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华：“？”
温灼华：“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路京棠没有丝毫诚意地安抚她，“我信了，你别急。”
温灼华：“……”
谁懂，她真的好想骂人。
回去的路上，温灼华仍旧在跟师门的人聚餐聊天的快乐里。
她想到了什么，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你中途怎么跟魏老师出去了那么久？”
路京棠随口道：“他抽了好几根。”
温灼华：“？”
她这就忍不了了，正打算打开微信骂一骂导师，就听路京棠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他问：“你初中同学现在都在做什么？”
“初中同学？”温灼华有点懵，下一秒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是不是老魏跟你讲了初中时见过我的事？”
路京棠随意地应了一声。
温灼华只以为老魏随便讲了讲，倒也没在意，回想了一下：“大都已经失去联系了，有好多已经结婚了吧？我读大一的时候，有一个男同学邀请我参加婚礼来着，说是老婆怀孕了。”
路京棠略略意外：“大一？”
温灼华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想问，大一还没到法定婚龄？我们那里好多都是办个婚宴就行的。”
路京棠顿了顿，又问：“那，女生呢？有跟你一样在城市里读书、工作的吗？”
温灼华摇了摇头。
路京棠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谬感。
温灼华笑了笑：“也没太意外。我邻居家的女孩子当时常跟我说，她爸妈对她、比对她弟弟更好。我问她为什么，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红灯，路京棠停下车，看了过来。
温灼华说：“她说，因为她弟弟不写作业，她爸妈就会揍他；但她稍微不舒服一点儿，她爸妈就会说让她请假休息，告诉她，女孩子没必要成绩那么好。”
路京棠没作声。
他只是又想起了今晚抽烟的时候，老魏提到的温灼华那篇叫《女孩儿不是赔钱货》的作文。
那时候的温灼华只有14岁。
她质疑过自己的性别，看到过身边太多太多不公的例子，痛苦过、也挣扎过。
可她还是在那篇作文的最后写。
“可那又如何呢？
我曾经会想，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但后来的我想明白了，那不是我的过错，重男轻女不是我的原罪，是他们的。
我会考上好的高中，读很好的大学，靠自己让我的爸妈成为村里所有人羡慕的人。
在每一次听到‘女孩儿是赔钱货’的时候站出来，问他们——
那你睁开眼，看看我呢？”
他睁开眼了。
他看见了夺目璀璨的温灼华。
他心疼，他更心动。
他有太多太多想知道的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和她的未来。
可路京棠什么都没问，他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在温灼华有些疑惑的目光中，低低地、温柔地对她说。
“辛苦了。”
我的宝贝夭夭。
刚才路京棠那句“辛苦了”的语气, 温柔到让她有点意乱心慌。
她不是没听过路京棠温柔地讲话，比如今晚师门聚餐的时候，路京棠同她讲话的语气都带着些刻意的温和。
尤其是在崔璐面前配合她演习时, 柔和得堪比十孝男友。
但那都是在旁人面前演戏, 温灼华自然不会当真。
可现在……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路京棠完全没必要继续演下去的。
绿灯了。
路京棠泰然自若地启动了车子，接收到温灼华的视线，很自然地问了一句：“怎么？”
温灼华沉默两秒。
果然是她多心了吧。
她摇头, 眼看着快到了，指挥路京棠道：“你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就行, 我自己溜达回小区。”
路京棠置若罔闻, 不但没在前面的路口停下，甚至径直把车子开进了小区、又开到了地下车库里。
温灼华：“？”
他懒懒停下车, 自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温灼华一脸茫然地看着, 路京棠便又绕到了副驾驶那边, 轻扣了下车窗。
温灼华降下车窗，男人散漫地俯下身体, 胳膊自然地撑在窗框上, 语气淡淡的，笑了声：“怎么，不肯下车？不会解安全带、还是不会开车门？需要我帮你吗，夭夭？”
温灼华：“……”
温灼华努力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很艰难地保持住了平和的语气，“你怎么下车了？”
“我？”路京棠懒洋洋地重复, 很自然的模样, “我住这。”
温灼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啊？”了一声，有些懵逼：“之前我租你房子的时候, 你不是说你不住这里吗？”
路京棠点了下头：“我不住你那套。”
温灼华：“我那套？”
“云间海棠给我留了5套，”路京棠直起身子，“我20岁时的生日礼物。”
温灼华：“……”
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又开始仇富了。
路京棠没什么语气：“我爸妈是有点没创意了。”
温灼华沉默两秒，假假一笑：“路哥，我生日的时候您也可以送点没创意的礼物的。”
路京棠骤然失笑。
怎么回事，他可能真的出问题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就连温灼华的假笑都这么可爱呢？
