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一声可有可无的叹息。
听见他一叹,许织夏防守住的心门立刻就开了,好不容易打通视频,她还这么疏远。
许织夏共情着他的情绪,转眼就扮乖,岔开话题:“哥哥,你又帅了。”
纪淮周顿了下,被她生硬的转折惹得笑起来,胸腔跟着震动。
许织夏去向书桌,再回到镜头前的时候,她耳鬓上方别着那只粉钻钥匙发卡。
“哥哥看!”许织夏笑容可掬地举高手机。
他眉梢带笑看着她。
只有在看她,尤其是她笑闹的时候,纪淮周的笑意才会达到眼底:“漂亮么?”
许织夏敛住笑,枕回到沙发背,另只手拢成拳垫着下巴,轻哼说:“你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她较真的眼神,摆明是记了他一笔。
因为“长得一般”。
“要听真话?”他问。
许织夏给他机会:“嗯,你正经说。”
纪淮周在这刻放松,胳膊搭上沙发,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我们今今,是哥哥见过的女孩子里……”
刻意停在这里,引得她目光一瞬不瞬。
而后他才说完:“脸蛋最漂亮的。”
许织夏眼里迅速拂过欢喜,但一眨巴眼的功夫,她又不经意抬杠:“哥哥见过多少女孩子啊?”
纪淮周笑了下,任她闹,也不解释:“哥哥错了,哥哥以后蒙上眼睛出门。”
听出他的揶揄,许织夏抿抿唇:“那你为什么要特意说脸蛋?”
“因为你要听真话。”
许织夏投出质问的目光,见视频里,他神情别有意味,慢条斯理地说:“其他地方哥哥还没看过,不好说。”
短暂懵懂了下,许织夏领会到深意,赧着脸瞧住他:“还说没有不怀好意……”
“又冤枉我。”
他就没说过他是怀着好意的。
后半句他接着促狭:“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你了,哥哥想你想得睡不着?”
许织夏不得要领,歪过脸:“有多想啊?”
过了两秒,他再说:“想得都疼了。”
他过于云淡风轻,反倒衬托得前两秒的安静尤为耐人寻味。
“是……那个吗?”
“哪个?”
许织夏思来想去他也别的地方能想疼的了,不回答他,免得上套。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那、那你想的话,就喘好了。”
纪淮周被她理所当然的反应弄得怔住一瞬,勾起唇角:“又钓我呢?”
“男人有生理需求才正常。”许织夏脸发着热,但很有骨气地装出比他还淡定的模样:“而且哥哥喘得……也挺好听的。”
纪淮周唇边括号倏地一深,一个字都不讲,就这么通过屏幕,似笑非笑地和她对视。
他的眼神越看越像无底的盘丝洞。
许织夏被缠绕住般,心一虚,先躲开目光。
可能窗外的阳光太浓烈,暖得她头昏,许织夏支吾着:“哥哥,你要是没想那个,就早点睡吧。”
他轻笑出一声,后脑抵住沙发,手掌复上脸慢悠悠地揉搓了两下,在夜里的嗓音含着疲倦的沙砾感,却又裹挟笑意:“你现在了不得了。”
敢脱内裤扔给他,还敢调戏他。
许织夏嘴角上扬,脸往沙发里埋了埋。
“不钓了?”视频里他懒洋洋地问。
许织夏从沙发抬起脸,伏在手机上看着屏幕,知道他意指那天她说是在钓他,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回来。
她压住眼里的笑,故意“嗯”了声。
“再钓我一下吧。”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纪淮周噙着一丝笑看住她:“哥哥准备好要上钩了。”
哥哥要回来了。
他们说好的,等他从英国回来,要一起回棠里镇看看,许织夏就一直等着他,哪怕人都在院门口了,她也没有独自先进去。
期间许织夏回过棠里镇,录入景区原居民身份,这样凭身份证就能进景区的闸机。
总不能回自己的小院子,还得回回买门票。
那天镇长领她到景区中心的办公室,办理相关手续。
落地窗视野敞亮,眺望出去就是半片棠里镇的风景,绿水上一只又一只满客的摇橹船,街巷间乌泱泱,路和桥好似不是青石板搭建,而是一颗颗人头铺的。
“妹妹,带身份证了吗?”
