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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覆盖里士满(lobaby)


“算了。”出乎姚念的意料,Nick居然摆了摆手,否定了几个帮手的建议。他把抽完的烟头扔到窗外,缓缓说道:“你们看看她这个样子,这个身材,这张脸,去了会所能挣到钱吗?太丑了,介绍给那些妈妈桑,还坏了我的名声。这条路行不通,让她走吧。真是想不到,姚臻那么好看,女儿居然这么丑。”
“的确是丑,还是别带去会所了,没人愿意掏钱。”旁边几个人纷纷表示赞同。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姚臻被男人们推出车外。她摔倒在地上,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她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又绝望地笑了出来。她从未想过生活会如此讽刺。
姚念永远也想不到,这张在别人眼里被称为丑陋的脸,有一天竟然也能成为救命的绳索。

第79章 弑母
姚念把行李箱推到房间的玄关处。她深吸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客厅里捧着热可可在喝的姚臻,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姚臻看上去比上次疲惫了许多。她穿着姚念宽大的羽绒服,喝了一口热可可,说道:“太淡了,不如以前家附近那个咖啡店做得好喝。”
“速溶的,你将就一下。”姚念在穿鞋,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姚臻把杯子放下,问道:“那个……怎么办?”
“我说了,不用担心。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姚念的语气不带一丝惊慌。
姚臻是昨天晚上到的。当灰头土脸的她出现在姚念公寓门口的时候,姚念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她淡淡说了句:“进来吧。”
姚臻内心忐忑无比,姚念倒是先开口说道:“他们来找过我了。”
姚臻低着头,没有说话。姚念接着说道:“你又去借钱了是吧?我查过了,他们那是一个地下钱庄,涉及洗钱。你说的那个男朋友Nick,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姚臻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挣钱。”
姚念看了母亲一眼,昔日神采奕奕美丽耀眼的母亲已经是另一副模样。姚臻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没化妆,套着姚念的羽绒服瑟瑟发抖,脚上却依旧固执地穿着那双棕色的羊皮短靴。姚臻是这样的,坚信鞋子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脸面。衣服包包都可以随意,但鞋子绝不能马虎。在姚臻看来,一个肯在鞋子上下血本的女人,绝对比在包包上花钱的女人要高阶得多。因此即使四处躲债,她还是不忘穿着一双精致小巧的短靴。至于那些平底的球鞋,她是看都不会看的。姚臻在外飘荡了几天,最终还是来到了女儿的这个公寓。
出乎姚臻的意料,姚念并没有责备她。在她洗完澡换上睡衣之后,姚念突然提议道:“我们出去玩一趟吧。来加拿大这么多年,还没有真正出去长途旅行过。”
“去哪儿?”姚臻问道。
姚念回答道:“魁北克。我一直想去。”
“但是……”姚臻欲言又止。
姚念笑了一下,回答道:“钱的事,我自然有办法。先别担心了,我先带你出去玩一圈。”
姚念的坦然与松弛让姚臻疑惑。她难以想象,之前还因为这些事几近崩溃的女儿,此刻竟然变得如此淡定。她想到了什么,便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念念,是不是你上次回国,阿樱菡菡她们给了你不少好东西?我看出来了,你最近气色很好,还戴了这么贵的项链。她们肯定给了你不少。”
姚念带着的项链是于姐之前给她买的。面对姚臻的试探,姚念并不接话,只是小声催促道:“你快去睡觉吧。卧室让给你睡,我睡沙发。”
