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她是乡下种地的
满人也喜欢狗,将狗视为天龙,据说当年清太祖努尔哈赤打天下时躲避追兵被一只吓黄犬救下,之后清宫就一直爱养狗。得黄犬相救。
上行下效,整个清朝人都喜欢狗,如果说宋朝是猫天下,清朝就是狗天下,像雍正皇帝就是狗奴,他的狗不仅养尊处优,有专门的养狗处、狗御医,甚至还恶趣味地给狗穿虎皮貂皮玩儿。
雍正在这方面还算克制,到了乾隆就更奢靡了,据说有两只狗儿被新疆那边献过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恐其水土不服,乾隆便下令让两只狗儿每日食用猪肉一斤。
当然在清末慈禧太后身上,乾隆也是个吃不起蛋的乡下人,她大手笔地在紫禁城养了一千多只狗,祖宗的家法统统继承,甚至还别开生面地让这些狗领朝廷领俸禄,得她喜爱的狗,地位比一些达官贵族都高。
黄米胡同不敢跟皇家比,但他们也家家户户都养了狗,按时令做小褂子小帽子给狗穿。
对门姚太太养的是只叫老虎的白色哈巴狗儿,黄太太对狮子狗儿“小舌头”也极尽宠爱。
杜家不养狗,因为二姐狗毛过敏,郎氏看着狗就说有人要咒二姐不得超生,如今二姐还活着,郎氏便无所谓了,大手一挥让下头小的随便养,——只要家里养得下。
杜容和在本朝风气感染之下,也未能免俗不爱毛茸茸的狗,这次也是借着补偿杜密圆了自己的梦。
杜密欢天喜地地跟他说谢谢,看着巴掌大的奶狗额心一点黑,眨眼就给狗取名叫“净盘将军”,希望它吃得多长得壮。
楚韵这只是母的,也只有巴掌大,除了两只熊猫眼儿全身通黄,她说:“你就叫三娘吧。”
因为真三郎杜容和经常点灯熬油地看书,第二天眼睛就跟三娘一样。
杜容和以为她会取叫财滚滚、钱多多,来富儿、来旺儿,听到“三娘”。
听出来三娘就是杜小荷,杜容和:“财滚滚、钱多多、来富儿、来旺儿、财神爷……”
三娘年纪尚小,一双黑葡萄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睡了。
楚韵:“三娘?”
三娘:“汪!”
杜容和冷漠道:“……不行!”
但三娘是完全不管的,因为第一声她已经应了。狗认了名字,人就是再取一万个好听的威风的都没用。
杜密知道杜容和行三,如今看这个狗也行三,他虽然不知道杜小荷,但心里已经把狗跟三叔叔划等号了,哈哈笑着抱着净盘将军喊:“三娘!三娘!三娘!”
杜容和没好气地想,什么净盘将军,不就是个吃货吗?也没有比三娘好到哪里去啊!
几个人喂了净盘将军和三娘一点吃的,喜鹊挎着脸过来了,小声道:“三爷,老爷叫你去。”
在楚韵的角度,杜容和的笑容几乎一瞬间停滞了下来,她走过去悄悄问:“要不要我跟着一起过去?他要是欺负你,我在外边说要去请安,他总不好当着我的面对你怎么样吧?”
杜容和摇头。
杜老爷和他其实还没到这时候,大家都还是要脸的人,有些事虽然心照不宣,但都依然维持着整个杜家的和谐。
像杜密就很喜欢杜老爷,他拍着手说:“三娘你去吧,老爷要是给你单独分好吃的,也得给我一份好吗?”
杜容和叹气,这就是他为什么依然愿意不说破的原因,他打心底里盼着杜老爷以他塑造出来的面目过完一辈子,这样对下边的小孩子才不至于留下什么阴影,于是是他笑着道:“臭小子,有也不给你!”说完跟着喜鹊走了。
杜老爷把儿子叫过来伺候,不想让他走,为此不惜开窗吹冷风真的打算生一点儿小病。
古代人的身体素质跟现代人不同,一点儿真风都能吹死个把人,杜老爷仗着有奶滋养,愣是打开窗户脱得只剩里衣吹了会儿穿堂风,京里穿堂风很厉害,再上床没多会儿,杜老爷就觉得身体开始发烫,防止把自己作死,他还提前熬上了药。
喜鹊现在一颗红心向郎家,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杜三爷赶紧走,他走了自己就能跟着太太回亲亲老家了,所以路上就把杜老爷的小九九倒了个底朝天。
等杜容和进门,杜老爷虚弱地道:“老三,过来扶着我把药喝了。”
杜容和听话地坐过去扮孝顺儿子,一边托着碗一边关心:“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不到晚上就病了?”
