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越来越冰冷,莱昂的胸膛却越发滚烫,当真相就要到跟前,他倒却步了。他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他所猜测的那样。
就在这时,多伦钟内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引得大地轰隆一震。
莱昂毫无防备,猛地被震倒在地,耳鸣之声铺天盖地而来,他只觉ῳ*Ɩ 得头晕目眩,不受控制地呕出几口血来。
当他再抬头,愕然发现多伦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血色。一个又一个黑魔法师从钟楼的石窗坠落,像断了线的风筝,砸落在地,溅起一朵又一朵血花。
地动之时,霍克里奇街13号的塔楼之顶却一派祥和。
年迈而肥胖的女人陷坐在四方摇椅中,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这是为数不多的时刻,她的身边既没有小丑,也没有侍女。
架子上悬挂的五彩披帛忽而轻轻一动,有人走入了这间阁楼。
来人披着斗篷,雨水顺着他的靴子往下淌,弄湿了一片地毯。
赛西亚呆呆地望着那人,他看上去很年轻,不过少年人的模样,可说出口的话却十分老气横秋。
“好久不见,我是该叫你赛西亚,还是该叫你安雅?”
赛西亚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Chapter20. 爆裂
大地隆隆作响, 查令街58号的黄金狮再度发狂,然而这一次科恩找不到白薇了。大家一筹莫展,只得强行封闭了斗兽场, 等黄金狮自行平复。
好在众人有了经验, 这次没有人受伤。
安格鲁筋疲力尽地来到中庭,不顾大雨浇头, 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喷泉池边。
希德艰难地转动脖子, 没好气地说:“你别在这淋雨,快回屋子里去。”
安格鲁抹了把脸,抬头问:“你还有多少地方能动?”第一次地动,希德脖子以下皆失去了知觉, 不知第二次地动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还不是老样子。”希德翻了个白眼,使劲催促,“你快回屋, 看见你就闹心。”
安格鲁轻笑了一声:“你这不识好歹的, 什么时候把我的酒吐出来, 什么时候我就不来烦你了。”
希德当即闭目装死:“不好意思,我好像听不见了。”
安格鲁笑骂了几句, 这才站起来, 慢吞吞地往长廊走去。背过身去的刹那, 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褪去, 他下意识捂住心脏, 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第二次地动后, 他的身体明显出现了衰症, 唯一庆幸的是, 希德没有受到影响。
雨中又只剩下了希德一人。
他抬眸望向长廊,直到安格鲁的背影看不见了, 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开玩笑,刚刚那场地动后,他的听力和视力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失灵,只怕再过一段时间,他连安格鲁的样子也看不清了。
地动同样波及了霍克里奇街13号。
白薇抵住塔楼的石壁,等着地颤之感过去。她身旁的黑魔法师早已见怪不怪,待地动平息后,女人冷声道:“多伦钟的火种发生了第一次爆裂。”
白薇暗自心惊,她尚不知火种爆裂意味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石门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白薇甫一抬头便望见几个披着斗篷的女巫正向这里跑来。
女人冷笑一声:“你看,这便来人了,要拿我们去平息火种的怒气。”
女巫们沉声施咒,很快解除了界的禁锢,又对白薇二人施以封禁之术,令她们无法出声、不能反抗,这才押着她们往塔楼外走去。
白薇注意到,地上已经死去的黑魔法师也被一并带走了,这些女巫竟连死人也不打算放过。
