,各自有自己的不足。
“山长,我也想考,不过是考单科。”李双双说道,她不想等几年或者现在就去做官,起码也得见过会试是怎麽样的。
“好,你呢?”竹清又问,上官晚澄倒是没有多思索,直接就说道:“回山长,我想等个三年再考,今年就算了。”她族里也是想要她厚积薄发,一鸣惊人拿下好名次,再次替上官氏扬名。
“好。”既然说罢了,竹清就带着五个人进京,只到了京城后,各自分开,有的去找友人合租,有的住进家里买的小院,俱都在为会试作准备。
李老先生与隋老先生也回京了,他们的晚辈没能考上举人,不过不打紧,只要书院的学子们考上了,也有他们的一份荣光。
回京后,竹清先去见了陛下,陛下勤勉,见她也不过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语,之前她遇刺的一事倒是按下不提,也不知是何意。
心里琢磨着这件事,竹清走出了勤政殿,菊儿早已等着了,“竹清姑姑。”她一脸雀跃,哪怕竹清已经当了少师,也依旧是她的姑姑。
“菊儿。”竹清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菊儿,见她愈发得意,也为她放下心。自从她离开了承乾宫之后,便是菊儿当了那掌事宫女,她也打算自梳,随后一直伺候太后。
“太后娘娘一早就吩咐了我在这儿等您,就怕您出宫了。这些天太后可想您了,嘴里都念叨着。”菊儿说道。
“果真?”竹清挑眉,心中门儿清,为何前几年不见太后想她,现在就想了?盖因太后在乡试前便还政于陛下,现如今,太后再也不用去上早朝,也不能插手前朝的事。可不就是无聊了,需要一个熟悉她的人陪她消遣?
不过她暂且还不能回承乾宫,得等到朝堂之上有女子官员站稳脚跟,才能退出来,回承乾宫养老。
承乾宫里有孩子读书的声音,听着颇有些不愿,竹清问菊儿,“可是大皇子?”
“正是,太后这些天抓大皇子的功课很紧,大皇子不敢耽搁,天天苦读。”菊儿低声说道:“先前太后忙碌,不得空管大皇子,在二皇子三皇子开蒙上学堂时,大皇子却依旧在宫中顽。”
竹清会意,大皇子那样的血脉,加之养在太后膝下,读不读书其实不打紧,反正也不可能碰到皇位,倒不如多陪陪太后。
没了接触政事的机会,太后似乎一下子变得老了,以竹清的眼力劲儿,能看见太后耳边已经有了白发,太后也老了。不过积威更甚,打眼一瞧,能让人心生尊敬。
“奴婢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竹清行了礼,太后就伸手让她上去,“快让哀家看看,你都没变,还像从前似的。”
“太后倒是变了。”竹清言笑晏晏,“乍一看见,奴婢还道是哪里来的美人,后头一想,也是奴婢自个糊涂,这在承乾宫里的美人,除了太后还能有谁?奴婢该打。”她抬手轻轻打了几下嘴巴,惹得太后愈发畅快,心里的那点不虞也去了。几年不见,她容颜不再,而竹清却容貌依旧,这让她不痛快。
“快给哀家说说,这几年在书院,都做了些甚麽。”太后兴致勃勃地想要听,竹清挑好的说给她听,又说道:“哎呦,刚开始招生时,还有村民拿鸡蛋砸我们,道我们是骗子……”
她讲得绘声绘色,太后有时屏气凝神地听,有时又开怀大笑,连其他宫女也入了神,待听见晖桐书院顺利开办之后,齐齐松了一口气。
太后满面笑容,亲昵地说道:“你呀你,要是不当少师,去外头做个讲书先生,定能一举成名。”这说得跌宕起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奴婢可不去,还得服侍太后呢。”竹清专挑太后喜欢的话讲,去外边还是留在宫里?她不甘于就那般走了,说甚麽也要陪在太后身边。
眼见与太后讲得差不离了,又觉得她心情不错,竹清斟酌般说道:“太后,奴婢遇刺,不知能否向太后求一根人参补补?这手,现在还疼着呢。”
“自然,菊儿,开了库房,去给你竹清姑姑挑个好的,还有其他补品,一并选了。你们几个,跟着菊儿去罢,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太后吩咐了,其他人便退出去,只留下两个人。
外面,菊儿正领着人朝库房走去,恰好碰见大皇子,“您慢点,小心摔了。”
“菊儿姐姐,皇祖母睡了麽?我写了字,给皇祖母看。”大皇子聪明着呢,刚才听见了皇祖母的笑声,知道她这会子心情好,所以想去她跟前,求她放他几日假。
“太后娘娘还没有歇下,不过正有事呢,大皇子听话,咱们过会儿再去,好嘛?”菊儿哄了大皇子,带着他一同去库房了。
正殿内,听闻了太后的话,竹清有一瞬间的惊讶,“竟是谢党?”是了,暗地里害她的,是谢丞相一党的官员,甚至说明白了,谢丞相没有出手,可是他肯定默认了这件事。
也许对他来说,竹清不过是稍微有身份的蝼蚁,用她来当个警告,再合适不过了。所以,这锅安在他身上,没错。
“奴婢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竹清故作委屈,“倘若谢党一直想杀奴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奴婢又该如何做呢?”她暗想,看来皇后预备被废真的不是一件单独的事,肯定跟谢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因为他们不想女子出头,又借此试探皇帝,你是他们的一个筏子。不过按照他们的手段,当初是想你死在云升客栈,伪装成失火,以此与皇帝抗衡。”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当了几年丞相,早已经忘了当初小官走上来的不易,如今为了利益,还想着从皇帝手中夺走更多。”
