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和看两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差点笑断肠子。
路上一直在想,她怎么就这么厉害呢,竟然能把两个大汉打成落水狗还不敢说她一句坏话。
只是不知道吓着她没有,冬实秋收也是,鼻青脸肿得不是地方,肿在身上多好,小韵看不见,自然吓不着了。
回来一看,人一点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吃撑了。
杜容和拿起筷子吃着羊肉面,想,她要打人就该让她打,她一个姑娘家,还能把人打死了不成?
仔细想想,两个狗肉上不得桌的东西,打他们都算奖励了,正儿八经说起来,还该收他们钱呢!
杜容和默不作声地洗漱、换衣,从小间出来走到床前,楚韵披着有些水气的头发在床上玩骰子。
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即使是胡同里的姑娘,也很少有楚韵这么漂亮的头发,真不知道乡下姑娘是怎么养的。
大王庄附近的女眷就不是这样,许多人头发都很稀疏,带着一些落叶的焦黄。
杜容和坐在旁边摸了两把,结果就勾下来几根头发,小韵平时很少掉头发,即使掉也不会,他眼睛一眯,问道:“你头发怎么掉了?”
楚韵侧头看了眼,顺着这缕发丝摸到头上,感觉头皮有些痛。
她笑:“跟人打架打的,那个冬实秋收真不是好东西,天天说姑娘不能在外头做饭卖,一打起来还不是要扯人头发?”
杜容和看她老老实实跟自己说打架了,脸上顿时乌云转晴,他不怕楚韵闯祸打人,他怕她干坏事不带上自己!
杜容和声音低了八度,春风化雨地问:“你跟他们打架。怎么不找我呢?我可以找人帮你打。”
楚韵:“自己来比较解气,而且你都还在跟同僚斗智斗勇,就别掺合这个事儿啦。”
杜容和捂着心口说:“你解气了,但我却吓死了,再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套人麻袋?”
“套麻袋还分男女啊?想套就套了呗。”楚韵才不听他的,她如今已经不怕小荷了,道:“你胆子也太小了,再说你自己不也打过人何家兄弟吗?打得人嗷嗷叫,当时,还是我关的门,你忘了?”
杜容和没忘,门就是他专门留给她看,他低头跟她商量:“那你下次要去打人也得跟我说一声。”
楚韵看他表情这么凝重,点头道:“我知道拉。下次带上你,行吗?”
杜容和这才笑了,还撩开她的袖子问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楚韵可不是傻子,看他手都伸过来了,赶紧捂住袖口说:“这两个狗东西还能打过我?弱得跟小鸡崽子似的。”
杜容和就乖乖把手伸回去,楚韵看着吧又不忍心了,道:“我请你给我捏捏肩,没受伤,但打人打得手疼。”
杜容和嗯了一声,手就伸过去了。
他手劲也很大毕竟要骑射,蹭过来给她捏肩膀也不敢用力,楚韵被他弄得发痒,一直笑,让他手下点劲。
杜容和这才使了劲儿。
楚韵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她喜欢按摩,尤其做了重活之后按摩很舒服,她以前隔三差五就会去一趟按摩店。
对小荷的手适应良好。
反而杜容和左捏捏右捏捏,眨眼就起火了,还出了一身汗,捏完了翻来覆去半天都睡不着,等楚韵一入梦乡,他就搂着被子往榻上去了。
太没出息了,他想。
其实满人、旗人男子知事都很早,满人十岁左右出|精就会有丫头服饰着就寝,花样玩得比八大胡同都多。
杜容和九岁多时在舅舅家就看见跟他差不多大的兄弟们身边有两个娇媚可人的丫头。
兄弟们兴致一来就会招手说——你解开衣裳好不好?
丫头就会领着他们到小屋子里去,杜容和那会儿不知道事,偷偷溜进去看见了一眼,他还笑兄弟们这么大了都没断奶。
等到十四岁,定了亲,这些“奶娘”成了姨娘,他才恍然大悟,几个人洗澡地上泼出来的是什么。
杜容和有些恶心,回去就问娘舅舅家里怎么那么脏?
杜太太笑着跟他说,女儿家越多家里越能开枝散叶,她说的是真话,即使杜老爷想要纳妾,她说自己也不会拒绝,这是女人的本分。
当然,本分归本分,谁心里受得了夫君纳妾呢?
