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温家的慈善基金从不募捐,不是从丽荣集团旗下公司拨款, 就是温荣生自掏腰包, 而前者和后者其实没太大区别,反正都是他出钱。
温荣生可以给女人钱, 但他决不允许身边女人从公司或者慈善基金捞钱。
陈宝琴不算聪明,但这些方面看得很清楚,从未越过界。
她在工作上也一直很勤恳,一来当慈善基金主席非常体面,对名声也好;二来温嘉栋出事前,她一直以为温家会是她儿子的,她做这些实际上是在给儿子帮忙。
但现在,温嘉栋离继承人的距离比温嘉琪都远,至于体面名声,只要她定期出席一些宴会和重要场合,就算不干活也能得到。
……陈宝琴不想努力了。
放弃努力后,陈宝琴的时间表就宽松了起来,一天中有三分之一时间在家,三分之一时间去美容打牌休闲娱乐,最后三分之一才是去慈善基金点卯的时间。
温嘉栋虽然也没什么动力,但他更不愿意待在家里,他的性取向始终都是温荣生和陈宝琴心里的刺。
他们难以理解,如今又对他心存愧疚,只能不闻不问。
所以温嘉栋虽然住在家里,但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就算不在外面住,也经常是早出晚归,看着比首富本人都忙。
于是,信虽然是寄给温嘉栋的,但在家的陈宝琴更早拿到。
信封上留的寄件人名字是张三,一看就是个假名,寄件地址是路边的邮筒,字也像是打印出来的,标准而没有笔锋,显然寄件人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
这样的信,正常来说陈宝琴是不会理的,可信封上除了寄件人和收件人的信息,还写了一行字——信很重要!一定要看!
看到这行字,陈宝琴更觉得这封信不重要。
可万一呢?
陈宝琴想着,拿出手机给温嘉栋打了个电话。
温嘉栋今天没出去嗨,所以电话接得很快,得知有他的信,疑惑问道:“什么信?我不知道啊。”
陈宝琴便把信封上的信息读给了温嘉栋听,说道:“上面还写了一句话,说信很重要,让你一定要看。”
温嘉栋嗤笑一声,觉得这是在故弄玄虚,但他没让陈宝琴把信扔掉,说:“妈咪你看看信封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直接拆吧。”
“行。”
陈宝琴摸了摸信封厚度,觉得不可能有危险,便直接撕开信封。却不想打开这一层,里面还有一层。
而且里面这层信封上的字……
陈宝琴心口咯噔一声,慌忙抬头左看右看,看到外面是个艳阳天才松口气。
拍着胸口坐回去,陈宝琴皱眉看着手里的信,沉思了近三分钟,才下定决心拆开信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信纸,陈宝琴两下打开,不出意外看到了熟悉的字。
正常来说,以陈宝琴和徐美凤的关系,是不太可能认识对方字迹的。
但正常来说,小三小四也不可能同处一室。
温家本就是特殊情况,陈宝琴会了解徐美凤这个情敌,也就不显得那么稀奇了。
粗看完这封信,陈宝琴很慌,也觉得很愤怒。
因为信的内容是徐美凤在向温嘉欣求救,而她求救的原因,是她知道了鲁娟要杀她!且写这封信时,她们已经暂时达成一致,只要温嘉欣能拿出三百万,鲁娟就放过她。
陈宝琴没想到鲁娟会是这样的人,明明答应帮她做事,又去和徐美凤合作,顿时气得连尾款都不想给了。
可念头刚闪过,陈宝琴就觉得不行。
尾款必须给,不然真把鲁娟逼急了,跳出来自首并招认出她也是麻烦事。
为了三百万,不值得。
何况不管过程如何,徐美凤到底是死了,这结果算是如了她的意。
只是……这封信明显是写给温嘉欣的,徐美凤还和鲁娟说好了,由她弟弟把信送给温嘉欣。
那为什么这封信会落到她手里?
鲁娟弟弟反水了?
这封信是他寄过来的?