许织夏思绪一断,自窗前回眸,抬步走向办公桌,取出包里的身份证双手递过去:“带了,辛苦姐姐。”
谁都会对讨喜的女孩子心软。
行政助理原本因冗杂的工作沉着脸,一听这柔软体贴的语气,眉头舒展开,走向打印机:“坐会儿啊妹妹。”
“好。”许织夏依旧站着。
高跟鞋稳稳在瓷砖面踩出清脆的声响,有人带着气场,走进这间办公室:“小程。”
主办公桌的行政经理闻风而动,忙不叠起身:“许董。”
许织夏眼睫忽颤,侧过目光。
女人红唇套装裙,利落的短发别在耳后,口吻肃沉:“这半年的旅客信息统计,怎么还没有给我,你不知道行业政策规定,实名购票信息只能保留六个月?还得我亲自过来问你要?”
程经理解释:“这半年客流大,要详细到身份信息,确实耗时比较久,我们没有专员做,明天中午前,我一定私下发到您的邮箱。”
许轻苑似乎很迫切:“你手头的工作都先放了,立刻把表格拉出来,我现在就要。”
不敢顶撞领导,程经理忙应声。
办公室压抑,助理带着复印件回到副桌,将身份证递还许织夏,轻声说:“我这边上传完信息就可以了,大概两个工作日生效。”
“谢谢姐姐。”许织夏莞尔,同她再见。
许轻苑这才留意到许织夏,目光追随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有见过一回,这次在某种不明朗的感应下,她不禁问了句:“这小姑娘是谁?”
“是原来住这的,镇长说她很小就住进棠里镇了。”助理回答。
许轻苑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几岁?”
“好像是五六岁吧。”助理笑着,顺势调节气氛:“小姑娘是真的漂亮,身份证照片都这么好看,眉眼瞧着和您有点相似呢,巧了,名字和您还是本家。”
她握着身份证复印件,逐字念道:“——许织夏。”
许轻苑瞳孔剧烈收缩,迅速过去的每一步,高跟鞋都踩得又猛又用力,一把抽过许织夏的身份证复印件。
名字没有错。
出生日期也没有错。
许轻苑手微颤,呼吸急促起来。
办公中心空静的天台,许轻苑听着手机,在几盆高大的绿植间踱步。
终于接通,她心急:“则玉,我刚传了你一份身份证复印件。”
盛则玉淡声:“看到了。”
“你帮妈调查一下这个女孩子。”
“还不放弃,不怕爸知道?”
“这回不一样,名字都对上了,如果她原户籍是在港区,我要做亲子鉴定。”
“同天几万人出生,要一个个找过去吗?”
许轻苑深吸口气:“我到杭市,就是为了找她,要不是儿童院起过一场大火,烧毁了档案袋,我何必费这么大周章。”
盛则玉冷笑,语气不加掩饰地讽刺:“您当初把她一个人丢在小胡同里的时候,想过会有满世界疯找她的一天吗,深谙权衡利弊的许董?”
“盛则玉!”许轻苑情绪有些激动了。
“错误就是错误。”盛则玉说:“后悔和虚伪本身就是一个东西。”
棠里镇站的公交站台,有人牵着一只萨摩耶,肥肥的,被主人牵上车了还扭着脑袋,冲许织夏微笑摇尾巴。
对某人就要回杭市的预感强烈,许织夏欢愉得心里如有一波一波的海浪。
受心情影响,她在那个瞬间一念闪过,给周清梧打了通电话。
“宝宝。”电话里,周清梧柔声。
许织夏坐在站台的长椅上,温声温气地询问:“小姨,我可以养狗吗?”
周清梧理当地笑了:“当然可以啊,想养什么品种,我今天陪你去宠物店瞧瞧?”
