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峥动作轻缓谨慎地动了下手臂,感受到怀中抱着的人儿也寝衣整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竟是险些坏事。
厉峥再次集中思绪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
他的确醉了, 甚至做出一些压抑在心头, 但也绝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他一开始,竟然想……
还好, 理智尚存。
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
虽然仍有卑劣,但厉峥此刻却不舍得松手。
趁着盛瑶还在睡梦中, 他逃避似的, 又贪婪地想再多感受些她的温软。
唇角不自觉上扬。
厉峥在无人瞧见的角落放任自己窃喜,还埋在盛瑶颈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
馨香扑鼻,香软在怀。
一大早就叫嚣不停的躁动这时已强烈到叫人难以忽视了。
厉峥蹭动的动作顿住, 难耐地滚了下喉结。
贪恋的时光到头,他得让自己缓和一下了。
厉峥调整呼吸后, 欲要抽动手臂。
刚一有动作,怀中的少女呢喃着转醒。
盛瑶睁眼,瞧见厉峥怔然看来的目光是也愣了一下。
随后她也反应过来为何两人睡在一起,便放宽了心伸臂抱住厉峥,更加贴进了他胸前。
厉峥浑身一僵,本就没抽离多远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全无间隙。
偏偏怀中的人还完全不知他的难耐,更叫他避无可避。
“什么时辰……”盛瑶本是闷在他胸前随口问问时辰,话说一半,却忽的感觉到什么。
她话音顿住,迷茫地眨了眨眼,却没分辨出那究竟是什么。
厉峥屏息片刻,胸前涨得发闷。
他当然比盛瑶更清楚地感觉到了不该有的接触。
可他要如何挡,如何避?
那比平日还要嚣张的状态,他仅是克制自己,就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更莫说,即使移动,也避免不了与她大腿的摩擦。
厉峥耳根泛红,身体发热。
叫嚣的躁动似燃不尽的火苗一般,烧得下腹难耐到了极点。
盛瑶蓦地抬头,单纯的目光直直对上厉峥的眼眸。
一眼撞进内里的晦暗汹涌,她却没读懂其中深意,只一本正经地问:“你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上?”
厉峥:“……”
被褥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盛瑶摸索着从厉峥腰间收回手,又往下探去要寻找异样的动静。
越靠近,越热烫。
那温度不正常得像是被火烤过似的。
盛瑶歪头探寻。
仅一瞬,手腕蓦地就被一掌抓住。
和热源温度近似的掌心透过手腕传递到她身上。
盛瑶错愣抬眸:“是棍子吗?还是匕首?”
厉峥:“……”
他该如何向他单纯的小姑娘解释?
气氛单方面在厉峥这边变得尴尬诡异起来。
但盛瑶却是又想到:“可是昨夜我帮你脱衣脱鞋时,没瞧见你身上带了东西呀?”
厉峥攥住的手腕似有小幅度挣扎的幅度,意图再次探寻满足心底好奇心。
但他攥得紧,没叫她得逞。
厉峥叹息一瞬,破罐子破摔地低头凑近,身体也随之带动贴紧她,让不得答案的怪异之处无处可避。
一个轻吻落在盛瑶额头,厉峥哑声道:“抱歉,瑶瑶。”
盛瑶的注意力被牵走,手腕乖顺地待在了厉峥掌心中。
她仰头疑惑道:“嗯?为何道歉?”