陈宝琴想不通,于是拿着信仔细看了起来。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这封信是徐美凤生前写给温嘉欣的,想也知道信里不会有答案。
重看两遍后,还真被她发现了端倪——这封信居然是藏头的!
而且这封藏头信写得并不高明,它藏头的方式虽然是在段首动手脚,但字数并不固定,有的段落是第一个字,有的段落是前两个字,导致看信的人没办法通过段首,或者斜着找出规律。
但话说回来,这未尝不是徐美凤的心机之处,她写藏头信的目的是为了防人,如果不是陈宝琴多看了好几遍,说不定真的会被迷惑。
发现藏头后,陈宝琴又将藏头连着读了一遍:“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参与下药,救我。”
“下药!”
刚读完,陈宝琴就重复了遍其中重点,又惊又怒道:“温嘉欣也参与了下药!”
话音落下,陈宝琴连忙去找手机,再次拨通温嘉栋的电话:“嘉栋,你快回来,有新发现!”
半小时后,温嘉栋匆匆回到家,从陈宝琴手里接过了那封信。
按照陈宝琴说的找到藏头,温嘉栋捏着信纸的双手不由攥紧,信纸也被扯得变形,边缘出现破裂。
他面色紧绷,神色冰冷问道:“妈咪,这封信确定是真的吗?”
陈宝琴哪知道信是不是真的,只说:“信上的字确实是徐美凤的笔记。”顿了顿又说,“信上提到的这个鲁娟的弟弟,我认识,如果你想知道真假,我可以找人问他。”
“问!”
温嘉栋毫不犹豫说。
如果信是假的也就算了,可要是真的……要是真的,他绝对不会放过温嘉欣!
温嘉栋嘴唇紧抿,神色冷厉地想。
鲁娟的弟弟很好找,事实上,他也正想找陈宝琴。
就在今天上午,他收到消息,得知他姐姐牵扯进了监狱暴动的杀人案中,可能再次面临被起诉。
不用找鲁娟本人求证,他就知道事成了。
他姐姐在监狱里没法出面,要尾款这事自然只能他自己来。
结果人他是见到了,但对方不是来送钱,而是兴师问罪来的。
鲁娟弟弟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平时没少带着小弟去收保护费,但越是这种人,越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再加上他看出陈宝琴不是想赖账,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陈宝琴听着觉得不太对:“你是说,你把信交到了温嘉欣手上?她看完信就把信给撕了?”
“是啊。”鲁娟弟弟知道温家内部不和,特意说道,“她女儿是个没良心的,撕掉信就把我赶走了,还说再敢找她就打电话叫条子。”
看出陈宝琴不知道他后面又找了温嘉欣一次,鲁娟弟弟本能地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陈宝琴也没多想,只是很纳闷:“你确定你原原本本地把信交到了温嘉欣手上?没发生其他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鲁娟弟弟一头雾水,努力回想起来,几分钟后噢了一声,“当天确实发生了其他事,到徐美凤女儿公司楼下的时候,我跟一个人撞上了。不过信还在,我确实把它交给她女儿了。”
后来陈宝琴又问了鲁娟弟弟一些别的,他一概说自己不知道。陈宝琴只好算了,答应三天内操作转钱,便把人给送走了。
离开碰面的饭店,陈宝琴就去了外面的一套房子,温嘉栋早等在那里了,一看到人便问:“怎么样?”
“问过了。”陈宝琴把自己问出来的情况复述给温嘉栋,并总结说,“现在的情况是,徐美凤确实给温嘉欣写过信,但不确定她写的是不是这一封,如果是,掉包时机很可能是那一撞。”
温嘉栋却并不在乎这一点,表情发狠说:“就算信是假的,信的内容肯定是真的!”
陈宝琴问:“你怎么确定的?”
“你刚才也说了,温嘉欣看完信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让人赶那个烂仔走,还说要报警,可见妈咪你说得对,她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温嘉栋说,“徐美凤肯定比我们更了解她女儿,温嘉欣为了财产,在她出事后看都不去看她一眼,徐美凤凭什么会觉得她会拿出三百万救她?”
