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皇后不想让她活着了?”黎司宝也是个见惯了肮脏事情的人,猜测原因都是往最深的地方猜,有甚麽比得上自己的命?
哪怕进宫前对天发誓要忠心主子,可丁香进了尚宫局,当了几年威风的尚宫。这样的人,她会心甘情愿替主子去死?换作是她,她可不愿意,少不得寻求一线生机!
三人都这麽想,就是不知道丁香与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甚麽,能让丁香趁此机会豁出去。如此一来,她倒也没了一个背主的名声,毕竟是中了毒,“不小心”才说出来的。
然而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还得看接下来呢。
“少师大人。”春茶急匆匆走来,“护卫们都醒了,常德将军想要见您。”
“我与陈司计这就过去。”竹清说罢,看向黎司宝,“你先养着,不着急下床。”
“欸。”黎司宝点头应了,她对陈司计挤眉弄眼的,回来给我说说少师与常德将军喔~~
陈司计:……
常德将军贺归霖半躺在床上,衣襟大开,胸口包得严严实实,伤口不少呢。竹清进来时,他正单手端着一碗药,一口气喝了,见有人进来,满心欢喜地抬头,随后笑了笑,唤了一声,“少师大人。”
“你感觉怎麽样?”竹清问了,贺归霖一答,“还成。倒是你,你的嗓子疼不疼?”他忧心忡忡,家里的库房里好似有一瓶治疗喉咙的药物,之前大医给的,待他等下写信回去,让家里寄过来。
“还行。”竹清摆摆手,示意这不是问题,“倒是我连累你们了。”她叹息,人情债,不好还呐。
“这怎麽能叫作连累?”贺归霖满脸不赞同,“我们是陛下派来保护你的,你有危险,这是我们的责任,救你,也是我们自愿的。况且,你给我的药很管用,就是你的药,才让我抓住了活口。”
“那也是你们功夫了得,才抓住了。”商业互捧过后,竹清与贺归霖对视了一眼,随后莫名其妙都笑了。陈司计一脸懵:发生了甚麽,怎麽就笑了?
“我那时还没来得及与你说里头有甚麽,你倒是迅速。”竹清当然也想抓住活口,在客栈起火时就已经想到了有人想要她的命,故而肯定要留活口。
“我不知道那是甚麽药,左右我是挨个给他们用了,谁能活着便看运气。”贺归霖冷酷无情地说道,似乎是怕竹清心里不舒坦,他安慰她,“他们运气不好,也不关我们的事。这种想要我们命的人,死了也不值当你费心神。”
“别愧疚,别难过。”他说道。
竹清迷茫:?她哪里愧疚了?
陈司计别过脸,嘴角高高翘起来,常德将军不会以为少师大人是甚麽仁慈的人罢?方才少师大人还与她说,要是死士们在她面前被活捉,她高低也要拿剑挨个把他们戳上两剑,这样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这回轮到竹清与陈司计笑起来,贺归霖摸不着头脑,怎麽了这是?
说过这个,贺归霖又说道:“估摸着他们也不知道你身边有护卫,所以轻视了。”他们几个被派来,是暗中进行的。
“这会儿应该是知道了。”竹清看了看贺归霖,“你家里急坏了罢?”
“我娘亲还想来看我。”贺归霖忧愁,“不过他们还是高兴的,毕竟这是立功了。”
“你救了我,我又救了你。”贺归霖古铜色的脸上出现一抹不甚明显的红晕,想起跳水之前竹清拉住了他的手,怎麽不算救他一命呢?“放在话本子里,这是,这是……”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楚,竹清也只当不明白,还故意问他,“这是甚麽意思?”
