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排档坐了会儿,说要回家。应湉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有些力不从心。
醉了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男朋友,一个是她弟,她实在是分身乏术。索性把应与峥交给头子他们。
黄泽类和头子艰难地把应与峥从施漾身上扯开,又拖又扛,生拉硬拽把人往网吧弄。
赵予溪不想打扰小情侣,又担心应湉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行。
跟应湉再三确认没问题,而且施漾自己也说他没那么醉,她才勉强放心。说了八百遍有事给她打电话,她才打车回家。
喝了酒的施漾比平时装腔作势跟她撒娇的时候更黏人,在楼下拉拉拽拽,抱着她不撒手,头埋进肩窝里哼唧舍不得松开,连亲带啃的,还要低声说一句“好香啊你”。
简直就是黏人榜第一名的大狗狗。
看着街对面的霓虹,应湉想了想,问:“你爸妈今晚在家吗?”
她就这么送他回去,他爸妈在家的话,看见他这样,她好像不太好交代,而且江老师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呢。
施漾:“在。”
“……”好吧,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这么想着,应湉接着问,“身份证带了吗?”
话音落下,施漾像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直起身,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映着周围的灯火,闪烁着,忽明忽暗。
霓虹和月色穿过树枝, 沉寂了一整个冬季的行道树枝头似乎要冒出新芽。
光影交错,笼罩在他们身上,把难以名状地的暧昧拉长。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 只剩下流线型的光影。空气里渗透了暧昧的气息,不断发酵、涌动、扩散, 蛊惑着被包裹的人。
靠得很近,能清晰感觉到彼此温热的气息。
施漾干脆松了手,单手插兜, 只一只手扯着她的袖子保持平衡,挑眉揶揄:“趁人之危啊你?”
应湉低头,看了眼揪着她衣袖的那只手,慢悠悠地点点头,笑着说:“那我不趁人之危,你也别拽着我, 松手自己回去吧。”
听见这话,施漾立马又靠了过来, 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挂在她身上,自上而下,压在她的身上将她裹住。
压低的声音放缓, 黏黏糊糊, 撒着娇:“我都这样了,还对我不管不顾,说抛弃就抛弃,好狠的心。”
还真是收放自如啊你。
应湉这么想着, 抬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
最后还是把他带去了酒店, 他跟一个巨型挂件一样,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双眼轻阖,偶尔眯起一只眼睛看她。
从大厅到房间,折腾一番,都给她热出汗了。
“应与峥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他灌你,你就把酒偷偷摸摸倒掉啊,作弊不会吗?”刷房卡进屋,应湉轻叹,“下次不许再……唔……”
刚伸手要插卡,就被一股力拽了回去。天旋地转之间,她就被压在了门上。
施漾握着她的手腕,低头,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温柔又缠绵。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总感觉他的唇十分柔软,淡淡的酒意在唇齿间蔓延,天地摇摇欲坠。
侵略性太强,呼吸被掠夺。心尖猛颤,腿有些软,应湉无意识往后缩,却被他捏着后颈,无处可躲。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松松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背后是坚硬的门板,身前是滚烫的他。
屋里一片漆黑,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没有很急切,吻得时轻时重,探入搅动后,又在她的唇瓣轻轻摩挲、啄吻,慢条斯理,反而更加折磨人。
心痒难耐,想靠他更近,她只能被迫承受。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靡靡水声。
“姐姐。”沙哑的嗓音靠在她耳边,碾磨着她的耳蜗。
本就被他亲得意乱情迷,听见这一声,应湉眉心一跳,心脏高频震动。
果然,他下一秒开口,声音蛊惑,“来都来了,一起洗?”
寒假剩下的几天一晃而过,开学后,施漾要去国外参加一个数模竞赛,和吴冕一块儿去。
别的情侣大不了是异地恋,他们这下直接异国恋,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走之前,施漾在应湉宿舍楼下跟她说这事儿,说明天要去国外参加竞赛。应湉就问了他一句,去多久。
施漾说:“一个月。”
应湉点头:“好。”
就一个音节,这话画上了句话。施漾沉默两秒,确定她真没有下一句话了,有些意外:“没了?”
应湉拧开乌龙茶的盖子,把最后剩下的一点喝完,表情茫然,啊了一声,心说不然呢我还要做个演讲吗?
手里的空瓶子被他抽走,扔旁边的垃圾桶里,施漾抱着胳膊,似笑非笑:“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趁我出远门正好把我给踹了?”
闻言,应湉垂眸偷笑一下,压了压嘴角,抬起头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聪明啊你,都猜到我的计划了。”
“……”轻哼一声,施漾看了眼振动的手机,吴冕给他打了电话过来,他随手接听。
对面开门见山问他跑哪儿去了,半个小时后就要出发了。
他瞥了眼双手背在身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应湉,勾唇,拖腔带调笑着说,“跟女朋友依依不舍呢。”
手机那头霎时鸦雀无声,好半天,施漾都以为对面是不是把电话挂了。
正要拿到眼前看,就听见吴冕震惊的声音,瞬间拔高音量:“卧槽你居然会谈恋爱?!你什么时候脱单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当时快放假了,也没跟他和郑亦然说。
施漾随便搪塞几句,说等会儿路上说,别浪费他时间,这下半个小时都没有了。
然后在吴冕的骂骂咧咧中挂断了电话。
“那等你回来之后再吃饭吧。”应湉说,“我室友,还有你室友。”
应了声好,施漾伸手去牵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会想我吗?”