姚臻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她了解女儿的为人,做事牢靠,手脚麻利。和自己要尊处优的命格不一样,姚臻觉得姚念就是个劳碌命,有福也不会享。而现在姚念看上去信心满满的样子,钱自然是没问题的,自己也就无需再忧虑什么。姚臻心安理得地躺在姚念的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等到她揉着惺忪睡眼走出卧室的时候,姚念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你怎么整理得这么干净,感觉把整个家都整理进箱子了,感觉你不打算回来了似的。”姚臻赶紧把杯子里最后几口热可可喝完。
“是没打算回来。”
“什么?”姚臻问。
姚念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次打算再外面多玩一阵子,所以带的东西多。”
“你终于学会享福了,”姚臻吐槽道:“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坐火车去?坐飞机多快。”
“坐火车还能看风景,我想一路看过去。”姚念笑道。
姚臻没再说什么,兴致勃勃地和姚念一起前往火车站。从这里到魁北克,一共要十一个小时,中间会在蒙特利尔转一次车。姚臻不喜欢坐长途火车,但又不敢在这个时间点上再多提要求,毕竟此时姚念是她唯一的依靠,是能够解救她的唯一可能。
姚念订了火车上的隔间。白天变成了黑夜,两个人各自躺在彼此的床铺上。密闭的环境下,母女俩的话更是少得可怜。姚臻总觉得姚念这一次有点奇怪,但又想不出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只觉得姚念这次太过平静。她来找她的时候,原本是不抱希望的。没想到几乎半年没联系的女儿居然二话不说就让她进了门,这让姚臻无比惊讶。
“房子也抵押进去了,我现在根本没地方住。”姚臻望着窗外的风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念并不开口,只是轻飘飘地安慰了一句:“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
姚臻转过身来,紧紧握住姚念的手,哀求道:“念念,你现在是唯一一个可以帮我的人。你帮帮我。你叫阿樱菡菡和可芙她们给你一点帮助,咱们差的这点钱,对她们来说九牛一毛。”
“她们也难…她们也有自己烦心的事。”姚念摇了摇头。
姚臻反问道:“能比我们还难?”
“妈妈,你为什么总是在同样的地方犯错跌倒?”姚念问道。
姚臻反驳道:“我不是犯错,我只是运气不好。我一直都运气不好,就差一口气。其他人做这个虚拟货币,都挣钱了。到了我这儿,突然就爆雷了。以前也是,为了和陈亮搏一搏,赌气没接受他的安排。要是接受就好了,也就不用和王家和在一起。王家和也是倒霉,谁能知道他会生癌症?他倒是轻松了,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呢?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好时光。”
母亲把所有的不幸归于“运气不好”,这让姚念心中生出了无限悲凉。也许在母亲看来,她姚念也算是“运气不好”中的一环。毕竟按照姚臻的计划,应该生下来的是一个漂亮的金嗓子,是一个也能凭借外貌获得许多实质财富的女孩。这条路纵然把姚臻带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她依然坚信这是一条最轻松最便捷的路。所有的劫难与苦痛,皆是因为“运气不好”。
“蒙特利尔要到了吗?”姚臻随口问道。
姚念从自己的床铺上翻身起来,回答道:“下下站就到了。”
说完之后,姚念轻轻地走到姚臻的床铺旁边。她没有问母亲的意愿,径自躺到了母亲的旁边。姚念沉默着,只管紧紧抱着姚臻。姚臻感到诧异。她与女儿自小就不怎么亲密,尤其是从国内来到里士满之后,与女儿的身体接触几乎就没有了。对于这个女儿,姚臻心里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她不怎么爱她,但又不忍心彻底丢弃。她不想与女儿有过多的情感交流,哪怕是在人流密集的公共场合,姚臻也不会牵女儿的手。此时此刻,姚念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姚臻感到的不是温暖,而是震惊。
“妈妈,问你一个问题。我身上有什么地方,是让你觉得骄傲和满意的吗?”姚念突然问道。
姚臻愣在那里。她绞尽脑汁思索了很久,还是无法得出一个答案。姚臻这才蓦然意识到,从姚念出生开始,她几乎没有给出过任何褒奖。她不知道该如何夸赞这个女儿,毕竟她身上没有任何她能夸下去的特质。
看到母亲迟疑的神情,姚念心里居然感到一阵释然。她多年来的努力与隐忍,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得到母亲的一句称赞与肯定,这是她身为女儿的软肋。姚念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一些女孩也和自己一样,被亲人忽视冷落,言语攻击,却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自己兢兢业业的生活和努力能够使对方改观,对方会在某天早晨幡然醒悟,然后感慨一声:“我的女儿真不错。”
