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耿婧娴打算再跟近一些时,梦突然醒了,从床幔外隐约透出一点烛光来。
耿婧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只知道,经过刚刚的梦境,她此刻是再睡不着了。
耿婧娴轻轻挪动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吵醒值夜的霜红。
她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大阿哥夭折那日是六月初六,也就是说,还有两天就是梦中大阿哥夭折的日子。
因为在进府前的那两个梦,她知道府上的大阿哥会出事,所以,她从进府开始也一直尽量避免与大阿哥有接触,哪怕是有时请安遇到也会避开,不就是因为知道大阿哥会夭折吗?
而今天,她又梦到了这样的事,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快要发生了?
当初李氏生弘时小阿哥时,虽然和梦里的情况有些许不同,但是大体上的走向还是一致的。
所以,大阿哥会不会也像梦里一样?
可是,大阿哥最近没听说有什么不适的,梦里是大阿哥从年初便身体不太好,可是真实的是,大阿哥身体一直都挺好,据说一年到头连太医都看不了两次。
而且,白日宋晓玥不是才说的,大阿哥被德妃娘娘留在宫里了?
若是大阿哥身子不好,福晋怎么会放心把大阿哥留在宫里?
难道,大阿哥会出现意外?
这么想着,耿婧娴更睡不着了,大阿哥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大阿哥如今在宫里住着,万岁爷不在宫中,后宫应该也比较平静,而德妃娘娘身份尊贵,在后宫之中护住一个大阿哥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再说了,谁会没事来害一个贝勒家的小阿哥,又不是皇子。
既然是这样,那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梦里,因为大阿哥一直身体都不好,所以木兰围场之行四爷没有随圣驾出巡,而现实,四爷已经随圣驾离开,这个时候恐怕都已经到了避暑山庄。
如果,如果大阿哥真的出了事,四爷应该也会悲痛万分吧。
了无睡意的耿婧娴幽幽的叹口气,一直在床上坐到天亮。
那双黑眼圈可把伺候她梳洗的霜红给吓坏了。
“格格您怎么了?您一夜没睡吗?”霜红又是着急又是自责,格格一晚上没睡,她一个人倒是睡得香甜,真是太失职了。
耿婧娴:“没事,白日睡多了,走了觉,晚上就不怎么睡得着,没关系,我一会儿睏了还可以睡的。”
霜红:“那格格可以把奴婢叫醒,奴婢陪您说说话也好啊。”
耿婧娴:“大晚上的说什么话啊,我睡不着,自己还能安静的想点事呢。”
霜红还是很自责。
耿婧娴:“好了,你让小安子去大厨房提膳的时候要两个水煮蛋来,我敷敷眼睛,怪不舒服的。”
霜红一听,连忙去找小安子。
秋霜接过活计给耿婧娴挽发,因为养伤不出门,这些日子都是挽着简单的发髻。
“秋霜,最近可有听说府上哪位小阿哥身体不适的?”耿婧娴看着铜镜里二人的倒影,突然开口道。
秋霜一边挽发一边回答着:“这,好像没有,府上这一个月来,除了太医给各位主子请平安脉,也就主子您扭伤了脚叫了太医,其他时候并没有谁院里喊了太医来。”
而且几位小阿哥不光要学习文学,满四岁便开始习武,据说是为了强身健体。
效果还挺显著,几位小主子身体都挺不错的,之前她在前院伺候时也接触过几位小阿哥,身子骨都还挺好的。
秋霜挑了根珍珠吊坠的钗子给耿婧娴插上:“主子怎么这么问,需不需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她祖母还守着主子爷的私库,她在前院也算有几分面子,这点消息应该还是能打探出来的。
耿婧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秋霜不解,不过还是应了一声‘是’。
这个梦后,耿婧娴便开始紧张起来,一直让秋霜注意着雅沁院的事。
初六这天,也就是梦里大阿哥出事这天。
“主子,福晋进宫了。”秋霜给耿婧娴倒茶,把点心移到耿婧娴的手边,小声道。
耿婧娴:“又进宫了?”
霜红:“是啊,福晋不是前日才进宫?难道今日是进宫去接大阿哥的?”