陈宝琴很快领悟到儿子的意思,问道:“凭她手里捏着温嘉欣的把柄?”
“没错。”
温嘉栋重重捶了下面前的实木茶几,垂头懊悔说道:“现在想想,其实不管是kelly,还是……”他隐去男模名字说,“他们的出现其实都和温嘉欣有关系。”
彭凯莉不用说,她本身就是温嘉欣的校友,他们会认识拍拖,可以说是温嘉欣从中牵的线。
男模不是温嘉欣介绍,但相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对方说喜欢一种运动或者一个事物,恰好也是他喜欢的这种情况。
当时他只觉得他们和合拍,可现在想想,他从没防备过温嘉欣,所以他的很多喜好她都是清楚的。
仔细想想,和男模刚认识,频繁相遇的那段时间,温嘉欣和他通信也似乎格外频繁,并且每次都会不动声色地询问他的坐标。
温嘉栋越想,越觉得温嘉欣和那件事脱不开干系,弯腰抱着头说:“是我太蠢了,我一直觉得虽然我们不同母,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我从来都没有防备过她……”
“嘉栋……”
要说完全不怪温嘉栋,那是不可能的,她一直都很宝贝这个儿子,没少给他灌输离另外三房远一点的想法。
但他从来都不信,现在果然中了招。
可事已至此,她再怪温嘉栋也没用,只能恨温嘉欣蛇蝎心肠,果然和她妈一样没安好心,并努力安慰温嘉栋。
只是她的安慰没起到什么效果,温嘉栋越想越觉得悔恨,忍不住低头嘶吼起来,不停用手锤着茶几,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见他这样伤害自己,陈宝琴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去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说:“嘉栋,你别这样,你不要吓唬妈咪啊!”
“我难受啊!”温嘉栋哭嚎着说,“昨天我还在想,徐美凤死了这件事就算了,结果今天……温嘉欣!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对付温嘉欣可不像对付徐美凤那么容易。
徐美凤虽然有父母,可她那一大家子全靠她才得以鸡犬升天,但就算这样,那一家子也没出一个能耐人,还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徐美凤以前没少帮她们,可她进监狱后,那一家子没一个出来搭把手,包括她父母。
温荣生的态度更不用说,温嘉欣这个女儿也靠不住,所以徐美凤死也就死了,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也不对,消息传出后,或许会有报纸跟踪报道,但媒体不会深究,所以风头过去,这件事就算正式了了。
温嘉欣则不同,温荣生虽然重男轻女,但没到只在乎儿子,对女儿死活无所谓的程度。
如果温嘉欣死了,不知道真相的话,温荣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会让警方严查。警方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好说,要是查出来了,说不定他们也要跟着进监狱。
他们也可以在弄死温嘉欣后,到温荣生面前自首,逝者已逝,以温荣生的性格,说不定会选择保住活着的人。
但这不代表事情过去了,温荣生这样的人,是不会把危险源留在身边的。
他肯定会想,他们母子今天能为了报复温嘉欣而下手弄死她,焉知明天不会为了温家的财产而害死他。
到那时,他因为徐美凤所作所为而对温嘉栋生出的愧疚将不复存在,他会把他远远送走,以后会不会留财产给他也成了未知数。
而对陈宝琴,他可能会更狠一些,也把她送进监狱。
另外,想杀温嘉欣可比杀徐美凤要难得多。
徐美凤坐牢后活动范围是固定的,而且她都五十多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打架不如监狱里大多数女囚。
想弄死她,舍得花钱就行。
而温嘉欣虽然不像温月那样,每次出门都兴师动众带上十几个保镖,身边也长期跟了人,想不知不觉地对她动手可不容易。
搞不好,他们母子俩都得进去。
温嘉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咬牙切齿道:“就算不能弄死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放完狠话,他很快想到了主意,“我要把这封信交给爹地,让他把她从遗嘱里除名!她背地里算计我,不就是为了继承权吗?那我就要让她什么都得不到!”
