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这事,黑豆就自己慢慢想吧。至少李妍年自己,是一点都没有这个心思,赚钱都还来不及呢。
不过黑豆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李妍年想定主意,笑道:“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李家村?咱们一家三口在村子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亲人不像个亲人,名声又不好。有谁碰谁死这么个说法,以后这个村里还有谁敢跟咱们家结亲的?哥你过了年也十五了,眼下是家里没钱,没想过婚事这一茬。你仔细想想,要是咱们家现在有钱,你觉着有哪几家愿意把女儿给你的?”
黑豆被她毫不遮掩的话惊吓到,一个姑娘家,说起婚嫁来一点都不害臊,就跟说明天早上吃啥呀一般自然,眉头就又拧成了股绳。
李妍年看出他的不赞同,决心不惯着他,以后自己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还多着呢,自己这个保护欲旺盛的土著大哥得先学会适应。
“哥,你先别急着骂我。你再想想,就咱家这样的情形,后头还有我的婚事,毛豆的婚事,你觉得谁家愿意和咱们家结亲?”
黑豆被她问住,想了半天,终于无奈地摇摇头。
李妍年得意道:“所以咱们得找着机会离开,最好是去大一点的地方过生活,你跟毛豆两个去上学堂,我就负责赚钱养家。到时候谁晓得咱们家在村子里的名声,你们看中了哪家姑娘,妹子就请了媒婆给你们提亲去。”
黑豆不同意她赚钱养家和说婚事那一段,他才是哥哥,再怎么没用,也不该让妹妹一个人担起养家的重担来。但妹妹有句话说的很对,这村子,他们的确是待不下去了。除去红豆毛豆两人以后的婚事不说,还有红豆身上这个大秘密,要是被村子里的人看出点什么,真的有可能会把妹妹当做邪祟给烧了。
他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走是该走,只是咱们没有公验,又能去哪里?”
李妍年一脸茫然,听完黑豆的解释简直想死。竟然还有路引这么科学的穿越设定在?!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时代是不兴老百姓没事到处闲溜达的,出趟远门都得去里正那里办公验,也就是传说中的路引。上头有公验人的姓名样貌,家住哪里家中有哪些人等基本信息以外,还得写清楚公验人哪年哪月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在外期间家中赋税又由谁担保缴纳等。
这要是没有公验在身就进城门,那可是要落一个私闯津渡的罪名,被城门守军抓起来收监的。另外,有公验成功进了城,也不是之后就万事轻松再无麻烦了。公验上头一般都写着公验人在城里的停留时限,也就是哪年哪月之前就必须回乡去。这万一碰上点事情耽搁住,该办的事情还没办完,公验人还得及时去当地衙门办理归乡延期。不然在规定的时限内没有返乡,一旦被官府查住了就是逃籍的重罪。可见官府在户籍这一点上查得十分仔细,管理很严格。
她顿时跟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倒在床,感觉身体被掏空,第一个赚钱的小目标“离开李家村”就这么自然流产了。
黑豆见她一下子没了精神,连忙安慰道:“公验的事情,放着我往后再想想办法,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
李妍年心想也是,路费都还没着落呢,的确是急也急不来。
“不过二妞你说得也对,咱们家名声上就矮了别人半截,要是再不找个靠山,以后家里出点乱子,都没人肯为咱们出头。”
李妍年黑人问号脸,自己说过这个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黑豆沉浸在自己的发散思维里,继续说道:“出了年,等山上的雪化了,咱们带上毛豆,一起去一趟外婆家。”
李妍年迟疑道:“外婆肯理咱们吗?娘走了快半年了,外婆家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豆叹了口气:“外婆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隔着一个山头而已,发了洪水这么大的事情张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李妍年对黑豆的说法保持怀疑。
“自从那次外婆生气,说要和娘断了来往,外婆就再也没来看过娘。娘后头托人带过几次东西送回娘家,都教外婆给扔出来了。村里人都笑娘是没娘家的人,再托人送东西,也没人肯豁出脸去。渐渐的,两家就都断了消息。”
李妍年无法理解:“娘为什么不自己回去求个情呢?母女俩哪来的隔夜仇啊。这外人传话到底不靠谱!”