皇帝与臣子,谁强便能稳稳地压另外一个一头,谢丞相官居一品,又是国丈,迷失在恭维与权力当中也很正常。
“不过科举舞弊一事不单是那麽简单,你死了,如果陈司计也在监狱中‘畏罪自杀’,恐怕整个天下的考中了功名的女子都要蒙羞,严重点,她们都要仔仔细细查过,才能继续科考。”太后说,名声有多重要?就是孝顺的人,当官之路都比旁人顺利许多。
如果真的有“疑似作弊”的名声背在身上,她敢断定,五个地方的乡试都不可能有女子能中举人,更别提做官。
谢丞相此举,是想断了女子们当官的路,竹清笑容隐匿,恨上了谢丞相。
“那……谢丞相可真是大胆,竟然敢动考官。”竹清有些敷衍地说了一句,她心里想着事情,一时半会儿,分了心。
“自称国丈,又收受贿赂,呵,谢丞相。”太后言语间冷淡,眉眼皆是厌恶,显然也看不得谢丞相这般狂妄。
“你受了委屈,哀家给你赏赐些好玩意,你还有甚麽想要的,只管开口。”太后拍了拍竹清的手,竹清也不客气,直说自己的宅子还空着,需要添补的物件多着呢。
从承乾宫出来的时候,乌金西坠,染出了天际一大卷的橙色云,竹清站那看了看,才与菊儿说道:“真好。”
“姑姑,这样的好夕阳,可是不多见。”菊儿说罢,听竹清聊起皇后,她想了想,低声回答道:“皇后娘娘如今幽闭在椒房殿,无事不得出。身边原本伺候的贴身宫女,一律杖毙,不亲近的也赶去了行道,干最下等的粗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很难有机会再复起了,废后,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丁香呢?”竹清又问道,亲近者杖毙,看来皇后背地里做的事不少,就是不知道丁香如何了。
“她有揭发的功劳,且在尚宫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陛下饶她不死,只让她去皇庄,一辈子不许出,了此残生。”丁香清楚这事,陛下欲太后聊起丁香时,她恰好添茶。
“她背叛了旧主,哪怕留在宫中,也不会有人信任她。”菊儿说道,说罢丁香,又聊起后宫中的形势,她说,“如今最得意的是淑贵妃,往下是良妃,再之后是熹贵嫔。”至于贤妃德妃,也只是有着妃位的荣光,论起荣宠,却是没有的。
竹清了解完,就出宫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贺归霖见她自己上了马车,便收回手,有些懊恼地后退。
“你要自己走路?还是和车夫抢位置?”竹清坐好,看着懵懵的贺归霖,伸出手,“上来罢,如今过了时辰,京城禁止跑马。”
“好。”贺归霖眼睛一亮,赶忙转头吩咐下人把马儿牵回家,随后握住竹清的手,跳上马车。
“我记得,陛下没有说你们甚麽时候便不用保护我了?你不用忙碌自己的事吗?”竹清问,身为将军,贺归霖已经很忙碌才对罢?
贺归霖摇摇头,“事情还没有了结。”他没有说明白,但是竹清一下子就懂了,她若有所思,“喔。”
“再者,我是自愿跟陛下请命的,除非你不想看见我了,不然我不会走。”贺归霖坐的正直,余光却瞄着竹清,在等她的反应。
竹清突然笑了笑,“你一个将军,之前没出事,他们不知道就罢了,如今京城都知道你给我当护卫,不丢脸啊?”
“不丢脸。”贺归霖摇摇头,“我,我……求之不得。”
竹清抬眸看他,就短短一会儿,他的脸就红了,不明显,倒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曲起,看得出紧张。
“你几岁了。”
“快要二十八了。”
“有没有小娘,红颜知己?”
“没有。”
后知后觉的,贺归霖总觉得这番问话很耳熟,好似他那个经常出入青楼的表弟会在他耳边叨叨,他就会这般问那些伺候喝酒的姬女。
“喔。”竹清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睛歇息。
贺归霖欲言又止,只觉得心中有蚂蚁在爬,为何这般问他,又为何不继续问了?他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长长的叹气,从暗格里拿出一张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少师府坐落在清净之地,是个五进的大院子,亭台楼阁、瑶池玉林皆是不缺,竹清使了人来打扫,包括护卫们,也已经到位了。
夏衣迎了出来,“大人,已经布置妥当了。还有护卫们住的院子也安排妥了,只是不知贺将军住哪儿?”贺将军身份贵重,按她猜测,大可能是自己一个院子。
贺归霖目光落在竹清身上,并不言语替自己争取,只是暗含期待,竹清如芒在背,咳嗽了一声,说道:“住我院子的东厢房。”她转过身,询问贺归霖,“贺将军,既然陛下说了你们要贴身保护我,我这个安排,你觉得怎麽样的?”