杜老爷实在不像当光杆儿司令,于是拼着咒自己一回,道:“爹从去年到今年,身上总不见好,或许是大限将至,人不中用了。”
杜容和摸了摸他的头,发现是真热,要不是有喜鹊把来龙去脉告诉他,他还真要吓了一跳,自己始终是做儿子的,要是杜老爷真有个三长两短,杜容和于情于理肯定留下来把人好好送走。
他就这么想把我掐在手心里吗?为此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
“爹正值壮年,什么病只要睡一觉就都能好一大半儿。”杜容和光这么想想都觉得胆寒,总觉得眼前坐着的不是人是什么没人情味儿的怪物似的,他伺候杜老爷漱口、梳头、上茅房、吃饭,不停安慰——会好的。
就是一个字没说留下来不走的事。
杜老爷很失望,难道他这个做爹的的还没有他的前途重要吗?他可是他的爹啊!是给了他一条命的爹啊!
第二天杜老爷的病又重了一点,第三天干脆起不来身了。
杜容和还是那句话——没事的,会好的,吉人自有天相。
杜老爷看得出来儿子态度里透着敷衍,很快就生气了,甚至把怒火发泄到了楚韵身上。
他觉得,只要楚韵过不好,儿子就会服软。
楚韵得此无妄之灾,恨不得拿刀把杜老爷捅了,男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儿,怎么就拿她开刀啊!
幸好杜老爷的怒火不是泼妇骂街,也不是默不作声地让人做针线活、跪着敬菩萨。
这种古代体罚无聊又辛苦,人绵绵不断地做几年几乎就成傻子了,跟星期五没什么区别。
男人要罚女人,长辈要罚晚辈,法子数都数不过来,在这一层身份上修理人,那就简单多了。
杜老爷的招数也很简单,损坏楚韵的名声,把她的身世说出来,让她融不进黄米胡同,容不进杜家女眷,身份低一点儿和身份低到泥土里这里头区别大了去了。
闵氏、魏佳氏能受得了自己的妯娌是真泥腿子?黄米胡同的妇人能允许楚韵跟她们平起平坐?
楚韵身份如此低微,不管谁来下她的脸,他这个做公公的郎氏这个做婆婆的都顶在前头为她说话。他们对她这么好,是大贤德!料想老家那边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
“最近我一直做梦,梦见祖宗说杜家一生为人清正,从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老爷我当年穷困潦倒,也不曾避讳,如今到了小一辈身上,竟为了面子弄虚作假……老三媳妇是个好人,孝顺懂事念旧情,心里只怕也早想着堂堂正正的以丰年乡小楚姑娘的身份行走……以往都是太太和我想差了,才惹出今年一身病。”
杜老爷有些得意地眯起眼睛,侧头叫来贴身的长随进宝儿,伸手拿了二两银子道:“你找几个嘴碎的打打牌吃吃饭,把楚奶奶家乡的事说一说吧,记得要实话实说,不要添油加醋伤了老三媳妇的名声。”
“老爷放心,奴才这就去办。”进宝儿作了个揖,拿着银子跑了。
进宝儿是杜老爷死契约奴才,在杜家做了十几年,今年三十多岁,家里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全家婚丧嫁娶都指望银子花,没得奈何才卖身为奴。去岁三个儿子成亲,杜老爷给进宝儿出了不少钱,进宝儿对他不说生死相随,至少也发誓忠到后边两个女儿出嫁再想要往哪里跳走的事。
想着多拿点钱,进宝儿下了点狠功夫,杜老爷给的二两银子一点没贪,买了四角酒,糖瓜、爆米花、铁蚕豆用做赌博消遣,又买了热腾腾的杂碎汤、炸豆腐、干碗酪、煮小肠方便赌完了吃酒打小尖儿,剩下一两多全充做的赌资挂在腰上,迎风脆响。
进宝儿招摇过市说要赌牌,顿时吸引了一群的酒蒙子和赌鬼过来发财,一群人围着好哥哥长好哥哥短地喊,进宝儿被哄得稀里糊涂地把银子输光了。
输完了钱,进宝儿有些怕了,哭着要他们还钱,说:“这是老爷让我买羊肉的钱啊,你们还给我吧?”