黑豆楞了楞,半晌才幽幽说道:“可能娘觉着没脸,不敢去吧。”
这张三娘也真是!李妍年无力吐槽,点了点头:“哥,那就听你的,好坏咱们都替娘走这么一趟,问出个结果,也好让娘走得安心。”
既然要出门做客,兄妹几个身上也得有件像样的衣服。而且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实在是该修修了。这么一算,要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少。哎,希望这次倒买的宣纸能卖出个好价钱吧!
是福不是祸(1)
出了年,隔壁李大叔说要到镇上卖些年前攒下来的皮货,黑豆和他约好了,到时候坐他家的牛车。到了赶集的日子,黑豆就拿蓑衣裹着那三刀宣纸静悄悄地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
李妍年心里急得跟有耗子拿爪子挠似的,偏偏这天毛豆嘴巴还多,隔一会儿就问她大哥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李妍年心说自己也想找个人问问呢,怎么到这个点了,天都快黑透了,还不见人回来!隔壁李大叔可是下午就到家了。
可别是那三刀宣纸惹出什么事来。
第一次拿未来大工业化的产品来弄钱,李妍年自己心里也没底。两姐弟也没心情拾掇晚饭,随便弄了点稀饭,就着野菜吃了点。就这么等到快上梆子的时候,李家门板上终于传来了两记敲门声,落在两姐弟耳朵里简直亲切极了。
“一定是大哥回来了!”毛豆瞌睡虫一下子跑了个光,激动地要往外跑。
李妍年连忙按住他:“你给我乖乖坐着,姐出去看看。”
说着不顾毛豆高高撅起小嘴,几乎能挂油瓶的样子,李妍年搂着破袄出来应门。
暗夜中,虽然急切,她语气却是格外谨慎:“谁?”
“是我,外面冷,进去了再说。”
听到熟悉的嗓音,李妍年心头一松,连忙拔了门栓放黑豆进来。
“哥,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李妍年又喜又讶,见黑豆头上,肩膀上都落了不少雪,心疼坏了,赶紧把人拉进门,一边拍一边抱怨:“哥你的蓑衣呢,早上不是还带着出了门的?”
“哎,别提了,遇上个扫把星。”
黑豆无意提那一桩倒霉事,露出个献宝似的笑容,让李妍年看他身后背着的大包袱。
“二妞你看,这都是这趟出门得来的……”
“嘘,进去再说。”
两兄妹仔细关好了门,黑豆率先背着东西进了屋,自然又得到了小弟的一番热烈欢迎。
“好了好了,豆啊,你去把打火石和油灯拿来,赶紧的。”
毛豆不解:“拿这些干嘛?家里又没油。”
黑豆嘿嘿一笑:“叫你拿来就快点拿来,哥买了桐油。”
毛豆顿时眼睛一亮,一下子从床上弹起,熟门熟路地在灶台边上摸到了打火石和早就没了用武之地的油灯。
李妍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油灯这个东西,好奇地观望了一下,只见黑豆小心翼翼地从包袱里掏出一罐子桐油来,倒了些在油灯里,又拨弄了两下灯芯,打火石啪啪两下窜出个火星,原本只靠着月光和雪光依稀能辨物的小屋里顿时有了光亮,虽说和现代的灯光没法比,好歹也算是鸟枪换炮的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了。
毛豆显然比她更激动:“哇,终于又能看得见了。”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兄长和二姐同时白了一眼,黑豆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面上却是带着笑:“说的好像你以前眼睛都是瞎的。”
毛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一边推着黑豆赶紧把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哥,你都买了些啥回来,快拿出来看看。”
“好嘞,你别急,哥这就给你拿出来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黑豆晃着一小包油纸包着的点心笑道,毛豆顿时馋得口水直流,好在黑豆没有存心戏弄他,只逗弄了一下便把那包点心扔给他了。
毛豆这个年纪是最爱甜食的时候,得了一整包蜜枣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心满意足地坐到一边吃了起来。
黑豆这才压低了些声音和自家妹子说道:“那三刀纸,在杜家庄上卖了这个数。”
他伸出四个手指比了比。
李妍年心道,四两银子?那三刀纸差不多是卖了六七百块钱,可她进价才不过五十来块钱,一百倍的利润!