是转移注意力,也是真诚道歉。
厉峥对自己昨夜行为有些不耻,虽是尝到了甜头,但那并非他本意。
厉峥微动了下手臂,略微调整了姿势。
轻吻又落在她唇上,再次道歉:“我昨夜醉酒说了胡话做了错事,往后不会了。”
盛瑶被亲得一脸茫然。
不过她喜欢唇上柔软的触感,更喜欢厉峥每一次的亲吻。
她轻声道:“我没有怪你,你也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呀。”
昨夜厉峥失控重吻过的双唇已恢复如常。
此时的轻吻只在上面沾染些许暧昧的湿濡,再看不出更多被欺负过的痕迹。
厉峥另一手却无意识地揉弄它,想让它再次变得嫣红挺翘。
即使那时的记忆并不清晰,他也不可抑制地想象出她被亲吻后动情诱人的模样。
盛瑶嘴唇被搓揉发热,下意识躲闪,却是张唇不小心就含住了厉峥的手指。
温热湿濡,紧致的包裹。
柔软的舌尖正好抵在他粗粝的指腹上,一排贝齿不轻不重地咬合,没有痛感,只有霎时被电击中一般的酥麻。
厉峥瞳孔一缩,头皮发麻,蓦地收回手,像是被人咬了一口似的。
抽出的手指和盛瑶嘴唇拉扯出细长的银丝,这一幕更是看得人两眼发热。
一阵慌乱急促的声响,有掀开的被褥灌进秋末早晨的寒意,也遮挡住盛瑶不明所以的目光。
床榻轻微晃动,被褥落下。
盛瑶一抬眼才见厉峥已迅速起身站在了床边。
眼看厉峥迈步就要走,盛瑶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你去哪?”
厉峥动作一顿,侧着身子姿势有些别扭。
他动了动唇,默了一瞬,才别过头去,轻轻抽走自己的袖口,哑声道:“……去放东西。”
盛瑶在床榻上多赖了一会,又翻滚着想着方才和昨夜甜蜜的吻后,才磨磨蹭蹭起了身。
她仍是没想明白,厉峥身上何时放了东西,他说是去放东西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盛瑶在屋中收拾洗漱完后,打开房门。
一出门便见承钊直愣愣地站在院中,却是不见厉峥的身影。
盛瑶下意识往厉峥的屋子方向看去一眼,房门大开,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盛瑶不由问:“承钊,厉峥去了何处?”
承钊闻声转过头来,道:“你起身了,主子说是要沐浴一番,便让我备好马车后便在此候着。”
盛瑶一愣,略显讶异:“沐浴?这个时辰?你早起烧了热水吗?”
洗漱的热水是夜里便提前煨着的,待到早晨只有温热的温度,但也不算冰凉了。
但沐浴可是需要大量热水,厉峥方才才同她一起苏醒,哪来的时间烧好那么多热水。
承钊摇头:“没有呀,主子说是沐浴就去了后院,至于热水……”
对哦,没有热水,要如何沐浴。
盛瑶蹙了蹙眉,有些担忧。
她正打算再说什么,只见后院已走出一道高挺身影。
厉峥衣衫整着,发髻整齐,一脸神清气爽,自不见昨夜醉态,更不见或许遭没有热水的沐浴侵扰模样。
盛瑶眼眸一亮,连忙迎上去:“厉峥,承钊说你方才沐浴去了?”
厉峥脸上神色淡然,清了清嗓,见盛瑶到了跟前,便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热烫干燥,全然没有洗过冷水的样子。
厉峥:“忘了早晨没有热水,便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
盛瑶不疑有他,想到他昨日醉酒,应是想要让身上舒坦些的,便也没有再多问。
很快,盛瑶又道:“那我先去准备早饭,你不是还说今日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我动作快些,我们就简单吃点,好吗?”
说着,盛瑶便要急匆匆离开。
手却被厉峥一拉,就把她拉了回来:“不必,今日不在家中吃。”
盛瑶:“嗯?又要去吃别的吗?云城的特色?”
“嗯。”厉峥微微颔首,“不过去尝云城特色前,还要先去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呀?”
厉峥捏了捏盛瑶的手背,暂且没有回答
她,只转头问承钊:“马车备好了吗?”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好,走吧。”厉峥再转回头看向盛瑶,温声向她解释,“上次你病倒时那位大夫说你气血较弱,但他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在云城认识一位名医,我想让他帮你看看,可否能找到体弱的源头,加以调理。”
盛瑶一听,顿时抗拒:“我没有生病呀,不需要看大夫,也不需要喝药的!”