“嗯?”竹清故作不懂,看贺归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松下来了,还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们,这般,等我好了,必会带着厚礼来谢你。”竹清笑眯眯地说道,又与贺归霖说了一会儿话后,起身去隔壁瞧其他护卫。
除了一开始离开了云升客栈的两个,其他人身上各自挂彩,骨折的也有一个,看着可怜极了。
竹清也都一一说了,过后会备上厚礼,挨个谢了。这般就不偏不倚,人人都有份。
且说宜州城内好不容易平息风波,但是钦差大人却愁住了,盖因线索断开,竟寻不到背后的人。
“大人,不若我们就这般呈上去?”有那不经事的人出主意,“左右他们不是认了麽?”
钦差白了他一眼,说道:“难道要我告诉陛下,是宜州城的通判害了少师还有常德将军?他们哪里敢对少师下手?而且也没有理由,不过是顶包罢了,身后的人狠心,没想给通判一家活路。”
“或许,他们也打量了陛下的意思,见了这结果,说不得陛下会就此草草结案,不再追究。”先前说话的那人讲得头头是道,“要是罪魁祸首是陛下重视的大臣,陛下会为了少师惩罚他们麽?若来日他们得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处罚,回头来对付大人您,这就不美了。”
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量,更何况是钦差这样常年在朝堂混的人?见风使舵最是厉害,这会儿便也起了草草收手的心思。
是了,哪怕查到了背后之人又怎麽样,陛下会愿意罚他们?更重要的是,以他的势力,很难查出来,陛下为何不派一个更有能力的大臣来宜州?会不会是,陛下一开始就知道,他查不出来的,换而言之——陛下已经知道了是谁要少师的命。
如拨云见月,钦差大人的思路一下子开阔,没错,定是这样!他心头一松,吩咐道:“如此,结案。”
八月中旬,这事有了了结,但竹清可不相信通判害她,求甚麽呢?她与那个通判无冤无仇,这个通判,是个背黑锅的人。
那会是谁呢?她不太了解朝堂的派系,故而眼下抓瞎,只能等回京之后再慢慢查。只是还没等竹清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的便听闻,宜州知州出事了!
是下了大狱准备押进京城的郑通判举报了贾知州,说这个贾知州不是真的贾知州,而是冒名顶替的。这下惊起了一片下巴,好些人迷迷瞪瞪,不知他是甚麽意思。
贾知州也已经一并下了牢狱,他在竹清等人离开衙门后通风报信,放了鸽子,这事倒是让钦差查了个明明白白,所以他也没有逃掉。
“到底怎麽说的?”竹清与钦差不熟,问不了这个八卦。倒是同为朝臣,又与钦差有些亲的贺归霖知晓了。
他解释道:“郑通判背的刑肯定更重,虽然大家都觉得好笑,毕竟通判谋害,知州报信,听起来没道理。不过就是这麽定的,对你不公。”他语气里有不赞同,与钦差交涉了几回,却不得他改变调查结果。
明眼人都知道,郑通判是个替死鬼。
郑通判自个也知道,可是他不甘心,明明都是出了事被推出来的人,凭甚麽他一家下狱,甚至可能九族都保不住。而贾知州,却能保住一家子?
他不甘心!
故而,他向钦差捅了一件事出来,是关于贾知州的。贺归霖慢慢地说道:“他是在贾知州来宜州上任时便发现了不对劲。他与贾知州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觉得他与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但那也是十来年前见的,所以只当是人变了。”
但在宜州上任之后,贾知州却从不参与同僚邀请的任何宴席,一心扑在政事上,营造出了一副一心为民的模样。旁人能被他迷惑,郑通判却不会,盖因多年前见的那一面,是在青楼里。
那还不是个普普通通的青楼楚馆,里头有赌场、吸食五石散的场所,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找不到的乐子。
而那贾知州,正是左拥右抱在赌钱,偶尔的,还瞧了瞧五石散,不过倒是没有吸,显然怕影响了乡试。也就是那过后,贾知州便中了举子,后头成了孙山,有了做官的资格,也没等安排,便通关系安排去了地方上任,做了一个小小的知县。
“郑通判说,一个爱好赌钱的人,不可能收手,再说了,还有美人呢。他为了仕途不赌钱了,但是美人他不可能不好。而贾知州,后院中只小娘一人,并不多贪。”贺归霖说道,他看向竹清,意有所指般,“现下男子后院小娘数十人也有的,所以郑通判觉得奇怪。”
“后面一查,便发现了他习惯与从前有极大的改变,且查到了贾知州有个双胞胎弟弟。”贺归霖说到这,竹清已经有了猜测,“现在的贾知州,是他弟弟假冒的?”