应湉故作思忖,沉吟稍许:“看情况吧,说不定我忙起来,有点也不想。”
噎了一口气,施漾气笑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问她:“嘴这么硬,亲一下会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应湉飞快往后退了一步,又因为他牵着她的手,把她拽了回去。
这一拽,她整个人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不行。”抽出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她看了眼公寓楼门口进出的人,还有这条道路上的行人,“这么多人呢,白日宣淫,小心我报警抓你。”
她这装模作样的姿态太有意思了,表情也很灵动可爱,施漾没忍住笑出了声。低低沉沉,倾泻而出。
“行了,不逗你。”牵着她的手往后拉,放在自己的腰侧,施漾顺势伸手抱住她,俯身,埋进她的肩窝,“一个月太长了,我抱十几分钟,不过分吧?”
路过的人时不时看他们几眼,他们顾不上留意,也一点也不在意。接下来的一个月,想抱都抱不到。
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闭眼埋进他怀里,她就有种像是睡在被窝里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连带着他的体温,也像是初春的暖阳,暖烘烘的,舍不得放手。
再怎么舍不得也得松手,他俩一个要赶飞机,一个要上课。
出国竞赛的队伍跟着老师一块儿安检,三三两两朝登机口走。
吴冕逮着机会,追上施漾,一直在他耳边聒噪,上蹿下跳地问他电话里说的女朋友是谁。
“我们学校的吗?哪个学院的?大美女吧?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吴冕一会儿走他左边,一会儿绕到他右边,喋喋不休,“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不是抱着电脑搞数模,就是在球场当混子,上学期期末考试第一名。都这样了,怎么还让你小子脱单了,你时间管理大师啊?”
施漾被他吵得不行,揉揉耳朵,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但没办法,吴冕跟块儿牛皮糖一样,迅速黏上来。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施漾,都快把他盯出洞了。
检票登机,穿过廊桥,施漾抬手把吴冕撇开,随意拍了张廊桥外面的风景。
吴冕:?
他看着施漾这一系列操作,简直目瞪口呆,啥人啊这是?
施漾单手捏着手机,给应湉发消息:[登机了,走了]
应湉这会儿正在上课,像是在等他这条消息,秒回:[好,注意安全]
施漾:[我开飞行模式了哦]
应湉:[好]
聊天框里安静下来,施漾登机后找自己的位置。吴冕跟在他身后,刚坐下,他正开口:“能说了吧?你那女……”
手机振动一下,施漾低头一看。
应湉发来的消息:[施漾]
施漾垂眸笑起来,摁着语音键,声音含混着笑意,低低沉沉地应了一声:“哎,想我了吧?”
应湉:[……]
应湉:[真啰嗦]
黏黏糊糊一分钟,最后真要开飞行模式了。施漾放下手机去扣安全带,抬眼看见吴冕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有太多话要说。
施漾:“行了,问吧。”
吴冕无语:“你小子,什么态度,这种事不应该是你主动跟我们坦白吗?”
话落,又立马问,“老郑知道吗?”
施漾摇头。
“天啊,他比我更惨,说不定一个月之后等我们回去了才知道这件事。你居然也会谈恋爱?我和老郑差点以为你喜欢男的。”吴冕感慨一句,扭头问他,“那我勉强问一下,你女朋友谁啊?给我看看照片。”
施漾往后靠,阖上双眼,懒洋洋的说:“应湉。”
“谁?!”吴冕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意识到声音有点大,连忙弯腰压低声音,凑过去跟他确认,“应湉?我知道的那个应湉?我们学校社科院研究生学姐应湉?我微信好友列表里那个应湉?”
被他这一连串问句逗笑,施漾睁眼:“哪儿来的这么多前缀。”
他拿起手机,点开相册,随便找了张照片,转过来给吴冕看,“是你说的这位。我女朋友,应湉。”
照片里,他坐在网吧的电竞椅上,头戴式耳机只戴了一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露出白色糖棍。
应湉在他身后,一只手撑着桌沿,下巴若有似无地搭在他的肩上。电脑荧光映在他们俩上,勾勒出氤氲的氛围。
这张照片是赵予溪在网吧那天给他们偷拍的。她当时发给了应湉,应湉后来发给了他,说这张照片拍得还挺有感觉。
吴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向他:“不是,哥们儿。还真让你幸福上了?什么时候的事,背着我们偷偷干大事啊。”
“上学期快期末那会儿。”施漾收起手机说,“怕影响你们考试,没说。”
这番说辞倒是和应湉当时一模一样。
吴冕不屑的冷哼一声:“我还得谢谢你是吧,现在怎么不说影响我数模竞赛呢?”
