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直收到施漾在微信里的夺命连环消息,手机都快炸了。
略微僵持的氛围被打破,一群人把东西存好,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眼罩。
搭着前面人的肩膀,排好队,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往里走。
应湉走第一个,施漾殿后。
工作人员离开,还没有让他们摘下眼罩。周围响起诡异的音效,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赵予溪嗷嗷叫。
还没开始,她就抱着应湉的腰胆战心惊地往后退,要把她往后拖出二里地。
应湉心说,再退就退回庆大了姐妹。
摘掉眼罩之后,视野里仍是一片漆黑,只有墙壁边上微弱的信号灯亮着。
“我靠吴冕你有病吧?!”赵予溪看清眼前的一切,差点要跳起来,“选这个主题是想把我们全都送走吗?”
吱呀的门窗,摇曳的红烛,完全就是中式恐怖。
黄泽类僵硬地靠在那儿,紧紧贴着墙,看了眼旁边的杜诗柠,声音颤抖:“姐姐,你别拽我袖子了,我也怕。”
三个人硬是凑不出一个胆子。
“这是不是冥婚主题啊。”舒纭环顾一圈,说。
黄泽类顿时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卧槽,别吓我,我待会儿真尿裤子。”
“……”杜诗柠无语,心想你可真有出息,但也没松开抓着他袖子的手。
管他呢,谁在她旁边她抓谁,反正不是她一个人就行。
突然间,红烛熄灭,信号灯也不亮了,一阵凉风袭来,吓得几个人挤成一团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比一声高。
“谁踩到我脚了!”吴冕嚷嚷道。
孔宇阳:“我踩的。”
吴冕:“……”你还挺理直气壮?
漆黑停滞两分钟后,远处的木屋突然亮起。阴风阵阵,光影映在门窗上。
门像是被风吹开的,也像是自己打开的。
屋里一张床,床边坐着一个穿着喜服、盖红盖头的女人,正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啊啊啊啊妈妈!”赵予溪猛地别开脑袋,埋在应湉的脖子后面。
杜诗柠一声不吭,惊恐的感觉全变成了手上的力度,惹得黄泽类嗷嗷叫:“疼疼疼!掐着我肉了!”
头顶的广播响起声音,开始以新娘的口吻播放故事线,最后她让他们走近点,她看不清楚。
一群人顿时大惊失色,推推搡搡。
“走啊。”
“走啊。”
“你走啊。”
“你先走!”
吵的不得了。
npc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挑了施漾,让他进屋。
吴冕闻言目瞪口呆,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单线任务,真救不了你。”
“一上来就单线任务?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黄泽类闭眼问。
孔宇阳磨蹭两下:“要不我去。”
吴冕瞥他一眼:“显着你了?”
话落又问对面的npc,“对啊,为啥非得施漾去?别人不行吗?”
npc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好看。”
“……”吴冕猛地哽住,感觉受到了一亿点暴击,“我就知道,这他妈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孔宇阳低嗤:“你就庆幸吧,有施漾在前头给你扛着。”
吴冕:“老子又不怕。”
孔宇阳:“那你去。”
吴冕:“……”
施漾一进去,门就关上了。
一群人在外面忐忑不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门重新打开,施漾拿着一个红色香囊出来。
黄泽类第一个冲上去,转着他的肩膀看了一圈。
“对你做什么了?”他抖着下巴问,“该在的都还在吧。”
施漾:“……”
心说我又不是出卖色相的人,慢悠悠地走过来,把香囊扔给吴冕,他双手插兜,“香囊是信物,后面用得到,收好。”
舒纭笑着感慨,大大方方地夸他:“真帅啊弟弟。”
说起这个,吴冕又来劲儿了:“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我们隔壁学院很多人觉得他帅但不知道他名字,给他起了个外号,‘北面战神’。”
“什么意思?”赵予溪来了兴趣。
吴冕抬了抬下巴:“就他每次穿这身的时候,帅炸了呗。真他妈让人嫉妒,你别站我边儿上。”
施漾当真往旁边移了点。
应湉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不得不承认,看他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真挺帅的。
莫名有一种末世杀出一条血路的感觉,像是谁的人生男主角。
他不仅硬帅,还帅得特别有感觉。
至少,她很有感觉。
她对他,并非是仅存于一个夏天的吊桥效应。
“她跟你说什么了?”吴冕拿着香囊左看右看,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问施漾。
施漾这边在和吴冕说话,眼睛已经飘到应湉那边去了。
微弱的光亮映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很晦涩。她正在低眸看着抱着她、蜷在她身边的赵予溪,轻轻捏着她的手安抚她。眉眼温柔,荡漾着笑意,快要从眼角溢出来了。
她一直没吭声,他以为她是害怕,随时注意着她的情况。
这会儿看来,她好像一点也不怕这些。
放下心来,但她这样子又实在太好看,他挪不开眼。
吴冕的问题太多了,在耳边聒噪不停。
施漾姿势没变:“这么多问题,你刚怎么不去?”