加持着咒术的马车载着白薇等人,飞速地往苔姆仕河的方向驶去。
风雨颠簸中,白薇倚着微微晃动的马车壁,从车窗的缝隙中观察自己的方位。马车行至苔姆仕河畔后并未减速,直直驶上了湍急的河面。车轮劈开浪花,畅通无阻地向对岸的多伦钟飞奔而去。
雨幕中的多伦钟隐隐透着火光,无数纸片人般的黑影从钟楼的石窗边坠落,无声地跌落在河畔的泥泞之中。
白薇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从侧门进入了钟楼。
多伦钟内一片昏暗,翻涌的魔法元素与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白薇被押着往钟楼上走去,窄窄的旋转楼梯此刻已一片滚烫,金属的扶手仿佛烧红的铁钳,碰也碰不得。
钟楼的顶端是个封闭的厅堂,正对着一扇巨大的圆形玻璃窗,彩色玻璃折射着为数不多的光线,给漆黑的石壁和昏暗的厅堂带来唯一的亮色。
厅堂高处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时钟,钟面嵌在石墙中,正面向外对着多伦城,布满齿轮的背面敞开在钟楼内。
此时,缓缓转动的齿轮被火焰包裹着,每动一下便兹出密密麻麻的火星。飞溅而出的火星在地面上燃起了一簇簇火苗,一片连着一片,烈烈地蔓延开来。火焰中横七竖八地躺着黑魔法师的尸体,这些尸体通体焦黑,已分辨不出本来的面貌。
烈火将钟楼顶端的厅堂割裂成了两个部分,火海的另一端有如烈狱,入口的这一端则暂时安全。
入口处只剩下两个黑魔法师把守,其中一个满头大汗地对领头的女巫说:“献祭的人都在这儿了?”
女巫点头:“现在该怎么做?”
“丢进去,能填一个是一个。”黑魔法师急匆匆地摆手,恨不得甩掉这烫手山芋。
女巫立刻控住白薇等人,将她们一个个丢入火海。最先丢过去的是已经死去的黑魔法师,她们被咒术更改了面貌,在外人看来,她们完全是女巫的模样。
当火舌燎上她们的身体,咒术慢慢失效,隐约能分辨出她们本来的样子,但入口处的两位黑魔法师显然并不在意,他们只想快些完成这个差事。
火种又吞噬了几条生命,却似乎依旧不满足,火焰蓬起数丈之高,勾勒出了一张狰狞而模糊的人脸来。
“这是怎么回事?”守着入口的黑魔法师满头大汗,“已填进去了这么多人,怎么还没完?往年不是这样的!”
女巫也有些慌神:“你们领头的守钟人呢?”
“我怎么知道?我们向他发送了信号,可是根本无人回复!”
白薇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小丑去了摄岚街警署的地牢寻找第一任守钟人,难不成中间还出了什么变故?
黑魔法师一脸焦头烂额,张口就数落道:“是不是你们挑选的献祭之人不对?”
女巫心怀鬼胎,自然不会给好脸色:“你们若是不满意,那么往后你们自己找人!”
眼下绝不是争吵的好时机,黑魔法师随手指了指:“把她丢进去。”
这一指,恰好指到了白薇。
地动仍在继续,地道内的女巫不敢停留,几人连成一队,快速地往出口处行进。诺兰隐匿在队伍中,并不声张。
不多时,地道变了弧度,出口就在前方。麦迪娜失去了耐心,施展咒术,一把撞开了封住出口的镜子。
“走!大家先出去。”麦迪娜一个个数着人头,将女巫送了出去。
就在这时,率先抵达D347H的几个女巫突然一声惊呼,不知在出口处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怎么回事?”蒂亚和麦迪娜心里同时一咯噔,但她们都在队伍最末,一时无法上前。
诺兰跟在苏身后,走出了地道,谁知地道的出口并不是他记忆中的简陋租屋,而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火海。
这绝不是蒂亚和麦迪娜预设的出口,但地道的尽头确实是D347H,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原本的出口处做了手脚,让女巫们走出地道的刹那紧接着步入了新的入口,而入口的另一端则是这片灼热的火海。
火势越来越大,火舌燎上了女巫的外袍,女人们哭喊着要退回地道,但出了地道,入口便消失了,她们根本无法从原路返回。
地道内只剩下了蒂亚和麦迪娜。
麦迪娜沉声道:“不管出口外有什么,都不能让姊妹们单独面对。”说罢就要往外冲,却被蒂亚死死地拉住。
“外面一定有问题,你出去就是送死!”