她不由惊呼:“这么多!”
黑豆摇摇头,语气十分可惜:“不算多了,要是纸都好好的没被顾家的那个混蛋少爷弄脏了,还能卖更多银子!”
李妍年这时才发现黑豆左眼眶下有一小块擦伤:“怎么回事,哥,他怎么你了?”
黑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老实说道:“哎,没什么,就是离了李家庄往杜家庄走的路上,被顾家的马车给撞了一下……”
李妍年又是一声惊呼:“被马车撞了,严重不?哥你身上还哪里疼?”
黑豆心中一暖,缓了面色:“不碍事,路上都是雪,摔了也就是擦破了点皮。就是可惜了那几刀纸,和蓑衣一起滚到雪水里毁了,最后救出来的也就一半都不到,不然还能再多卖些银子。都是我没用,没把东西给看好了……”
李妍年松了口气,被马车撞了可不是件小事,人没伤着就是万幸了,要是黑豆刚好滚到马蹄下……她简直没法想象会是个什么后果。
“哥,没事。纸没了我下次再买就是了,四两银子也够咱们家用一段日子的。我现在想想,这纸弄脏了也是一桩好事呢,你想啊,才那么点纸就卖了四两银子,你要是再多弄些去该多扎眼。对了,那顾家撞了你又是怎么个说法?”
黑豆忿忿不平道:“一说这个就来气,顾家那个赶车的见撞了人,想下来看看,马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他就又坐回去赶车了,倒是后面一辆马车上的人停下来问了几句,见我身上衣服都被雪水滚脏了,还让下人送了帕子过来。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前头那辆车上坐的是顾家的二少爷,送我帕子的是三少爷。”
李妍年好奇道:“这顾家什么来头,撞了人还这么嚣张跋扈?”
黑豆叹口气:“谁让人顾家是皇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有钱,富得流油!那顾家大当家的顾成业不止跟县里几个老爷有交情,跟宫里的都说得上话,这世道本来就是有钱和有权能占上一个,就够横着走了。他们顾家两个都占了,还有谁敢惹他们?也难怪那二少爷不把撞了人当回事,只顾自己赶路了。”
李妍年说不出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却是穿越以来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人命如草芥是什么意思。
两人正沉默着,不提防毛豆早吃完了蜜枣,眨巴着眼睛又蹲到他们边上了,也不知道刚刚的说话声他听进去了多少。
黑豆回过神来,想起新买的棉袄,连忙从包袱里翻了出来:“不说顾家了,看看我给你们买的新衣服!我想着新买棉花和布料也来不及做,就直接买了现成的,你们两个赶紧试试大小,我跟掌柜的说好了,要是大了小了都能拿回去换。”
一听到有新衣服穿,两姐弟顿时开心了起来。但让李妍年哭笑不得的是,黑豆给自己买了一身红艳艳的花布袄子,穿上瞬间变翠花,土气逼人。但一想到这是黑豆的心意,李妍年还是抹干净了手穿上了。
袄子做得宽松,穿着倒是还行。昏暗的油灯下,李妍年回头朝黑豆笑问道:“哥,好看不?”
黑豆点点头:“好看!”
妹子皮肤白,穿红的果然好看极了,黑豆十分满意自己的眼光,咧嘴嘿嘿笑着。
是福不是祸(2)
黑豆带回来的除了一家子的冬衣,还有李妍年嘱咐他买的油盐碗筷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以及准备提去外婆家的细棉布等礼品。原本他还想割条肉回来,结果被顾家的事情一耽搁,回程就晚了。这些零零碎碎的虽然每样都没买多,花费却惊人,卖宣纸倒换来的四两多银子转眼就去了一半。
“这么几个破碗竟然这么贵!”