两个人并肩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按楼层的时候路京棠动都没动，温灼华按了自己的、看他一眼，在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来。
果不其然，她的楼层到达后，路京棠颇为坦然地跟着她向外走。
温灼华：“……路哥住哪？”
路京棠都没说话，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温灼华对面的房子。
一梯两户，他一户、温灼华一户。
私密性好得不得了。
温灼华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邻居了，又忍辱负重地告诫自己，500块就能住到这么近、这么好的房子，没什么好挑的了。
她挥了挥手，正准备开门进去，就听见路京棠叫了她一声。
温灼华回头看，路京棠漫不经心地倚在门上：“下次来我家记得敲门。”
“我去你家做什么？”
路京棠轻笑了下：“免得我在洗澡。当然，你如果非要看我洗澡，我也没什么办法。”
温灼华：“……”
那句“你有病吧”差点脱口而出，再说了，上次碰见路京棠在洗澡、难道不是他本人记错了的原因吗？
温灼华什么话都懒得说了，径直往里走、去关门。
门合上的刹那，她听见路京棠含着笑的声音：“晚安，夭夭。”
隔音良好的门彻底关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和静谧。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说了“晚安”之后，路京棠自己却有些难以入眠了。
他起身先去看了看猫，布偶猫早已在自己的猫窝里舒舒服服得睡着了。
路京棠又去书房里看了会邮件，看了几个文件后觉得实在是有些静不下心来，他干脆翻了翻通讯录、给俞越拨了个电话过去。
已是深夜，俞越早已在安然的睡梦中了。
他梦见自己追陈槐的事情进展十分良好，陈槐邀请他去她自己那套公寓坐一坐。刚坐下来，陈槐就坐在了他的腿上、笑着凑近说：“我突然有些好奇接吻的感觉，要试一试吗？”
俞越的心情都快要爽翻了，正准备强装矜持地答应时，硬生生被电话给吵醒了。
俞越接起电话，半梦半醒地伸手去摸手机，摸到后准备直接挂断电话、好继续把美梦做下去。
直到迷迷糊糊中看清屏幕上的“路京棠”三个大字。
他“卧槽”一声，瞬间清醒地坐直了身体，接通电话：“路哥，怎么了？”
路京棠满意地想，果然，“怀民亦未寝”。
路京棠极少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如果打过来就说明有重要且紧急的事情发生。
俞越甚至抽出些心神、回忆了一下，上次在这个点接到路京棠的电话是什么情形。
——没记错的话，是近乎十年前的事。
他当时没睡，正跟季和豫、钟市奇他们在网吧开黑。
接到路京棠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激烈地开团，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语气也很冲：“谁啊，什么事？”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一直在沉默。
俞越更不耐烦了，正好钟市奇叫他快上，俞越就准备直接挂了电话、专心致志地打游戏。
而后，他听见了他路哥的声音：“我。”
路京棠平时讲话就没什么语气，这会儿更是格外的冰冷，像是直接跌破了零度，在这个炎炎夏日也听得人心头一凉。
俞越动作一顿，直接空了一个大。
季和豫哇哇乱叫：“我靠俞越你疯了吗？你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吧，你愣着干嘛，上啊上啊！”
明明网吧里这么吵闹，俞越还是清楚无比地听见了路京棠的声音。
冷冰冰的，可里面还掺杂着一些俞越根本辨别不清的情绪。
像是在生气，可又像是……有一些很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开心。
他说的是。
“我被人强吻了。”
俞越：“？？？”
他瞬间丢开了鼠标，关乎本场胜利关键的团战也不打了，举着手机就往安静的地方跑，边跑边问：“被强吻了？你被谁强吻了？！就在今晚吗，在哪里被强吻的？我靠，谁这么胆大！男的女的？”
他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电话那边却仍旧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俞越先自己推理了一下：“不对，肯定是女生。要是男生强吻你，估计现在你跟我说的就是‘杀了人该怎么埋尸了’。哪个女生啊？真牛逼。4班那个粉头发的女生吗？还是我们班班委？再不然就是什么学妹？”
他自己说了这么多，路京棠却什么都不回答，俞越人都快急疯了，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路京棠面前、把路京棠的嘴给撬开。
“都不是。”路京棠终于说话了，听起来好像有点烦，“一个小醉鬼。”
俞越：“？！”
电话里好像有磨牙的声音：“亲了就跑，我就该抓住她的。”
说完，路京棠罔顾俞越急得快要跳出屏幕的状态，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俞越至今不知道当时那么胆大地跑去强吻路京棠的女生到底是谁。
他只知道，从那之后，路京棠就很讨厌别人喝醉酒。
没记错的话，上次路京棠在节目里被采访，被问及“无法接受的另一半的行为”，路京棠就回答的是“醉酒耍酒疯”。
……但某些人就是一边说着接受不了醉酒耍酒疯，一边拦下姬简、自己送喝醉了的温灼华回家了呢。
在俞越期待且紧张的心情中，路京棠淡淡地开始了闲聊：“你跟陈槐怎么样了？”