吴冕噎了下,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我觉得你在侮辱我,非要我重复一遍吗?npc点名要你去是因为你长得最帅,听爽了吗?”
施漾垂下脑袋,散漫地点点头,笑道:“爽了。”
吴冕:“……”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施漾:“别问了,有什么不懂的出去问斑点狗,它点子多。”
话落,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一声轻笑,应湉没忍住笑出了声。
施漾歪头看她,神色坦然,眼底的笑意好似秋波,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挺有意思?”
听见这话,应湉立马压下嘴角,面无表情,就跟刚才笑出声的人不是她一样。
施漾乐了,哂笑一声。
川剧传承人啊你,这么会变脸。
原本以为这个密室的单线不多,没想到过了两间密室又来单线了。
吴冕顿时觉得手里这香囊就是个烫手山芋,指不定之后这东西还有什么重量级的单线,一把塞孔宇阳那儿:“你不是想做单线吗?给你机会。”
孔宇阳:“这时候想起我了?我凭什么?”
吴冕:“来都来了,不有点参与感?”
舒纭看他们把一个香囊扔来扔去,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走:“谁去不都一样吗?大家都是朋友。”
杜诗柠和赵予溪都属于那种又菜又爱玩的类型,怕的不行,但又想玩,找东西的能力还挺强的。
过了两个密室,杜诗柠的救命稻草已经从黄泽类变成舒纭了。
原本抱着舒纭的胳膊,她一走,她立马跟着黏了上去,一丁点也离不开。
赵予溪依偎在应湉的怀里:“嗯,玩完这个密室,回去就互删好友。”
吴冕:“……”
不至于吧。
“你不会要去吧?”看见舒纭把香囊拿了过来,杜诗柠抱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松开,转身投奔应湉。
应湉瞬间变成一带二,承受太多了,欲哭无泪,苦巴巴地说:“你们轻点拽,别把我的衣服扯坏了,新买的。我超级喜欢这件,还想多穿几天呢。”
舒纭见状啧啧两声,开玩笑道:“我还没说要去,就把我松开了,杜诗柠啊杜诗柠,我心寒。”
杜诗柠眨眨眼睛:“我这是身不由己。”
吴冕左看右看,看向施漾:“要不……还是你去?”
施漾瞥他:“脸呢?”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从舒纭那儿拿走香囊。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太黑了,我怕。”
吴冕:“?”
应湉的眼底忍不住浮起笑意,心说装什么呢你,就你这样,鬼见了你都要绕道走。
结果下一秒,他就不偏不倚地看向她,压了压声音:“一起去,行吗?”
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他那双桃花眼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没想到他会杀个回马枪, 应湉愣怔两秒,眉尾上挑,眼神问他, 我?
施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点了下头。
应湉没有直接答应, 反问道:“你刚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意思就是你这会儿装什么呢。
施漾丝毫没有被揭穿的苦恼,反倒是轻叹一口气,攒眉蹙额:“刚才装的。点我名儿了, 我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应湉心想,谁信你。
“我靠,你硬抗啊?”孔宇阳十分难得地对他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没必要吧,装这个逼。”
黄泽类哼笑一声:“不装怎么是施漾。”
应湉:“……”
还真有人信啊。
她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学姐, 要不就你和他一起去吧,万一有什么能帮忙的, 还能打配合。”吴冕说,“我们这群人应该是指望不上了,不是没胆子, 就是没脑子。”
应湉心想说的也是, 没再推脱,跟施漾一块儿去做单线。单线不做,他们一群人没办法离开这间密室。
“你扯我袖子干嘛?”感觉到右边胳膊收紧的力度,应湉低头看下去, 分辨了下, 发现施漾揪住了他的袖子,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你真的怕啊?”
施漾揪着她衣袖的手收紧了点,还往她身边挪了挪,肩膀贴靠着她的肩膀:“不怕啊,只是想跟你一起做单线。”
坦然的不得了。
通道里太暗,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眼底跳跃的星火也是忽明忽暗的。安静的氛围里,所有感官都变得格外敏锐。
应湉都不知道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不等她有什么念头,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npc,直接贴脸。太近了,猝不及防,吓得她“啊啊啊”叫出了声,顺势抓住施漾,钻他怀里了。
npc吓完就走,幽幽地留下一句替苦命有情人惋惜的台词,应湉都没听清。
衣服被拽得乱七八糟,施漾忍不住发笑,单手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抚,任由她把他的衣服抓得更乱。
“不是铁坦吗?怕成这样啊。”拖腔带调的,含混着明显的笑意。
应湉听见他胸腔里振动的笑声,闷闷沉沉的,从他的怀里抬起脑袋,蹙眉瞪眸,嘟囔:“要你管啊,嘴坦也是坦。”
那会儿没吵过架,也没惹她生气过,所以他压根没见过她这种样子。
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微微置气怼他,鲜活生动,是真可爱。
尤其,他这个视角。
看下去,好想……
“放香囊的盒子是不是那个?”应湉已经松开他,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去,往通道另一边走。
怀里一空,施漾眉心一跳,垂下手,插兜。
心猿意马被硬生生拽了回来,他转身走过去,和她一起做任务。
玩完密室,已经是下午五点。一群人饥肠辘辘,懒得再逛,直接去吃饭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冬天是最适合吃火锅的季节,沸腾的锅咕噜咕噜地煮起来,暖和许多。
在密室做单线时想说的话没说完,施漾这会儿也没机会。一群人待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复盘在密室里的惊恐瞬间和好笑的事情,他和应湉坐在圆桌的对面。
从卫生间出来,施漾洗完手刚扯了张纸巾,就被黄泽类拽着胳膊拉到一边。
他环顾一圈,偷偷摸摸的问:“什么情况啊你?”