“那就看着姊妹们白白丧命吗?!”
蒂亚耐心地劝慰:“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如果连我们也折在这里,女巫这一脉就彻底完蛋了。”
麦迪娜定定地望着蒂亚,平静无波的眸子看得蒂亚毛骨悚然。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麦迪娜淡道:“当初放弃奎茵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蒂亚一愣。
她还未缓过神来,麦迪娜已矮身冲出了地道。
地道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咒术点起的火把滋滋地燃烧着,印上了蒂亚明灭不定的脸。半晌后,她终是一咬牙,也奔向了出口。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出口外依旧是那间狭小而简陋的租屋,但奇怪的是并不见其他女巫。她孤身站在房间里,屋内没有点灯,在这阴雨沉沉的傍晚显得尤为昏暗。
蒂亚小心翼翼地踏出脚步,冷不丁发现前方的墙根处蹲着个一人。那人穿着灰扑扑的薄衫,低头不知在鼓捣什么,整个人几乎与斑驳的石墙融为一体。
这间屋子里怎么会有人?蒂亚心中警铃大作。
“你是谁?”她试探着问。
那人动了动,仰起脸来看向蒂亚。
蒂亚惊骇得后退了一步。那人竟是贝恩。本该在警署内的人,为何此时出现在这里?
贝恩看着蒂亚惊惶的模样,嗬嗬地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在自己的租屋里,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怎么会从我的盥洗池里爬出来?”
“莫非你又想来我这里偷书?”
说罢大手一扬,将身边书桌上的小说话本尽数扫落,直直砸向蒂亚。
蒂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便听那男人笑着说:“你看看,还有哪些是我和奎茵通信的话本?”
听到奎茵的名字,蒂亚心里一沉。她抬眸看向贝恩,男人骨瘦嶙峋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显得有几分可怖。
“你若想赶我走,告诉我一声就好,为什么非要杀了奎茵?”
淡淡的语调中带了几分凄哀,竟似肝肠寸断。蒂亚只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是几度露水情缘,这男人当真如此深情,对奎茵念念不忘?
贝恩垂下眼睫:“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送你和你的那些姊妹团聚吧。”说罢将手中的粉末兜头洒向蒂亚。
大量的粉末呛得蒂亚直咳嗽,她无意间看向脚下,突然猛地一愣。
她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断角山羊头图腾,她瞬间明白洒在自己身上的粉末是什么了。
平地突然窜起一簇火焰,将她整个吞噬。
钟楼内,火光熊熊。
白薇凝眸看着黑魔法师指向她的手指,突然斜刺里撞过来一个人,将黑魔法师撞了个趔趄,指着她的那只手也随之偏离开,怼向了别处。
白薇愣怔怔地看着凭空出现的诺兰,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黑魔法师被撞了个偏,正要发作,转头便见个膀大腰圆的女巫杵在他身边,那女巫看上去竟比他还要高大。
“你是谁?”
黑魔法师皱起眉头,突然见火光中出现了十多个女巫。
“这也是献祭的人?”守着入口的两个黑魔法师面面相觑,今年的女巫竟如此自觉,眼见火种越发暴戾,居然自发又选了一批族人来献祭?
押送白薇等人的女巫也傻了眼,不明白为何本该逃得远远的族人反倒自己来了多伦钟。
诺兰捏住黑魔法师的手指:“不是要找人献祭?我看那人就挺好,应该能顶一段时间。”
他扭着黑魔法师的手,将他的指尖朝向了女巫背后的蒂亚。
Chapter21. 烈狱
蒂亚尚未从惊吓中回神, 被这么直愣愣地一指,当即跳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献祭?”