盛瑶被汤药苦涩得小脸皱成一团的痛苦模样浮现在厉峥脑海中。
他不由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现在还好端端的小脸:“体弱不是病,但体弱会让你生病,先让大夫给你看看,这事没得商量。”
厉峥的态度温柔,但话语却是不容置否。
上次那位老大夫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也不知是没诊出什么,还是诊出了却不说。
厉峥那时便有要带盛瑶来云城看这位名医的想法。
事关盛瑶的身体健康,自不能随了她的性子纵容妥协。
苦药若是实在难忍,他便再去寻些味道不错的蜜饯帮她缓解便是。
盛瑶闻言,小脸更垮了。
她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再拒绝,只小声嘀咕着:“反正看再多次,大夫说的都是同样的话嘛。”
厉峥没听清:“在嘀咕什么?”
盛瑶摇了摇头,还是对看大夫一事提不起兴致。
正要被厉峥牵着走时,她忽的想什么。
“不行,这样不公平!”
“那要怎样?”
总归是要喝苦药,一人喝,不如二人喝。
盛瑶微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你不是也身子有疾吗,我乖乖看大夫,你也要看!”
厉峥表情一僵,古怪生硬地看着她。
“……你说我,身子有什么?”
盛瑶说完这话, 没看厉峥的脸色,就已是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等伤人自尊之事怎可拿来开玩笑。
气氛有一瞬凝滞。
盛瑶硬着头皮抬眼看去,果不其然瞧见厉峥脸色黑了大半。
她张了张嘴, 试图挽救,但话到嘴边,却只生硬地道出一句:“没事的, 我不在乎这个的, 你已经很好了。”
厉峥瞳孔紧缩了一下。
此话没有安慰到他分毫, 反而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若说刚听见这话时, 厉峥猜想是那人体虚身弱, 大抵是个病秧子。
但此时再听盛瑶的语气,俨然是表达了另一种意思。
厉峥嘴角抽了抽, 一种无法为自己辩解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盛瑶却见他不说话,又赶紧拉紧他的手,再次道:“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的, 没关系的, 你别难过了。”
厉峥:“……我没难过。”
他只是有些生气。
从盛瑶父亲寄来的银两来看,她家中即使不算大富大贵, 在乡野里也定是不愁吃穿。
盛瑶模样不差,性格可爱, 一手好厨艺, 若是谁人娶得她,不知要叫多少人艳羡。
但为何她家中为她挑选的男子,会是一个家境清贫, 且身子有疾之人。
盛瑶当然不知厉峥在想什么,只看他一直未能缓和的神色, 心下也只能继续懊恼。
头顶忽的被一只大掌揉了揉。
盛瑶茫然抬头,但厉峥已转过头去了。
承钊将马车停在宅院门前。
厉峥绷着唇角,牵着盛瑶便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朝着医馆而去。
马车上,厉峥的神色也没有缓和太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叫盛瑶几欲开口,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医馆距离宅院不算太远,没多会便到了地方。
厉峥仍在思索,只沉着脸色躬身下了马车。
他的目光不在盛瑶身上,但也习惯性地在地面站稳后,朝马车的方向伸出手去。
盛瑶撩开马车帘,瞧见已经候在那掌心向上的大掌,还是乖乖伸了手让他扶稳她。
厉峥手指收紧,一转手,正将她扶下马车。
盛瑶垂下的视线一定,当即惊呼:“厉峥,你的手怎么了?”
厉峥一愣,霎时回神。
他下意识心虚地就要把手抽回。
但盛瑶蹙着眉头,突然生出的力气又大又倔强,紧紧抓着厉峥的手指,把他的手掌完全翻了过来。
经过一夜,厉峥手背上骨骼处的擦伤变得红肿。
不疼也不算严重,只是看着骇人。
厉峥没答话,盛瑶又一次追问:“你的手怎么弄的,何时受伤的,这看起来就像是……”
“在墙上擦破了皮。”厉峥抢先打断她余下的话,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盛瑶惊讶道:“墙上擦破皮?为何会在墙上擦破皮,什么时候?”