杜老爷没纳妾是自发的,杜太太对此很感激,她还问杜容和:“女奴是自己家的,都很干净,你玩过两回就知道了,她们很温顺,不会反抗你也不会反抗你未来的妻子。”
杜太太早就不舒服丈夫不给三兄弟找晓事丫头,看儿子主动说这个,脸上十分高兴。
她说:“咱们胡同的男孩子,十岁上下就会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慢慢教导他们怎么行人事。你这样都算晚了。”
胡同里,杜家的男人不止他们三兄弟,还有爹啊。杜容和问:“爹也有吗?”
杜太太甜蜜地笑:“哪个身份尊贵的爷们儿没有?那丫头是你爹奶母的女儿。”
旗人再穷,跟民间的穷也不同。小民的穷是吃不起饭,旗人的穷就是只能缩在四合院看星星,而不是在皇宫里看星星。
杜老爷幼时也曾过过好日子,他也有过奶母。后来父母死了,家里就是这个奶母做主。
后来我进门时,这个奶母早就去世了,你爹就把她女儿发嫁了。你也见过她,柳姨,你还记得吗?她给你做过老虎鞋。”
杜容和眼前浮现出柳姨温柔的笑意,她常说夫君待她很好,那个男人也经常很杜老爷一起喝酒吃茶。
杜容和一阵反胃,转头就吐了。
太脏了,太恶心了。一个男人怎么能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另一个男人,还能跟那个男人谈笑风生?
之后柳姨再来找他说话,杜容和就不让了。他每年都会寄钱给柳姨,打听她过得好不好,要是不好他就让李叔带着人过去收拾对她不好的人。
做这件事他也不是出于对柳姨的爱,而是出于愧疚。
愧疚杜家像物品一样对她,又垃圾似的丢掉了她,随便把人嫁到乡下去了。
所以在男女之事上,杜容和一直心如止水,出|精也是满则溢,而不是心里有多少绮丽的杂念。
但这天晚上杜容和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小韵披着头发在浴池里洗澡,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点雪白的肤色。
她在问自己怎么还不给她捏肩膀。
她说自己累坏了。
杜容和有些心疼,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抬脚要过去,结果遮在面前的水晶帘他怎么也掀不开,那个池子也无法进去。
他一晚上就隔着帘子打转,心想,以后家里绝对不许再出现水晶帘!
早上楚韵起来,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有点不习惯。
杜容和此人,喜欢跟人一起吃饭一起休息,早见要是于事,也会在屋子里等着她醒了,笑眯眯地说——你醒了,再出门。
两步跳下床,楚韵光着脚丫子还没吱声就被何妈拉着坐到梳妆台前洗漱、梳头,套袜子穿鞋。
她给楚韵梳了汉女的元宝髻,中间簪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这些都是染色的。
楚韵看了会儿说:“怎么有点像小荷帽子上的顶珠啊?”
何妈:“他又不是九头虫,一个脑袋戴那么多帽子做什么。我做主拆下来给你做成首饰了,你别怕,他多得是,咱们可劲儿戴,不怕他,他要是舍不得,你就赶他出去睡。”
楚韵哦了一声,想说何妈来乡下真是脾气见长了,但玻璃珠确实很漂亮,不是宝石一样流光溢彩通透非凡。她对着镜子晃了晃,何妈还要给她戴耳环。
楚韵:“不要耳环,我们汉人姑娘很少戴这个,梳了元宝髻,再带耳环反而不美了。”
何妈:“好,不戴。”
楚韵转了圈,又问何妈:“小荷呢?”
何妈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一大早就起来打水洗裤子去了!你要找他,去井边歪脖子树底下!”
第67章 我想吃
京里十月份已经有些冷了,杜容和做贼似的躲在歪脖子树下洗裤子,李叔和李家仆都磕着瓜子儿问他要不要添点儿热水。
杜容和表示不要,他想自己洗,洗去自己的少爷气,洗去自己世俗的欲望,踏踏实实做人。
李叔和李家仆吐了一地瓜子皮哦哦两声,说:“实在想做人可以过来把地扫了。”
杜容和没去,他拖着两只冻得通红的手就往屋子里跑。
何妈有些欣慰,想着果然出来才是正确的,看看,这才多久,这孩子都不跟那个高五爷来往了。
杜容和凑在楚韵跟前扬手:“外边的水一点也不冷,我洗得很干净,下次你的衣裳我也替你洗。”
楚韵的内衣都是自己洗的,她不喜欢让别人洗内衣,所以也没想到这个上头,随手一指大裙子说:“这个很厚,你洗不动,还糟蹋东西。”
很贵的,洗滑丝了怎么办?