俞越：“？”
这走向好像有点不对吧？
但醒都醒了，他沉默两秒还是回答道：“就那样？”
本来在梦里还能亲一亲的？
路京棠“嗯”了一声，很随意地问：“追她的时候，有什么好用的招数吗？”
俞越瞬间警觉。
但他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还是应了一声：“没什么特别好用的，上次那本《哄女人开心的99个小妙招，恋爱大师教你怎么追到她》全都是烂招，我最近又换了一本书开始学习了。”
路京棠大概是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语气散淡地评价：“废物。”
俞越：“……”
大半夜被人从美梦里强行叫醒就算了，现在还要挨骂，俞越多少是有些郁闷的，“路哥，你问这个干嘛？”
路京棠：“想借鉴一下。”
俞越一顿，下一秒，那些郁闷全都飞得无影无踪了。
他精神无比地联想一番，隐约明白了过来，又有些不可置信：“你该不会真的要追……温灼华吧？”
路京棠懒懒的，有些看不出来他的态度，只是回答：“是又怎么了？”
俞越一边感慨，果然路京棠的每一个深夜电话都可以带来震撼的消息，一边没忍住地问：“可上次你不是说，你的理想型是门当户对的？”
路京棠满不在意地回忆了两秒，这才回想起自己上次在节目里说过的话。
他散漫地应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并把电话切换成了视频。
俞越有些不解地看着路京棠站在了电梯间，他问：“路哥，你是要出去吗？”
路京棠没回答。
他只是懒洋洋地举起手机，先给俞越看了看温灼华那扇门、再给他看了看正对面的自己那扇半开着的门。
俞越：“？”
路京棠神情松散：“看见了吗，门当户对。”
周一，实在是让人没什么干劲儿的一天。
往常的这会儿，耀元的办公室里常常一片哈欠连天，一个个的都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去茶水间冲袋咖啡来喝，满办公室都飘着咖啡的焦香气。
今天却……
有些不一般。
每个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声响成一片，仿佛全员工作状态极好的模样。
……甚至大家的嘴角都洋溢着很奇怪又很一致的弧度。
匿名群里很热闹，消息刷得都快要飞起了。
【cucumber：你们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微博啊？说得特别像样，再不出来辟谣我真的要信了！】
【strawberry：看到了看到了，以前传绯闻连张配图都没有，这次怎么连高中时的细节故事都有了……】
【watermelon：上次的直播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了好吧？感觉人家女孩子对路总爱搭不理的，倒是路总对人家很主动的样子。】
【tamato：watermelon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快撤回，不要提具体的姓和名！我们的群被封了的话，还要去哪里吃瓜哦。】
【watermelon撤回了一条消息】
【pineapple：但watermelon倒说的也没错，以前这种类型的谣言都秒删的，上次直播过后，那个cp超话到现在还活着呢。我可不信我们的公关部突然就不做事了。】
【orange：可这次这个营销号好像是个三流的……这个标题也起得多少有点带噱头了，我有点没办法相信。】
【gooseberry：女主角是不是就是不远处那家奶茶店的店长？本人真的太好看了，他们家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上次去想买一杯，硬是排了半个小时。结果排完，人家冲我笑了笑，我当场就觉得明天还要来排……】
【avocado：你们到底说的是哪篇微博啊？好像还没上热搜，我没找到！】
群里的大家都齐齐无语一秒，不想搭理慢半拍的鳄梨。
最后还是善良的杨桃转发了进来。
【carambola：微博链接：“第一豪门继承人狂追南大美女，两人高中校友，久别重逢起爱火！”】
【carambola：原文实在细腻，大佬就是大佬，写得跟同人文似的。】
温灼华觉得今天很奇怪。
云雾里最近的生意确实越来越好, 店里经常是坐满的状态，向纯之前来看过几次，甚至还动过把隔壁租下来再打通的念头。
最后是她的理智及时阻拦了下来。
现在生意是很好没错, 但向纯也清楚地知道, 其中得有一半比例的原因是因为温灼华。
温灼华只答应了在店里做一个暑假, 等开学了，生意自然也就会回落，到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都未可知。
向纯还试图跟温灼华商量过：“夭夭, 要不然等开学了之后，你再来做一段时间呢？要是嫌店里离你们学校远也没关系！我再在你们学校旁边也开一家云雾里！”
温灼华确实心动了一下的, 但她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了向纯姐, 我最近经济压力没那么大了，等开学之后还是想好好写论文。”
向纯叹了口气。
但向纯也知道温灼华是一个决定了就很难更改的人, 也没再试图说服她, 只是问：“我听陈槐说, 你前不久已经还清了所有的欠款？”
温灼华笑着点了点头。
向纯也笑了笑：“我当时收到你那笔钱的时候真的挺意外。也就一千块钱而已，亏你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温灼华没说话。
她当然记得清楚, 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小便记忆力足够良好, 另一方面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