而现在,姚念意识到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来自母亲的轻视不会了断,只会绵延不绝。她坐了起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条百灵鸟金项链,那条母亲在丢弃她的那一晚因为良心不安而挂在她脖子上的项链。
姚念把项链又挂在了姚臻的脖子上。
“妈妈,还是你戴黄金好看。我太黑了,不衬黄金。”姚念淡然地说道。
姚臻摸着这条项链,这是之前陈亮送给她的,她又给了姚念。说起来,这还是自己送给姚念为数不多的首饰之一。火车停靠在站台,许多人纷纷下车买食物。
“妈妈,要喝热可可吗?我帮你去买。”姚念问道。
姚臻奔波了好几天,本就疲惫不堪,火车的颠簸更是增添了许多困意。她躺在床铺上,只轻轻“嗯”了一声。几分钟之后,她终于听见隔间的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姚念下了火车,和她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她往后看了一眼,火车缓缓启动了,驶向下一个目的地。她盯着姚臻所在的车厢发了一会呆,随即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站台。姚臻猜测得没错,姚念的确没打算回到那个小小的公寓。她奔向机场,去往一个期待了很久的地方。
像是许多年前,母亲将她丢弃一样,这一次,她对母亲做了相同的事。
她把母亲丢弃了。姚念伤痕累累的心里感到一阵异常轻松。
这一天,她终于在自己心里杀死了母亲。

在约定见面的前一天,金可芙一夜无眠。
她在脑子里拼凑着关于母亲的记忆,然而记忆都碎成一块一块,难以完整。她只记得母亲在这个房间里的最后一晚。那一晚母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浅浅地问了金可芙一句:“你知道妈妈生你的时候几岁吗?”
金可芙自然知道母亲在一个相当年轻的时候就做了母亲。金艳丽已经出走了十二年。十二年,几乎是金可芙生命的一半长度。有时候金可芙甚至会有些疑惑,她怀疑自己的人生里是否真的有过那样一个年轻而温和的母亲。辗转反侧之中,金可芙又依稀想起了在里士满时自己与母亲有过的对话。
“妈妈,你原来的家在哪里?”小小的金可芙问道。
金艳丽总是回答:“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回去一趟特别麻烦。飞机转绿皮火车,绿皮火车转大巴,大巴上下来还得走上几里路。”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叫什么名字?”金可芙好奇地问。
金艳丽犹豫片刻,便告诉金可芙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只是我们那个村子上头的县城。从县城到我们村,还有挺长一段路呢。”金艳丽仍不忘补充道。
这个名字后来被金可芙在放大版的地图上找到。金可芙望着那个坐落在西南地区的小小黑点,感到不可思议。她无法想象母亲是如何从那样一个偏僻而贫穷的小村庄,一步一步走到了繁华的里士满。当里士满的其他几个牌友们在讨论各自家乡的美食或风土人情的时候,金艳丽总是笑笑不说话。在她的人生里,她不希望那个贫瘠的村庄再次出镜,她不愿意谈论关于它的一切。
“艳丽,你也说说你的家。”牌友们纷纷让金艳丽也加入讨论。
金艳丽每次都推脱道:“我的家没什么可说的。已经走了,就从来没想过回去。就像扔掉的东西,我是不会去找回来的。”
母亲与她在遥远的里士满度过的童年也渐渐模糊起来,但金可芙仍然记得母亲说这话时的表情,是难得的决绝与果断。
“那个,可芙…”半梦半醒间金可芙听见了玲姐的声音。玲姐敲了敲门,在得到金可芙的允许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在罗正梁被带走后,玲姐开始以金可芙的本名称呼她。
金可芙从床上坐起来,看见了忧心忡忡的玲姐。
“你和你妈妈见面之后,你会和她一起走吗?”玲姐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玲姐陷入了无尽的慌乱。儿子还小,丈夫被前妻的女儿带走,玲姐急于寻找自己的盟友。罗盼男还是个小女孩,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金可芙。