杜容和也没想洗这个!他叹了两口气,眼珠就落在了楚韵发髻间的玻璃珠子上。
他觉得十分眼熟,拧眉问:“这个是哪里来的?”
楚韵不好意思的说:“是你以前的帽子上的,反正你也不进宫了,我就摘下来做首饰,不好看吗?”
杜容和缩回手:“……好看,小韵戴什么都好看。我还有很多玻璃珠,改日叫人拿出去打两串项链让你戴着玩。”
楚韵想了下说:“一条玻璃珠不好看,要是能有一排玻璃珠做成水晶帘子那才好看。”
杜容和微笑:“没有那么多,我只有两盒子。”
他终于知道今天上午的不顺利是怎么来的了!
未免夜长梦多,他出门就把箱子里的玻璃珠分了几个盒子,想着给杜薇杜韶两姐妹一人一盒,再送李佑纯一盒,确保这个东西做不成帘子了才又跑回来。
刚分完东西,李叔跑过来说杜薇杜韶两姐妹已经到了。
杜容和:“开了大门,我和小韵一起去接她们。”
楚韵听着开大门就开始笑。
杜容和奇怪地看着她,问:“你笑什么?”
楚韵:“我的家乡有一个很出名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姑娘,她母亲死了以后,父亲太忙,就投奔祖母去了,结果到了之后祖母家让人给她开的侧门,没有让她从正门进。
但是后来祖母家又来了一位带着女儿过来的姨妈,这回祖母家开的就是这门,而且许多人都去接了。知道这个故事的人,有的人就说是祖母家怠慢姑娘,不让她从正门进,还有的人说是因为这个姑娘年纪小,祖母家里都是长辈,既然是长辈就不可能去门口迎接小辈。”
林妹妹和薛姨妈进门的事讨论了几百年,确实已经成为一段公案,楚韵回到古代之后,每一次看别人家的亲戚进门都会忍不住去想别人是开的小门还是开的大门。
这回听杜容和说开大门,她就又想起来。
“怠慢自然是有的。”杜容和想了下,道:“这个妹妹年纪轻,不好让家里人一起去门口接她,他们家难道就没有和她适龄的兄弟姐妹去接人吗?一个人不好开正门,一家小主子出行难道还能一家子挤一个侧门?”
楚韵:“那你作为长辈怎么想着要去接杜薇杜韶呢?”
杜容和:“两个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坐了这么久的车,忽然要进一个没去过的院子,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害怕呢。无非多走两步路而已,何必让她们这么担惊受怕呢?”
楚韵听了心里便为林妹妹一酸。
杜容和还想问她这是个什么故事自己怎么没听过。
楚韵哪里肯理他,剧透遭雷劈,她说:“你活久点儿就知道了。”
杜容和不知这故事怎么又跟活得久不久有关系了,他想可能又是楚韵胡说的,对此也表示很习惯,这姑娘就是脑子里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只要她想就可以不重样。
杜薇杜韶确实没有单独出过远门,杜韶靠在姐姐怀里问:“你怕不怕我们做的是贼车,瞧着是往家里走,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是被卖了?”
杜韶说着就呜呜呜地哭了,说自己命真苦,小小年纪就要干苦力养活自己了。
先一步过去接人的李叔,半天都没挤出话。
杜薇也竖起眉毛,骂她,让她以后不许再偷杜太太的话本子看,都看魔怔了!
杜韶收了不存在的眼泪说了声好,又问姐姐:“你真的不怕吗?”
杜薇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说:“我更怕待在家里,怕那个半夜起来看我们睡姿的嬷嬷。”
其实爹娘也有些奇怪,这么个奴大欺主的嬷嬷,他们竟然为了爷爷说要多给她们一些嫁妆就能忍受。
她看过自己的嫁妆,里边东西不少,已经足够了,非要把嫁妆堆到家里负担不起的地步吗?