守门的黑魔法师只觉得聒噪, 五指一收就要把蒂亚扔进火海, 谁知这一击并未得逞,一位满头脏辫的女巫挡在了蒂亚身前, 一个咒术打掉了黑魔法师的攻击。其余的女巫仿佛收到了信号, 齐齐聚拢在那女巫身边,警惕地望向黑魔法师。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黑魔法师怒极反笑:“你们干什么,是要撕毁盟约么?”
麦迪娜冷冷道:“我们已经把献祭的人送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如果没什么事,请允许我带她们离开。”
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黑魔法师讥诮道:“既然来了我们守钟人的地盘, 哪儿能这么容易就走?”
两方撕扯间, 白薇暗自发力, 只差一点儿就要冲破女巫施加的禁锢。她的背上适时地覆上了一只手掌,源源不断的能量自掌心向她传来, 咒术顷刻间土崩瓦解。
四肢恢复了自由, 五感也回来了, 白薇反手握住诺兰的手, 心下大定。
她侧眸看向诺兰, 他在她眼中的模样一直未变, 只不知这一回他用的是哪一张脸。
诺兰好似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于是小声道:“这次的脸有些凶悍, 你不要再看了。”
话音刚落,便听斜刺里有一道嗓音冷声道:“你一个黑魔法师, 为什么要和女巫拉拉扯扯?”
白薇转头,便见同她关押在一起的女黑魔法师也冲破了咒术的禁锢,此刻她正皱眉望过来,眼里满是怀疑。
白薇扣住诺兰的手掌,将他往自己这边拉近了几分,一脸凛然地说:“捉个人质在身边,有备无患。”
诺兰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样的鬼话放在平日里是要大打折扣的,但眼下火种爆裂,女巫与黑魔法师又临阵对峙,谁也没有余力管她这一号小人物。
两个黑魔法师对上一群女巫,无疑落了下乘,但片刻后,献祭的队伍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竟是那位率先脱困的女黑魔法师解除了其他同伴的禁锢。被关押了数日的黑魔法师早已郁结了一腔怨气,鱼贯而上,当场指着麦迪娜的鼻子骂了起来。
“就是这几个心怀不轨的婊-子,居然要拿我们黑魔法师顶替女巫献祭!”
守门的黑魔法师很快弄清了来龙去脉,不由心头火起:“女巫一个都不能走,统统喂给火种!”说罢五指收拢,砰地一声阖上了入口的铁门。
麦迪娜见事情败露,索性不再掩饰,冷冷地瞪着对面:“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拿谁献祭。”
两边势同水火,一时倒也顾不上爆裂的火种了。
火种大约感到自己受到了冷落,蓬起了更高的焰山。火焰凝成了一张巨大的鬼脸,两个黑洞洞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正对峙中的两方,血盆大口猛地张开,竟自发吞掉了靠得最近的女巫。
黑魔法师仰头大笑:“看吧,还是女巫最合火种的胃口。”
话音未落,火舌凝成一道长鞭,卷起这个黑魔法师吞了下去。惊恐的尖叫自火海中响起,但很快便被火舌吞没,从活体到焦炭不过片刻功夫而已。
吞噬了新鲜肉-体的火种越发亢奋,散溢而出的魔法元素左突右冲,窜入女巫和黑魔法师的血管中,竟惹得几人纷纷呕出血来。
诺兰握住白薇的手,将她拉至队伍最末,以免她被火舌灼伤。
“火种如果不加控制,会有什么后果?”白薇心下惴惴,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午夜地动时的场景。
诺兰微微摇头:“火种被困在这里数十年,已很不稳定,如果没办法平息爆裂,多伦钟很可能锁不住它。”
若失控的火种闯入多伦城,将对整座城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白薇想都不敢想。
“那该怎么办?”白薇一筹莫展,“难道真的只能靠献祭活人才能平息火种?”但眼看火种越发暴戾,只怕把在场所有人都填进火海也于事无补。
诺兰沉默片刻,脑中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事。
先知书曾作了一个关于火种燃烧的预言:火种燃烧之日,找到诺兰,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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