虽说主子爷不在,福晋进宫陪伴德妃娘娘无可厚非,但是,也没这么三天两头进宫的,毕竟宫中守卫森严,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哪怕是皇家媳妇也不是想进宫就随便进的。
耿婧娴不知道,不知道福晋进宫是巧合,还是她们母子心有灵犀。
耿婧娴:“你注意一下,看福晋什么时候回府,看看大阿哥今日是否回府。”
秋霜:“是,主子,可是会出什么事?”
要不主子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个?她还是伺候主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主子这么在意一件事。
耿婧娴:“没事,怎么会出事?我就是养伤太无聊了,问问。”
而被耿婧娴惦记着的乌拉那拉氏却不知道自己母子被人惦记了,正坐在永和宫里陪德妃说话,弘晖小阿哥刚写完功课,正在吃点心。
德妃:“老四他们应该已经到避暑山庄了,可有送信回来?”
乌拉那拉氏:“依着行程,应该是到了,还未有信件送回来。”
德妃点了点头:“也不急,刚安顿好,说不准信件已经在路上了。”
乌拉那拉氏便笑着称是。
德妃又问:“府上最近还好?老四这次出巡,也没带人去,这是怎么回事?”
上次乌拉那拉氏进宫把弘晖送来,她一心担心弘晖的事,倒是忘了问,可今天已经初六过半,弘晖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可没有一点要出问题的样子,再加上弘昐都保住了,德妃对保住弘晖还是有点信心的。
乌拉那拉氏:“主子爷说,十三弟十四弟带的都是福晋一同前去,钮钴禄氏只是格格身份,不适合,再加上主子爷说不用安排人,我这也就没有安排上。”
德妃:......
这个借口,你说它敷衍吧,它是事实,你说它不敷衍吧,十三十四带福晋去和他带一个格格去又有什么关系?
德妃:“那耿氏又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提过,老四对耿氏比较满意?”
乌拉那拉氏:“耿氏扭伤了脚。”
德妃:......
行吧,弘历弘昼的老娘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着话,弘晖吃饱了点心过来陪她们,乌拉那拉氏拉着儿子的手,“这两日在宫里有没有听话?”
弘晖:“回额娘的话,儿子听话的,不信您问问玛嬷。”
德妃:“我们弘晖自然是最乖的孩子,你平时可少训他些。”
乌拉那拉氏:“是,额娘,今日儿臣回府时是不是接了弘晖回去?也免得他打搅到您的安静。”
德妃看了看弘晖,弘晖对上她的视线,正甜甜的朝她笑着。
德妃心里一软,虽然都是胤禛的儿子,但是,对弘晖,她可以说是比对弘昐弘昀更加的看重的。
历史对这个早夭的孩子记载不多,但是从德妃自己经历过,相处过来看,弘晖这孩子聪慧,仁爱,胤禛对弘晖这个嫡子也很是看重,用心培养的。
所以,德妃对弘晖自然也更看重,只要弘晖没事,将来胤禛登基,弘晖便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太子的不二人选,就不会有弘历什么事儿。
德妃:“再留两日吧,宫里万岁爷不在,后妃也跟去不少,有弘晖陪着本宫,本宫倒也不寂寞。”
弘晖:“孙儿也喜欢陪着玛嬷,玛嬷是最好的玛嬷。”
德妃就笑:“你瞧瞧,这嘴儿可真甜,弘晖都这么说了,就再留下陪本宫几日。”
初六还没过去,再稳个几日,只要没出问题,应该就可以放心了。
乌拉那拉氏:“是,难为额娘不嫌这个皮猴儿闹腾。”
在宫里待到申时过半,乌拉那拉氏才出宫回府。
知道福晋回府了,身边也没带着大阿哥侯,耿婧娴竟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那这样看来,大阿哥应该是没事了,应该和梦里的不一样了。
至于是因为什么变得不一样,耿婧娴不想去探究,凭她一个后院小格格也没有能力去探究。
毕竟,她是能让人潜进雅沁院去呢,还是能派人进宫去?