李妍年一直以为瓷器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想到光是买了几个粗瓷碗盆,就去了差不多四五百个大钱,早知道就再忍忍,等淘宝账户上有了钱再从系统买算了。
“这些东西向来都贵的,就咱家这口大铁锅,要不是三叔来不及敲下来,也早被他们家给抬走卖了。新的一口大铁锅可是要七百个钱。”
李妍年听得咋舌,后来想想也就能理解了,古代手工业不发达啊,这些东西耗费人力大,价格自然就要上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得想办法早点赚钱才是正经事,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寒酸,花个钱都肉疼半天。
想了想,李妍年提议道:“哥,等天气暖和一点,咱家养几只鸡吧。”
黑豆皱眉不解:“养鸡?这东西可不好养,病了一只,一窝死绝。再说咱们家哪来的余粮喂鸡?天天放出去吃草也长不大。”
李妍年对这事显然十分有把握,笑嘻嘻道:“这你放心,我有法子对付就是了。哥,你看看要去哪里弄鸡苗,你可记得要留些银子买鸡苗啊。对了,这几天过年村里人家里应该都存了鸡蛋的吧,你回头问问李大娘,让她替咱们去村子里收些鸡蛋,就说是镇上有大户人家要,价钱你看着给就是。”
黑豆更加不解,心想这鸡蛋收来,家里也吃不了啊,但出于对妹子无条件的信任,他还是点了点头,问她道:“年前鸡蛋是一文钱三个,现在不知道是多少,二妞,你要多少个啊?”
李妍年朝他眨眨眼:“有多少收多少,有了鸡蛋,才有宣纸,才能换来银子,哥,你放心去收,手里的银子都花掉也没关系,反正很快就又能来银子。”
黑豆心想,难不成这天上的神仙这么爱吃鸡蛋?神仙的爱好真是让人有点无法理解,他摇摇头,反正听妹子的就是了。
“行,那我明天就去找婶子。”
两人商量好事情,李妍年负责把黑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归置好,毛豆则去热粥给大哥喝,好生折腾了一番,一家人才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第二天,黑豆便照着妹妹的意思去找了隔壁李大娘。对方一听黑豆找了个帮人收货的活儿做,也可怜他们一家子,二话不说就拍胸脯答应了下来。
李妍年预料的没错,过年这段时间是坎子村村民生活最富足的时候,稍有些家底的人家都备足了年货。因此还没出半天光景,村里人一知道李大娘家收鸡蛋,给的还全是现钱,当下闲话也不聊了,手里拎着的娃也不打了,数了鸡蛋就往李家赶了过来,生怕跑得不够快,李家鸡蛋就先收够数了。
其中当然少不了李妍年那精明的大伯母和最爱占人小便宜的三婶婶。一人手里捏了三个小得跟枣儿似的鸡蛋,任凭村里其他大娘婶子似讥似嘲的目光上下洗礼着,两人脸色变都不变一下,也不着急和李大娘做买卖,左一句右一句地扯闲话。
一个笑眯眯地恭维李大娘:“婶子这是发财了啊,找着这么一条好门路,全是婶子平日里做人厚道,这不,发财的路子不落在别人身上,就落婶子家了!”
一个假意附和:“是啊,也不知道是镇上哪家大户要办喜事啊,要这么多鸡蛋,还全给的现钱,婶子可真是运气好,能替这样的人家办事。这些有钱人家抖抖手,指头缝里掉下来的都够咱们吃喝一阵的了。”
李大娘本来收鸡蛋就忙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偏生这两个还老是在跟前晃来晃去的,正事不说,闲话倒说了一箩筐,正烦她们呢。
现在这两句话音抖出来,李大娘也终于明白了李家这两位大佛到底是来干嘛的,不由得冷笑了下,扯着嘴角说道:“我说你们两个捏着这么三枚小鸡子儿跟个宝贝似的不撒手干嘛呢,原来是来打听路子的啊。我这人呢的确是运气好,做人也厚道,所以这些福报才自己找上门来。秀妹,翠娥,你们呢也别费心了,谁都不是傻子,这赚钱的路子你们自己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打听去,打听不着回头来卖鸡子呢就拿个头能看的来……”
说着她眼珠子往她们手上死命瞅了一下,那么大的动作,屋里的其他婶子大娘当然没错过,全都转过身憋着笑,这李老头家的两个儿媳妇也真是做得够难看的,这么小的鸡子,也亏她们能找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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