听前半句时,陈宝琴觉得结果可能不如预期,但见温嘉栋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越说越兴奋,就没出声给他泼冷水。
再加上想起温嘉琪之前只在温荣生面前说了一句狠话,他就把她赶出了家门,说要和她断绝关系遗嘱除名,陈宝琴就更不想劝温嘉栋了。
甚至想如果温荣生看完信后不把温嘉欣除名,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虽然想好了要告状,但陈宝琴母子没有贸然行动,也不打算私底下和温荣生说这件事。
跟他说了,他肯定还要找温嘉欣确认,说不定还会背着他们母子确认。温嘉欣跟她那个妈一样心机深沉,肯定不会轻易承认,还会巧舌如簧替自己狡辩。
万一温荣生信了,说不定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会出手压下这件事。
另外陈宝琴始终觉得这封信出现得很奇怪,连她都是收到信找鲁娟弟弟对峙后,才确认有这么一封信。
如果信真的是被掉包过的,谁这么有能耐,消息比她这个买凶的人还灵通?
陈宝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隐约能猜到。
恨三房母女的无非就这么几个人,如果是温荣生做的,他肯定不会把信寄给她儿子。也不可能是她儿子女儿做的,如果她们收到了信,肯定一早就会跟她说这件事。
排除法一算,幕后这个人只有可能是温月。
想到这里,陈宝琴总算明白自己很可能被温月利用了,之前温月表现得不在乎徐美凤的生死,八成是看出了她的迫切性。
好在她做得很小心,和鲁娟姐弟碰面时特意选择了远离岛区的饭店,而且进出特意错开了时间,进包厢前也特意检查过,没有录像机也没有录音机。
确认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后,陈宝琴开始思考如果温月是幕后那个人,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报复徐美凤,迁怒温嘉欣?有可能。
为了继承权,想让他们互相残杀?也有可能。
想明白后,陈宝琴觉得不能让温月一直站在岸边,必须把她也拖进来!
于是这天晚上,陈宝琴假装随意地对温荣生说:“阿月夫妻是不是很久没有回来吃饭了?”
温荣生有点纳闷陈宝琴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但没怀疑,认真想了想说:“易淮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上次温月回来吃饭时易淮正好出差。
“这几天要不要叫他们回来吃顿饭?”陈宝琴问。
“行。”
“哪一天。”
温荣生想了想说:“周六吧,他们能早点过来。”
“好。”陈宝琴用汤勺舀起汤,边吹边说,“周六要不要把嘉欣也叫回来?”
温荣生停住吃饭的动作,反射性抬头看向温嘉栋,后者注意到他的动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我没意见。”
陈宝琴则继续说:“虽然我很恨徐美凤,但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死债销,嘉欣身体里毕竟流着温家的血,其他人都回来吃饭,独独落下她似乎不太好。”
这话说服了温荣生,他吃了口菜说:“我给她打电话。”
周六傍晚,温月和易淮一进温家客厅,就看到温嘉琪在对着温嘉欣冷嘲热讽。
这算是温家的保留节目,去年温嘉欣回来后,温月每次来温家都能看到两人开战。直到徐美凤倒台,温嘉欣从家里搬出去,这节目才随之消失。
不过今天看到这场景,温月并不惊讶,她已经通过系统和温荣生的电话,了解到了今晚这顿饭都有谁参加。
难得见到温嘉欣,以温嘉琪的性格不冷嘲热讽才奇怪。
不过今年形势已有不同,虽说人死债销,可在大房二房面前,不管温嘉欣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矮人一截。
所以面对温嘉琪的冷嘲热讽,她只抿紧了唇忍耐着,并不接话。
温嘉琪最看不上温嘉欣这模样,顿时火力更大了,连温月和易淮进门都没在意。
温月也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直接问管家什么时候开饭,得知饭菜已经准备好便去了餐厅。
两人之后,其他人也陆续来到餐厅,开饭。
温嘉琪背地里对着温嘉欣强势出击,但到了温荣生面前,她却比谁看着都要老实,于是这顿饭的前十分钟看起来非常其乐融融。
第十一分钟,温荣生开口讲起大道理,主题则围绕着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家和万事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