大阿哥没出事,这对她来说其实算不上坏事,大阿哥出事了,将来四爷的皇位落不到她儿子头上,大阿哥没出事,这位置也落不到她儿子头上,所以,和她还真没有太大的关系。
大阿哥没出事,梦里的情况没发生,耿婧娴倒是又安心养伤起来。
大阿哥直到六月初十才回来。
而此时,被教规矩几个月的李茹芸也终于‘学完’规矩,两位嬷嬷回宫,也意味着李茹芸解禁。
不过好在耿婧娴还在养伤,不必去请安,也就碰不到李茹芸,毕竟李茹芸自诩侧福晋身份,可不会纡尊降贵来她这个小格格这儿来。
这天是请安的日子,也是李茹芸解禁后第一次请安,下午宋晓玥就过来找她说话了。
根据宋晓玥说的,李茹芸在请安时就明知故问了主子爷出巡不带人的事,被教了规矩果然是学聪明了些,没敢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小刺小挠的讽刺了几句,把钮钴禄氏气的都变了脸色。
不过钮钴禄氏也是真的能忍,请安时还被李茹芸气到变脸,请安结束后倒又笑着和李茹芸说话,还说有空会上门拜访,希望侧福晋不要介意。
不过李茹芸看起来似乎并不喜欢钮钴禄氏上门拜访,也没答应,哼笑一声走了。
宋晓玥捻起一颗樱桃递给耿婧娴:“你说,钮钴禄氏还巴巴的和李氏说话是为什么?”
她二人向来没什么交情,主要是李茹芸自己作,一而再再而三是被禁足,就是想同她有交情也得见着人啊。
更别说,李茹芸可没有给过钮钴禄氏一个好脸色。
那钮钴禄氏还能面不改色凑上去是为什么?
耿婧娴吐出一个吃的干净的樱桃核出来:“这樱桃还挺甜,刚出来的樱桃我还怕酸呢,姐姐也尝尝。”
宋晓玥:“虽然是今年新上的樱桃,可都是送进贝勒府的,自然味道不会差。”
今年樱桃刚上,府里也没多少,福晋也是真的大方,后院女眷每处都送了些,连两位侍妾都能沾沾光尝个味儿,她那里自然也是有的,不过,显然清漪院这边比她院里的分量要多一些。
说实话,福晋在这些方面真的是大方,让人挑不出错来,也难怪外界对四福晋的评价都是夸奖,与隔壁八福晋善妒的名声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耿婧娴点头:“说的也是。”
以前在耿府也不是没吃过樱桃,只是这个时候刚出的还是难得,新鲜的更是难得,很多时候都是吃的果干或者蜜饯。
宋晓玥:“不说樱桃了,妹妹倒是说说钮钴禄氏啊。”
耿婧娴:“姐姐别急,这件事其实也很简单,姐姐自己也猜到了不是吗?”
宋晓玥迟疑半晌:“所以,钮钴禄氏是在向李氏投诚?想站队李氏?”
耿婧娴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嗯,很大可是这样,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其他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大的可能就得钮钴禄氏想投靠李茹芸。
宋晓玥还有些懵,她不是很理解钮钴禄氏的想法:“若说钮钴禄氏想站队想找靠山,这我能明白,可是,她为什么不去找福晋投诚而是找李茹芸?福晋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就像她当初一样,她要找也是找福晋而不是找李氏。
耿婧娴:“她找过啊。”
“嗯?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耿婧娴向来不怎么打探消息,很多事不都是通过她知道的吗?
耿婧娴:“你忘了她之前雷打不动在雅沁院候着,伺候福晋梳洗用膳的事了?”
宋晓玥一噎,她还真忘了,主要是也隔了那么久的时间,而且钮钴禄氏也很久没这么做了。
宋晓玥:“那既然她想投靠福晋,怎么又找上李氏了?”
耿婧娴沉默,心想,你都找上我了,钮钴禄氏找上李氏多正常啊。
耿婧娴:“当初你应该也找过福晋,福晋是什么态度,你应该也知道,既然福晋当初没有接受你,也就不可能接受现在的钮钴禄氏。”
至于乌拉那拉氏为什么不接受宋晓玥和钮钴禄氏的投诚,她就不清楚了。
在梦里的时候,钮钴禄氏确实是讨好了福晋,搭上了福晋这条大船。
或许,应该是现实里大阿哥没事,福晋有嫡子在,又有全部的掌家权利,主子爷也敬重她,所以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些‘投诚’,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毕竟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所以,福晋并不需要后院任何女人的投诚,她只要大家安分就好。
宋晓玥一想还真是这样,福晋连她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钮钴禄氏。
宋晓玥:“可,就算福晋没有接受她的投诚,她就找上李茹芸?”