怎麽样?他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似乎要飞起来了,贺归霖听见自己磕磕绊绊地说道:“好,好。”
明明在战场上他是说一不二的,何时试过这般断断续续说话?
“还不去准备?”竹清看了夏衣一眼,夏衣应了,“是。”她不理会秋衣挤眉弄眼的示意,又问了好些问题,这才离开。
竹清与贺归霖走在少师府内,贺归霖忽然说道:“其实,如果你想知道京中情况,可以问我。论解毒医术,我不及你,但是朝堂情况,我还是略知一二。”
“愿闻其详。”竹清与贺归霖坐下,聊了蛮久,从他口中,竹清得知如今朝堂风波再起,以谢丞相为首的谢党狂妄嚣张,谢丞相的儿子、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便在京城中纵马伤人。对于不是同派系的官员,他们极尽打压,在朝堂上搅起腥风血雨。
若不是皇后没有儿子,只怕谢党还不止这些行径呢。
“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竹清说,谢党,已经发展成党派了,也难怪他们如此大胆,她还没入朝堂,也没碍着他们,他们就拿她杀鸡儆猴。
“如果来日上早朝,你不要与他们起争执。”贺归霖担忧地拧眉,“从前就有这等事,一个言官在朝堂上反驳了谢党的政见,下了朝,被人拖到胡同里一顿暴打,去了半条命。他们狠着呢,一颗心已经没有了善良。”
“我知道了,说到上早朝,你住我这儿,来日上早朝,我们是一同出门还是怎麽样?说出去恐怕没人信,到了早朝上,可能会被人嘲笑。”竹清说。
贺归霖回答道:“不碍事,我不上早朝,等你下了朝,把事情告诉我即可。他们瞧不起武将,我有个哥哥在早朝上,当个代表就好,我去不去都可以。”他还不想去呢,文官总是冷嘲热讽,明明打天下的是他们,可一轮到他们去管理州府,他们就抖起来了。
“成。歇息罢。”竹清说,她起身往容秋院走去,这是少师府内最大的院子,假山环绕,流水潺潺。因着干娘在安州替她管理书院,她便住了这最大的院子。
贺归霖一直看着正房的灯火熄灭,这才去休息。
第一回 上朝,竹清起得很早,夏衣帮她穿好了官服,又说道:“大人,贺将军已经起了,他教小厨房做了粥,想让您吃了再去。”
正说着贺归霖,他便来了,先是敲了敲门,又问竹清,“吃一点?已经放温了,正是入口的时候。早朝不知多久,仔细饿着五脏六腑。”
“成。”竹清喝了,味道还不错,“这瑶柱粥熬得入味。”
“我的手艺。”贺归霖接过碗,“以前在军营,也经常自己熬粥炒菜,厨子做的不好吃。”
竹清没说甚麽,趁着夜色出了门。马车车辙碾过平整的道路,缓缓朝皇宫而去。
路上,碰见了王爷的马车,驾车的车夫解释道:“大人,那是璋王,住咱们隔壁的。”
“哦。”竹清点头,“璋王也是每日上朝,不过也是不管事,只是去听,了解发生了甚麽大事。”
“大人想要办乔迁之宴,也得请上璋王呢。”秋衣说道。
“再说。”竹清说,她算是看着璋王长大的,但是不算亲近,如今更是仅仅认识而已。
因着是少师,所以竹清站的还挺靠前,前面就是两位丞相,左右是尚书,一抬头,便能看见皇位。
果真如贺归霖所说,谢党很是嚣张,其锋芒无人敢接,右丞相林丞相只是老神在在地站着,不参与他们的唇枪舌剑。他们在争论要不要大肆推行轮作,安州的成华县轮作有显著效果,已经被当作功绩呈交到京城。之所以能做考点,也是因为这个功劳。
“陛下,各处的情况不同,黄豆与稻子轮作可能仅仅适用于成华县,如果贸然用到其他州县,恐怕百姓不信任,又逢天灾,便可能颗粒无收。”
“此言有理,且种了黄豆,稻子与小麦便不够,百姓们吃甚麽呢?反倒要怨上轮作,这倒是不美了。”
早朝像菜市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竹清垂着头,耳边是纷纷扰扰的声音,忽然,皇帝开口了,她前面站着的谢丞相往右边走了两步,离开队列回话。
谢丞相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几位大人所言甚是有道理,轮作之事不宜操之过急,且需要缓一缓,不若就采纳许大人的意见,选几个小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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