占了便宜的哪里肯,看他这样怕闹出事便一直劝他放宽,劝归劝便宜照样占,几个人“这”眼睛早就溜到了酒菜上。
于是举杯把进宝儿灌得烂醉,自己倒坐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嚼用带来的食物。
进宝儿半躺着,说梦话般嘀咕:“老爷太太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把三奶奶家乡是在丰年县,他原来在乡下种地、根本不是什么土财主的女儿,甚至连当日抬的嫁妆都是咱们家悄悄给筹备的。你放心!这件事情给抖出来。”
酒蒙子和赌徒都懵了,这可是一个大八卦,甚至可以说是惊天八卦。旗人和汉人现在有通婚的,但旗人还没有跟乡下种地的泥腿子结过婚,楚家这事这都可以算是千古奇谭。
听了杜家这么大一个丑闻,所有人都怕进宝儿醒来后找不到人收拾,把他们当做替罪羔羊。所以在他闭着眼睛这段时间,有一个算一个都悄悄跑了。
进宝儿办完了差事回来,杜老爷特意给他闺女分了两只豆种的镯子,不好看,但也不便宜,毕竟是玉嘛。
楚韵和杜容和在家慢慢收拾衣裳,这次他们走了就没再打算回来所以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得收拾好,悄悄的往外挪。
杜容和现在每天出去都要带一点儿放到楚韵铺子上,等他们把家里掏空溜了,也不怕杜老爷锁着门不让他们回来拿东西了。
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杜容和一时也没再盯着杜老爷这边,他觉得亲爹这事做的太小气,用病来挟持人,太傻了。人家爱你吗你就以病痛人,神经(小韵教的)。
几个又吃又喝又八卦的酒蒙子和赌徒回家把门一关,都乐滋滋地跟媳妇说楚三奶奶八卦,说她:“难怪怎么会栽花种草,原来就是个乡下丫头,种地长大的,会这本事算什么稀奇?可恨这等贱民跟咱们一处吃玩了这么久,我说我最近怎么老输钱,都叫这人克的!”
这消息传得够快,没几天许多人就都开始打听楚韵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像对门的姚太太,自以为敲诈了楚韵一笔瓜子儿钱,又哄了外头人不少钱,这么一年都没啥动静。
听说楚韵是个泥腿子,姚快嘴在喉咙上卡了根刺似的,不出声往外呸着嚎叫就痛得厉害。
她甚至都过不了夜,当时下午就敲锣打鼓,使唤丫头去买吃的回来,开天辟地头一回大请小姑娘大媳妇过来吃饭。
主要是想凑个热闹,看看对门笑话。
楚韵在杜家也有一些压力,妯娌和下人询问的目光让她有点儿尴尬。
第149章 你是我的华山
楚韵在黄米胡同一向不算太合群,但成婚前郎氏就尖着嘴巴到处说:“家里这个姑娘是县令家千金,死了县令爹娘后在老家乡下做大小姐做了小十年才上来。来了以后大家不要嫌弃啊。”
街坊一想谁也不可能给自己前途大好的儿子真定个乡下丫头吧?所以想都没想就把郎氏这个话记住了。
等楚韵来了,嫁妆二十二抬,不算多,但也不是最少的,再一看人,穿得是旧了些,乡下地方嘛,大地主的女儿也就那样,吃糠咽菜三天吃回肉的,人家气度在啊,精神抖擞一点儿不怯场。
真穷人家的乡下丫头是什么样子?想想自己买丫头进门时看到的那些,尖嘴猴腮、寡言少语,缩着肩膀不敢吱声。见过楚韵的谁也不会把楚韵往那些人身上套!
但有进宝儿这么一说,大家犹如醍醐灌顶,往上不理解的许多事一下子就说得通了。
“难怪她会种花还卖稻种卖瓜子儿,原来是专干这个的……他们家下人说‘三奶奶爹在乡下做县令,县令懂点儿农事传给她了呗!’,那些婆子捏着这点事隔三差五出来赌牌哄我家烧鸡吃,原来都在嚼蛆!”