施漾不解:“又怎么?”
“应湉啊。”
“嗯?”
见他真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黄泽类啧了一声:“就刚刚在密室啊,这么入戏吗哥们儿?你看她那眼神,我他妈都感觉你快爱上她了。”
在密室的时候,他们有一个环节,应湉拿到了新娘藏在砖下面的信。
她念信那会儿,施漾就散漫地靠在一边,抱着胳膊,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微勾,眼尾上扬,漂亮的卧蚕盛着温柔的笑意。
太他妈深情了,他注意到的时候,都差点以为这信是应湉给施漾写的。
不然能露出那眼神?
“哦。”施漾对此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黄泽类则是绷不住了,骂骂咧咧:“哦?!我说你小子,你现在和应与峥可是哥们儿,稍微掂量点儿,小心他或者他姐误会,到时候挨一顿揍。你那眼神,我都不想说,能不能管管?你他妈看路边的野草都深情。”
施漾把手上的水擦干,揉成团的纸巾抛进墙角的垃圾桶:“我能怎么办?”
“……你还委屈上了?”黄泽类瞪大眼睛,而后重重叹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少看她两眼吧,真服了。”
施漾不仅没有少看应湉两眼,相反还有点得寸进尺。
应湉随口说了句没有土豆丝了吗,他转头就让吴冕加了两份土豆丝,顺便起身出去,拿了一盒芝士味的酸奶回来,放在她手边,然后云淡风轻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极其自然,除了赵予溪,都没人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
主要其他人在那儿聊得热火朝天,还玩起了一些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原来抓手指是一个暧昧游戏啊?给我搞得胜负欲满满。”杜诗柠听了吴冕的解释,恍然大悟。
吴冕眨眨眼睛:“那不然呢?你掰人手指头了?”
杜诗柠:“昂。”
吴冕:“……”
舒纭在一旁笑得不行。
他们吵吵闹闹期间,应湉的视野里出现一只熟悉、好看的手时,应湉的后背便僵住了,整个人下意识绷紧神经,顿在那儿。
施漾只是把酸奶放在她手边,就走掉了。
应湉看了几秒酸奶,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想干嘛啊你?
但他坦然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赵予溪歪着身子,往她耳边凑近:“我怎么觉得他也没有放下啊,这种时候你就别管你弟了,爽完了再说。”
他不是我想爽一把就算了的那种人啊。
应湉胡乱应了一声:“再说吧。”
赵予溪不明白了:“你纠结的点到底是什么,就你弟?还是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见她没说话,她眯了眯眼,“这不像你啊宝贝,不喜欢的人说拒绝就拒绝,前男友说断就断,什么时候犹豫过。”
应湉心想你别说了,再说真要掀开那层磨砂把我看个精光了,我可不想裸奔。
拿起筷子把她碗里晾了很久的福袋夹起来,喂进她的嘴里。
“多吃点。”扯了扯嘴角,敷衍地笑了下。
一扭头,视线里又出现一张纸巾,应湉眨眨眼,抬头。
施漾站着,越过整张桌子,伸着胳膊,给她递纸巾。
她傻眼,有点懵:“干嘛?”
“擦擦。”施漾扬了扬手,示意她。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背蹭到了一点油。飞快扯走纸巾,囫囵开口:“谢谢。”
赵予溪的眼珠子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转,咬着筷子,快把筷子咬碎了。内心一阵激动,又不得不摁下去。
好烦呐!这种磕cp没有人分享的感觉真是太刺挠了!
黄泽类看到这一幕,拽了下施漾的衣服:“又干嘛呢你?我刚在厕所门口说了什么?”
施漾神色淡淡:“你也说了,应与峥他姐,出门在外不照顾点儿?”
卧槽,这觉悟。
黄泽类顿时觉得自己又低人一等了,他怎么没反应过来还有这层事儿。
在桌上看了一圈,连忙把孔宇阳刚要拿走的那盒草莓大福拿走,递给应湉,笑眯眯的说:“姐姐,有什么想吃想要的跟我说哈,别客气,都一家人。”
瞧他这副狗腿样儿,施漾心说,谁跟你一家人。但面上什么也没表示,连看都没看应湉一眼。
应湉觉得施漾今天很不对劲,没完没了的,一点也不安分,各种状似不经意的、实则非常刻意地表现。
她忍无可忍,反复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在他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拿起手机的时候,把擦嘴的纸巾揉成一团扔在桌上,飞快打字给他发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