“昨晚。”厉峥眼神闪过几分尴尬和心虚,但只在盛瑶手上松劲后,就悄悄把右手收了回来藏在身后。
他换了个方向以左手牵她,暗道自己一时大意没藏好,嘴上道:“无事,一点小伤罢了。”
盛瑶轻声嘀咕着:“难不成是昨夜醉酒时磕着了?但我还是头一次见人磕着先磕到手背了,好奇怪。”
话语间,承钊前去将马车停好,厉峥便带着盛瑶走进了医馆。
装潢简单的医馆也不算太大,看起来和柳阳城的那间小医馆没什么不同。
医馆内药香浓郁,混杂着一些苦涩的味道,很符合盛瑶一向对医馆的感觉。
走进医馆,盛瑶的表情便变得有些紧张了。
直至木门后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老大夫两鬓斑白,留着胡须,年纪看上去已是苍老,但身子骨却很硬朗。
他没什么好脸色,瞧见门前站着的二人也只是轻哼了一声:“来了?”
“嗯。”厉峥与他好像是旧识,没有过多客气,便带盛瑶到了诊台前,“劳烦您了。”
老大夫微微颔首,指了指另一侧的圆凳:“姑娘,坐吧。”
盛瑶紧张地转头看了眼厉峥,不见他有改变主意的想法,便也只能认命地坐上圆凳伸出手来。
老大夫粗粝的指腹按上脉搏,周围好似都静了下来。
片刻后,老大夫抬眸淡声道:“姑娘,呼吸。”
“……啊?”
“呼吸。”
“……哦。”
盛瑶小脸微热恢复了呼吸。
她也不知自己怎都快要十七岁了,这么多年了,看大夫也还是这般紧张的模样。
盛瑶心里清楚,她上次生病让厉峥很是担心。
她身子的情况厉峥也应是早便知晓的。
最初说是因着他们二人身子都不好,不存在谁嫌弃谁,谁苛待谁,这才定下了这桩婚事。
可这段时日相处下来,盛瑶却发现厉峥身子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虚弱。
她掌心还记得昨夜偷偷摸过的肌肉。
平日靠在他的肩头也是结实又安稳。
那次的大雨只叫她一人生了病,厉峥衣不解带照料她一夜,也仍像个没事人一般。
盛瑶下意识偷摸看了厉峥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厉峥身子真的不好吗,会不会又是张媒婆的胡说八道。
疑点很多,盛瑶却并不能想得很明白。
她只担心,若厉峥现在已不是张媒婆所说的那般体弱,那她这样的身子,他是否会嫌弃。
经常生病,没有体力。
无法生育,他们不会拥有自己的小孩。
老大夫忽的一声轻咳吓了盛瑶一跳。
盛瑶思绪被拉回,眼巴巴地看着老大夫,却见老大夫转而看向了厉峥:“你跟我来。”
盛瑶轻叹一口气,倒也不太关注老大夫打算给厉峥说些什么。
身侧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木门后面,她独自一人坐在圆凳上,不禁又开始担忧起这个问题来。
木门后的小屋。
高至房梁的木柜一格一格放着各种各样的中草药。
这里的药材味更加浓郁,便是医馆的药房。
厉峥进屋便开门见山问:“她的身子如何?”
老大夫轻飘飘地看了厉峥一眼,转身在高大的木
柜前挑选药材。
他默了默,才不答反问:“你此前说,想要与这个姑娘成婚?”
厉峥蹙眉,不喜这时不得答案反倒扯其他的话。
但他还是应了声:“是的。”
“她可知晓?”
厉峥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知晓,当然是知晓的,可盛瑶知晓的,是将与原本的那个未婚夫成婚。
想到这,厉峥脸色沉了几分,袖口下手指收紧。
他缓声道:“她自是知晓。”
老大夫没多作想,只微微颔首,取了两味药材后转回身来:“她气血不足,本是体弱,从她的脉象上看,这都是打出生便带出来的毛病,不算严重但也绝不算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