施漾调整了一下坐姿,抱着胳膊,老神在在的说:“团体赛有我。”
吴冕:“那我的个人赛呢?”
施漾:“各凭本事。”
吴冕咬牙切齿:“好狗啊你。”
接下来这一个月,应湉和施漾之间有时差,两个人因为各自的课题和竞赛,都挺忙的。
基本上都是有空了、想起来了,在微信里发一堆消息,然后等对方有时间看了之后再一条一条地回复,偶尔会打视频。
施漾一天能有八百个报备视频。
看到彩虹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遇见成群的漂亮蝴蝶,都被拍照片或者视频发给她。
大洋彼岸是深夜,而应湉正好没有课。施漾解题坐了一天,晚上出去跑步,回酒店的路上给她打了视频过来。
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的。
应湉一接通视频,就被他棱角分明的脸和这双眼睛击中。
“是不是想我了?”他问。
应湉坐在宿舍椅子上,放下手里的笔,笑着说:“不是你给我打的视频吗?应该是你想我吧?”
施漾哦了一声:“你一点都不想我。”
装死了,应湉骤然失笑:“想啊,我怎么没有想。只是怕说的太明白,某狗又要把尾巴甩成螺旋桨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去校本部,路上看见一直伯恩山,特别粘人,我就想到你了。”
他的头像就是一只伯恩山犬,戴着墨镜,乍一看挺酷的,又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听得心满意足,施漾往前走,举起手机给她看,指了指上方:“给你看,好大的月亮。是你昨晚看过的月亮,我今天看到了。”
他说这话时,离手机有点近,低沉的声音像是卷着漩涡,很轻易就让人沉溺。
应湉戴着耳机,他的声音更是直直钻进她的耳朵,轻挠她的耳蜗。
无端的,她觉得这话有点浪漫。
因为时差,这个月亮,是她昨天的月亮,但却是他今天的月亮。
聊着聊着,施漾回到了酒店房间,吴冕不在,就他一个人。他把手机放在床上,去找衣服。
“我洗个澡。”施漾说。
应湉忽而直起上身:“打视频洗啊?”
施漾走过来,拿起手机,散漫地坐在椅子上,挑唇,语气玩味:“想看?”
“……没有啊。”应湉摸了摸耳朵,“我不想看,只是你非要给我看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看一下。”
低笑一声,施漾调侃:“装什么啊你。”
他挽起袖子,给她看胳膊上的蚊子包,“我跟你说,现在的蚊子真变异了,北半球这个季节还有蚊子。还好咬的是胳膊,没咬我脖子,不然我八百张嘴都说不清。”
说到最后,他趴在桌上,立着手机,离屏幕很近。委屈巴巴地瘪嘴,皱了下鼻尖。
应湉觉得他去这趟国外,好像更帅更可爱了,隔着屏幕,她有点心痒痒的。
“胳膊上的蚊子包就说的清吗?”她故意揶揄他,“我也可以在你的胳膊上留一些痕迹诶。”
施漾轻笑:“你最好说到做到,回去就留。”
应湉:“……”
这狗真是……
又聊了会儿,应湉催他去洗澡,早点睡觉,才挂了电话。
舒纭吃着芒果干,跟看剧一样,盯着应湉看得津津有味。
应湉一扭头就撞上她不怀好意的视线,和荡漾着笑容的脸。
“干什么呀?”她问。
舒纭凑过来,拿着芒果干递给她吃:“你这恋爱谈得挺甜啊。”
虽然不知道施漾那边说了什么,但应湉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那语气,那声音,甜死了,还猝不及防开起了车。
应湉咬了一口芒果干,笑着说:“你之前说的没有错。”
“什么?”舒纭一脸茫然。
应湉:“弟弟特别好。”
舒纭笑起来,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是弟弟好吗?是施漾好。真没想到,看起来挺狂挺野一人,还不是在你这里乖乖当狗。”
应湉揶揄她:“你不是说碰见想谈恋爱的人了吗?今天怎么没有去图书馆呀。”
“我没说!”舒纭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肉,应湉边躲边笑。
两个人正闹着,宿舍门被敲了两下推开,隔壁团支书过来借东西。
刚给赵予溪发了消息想借用一下她的粉饼,赵予溪说放在宿舍桌上的,让她自己拿一下,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这两个人抱在一块儿,你闹我、我闹你,然后见她进来了,两脸乱七八糟地看着她。
团支书:“……”
拿了粉饼走出去也忍不住感慨一句,“你们一宿舍真是筷子筒,随便抽两个都是一对儿。”
应湉和舒纭只是笑,不置可否。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应湉看了眼,是陌生的本地号码,但被自动标注了快递送餐。
她给舒纭打了个手势,按住她的手不许她再闹自己,随手接听电话。
对面说她的外卖到了,让她下楼取一下。
应湉满心疑惑,她没点外卖,问了对方是什么,外卖员说是喝的。
“别闹了别闹了,我下去拿个东西。”应湉起身,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因为胡闹而乱糟糟的头发。
舒纭嚼着芒果干,问得随意:“拿什么啊?施漾不是在国外吗?”
应湉:“不是他,是外卖员。说是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