这事怎麽那麽熟悉?从前,她也处理过这样的一桩事,还事关秀女呢!
“嗯。”贺归霖点点头,“是这样的,他们出生之后,父亲便遇难而亡,母亲带着两个孩子谋生不了,便想着带着孩子们改嫁。但是孩子的祖父祖母不同意,因着改嫁之后,孩子不是他们家的姓了,后面一合计,就留下来了弟弟。一晃十几年过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和哥哥再没有见过。”贾知州这会儿成了罪人,面对钦差,他笑了笑说道:“大人能想象到麽,我们重逢的那日,我在酒楼里打工,他在酒楼里过生,一桌子菜就要十几两银子,而我,一日的工钱才十个铜板,那样的菜,是我一辈子也吃不起的。而他,随手便点了,菜还是我上的。”
“一别数年,其实我与他不大像了,他跟着娘亲去了富户家里养尊处优,而我,在村子里艰难谋生,何其艰难。”多不公平啊,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内心是何其的不甘心。
明明是同一日出生的兄弟,一个成了公子哥儿,一个却为了碎银几两奔波劳碌。于是原本相似的脸就有了不同。但是到底认出来了,贾知州说道:“他瞧不上我,不过娘亲听闻椰奶死了,我自己一个人,便让我住进了她名下的院子里。我从来没有见过那般的宅子,而这,不过是贾家富贵中的皮毛。”
“他十五岁,考上了秀才,正是得意的时候,娘亲让他带着我读书,渐渐的,我比他念得好。”说到这,贾知州嗤笑一声,“没成想,我的天赋比他要好太多。”
“生气嫉妒之下,他没有带着我。可我依旧能自己读下去,先生说我能当大官,他不乐意了,央了他爹,把我赶了出去。唉……也怪我年青,没藏好想法,被贾家老爷察觉了,顺水推舟之下,他赶走我,又屡次对付我,找不到互保还有禀保,我考不了县试。”
等了许久,贾知州才又说道:“考中进士,他衣锦还乡,还专门来嘲讽我。八年了,我用了八年去模仿他,把他引到山崖下,顺理成章与他换了身份。”
钦差严肃着脸,“果真是命案!”这事可不小,得上报给陛下。
“我没想到他内里不堪,竟然还去青楼那种地方……不过也不亏了,当了十来年的官大人,我这辈子,值当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宁愿富贵几年就遭殃,也不愿意一辈子在地里熬日子,穷苦日子,他过怕了!
也是因为漏了馅,才被人抓到了把柄,他这才不得不帮着他们报信,想了想,他说道:“我不知道人是谁,我们只用信件交流。”
“嗯,本官知道了。”钦差说,如今一事归一事,反正贾知州是逃不了一个死字了,敢冒名顶替,断然没有饶命之理。
宜州风波好一阵儿,待竹清身子好些了,便收拾收拾,准备回安州了,秋闱即将开始,她要回去监考。
“还是这儿舒坦。”竹清撩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安州虽然没有宜州那般处处繁华,但终归是她久住之地,也不用担心有人要害她。在这里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山长,山长。”甫一得知竹清归来,陆霜玉与陈学恒顾不上自身的体面,也顾不得书院内不得疾步的规矩,几乎前后脚便涌了出来。
“没事罢?我们听见消息都急疯了,恨不得马上去宜州,只不过英山伯劝住了我们,说我们去了,也是添麻烦,还引人注目。”陈学恒说,见竹清精神头不错,也就放心了。
陆霜玉却拉着竹清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长吁短叹的,“还好还好,命大。回头咱们一起去上香,再添一些香油,去一去晦气。”天知道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有撅过去。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麽,没事没事。”竹清逐个安慰了,又教她们各自去做事。接着便是问参与乡试的学子们情况如何,有没有乐不思蜀的?