“要死的郎老蹄子老说这丫头不在家,我一问哪里去了她就说出门跟官太太说话去了,我当时就琢磨,啥太太奶奶家里能脏得孩子白衣服出去黑衣服回来?姓郎的非说我年纪大了眼睛花,还哄着我吃了两幅治眼睛的药!这死人,我非撕烂她的嘴!几十岁了,这么缺德!”
八卦够了楚韵的往事,大家顺带着开始怀疑她的人品,觉得她虚荣,猪鼻子插葱装象,骨头轻,对着这么多人撒谎自己在乡下有钱,还说一次有死了的县令爹。
天啊,这样的人住在他们黄米胡同,不是满京里说这条胡同风水不好专出坏姑娘吗?
外人不知道,杜家人对楚韵人品已经有所了解。
魏佳氏和闵氏和几个姑娘就围着楚韵打转儿,想知道她是种地出身这话是不是真的?但要问吧,大家都这么熟了,问出来怪让人伤心的,于是一群人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楚韵被盯得发毛,其实这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自己从来没对外说过这个,人家也没问过她啊。
总不能人说“吃了吗?”她回“我臭种地的没饭吃”吧?
楚韵道:“……这又不是我说自己在乡下享福的。我倒是想说,也得爹娘乐意啊。”
魏佳氏猜也是这样,她就问了一句:“你爹真是县令?”
“这还有胡扯的,他们若不是县令,当年杜家也不会与楚家结亲。”楚韵叹气:“不过我很小他们就得病走了,之后我跟着老太太回了乡下,也就没再回来,我也不记得爹娘的事了。”
几个人看在她这打听不出什么转头又跑过去问郎氏,这回是杜月打头阵,问:“娘,楚爹楚母是啥人啊,能让你们跟他们家结亲!”
郎氏在屋里就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今时不同往日,楚韵这乡下丫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财神爷,人家都说狗来富,人也一样,既是个招财的活宝,她也少不得要维护两句。
郎氏道:“楚爹楚母都是好人,这还有要说的。当时楚大爷都是进士了,还住在东门外一间小破房子里,外头许多人送钱财给他,楚大爷都没要,不然楚家早发了,能让老三媳妇受这么多苦?他媳妇刘氏亲自烧的清炒玉兰片老大还吃过,吃过之后就发了疯了,三天不吃皮就欠。”
郎氏嘴里,楚老爷刘夫人都是好人,清正廉洁她是吹的,但人究竟怎么样事实说话。
她就说了一件事,道:“当时楚大爷生得清秀刘夫人好看,手也巧,打的络子做的人物绣件儿,满京除了天潢贵胄家,就她做得最好。当时夫妻两人在京里衣食住行,一半儿都刘夫人的手艺过活儿。另一半儿靠楚大爷的进士身份躲流氓地痞。
日子一久,刘夫人手艺就传出去了。一个乡下夫人手艺能这么好?许多人家的大小姐都不信,有个爹做大官的伍姑娘想扬名,就带着丫头婆子溜出来,把自己绣的帕子和绣庄大绣娘的帕子放在一起让刘夫人说谁的更好。
当时楚大爷想劝刘夫人夸伍姑娘的手艺好,伍爹官儿大,楚家惹不起。刘夫人当时就跟楚大爷顶起来了,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伍姑娘绣的花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比虞绣娘差,我怎么能颠倒乾坤?’
楚大爷还想劝两句,说是先把伍家这尊神送走。刘夫人更气,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其志,我今天指鹿为马,来日还有什么信用可言?’给楚大爷顶得,狂喝了三斤酒。
你爹当时在隔壁喝茶,撞见这场官司就看上刘夫人手里的老三媳妇了,非说要把人讨回来做媳妇,说这娘养出来的孩子错不了。”
杜月哎一声,道:“娘,这么说小嫂子这是替了她娘了啊,以前怎么不见你说呢?”
“一个死人,说什么说!说了晦气不?”郎氏一直都听丈夫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这门亲她压根就不赞同,她兄弟当时就跟她说,楚大爷刘夫人在乡里能平安一世,在京里做官,活不了几年,一语成谶,她哼道:“自己威风了有名声了,留下个不中用的儿子,连亲妹子嫁妆都要贪,是我我都闭不上眼!”
在场之人,也没真傻的,在心里一琢磨就知道楚韵和楚东陵怎么回事了,魏佳氏道:“她也是可怜人,难怪来了咱们家从不提要回娘家,楚家人也不常来,原来里头还藏着这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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