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着不要到处乱看、免得引火上身遇到危险的原则,应湉拉着施漾的手,径直往前走,目不斜视。
“应湉!”
熟悉的声音打破平和,被叫到名字,应湉浑身一僵,吓了一个激灵。
施漾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呈现出一种保护姿态,皱眉往巷子里看。
应湉也扭头看了过去。
是她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表弟,丁晟。
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被人堵。几个人推推搡搡扭打在一起,衣服都拽乱了,嘴里骂骂咧咧。
她看见了,但她不想管。
扯了扯施漾的袖子,她扭头就要走。
“应湉!”
“……”你他爹的有病吧?
恶狠狠地瞪了眼丁晟,应湉觉得很烦。巷子里原本拽着丁晟衣服领口的人看见她,停下了动作,纷纷扭着脑袋看他俩。
“真不管我死活?”丁晟直勾勾看着她,问。
应湉深吸一口气:“别打了,等会儿打死了。”
丁晟轻笑了声:“还得是你啊,这么会说风凉话。”
应湉:“这种时候叫我,你更厉害一点。叫住我能有什么用吗?我又不会救你,我也救不了你。”
拽着丁晟领子的男生瞅着她:“你谁啊?这小子前女友、现女友,还是暧昧对象?”
听见这话,应湉露出震惊的表情,问丁晟:“你抢人女朋友了?狗东西。”
“是他女朋友往我身上贴,你搞清楚再骂。”丁晟擦了下嘴角的伤口,无奈道。
男生立马凶巴巴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再胡说?真以为自己是钱啊谁都爱你,要不是你撬老子墙角,老子女朋友会闹分手?”
丁晟随口怼回去:“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怪谁?”
应湉一阵无语:“你能把你那张嘴闭死吗?”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还真是做什么都坚决不能让嘴巴吃亏,就算是要死了也要把该骂的人骂痛快了才闭眼。
“你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但我劝你一句,别揍太狠了,见好就收,虽然蹲局子这种事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吧。”
应湉说完要走,丁晟又把她叫住了:“那你帮我报个警。”
应湉:“你没长手吗?”
多大的人了自己不会报警?
她手里拿着手机,还停留在挑选奶茶的页面。毕竟是表弟,她稍微有那么一点良心,打算走远点再报警。但没等她有任何动作,打人的同伙过来打算制止她,伸手就要拽她,被施漾拦下。
“没看见旁边还有个人在喘气儿?”抓着那人的手腕推开,施漾把应湉往身后护了点。
那人嘿了一声,流里流气的:“你女朋友啊?这么护着。我看她跟那小子不清不白的,哥们儿你——操。”
施漾抬手掐住他的双颊往上推了一把,疼得那人捂着下巴呲牙咧嘴,弯腰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嘴巴放干净点儿,能?”
微微俯身,施漾冷着脸,声线低沉凛冽。
拽着丁晟那个老大见状骂了一句,推开丁晟过来对着施漾就是一拳,但被他躲开了。
丁晟拽了拽衣服,冷哼一声,冲过来,很快和其他人扭打在一起。
应湉这下真的报警了。
接到电话,赵予溪他们一群人就赶了过来。人太多了,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赵予溪一个人进去的。她扫了一圈,直奔应湉。
应湉正在做笔录,实在是觉得这一晚上发生的事莫名其妙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要死不活、干脆死了算了、要不你们把我关进去吧的破罐破摔的颓丧感。
站在她身边等她做完,赵予溪才说:“买个奶茶买到派出所来了?出联名款了?”
提溜着她看了一圈,确定毫发无伤,才把手里一袋子医疗用品递给她。刚刚在来的路上,她就给她发消息说帮忙买点处理伤口的东西,吓得她以为她怎么了。
应湉接过东西,瘪嘴:“你就别冷嘲热讽了。”
赵予溪笑了下:“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搞得这么沉重。发生什么事了啊?那群小混混骚扰你?”
她朝蹲在墙角鼻青脸肿的那群人抬了抬下巴,一进门就看见这群人了。
“没骚扰得了,有施漾在。”应湉指了指靠在窗户边上的人,“是我那个败家混球表弟,他惹的事,把我卷进去了。”
赵予溪这才正眼往那边瞧。
窗户边上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施漾,一个是长了张好看脸的陌生人。
黄毛弟弟,以貌取人的话,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好人,或者说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坏人。
“你表弟?”赵予溪靠在应湉耳边,悄悄说,“你们一大家子的基因怎么都这么好。”
这是事实,但她确实不太想和这个弟弟相提并论。她拿着东西,往施漾那边走。
施漾站在窗户边上,和丁晟离着点距离。双手插兜靠在那儿,眉眼略微低垂。脸色很冷,鼻梁有一道血痕,嘴角也有一小块淤青。
应湉站在施漾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血痕在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增添了不少野性,显得更加凌厉。看起来放浪形骸,又摄人心魄。
让人几乎一秒沉溺。
她身后有人路过,施漾伸手把她往面前拽了点。
“看什么?”他微垂眼眸,问。
他看向她的眼睛里卷着风和云,在这个深夜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应湉目不转睛:“怎么连挂彩都这么帅啊?”