耿婧娴忍不住想笑:“那怎么办,她总不可能来找上我啊,姐姐以为谁都看好我吗?”
这是玩笑话了,不过耿婧娴也知道钮钴禄氏是不会找上她的,毕竟她们二人同一年进府,宠爱却是不一样的,钮钴禄氏家世比她要强,钮钴禄氏就算无宠,也不会像她低头讨好的。
至于为什么会找李氏,很明显,府上也没其他人可以供她选择了,至少李氏作为府上唯一的侧福晋,还给主子爷生下三子一女,这在府上可是独一份,在子嗣方面,连福晋都比不过,她选择李氏也不是没道理。
宋晓玥:“她没看好你那是她自己没眼光,目光短浅。”
耿婧娴忍不住乐:“那恐怕也只有姐姐你看好我了。”
宋晓玥:“那可不一定。”
“嗯?”耿婧娴不解。
宋晓玥只看了看桌上的樱桃,没说话。
很显然,福晋也看出了耿婧娴的‘前途无量’,否则在给女眷分樱桃上就不会有区别。
钮钴禄氏这突兀的做法,不光耿婧娴和宋晓玥在说,其他人也没有错过。
乌拉那拉氏听说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后院女人谁要与谁结盟,谁比谁更受宠,对于她来说那都不是最重要的事,作为嫡福晋,儿女情长她从未有过,只要后院女眷安分,不对皇嗣动手,不会影响胤禛的名声,平时的小打小闹她都不放在眼里。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嫡福晋的身份谁都动摇不了。
所以,她当初没有接受宋氏的投诚,如今也不会接受钮钴禄氏的投诚,对后院女眷,她会尽量做到一视同仁的。
锦韵院里,李茹芸还没琢磨过味来,还和芍药吐槽钮钴禄氏的行为,颇有些看不上。
那耿氏被她指桑骂槐后还敢出言反驳她,这钮钴禄氏倒是胆小如鼠,没个骨气的。
芍药面色凝固,嘴张了好几下终于发出声音,“主子,您说,钮钴禄格格说要上门拜访,是不是生了要投靠您的心思?”
李茹芸一脸不可思议:“投靠我?她自己一无宠二无子嗣的,她投靠我能帮我什么?”
芍药被问住。
李茹芸:“不过,她还算是聪明,知道自己受宠无望,想到投靠我来求得庇佑,倒是那宋氏,白在府上活了这么些年了,耿氏现在虽有小宠,但谁知道有没有长久,都是格格身份,宋氏不怕被人笑话,同耿氏走那么近,真是,眼光不行。”
这也难怪她二人同是格格出身,她生的孩子都养住了,还升了位分变为侧福晋,宋氏却一直都是格格,连孩子也养不住。
芍药:“主子说的对,不过,若是钮钴禄格格真打算投靠主子,主子您会不会接下来?”
李茹芸:“再看吧,一无是处的人,收了也没用。”
李茹芸自觉不傻,钮钴禄氏进府后也有半年多了,在后院籍籍无名,她唯一的胜算就是年纪,她还年轻,有机会。
可是,耿氏同样也年轻,甚至还颇为受宠,比钮钴禄氏不知强了多少,而且,以后府上进的新人只会比她们二人都要年轻,说起来,钮钴禄氏还真没什么长处。
不过有一点,钮钴禄氏有眼光的要投靠她,这一点还是比较让她舒心的。
芍药:“还是主子思虑的周到。”
被被所有人谈论的主要对象钮钴禄氏,从雅沁院回来时一路上都是面带微笑,碰到洒扫的奴才也是和气从容的。
而一进了书芳院的门,立刻便沉下脸来。
要讨好李氏,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进府半年多她也了解了,四贝勒并不是一个重欲流连女色的人,一个月里进后院的次数不多,她这书芳院更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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