金可芙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只要她愿意,我肯定会跟她一起生活。”
玲姐问道:“那……遗产的事情呢?我找律师问了,他说如果我们几个联合起来起诉罗望男的话,效果会更好的。你是你爸爸的亲女儿,那遗产理应有你一份。”
金可芙摇摇头:“我已经成年了,只要他遗嘱上没有写我的名字,我一分钱也拿不到。而且,我一点都不想掺合这件事。如果能和妈妈一起生活,爸爸什么都不留给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我已经学会怎么独立生活了,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挣钱。”
金可芙的坚定令玲姐的心更加忐忑起来。玲姐想,依照金可芙现在的说法,她是不愿意和自己结成统一战线的,这意味着自己将独自面对罗望男那批人马。
“你不恨你妈妈吗?那时候你还这么小。”玲姐问道。
金可芙站起来,叹了一口气:“我当然恨过她。每一次我遇到问题想找个人商量的时候,每一次我看见街上的妈妈带着女儿逛街的时候,我都会想要恨她。甚至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她也不在我身边。有许多需要妈妈教给我的事,我都不得不自己去学。那时候她带我回来,我跟她说过,我不在乎过得很辛苦,我只想和她一起生活,但她还是走了。”
“既然这样,你现在为什么还想和她一起生活?”玲姐又问道。
金可芙回答道:“因为她是我妈妈。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之外唯一存在的亲人。我对爸爸没什么感情,我相信他对我也是如此。可是妈妈,我觉得她是爱过我的。我们在里士满一起生活,她从来不提她的家乡和亲人,她只有我,我也只有她。我本来想恨她,恨一个人,就能一直把她记住。但是自从知道她要来看我,我的恨意忽然消失了。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
金可芙回忆那些母亲缺位的日子,自己的心里好似有了一个缺口。她想要早日脱离父亲生活,因此有计划地攒钱。她也努力让自己适应劳动生活,因此在留学期间也不忘兼职打工。但那个心里的缺口总是时不时漏风,冷风灌进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想用爱情填补。她谈了许多恋爱,交往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尝过爱情肤浅的甜蜜,但那缺口仍在。爱情只是一层脆弱的胶带,顶不住记忆中那个秋日清晨冰冷的凉风。金可芙于是意识到,即使爱情已经是人类最丰沛的情感,但它仍无法为她堵住那个历史深渊的缺口。
要填补缺口,只有母亲本人才可以。
金可芙说完便走向卫生间洗漱。头一天晚上,她已经把今天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她决定穿那条紫色的连衣裙,因为母亲喜欢紫色。她也下定决心,等见到母亲的时候,绝不流露出一点埋怨,必须喜气洋洋地和她打招呼。金可芙想,往事不可追,为了更好的生活,她愿意忘记被母亲抛弃的十二年,转而做一个乖女儿。
“姐姐,你要走了吗?”罗盼男出现在金可芙的门口,怯生生地望着金可芙。在罗盼男看来,这个姐姐是幸运的。她的母亲在离开了十几年之后,幡然醒悟,最终还是决定回来找回女儿。
金可芙有些惊讶,但仍柔声说道:“我只是搬走,我会回来看你的。我们也可以在其他地方约见面,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罗盼男走上来抱住了金可芙。她们的母亲是不同的女人,她们理应彼此敌视。但十几年的共同生活使罗盼男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她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个陌生的房子,组成了这个微妙的家庭。
“姐姐,你不要走。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罗盼男抱着金可芙,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尽管金可芙表示不会和她断了联系,但罗盼男依旧认为只要金可芙离开,她们之间别样的亲情链条就会立刻断裂。尽管父亲下落不明,但姐姐和弟弟至少都有母亲陪伴,自己反而成了最孤独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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