杜薇想不明白,她觉得能活得开心比有多少嫁妆更重要。
杜韶小声说:“小叔肯定不会管我们的,今晚你睡到床底下都行。”
杜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想离开爹娘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
楚韵和杜容和赶过去把两个姑娘接到了李家门口。
有她们在,李佑纯再住李家别院就不合适了,干脆请人在四合院糊了一道墙,把四合院变成了三合院,自己要过来时就单独住一个院子。
让楚韵比较意外的是,跟着过来的还有杜密和小花、八哥儿。
大房的下人说,他是来送行的。
楚韵一猜就知道这个是杜老爷的注意,想让杜密多跟外头的人交往,大房送人的老仆说原本杜辙也要来,但她太小了,而且杜容泰也不让他的孩子们过来,说怕给二弟一家添麻烦。
杜容和跟楚韵说:“二哥多半是想家里孩子都走了要让人看笑话,而且杜芳杜辙年纪小,人也说不上十分机敏,爹在家里对他们还如往常无二,所以他不让孩子们过来。”
杜密心眼子大,但也知道自己不在邀请名单上,对此还有些惶恐,溜着小花和八哥儿缩在后边不敢往前边来。
楚韵看了就又在心里骂老杂毛,小孩子心思敏锐,自己受不受欢迎他们立马就能感受到,她一只手拉着杜薇(杜薇拉着妹妹),一只手去拉杜密笑着问他们中午想吃什么。
杜密红着脸说:“我用零花钱买了烤鸭请叔叔婶婶吃。”
楚韵笑:“烤鸭啊,我最喜欢吃烤鸭了,谢谢你买给我,晚上我让何妈妈给你用鸭架煮一锅白菜汤怎么样?”
杜密用一种打量的眼光上下扫了楚韵和杜容和两三遍,发现人家真的没有嫌弃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才笑了。
杜容和看了就把他抱起来,杜密年纪不小了,还被叔叔抱起来,脸都红了,低着脑袋不敢看人。
楚韵给杜薇杜韶一人准备了一条用野谷子做的手链,这种谷子是彩色的,大家都没见过。
楚韵:“过两天我带你们去摘,我们自己做。”
杜薇眼睛亮起来:“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楚韵:“在这儿想怎么玩怎么玩,没人敢管你们!”
两个小姑娘都很激动,围着楚韵转了好几圈。
到家时何妈已经在做饭了。
杜家人口味千奇百怪,各房各个地方的美食都有。
闵氏是江南人,她爱吃鸭血粉丝,两个姐儿两边都吃,但更爱京城味。
杜薇喜欢吃桂花蛋,这个蛋是用蛋黄和火腿碎做的,杜韶就更喜欢吃雪花蛋,这个又是用蛋清和火腿碎做的。
两姐妹刚好互补,家里的蛋吃起来也不会浪费。
何妈中午就做了两份蛋。
柯老丫和李家仆口味更偏蒙人,爱大块吃肉喝酒,他们经常胡乱用一些叶子合着大料包着肉丢到柴火里去烤,考完了拿出来用小刀切着沾干料就奶吃,李佑纯喝风饮露,他吃的都是什么吊白菜心,炒清笋之类要羽化登仙的瘦身套餐。
所以厨房传出来的香味五花八门。
楚韵带着两个姑娘绕着厨房溜达,忍不住想起一个笑话,说是有一个外地人去了京里旅游,到了以后才开始做美食攻略,就拉着胡同老人问京城美食,结果老人家推荐的都是四川火锅、重庆小面,新疆大盘鸡,陕西肉夹馍,还劝他千万别去带老字号的店。
楚韵以前去故宫旅游时在附近胡同里吃过五十块一碗的炸酱面,她吃了一口就放了筷子,太难吃了!还不如方便面!
来了这么古老的京城以后呢,楚韵觉得没网上说得那么夸张,何妈做的炸酱面就很好吃,鸡蛋酱肉酱黄瓜丝拌面,吃着其实很香。
像烤冷面、烤鸭、羊蝎子也都是好吃的。
想到羊蝎子,楚韵流口水了,但是她昨天已经让何妈做了面,今天这么忙还闹着要吃羊蝎子,何妈可能要打人。
楚韵理理鬓发跑去问小荷:“你是不是很想吃羊蝎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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