许织夏在这十七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她毫无怨言的宠溺,而这份温情持续至今。
“我想养萨摩耶。”许织夏不自知地撒娇:“淮崇哥哥养过的那种。”
周清梧回忆着说:“我记得淮崇的萨摩耶,当初就是在杭市买的,我去问问犬舍有没有月份合适的,说不定和淮崇那只还能沾点儿亲呢。”
许织夏眼睛忽亮。
养萨摩耶是许织夏临时起意,而犬舍正有同宗的萨摩耶出窝,是意外之喜。
也许宿命可以称之为是偶然中的必然。
许织夏就这么凑巧地,养到了纪淮崇那只小胖耶的同宗后代。
这只萨摩耶幼崽三个月大,已经打完疫苗,每天都按时喂营养品,养得好,不太掉毛,毛发雪白浓密有光泽,还是双眼皮,一吐舌头,嘴角就弯曲着微笑起来,总是发着嗷呜嗷呜的奶音。
它到的那晚,许织夏心花怒放,晚餐后,周清梧和明廷靠着沙发,笑看她和小狗在客厅追着闹腾。
回到房间,许织夏就一通视频给某人打了过去。
手机架在书桌前,她抱着萨摩耶一起出现在镜头里。
“哥哥!”许织夏的笑像阳光一样从眼睛里照出来,举着萨摩耶的两只前爪子,雀跃示意他:“哥哥你看。”
纪淮周是在阳台接的她视频,他正抽着烟,胳膊肘倚在欧式罗马柱护栏,一只手托着手机,一只手夹着烟。
阳光下迎着正午的风,他衬衣轻轻鼓动,短发被吹得微乱。
她的用意显而易见。
纪淮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了然过后,逐渐被她感染上了笑意。
“可爱吗?”
纪淮周弯着唇,没瞧狗,瞧着她浓郁的笑眼,轻声说:“可爱。”
许织夏凑在屏幕前,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它是淮崇哥哥那只的侄孙。”
纪淮周笑着,安静看着她。
许织夏眼瞳亮亮的,立誓般地说:“我一定也能把它喂得特别胖。”
“好。”他含着纵容拖长腔调。
“我们叫它耶耶好吗?”
“好。”
许织夏笑脸明媚,揉着萨摩耶毛茸茸的脸:“哥哥,耶耶软乎乎的,你想不想抱抱它?”
“还是抱你吧。”他抬手到唇边,咬住烟蒂吸了口,在呼出的袅袅烟雾里,望进屏幕里问她。
“你也软乎乎的。”
抽烟时的他,眼神自带迷离和颓坏感。
许织夏猝不及防心怦怦一跳。
都是男人,但有的抽烟令人反感,有的却能让画面变得性感迷人,他属于后者。
许织夏印象里,自己几乎没见过他真抽烟的样子,他向来只偶尔抽,要抽也都避开她,从不当着她面。
许织夏脸微热:“你怎么说两句就不正经了……”
他轻笑:“那哥哥说句正经的给你听。”
许织夏眨眨眼等着,他低下头,不慌不忙磕了磕烟灰。
她听见他说:“哥哥很想吻你。”
他染过烟的嗓子有些沙哑,低着声。
“现在。”
自养耶耶起,许织夏就开始有了每晚遛狗的习惯,有时周清梧和明廷陪着她到西湖边溜达,有时他们忙着,她就自己牵着它在别墅区内走几圈。
某夜,月淡星疏。
私人别墅区的道路宽敞清静,一盏盏路灯将路面映成橙黄色。
耶耶过度活泼好动,一出门就横冲直撞,明明是许织夏牵着它,可许织夏手劲小,总被扯得跟着它跑。
许织夏觉得,可能是耶耶在溜她。
“耶耶……”许织夏想拽住它,拉着和它较了会儿劲,可能是项圈款尺寸不合,耶耶扭了两下脖子,项圈就脱落了。
一挣脱,它四肢前后甩摆,撒欢地向远了奔去。
“耶耶——”
许织夏惊呼,一边扬声唤着,一边在后面追,追了很长一段路,拐过了好几个路口。
中途想要扑它,结果一扑把自己扑进了花坛里。
再往前就要出别墅区了。
耶耶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一双皮鞋,那人俯下身,在它逃走前,及时将它控制住抱了起来。
见它停住了,许织夏总算能放慢步子,她在几米开外撑住腰,平复着气息走过去。
“谢……”她笑喘着抬起头。
四目相对,许织夏冷不防一怔。
盛则玉靠着一台深色宾利,身量高,后腰抵着,年轻的五官周正英气,但渗着冷感。
周围没路灯,只有他的车大灯将夜色里的所有尘埃都照得通亮。
他没把耶耶还给她,看见她蹭到泥土的脸蛋和白裙子,胳膊伸进窗内抽出几张纸巾和一瓶矿泉水,先递过去。
许织夏不明所以,没去接。
这般关照,对于打过照面都算不上的他们而言,不合乎情理。
“谢谢。”许织夏敛住不稳的呼吸,感谢他的心意。
盛则玉没为难,手垂落回去,望了望别墅区周边的环境:“你住这里?”