这段时间是英山伯在看着,她回答道:“那倒是没有,再如何贪顽也知道前途要紧呢。有两个去游学了,还说要去京城瞧瞧,这不,还没有回来。”
八月份就是秋闱,也得事前做好准备,收收心。英山伯不放心,还特意去信催了催。
一天下来,竹清受到了许多关心,连晖桐书院的小娃娃都捧了糕饼来看她,忧心忡忡地让她养好身子。
回了书院没多久,就有震惊朝野的消息传来——陛下欲废后。这已经是三天前早朝发生的事,如今才随着信件传到竹清耳朵里。
猜到内情的竹清倒是不意外,倘若丁香的话不假,那必然影响到皇后,只要陛下不想保她,肯定不能容忍她继续当皇后。
“不过,谢丞相不会反驳麽?只在早朝上提出,却不是直接下旨,想必陛下也给了皇后机会。”竹清摩挲着下巴,看着是给皇后机会,倒更像是给谢家机会。
当初高丞相草草下台,后头是皇后的父亲谢尚书顶了丞相的位置,到如今,谢家已然是鼎盛大族了,京城想与谢家联姻的儿女不知多少。
竹清想事情比较深,她在想,废后是因为丁香的那些话,还是与她遇刺一事也有关系?又或者,谢丞相已经做下了不少陛下不能容忍的事。
在揣度中,秋闱如期而至。
这回碧桐书院参与秋闱的考生们一个个俱都紧张不已,乡试要考的知识比起县试府试要深不少,更甚至有些题目很偏僻,容不得他们松懈。不少考生在排队搜身时还念念有词,背着诗词歌赋,又有先生教的各种知识。
竹清已经坐在考场内,看着一个个女学子走进来,人数不多,只几眼,她就记住了所有考生的脸。其中有她熟悉的陈学恒、上官晚澄。
待关了门,敲了鼓,乡试就正式开考。
这回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陈学恒看着卷子,静下心来慢慢写,她的目标是举人,而不是争头名,所以不必为难自己。上官晚澄也是一般的想法,不急不急。
竹清看着她们的状态,心里不住的点头,对她们十分看好,不出意外,她们能考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着中毒的后遗症,这几日竹清总感觉困乏,就监考一会儿,已经开始困了,但她得撑着。这麽一撑,就撑了九日。
九日后,乡试结束了。
考场里病了不少人,有两个女子弱柳扶风,不够健壮,就是被抬出来的。
竹清嘱咐了人给她们找郎中,随后便去批卷子。
第128章 谢党
陈学恒、上官晚澄以及李双双都考上了举人,除了她们三个女子,碧桐书院还有三个男学子考上了,不过名次都不算靠前,这次乡试卧虎藏龙,解元是打小跟着祖父在京城居住,上国子监的学子。因着户籍在这里,才回来考试。
他的一首赞陛下圣明的赋写的文采斐然、词丽华藻,教人一见难忘。主考官见之心喜,已经呈交给了陛下。
碧桐书院一下子出了六位举人,轰动整个大阳县,就连在安州,那也是出了名的。不少人琢磨着要把家里孩子送到碧桐书院,在书院好好熏陶一下。
一连放了六卷鞭炮,又撒了喜钱,碧桐书院的热闹这才散去。成了举人,便有了做官的资格,竹清把六个举子都喊到一起,又问他们接下来预备如何做,“是继续考,还是上报,直接做个小官,从底下开始熬资历?”
如果要参加会试,这两个月就要预备进京了,她也不会在安州久留,得进京。陛下给她赐了宅子,左邻王府右住权贵,妥妥的富贵之家,她得好好瞧瞧。再则,会试与殿试,也不需要她当考官了,她之后的差事,还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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