嘴角差点又要因为触发关键词而上扬,被施漾硬生生压了下去,声线微沉:“少来。”
他扣着应湉的手腕,往旁边瞥了眼,“又他?”
说的是丁晟。
丁晟趴在窗口,离他有点距离,捧着手机认真捣鼓着什么,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也没听见他们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施漾心微沉,这人他见过。去年那个夏天,就一眼,但他那头黄毛他印象深刻。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能见到这人。
应湉歪头看着他,没有说话,明白了他这股低气压是怎么回事。夏天那会儿他就误会过,还调侃她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她当时怎么说的?她眼光没那么糟。
“你同学、前男友、这黄毛。”施漾的声音放得很低,语气慢悠悠的,像是要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列出来,控诉她。说着挑眉,懒散地靠在那儿,“什么意思啊?给我上难度?”
应湉忍不住笑了下:“他是我弟。”
施漾冷着脸:“应与峥整容了?”
应湉:“表的。”
施漾:“哦。”
深夜,派出所里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喧闹声就没有停下过。打架斗殴的、醉酒闹事的……太多了。
他们和周围的一切仿佛有一道屏障,彼此间距离很近,原本宽敞的空间显得狭窄。
他们之间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门口有人进出,伴随着吵闹的人声,有风钻进来。
应湉低头拿袋子里的碘伏和棉签,棉签沾了碘伏,捏着棉签,凑近看他的伤口,给他处理。动作很轻,时不时吹一吹。
温热的风和她的呼吸落在鼻梁 ,施漾垂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的双眸有无数种情绪翻涌,藏不住深情款款的痴迷与爱意。看似平静冷淡,却无声卷着涟漪,一层一层缓缓荡漾。贪婪得不愿意挪开视线,逐渐沉沦。
心猿意马,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周围喧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半晌,他突然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第70章 乖狗
饱满温软的唇瓣相碰, 只一下,便分开。这个吻短促却扎实,没有人注意, 但吓了应湉一跳。
心说你能不能分点场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施漾,嗔怪地皱了下眉。
施漾已经靠回去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气定神闲。伸手抓住她的手,往上,就着她的手把沾了碘伏的棉签压在鼻梁的伤口处。
一声不吭, 示意她继续。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擦完碘伏,把棉签塞他手里,又去拿创可贴。知道施漾在这么沉闷的原因是什么,应湉的胸口微微膨胀,像填满了棉花。分明是温暖柔软的, 又有些酸涩感,她难以名状。
说白了, 他脸上多了这两道痕迹,是为了保护她。不过他也是挺厉害的,把人家手都掰折了, 打得对方鼻青脸肿。冷脸扯了下衣服, 不屑地看了眼那群人。那群人狼狈地蹲坐在那儿,巷子里昏暗的光打进来,他帅得像在拍电影。
帅归帅,她还是有些心疼。
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攥进手里, 应湉拿走他手里的棉签, 收拾掉:“以后不许打架。”
施漾:“是他们先动的手。”
应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但我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
“……哦。”
他瞬间收敛了锋芒,垂着脑袋, 看起来有点乖,像被教训的毛茸茸大狗。
应湉被击中,整颗心柔软下来,忍不住抬手,胡乱揉了揉他的脑袋。
“应湉,你过来一下。”一旁事不关己的丁晟突然扬声叫她,顺势看过来,刚好瞥见她把手从施漾的脑袋上拿开,而且施漾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微微扬了扬眉,确定了他俩之间的关系,表情揶揄一瞬,抬眼看向应湉,“我有话跟你说。”
应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动。
她上一秒还在对施漾笑,这一秒扭头看他就摆着张臭脸,丁晟心说你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快。
施漾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根本无暇顾及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丁晟啧了一声,皱着眉头无奈点头:“唉行,我过去。”
就几步路的距离,他走过来,朝她摊开一只手,“给我点儿钱,接济下,行不?”
应湉心说你真是好大的脸,怎么好意思开口的,语气平淡:“我看起来是那种人美心善的慈善家?”
“你就别讽刺我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我跟你道歉。我就爱犯那个贱,我真错了,都是我不对。”丁晟说完低头,“要不你扯回来吧。”
他说小时候扯她头发的事。
应湉没有丝毫犹豫,上手抓他头发。
“嘶——”丁晟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捂脑袋,“真扯啊?”
应湉:“第一天认识我?”
丁晟疼得龇牙咧嘴:“你小时候也没这么有仇就报啊,不是挺乖的吗?”
应湉:“乖不是你欺负人的理由,你再这样对别的小姑娘试试?”
丁晟说:“弃暗投明有点难,而且不一样啊。我小时候欺负你,纯犯贱,我逗别的小姑娘,那不一样。”
懒得听他说这些,应湉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不解恨你知道吗?”
“那你再踢我两脚?”
“为了要钱就这点儿出息?说吧,多少。”
“一千。”
话落,应湉丝毫没有犹豫,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他妈根本不管他也管不住他,只有他爸能降得住他,毕竟战斗力在那儿。
“诶别啊。”听见这话,丁晟立马认怂,“那五百吧。”
应湉轻呵一声:“你还挺勉强的?”