并非来历不明之人,许织夏想了想,没否认,也没回答。
“我叫盛则玉。”盛则玉把矿泉水丢到座椅上,别有几分深意:“你可能不记得了。”
莫名其妙就被套进了一场寒暄。
许织夏一头雾水,但还是扯出笑痕,礼貌回应:“记得,我在网上看到过。”
盛则玉没多言,只是沉沉看着她,忽而一声问:“一个人的时候,过得好吗?”
许织夏轻轻发出声疑惑,又见他摸出裤袋里的手机,示意:“联系方式,留我一个?”
茫然良久,许织夏渐渐皱起眉。
“这是……什么意思?”许织夏左思右想,想不出其他原因,郑重提醒他:“小盛总,我有男朋友了。”
盛则玉错愕一瞬,而后极短地挑了下唇:“不好意思,看到你,想起我妹妹了。”
许织夏眼波微漾。
他抬了下手机:“如果你对棠里镇的运营有意见,可以直接和我聊,手机号,留吗?”
抱着耶耶回别墅的路上,许织夏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惴惴不安。
就好像有道光,明晃晃地想要闯进她心底某个发霉的角落,可那个角落于她而言,已是月球的背面。
照亮了,只会让她看到更多烂疮。
许织夏当时并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是直觉带给她一些不祥的预感。
正想得出神,忽有几滴水落到脸上。
许织夏心下一紧,抬头望天,雨水说降就降,啪嗒啪嗒地往她眼睛里掉。
离别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四下如旷野,只有一片蔷薇花在一场盛大的绽放中,从墙顶铺天盖地生长出来,枝条沿着外墙向下攀缘蔓生,盖出一面花墙。
许织夏跑过去,抱着耶耶蹲到花墙底下。
没两分钟,夏末夜晚忽至的急雨就把路面打得水光发亮。
许织夏在那个窄窄的小空间蜷缩着,偶尔还是会有几滴花叶上水珠子落到她身上。
耶耶的脑袋压在许织夏的膝盖,许织夏的下巴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
一人一狗眼巴巴望着雨幕,然而雨势久久不见收。
“呜……”耶耶在她怀里闷叫。
它还委屈了,许织夏垂下眼,瘪瘪嘴,比它更委屈地低嗔:“都是你。”
“好,”男人带着笑拖腔带调:“怪我。”
声音低哑而柔和,在哗啦的雨声里不轻不重地响起,恍如一道天外之音。
许织夏脑中“嗡”地一声。
误以为是幻听地呆住两三秒,她蓦地昂起脸。
男人一米八八的个子,站在跟前,许织夏的脸得仰得老高,他握着把黑伞,眸光下垂,勾唇笑着。
许织夏讷讷望着他。
她乳白色的连衣裙肩袖脏脏的,裙摆拖地浸湿了,抬着的脸也不干净,鼻尖沾着一点灰灰的泥土。
纪淮周曲起一条腿蹲到她面前,伞面遮住自己和她,两根手指伸过去,捏了下她鼻子。
他慢悠悠调侃:“这是谁家妹妹啊,脏兮兮的。”
好久好久,许织夏才从迟钝中回过神,清醒到他真实的存在,而非幻觉或在视频里。
眸中惊喜逐渐淹没了匪夷所思。
她笑容瞬息明亮,挟着终于有人撑腰和依赖的委屈:“哥哥……”
纪淮周轻一抬眉骨:“遛个弯还能给自己困这儿了?”
“是耶耶不听话。”她小声告状。
纪淮周便戳了下耶耶毛发厚软的脑门,配合她佯作管教:“说你呢,为什么不听话?”
许织夏被惹笑。
“回家了?”
“嗯。”
纪淮周捏住耶耶的后颈皮,从她怀里拎出来,雨伞递到她手里:“哥哥抱抱看,我们小尾巴是不是软乎乎的。”
许织夏抿着笑,下意识就搂住了他脖子,胳膊环绕着他的颈,双手半攀住他肩,半握住伞。
他腾出的那只手去勾她的腿窝,手臂横到她臀腿下,起身轻轻一托,单手公主抱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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