丁晟笑了下:“开玩笑的。我现在兜里一干二净,买个创可贴啥的,拯救一下我这张还有点儿市场的脸,行吗姐?”
这时候知道叫她姐了。应湉纠正:“表的。”
丁晟:“……好吗?表姐。”
他们俩微信都没加,只在大的家族群里见过对方的头像。应湉看见丁晟点开加好友的二维码摆在她眼前,她没扫:“收款码,谁要加你好友。”
走完流程,从派出所出来,吴冕那群人立马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他俩,吵的不得了。
“你咋了?”吴冕围着施漾转了一圈,拎着他的袖子,左瞧瞧右看看,“打架不叫我?”
施漾扯了下被他拽着的袖子:“……有病吧你。”
吴冕:“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怎么,只需要女朋友的爱,哥们儿的爱是狗屁?”
施漾:“……”
赵予溪把人拉到一边,说真能吵啊你们,吵得人头疼,放过这一小情侣吧,我等会儿给你们讲。说着给应湉使了一个眼神,推着那群人跟赶小鸡仔一样往外赶。
杜诗柠的手里还拎着应湉那两只娃娃机里夹出来的玩偶娃娃,被迫往前走,一步三回头:“湉湉的玩偶还没拿呢。”
“给她带回宿舍吧。”舒纭一把把她抬起来的手按下去。
杜诗柠明白了,小声问舒纭:“那今晚不用给她留门了吧?”
浩浩荡荡一群人在前面走着,应湉和施漾落在最后面,和他们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路过第三个巷口,应湉突然说她有点渴,想喝奶茶。施漾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左拐,进了小巷,彻底和他们分开。
单手捏着手机,给吴冕发了消息,说他今晚不回宿舍。
吴冕秒回:[我操,这种事能跟我说?]
施漾:“……”
他说什么了。
巷子有点窄,高墙上爬满了绿植。墙头安了两盏昏黄的路灯,仿佛进入了进一个世界,越往里走越安静,将灯红酒绿抛在身后。
“喝奶茶能解渴吗?”他突然问。
应湉正看着墙上攀爬的绿植走神,没注意到他说这话的语气:“也能啊,都是喝……唔……”
唇被堵上,堆积的想念,和这段时间错综复杂的情绪一并从这个吻宣泄而出。
他的心跳很重,气息也很重。黑眸映着微弱的碎芒,又略微湿漉漉的,刚才在派出所那个短促的亲吻像是勾起了一缕馋丝。他的唇很热,仿佛带着电流,覆在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游移、吮吸,太过渴望而难以克制。
上一次亲密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施漾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不满足于此,贪恋地撬开她的牙关,强势侵入,吻得她喘不过气,呼吸凌乱。感觉到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攥紧了他的衣服,又慢下来,温柔地舔舐。
宽阔的大掌从她的下巴移到耳朵,再挪到后颈,指尖插进头发,扣着她的后脑勺。
一个吻不够,想贴得再近一点。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血液不断沸腾,向上翻涌。
应湉的心跳声很大,震着她的耳膜。感官在狭窄的巷子里被无限放大,除了风声,他和她混乱的呼吸声,还有彼此如如擂鼓的心跳声,似乎要把她最后的氧气都抽走。
“施漾……我喘不过气了……”
别开脸,她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呼吸着新鲜空气。
施漾没有撤开,鼻尖轻碰着她的脸颊,额间的头发和她的发丝勾缠。
见她稍微缓和了点儿,他抬手,捧着她的脸把人转过来:“好了?”
应湉诧异一秒,他的吻又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深吻、舔舐、碾磨,好一阵,逐渐平息下来。施漾磨着她,一下一下地啄吻,怎么都不够。
应湉对着他的胸口捶了一下,把他推开:“是人吗你?”
施漾顺着她的力往后退了两步,散漫恣意,眉眼间全是餍足的笑意。嘴上沾了她浅色的口吻,晕开在嘴角。他双手插兜,声音沙哑,一股蔫坏劲儿:“狗啊,不是你说的?”
轻哼一声,应湉借黯淡的光线看他:“把我拐进来就是图谋不轨的对吧?”
“不然呢?”施漾这副无赖样子有点放浪形骸,说完又俯身,盯着人眼睛看,“生气了?”
应湉抱着胳膊,抬下巴:“有一点吧。”
施漾伸手,去牵她的手,沿着狭窄的巷子继续往前走。
应湉任由他拉着,往前走了几步,问:“去哪啊?”
施漾:“买奶茶,你不是要喝吗?”
应湉:“哦。”
施漾:“再去趟超市。”
“……”应湉瞬间噎住,有时候真的不是她想秒懂,但他刚才要把她拆吃入腹那状态,就差一张床了。
好烦啊他。
单手从包里掏一包纸巾,砸在施漾身上,她蹙眉撇嘴,很是不满,“先擦擦嘴吧你。”
顺手接住纸巾,施漾没松开牵她的手,笑得散漫。
做这种事和平日里,施漾完全是两种状态。服务意识很强,但没那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