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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梯(码代码的Gigi)


“当然,这种事又算不上光荣,换大多数人,都觉得没面子。”
“好像也是,我会责怪自己反应过度。”
“没这必要。”
她点了头,不知为何,一句寻常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她好像能放过自己一点。她不想向他描述一个无聊而俗套的故事,可想起在车上哭泣时最难受的念头,她很害怕那样无助的时刻,她忍不住屈起膝抱住了自己,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头枕在膝盖上看着他。
“有时我还是会觉得,自己有点......”她并不想用可悲来形容自己,这样是贬低自己,“亲人就算了,我觉得我朋友少到都像是没有。”
肖华看着她,在室内她脱去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裹在身上的粗线毛毯是米色的,她抱着腿,头枕在膝盖上,轻声到像是在呓语。头发被松散的扎在脑后,无力地落在了白色毛衣上。
她算得上坚韧,此时的脆弱来源于最不设防处的伤痛。他也知道,太阳照常升起之时,她这样的性格,不会沉浸于这样的难过里。
这样的难过,换一个人,他都不免漠然到有事不关己之感。
可他看着她,这样无助的她,心中却有一丝异样。他不免会去想,自己有没有过这样一个时刻,有过这样的低落。
客厅里的两个人很奇怪,女人说完话后,男人没有回答。可女人并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再讲话,只是环抱着自己,在发着呆。似乎她并不要言语上的安慰,只需要那一点的陪伴。而男人一向习惯了沉默,私下里不会多说一句不想讲的话。
“有问题吗?”
正在走神的她看向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茫然的她,他回答了她,“我没有朋友。”
孟思远不信,并且下意识就说出了真实想法,“我不信。”
“如果你说的朋友是无话不谈,可以将一切真实想法与情绪展现的,那我的确没有这样的朋友。”
“为什么?”
“没有人能经得起利益的考验。”
肖华看着她,她很年轻,有着很多的稚嫩。如果将她身上的稚嫩一一剥除,她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自己。那样会很痛,大部分人也不必承受。
但很显然,她身上有些东西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她还残存着很多的人性,那些东西,他走到今天,已经丢掉了许多。
“一个都没有吗?”
“至少我没遇到过。”
她问了他,“那会有孤独的时候吗?”
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明明自己都好不到哪去,还有心思来管别人,他笑了,“我也是人。”
她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好像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时,就没那么孤单了,虽然这样的想法感觉有点不地道。
“所以,你留学时的拮据,与这件事有关吗?”
孟思远心中一震,全然没想到他如此缜密,之前她不过是玩笑式随口提了几句留学生活,打工也是留学生的常态。自己全然没意识到他会想到这层时,他就已经关联了推断出来。
“是的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承诺不可信这个道理,是我爸教会我的。”
“我爸后来做了点小生意,我想出国留学,就去找他要钱了。他说当时周转不开,等我过去了,过年收到了钱,就给我汇款。我当时存的钱够大半年的费用,我问他,如果你过年也收不到钱,怎么办。他说,那么好的学校,我怎么可能不让你读完书呢?”
孟思远笑了,看向他,“如果是你,你是不是肯定不会相信空口的承诺?毕竟签了合同,都可以违约的。”
肖华没有回答她,即使后面的事不用她说,也能猜到,但他还是问了她,“然后呢?”
“他说他生意出了点问题,被套住了,拿不出钱。说实话,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说的是假话。他说你不信就回来看看,我借一万给你出个机票钱,不会让你在国外活不下去,回来了总有地方住、有口饭吃的。”
“我当时就相信他了。”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车厘子,那时候夏天很便宜,遇上打折,她会买一大袋,当晚饭吃,“回国之后两年,我发现他买了套房子。他说是生意回转,凑了个首付,贷款的。”
一行泪猝不及防地流下,但她已经没了什么委屈,回忆终究是不好受的,这还是向一个外人第一次说起,她说了句sorry,就用手抹掉了眼泪。
她擦掉了眼泪后,还朝他笑了下,像是在证明她一切ok。他问了她,“怕不怕?”
她点了头。
那时她很怕,有一阵喘不上气,觉得气短胸闷。但还是没让她妈担心,她妈工资不高,赚不了多少钱,她只说打工的工资很高,完全能负担费用的。
她没有哭,也没有讲话,甚至连叙述都是淡淡的、三言两语的。肖华却不可避免地被她的情绪影响,感受到她无法言说的委屈感。算了时间,她留学的时候,他已经算有钱了。
他穷过,他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他创业时,更明白不知道下个月能不能活下去,是什么感受。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他轻声说了句,“没事,现在不用怕了。”
他沉默地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孟思远稳定了情绪,“那样的经历给我的影响是,我觉得是对生存的恐惧感,在推着我前进。”
人有时会对自己有误解,她很聪明,但也不例外。恐惧感不会把她推到这个位置,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欲望。或者说,恐惧本身就是欲望里的一部分,难免会归因错误。
肖华没有提醒她这一点,并不是时候。
“还有吗?”
他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猎人,话不多,却能让她轻易吐露出来。
孟思远想了想,“不算什么大问题,就是对他们,我觉得我应该设立好边界,但我还是会被干扰。”
“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是你呢?”
“一件事,如果在我看来是该做的,无论过程多痛苦,我都会去做。”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他不会是随口一说,而是践行了太多次。他做事是这样,心硬到极致,而不论是何种关系,只要他觉得应该,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断关系。
没有任何人会是例外吗?
这样的人,他会有真正在乎的人吗?
但拥有这样强大心力的人,是不是本身就不需要别人了?
这些问题,她当然不能问。
又吃了好几颗车厘子,孟思远很想喝水,但又懒得起来去端茶几前的水杯,便前倾了身子够着去端水杯,勉强抓到手柄,都忘了水倒得很满,刚勉强端起时就碰到了旁边的果盘。她抓得并不牢靠,都来不及站起身,手中的杯子就要踉跄着翻倒。
逃避心理的她闭了眼,然而手却被握住,他的力道很大,是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了他的手掌里,他才能控制她的手,去抓牢了那只已倾斜的杯子。杯子放水平后,再被他抓着落到茶几上。
肖华刚刚见她去接水杯,看着这距离,他脑子里刚闪过可能会够不到撒出来的念头,念头就落地执行了。
松开手后,他说了她一句,“你至于这么懒吗?”
手被他抓得很疼,他的手掌间好像还有老茧,磨着她的手背。这不是工作,她皱了眉看他,“你能不能不要总骂我?”
肖华心平气和地纠正着她,“我没有骂你。”
“你就骂了。”她低着头看她的手,手心才被石子碾过,手背就被他抓到泛红,“我这只手很疼的好不好。”
他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卖惨样,懒得再为自己辩解,

第29章
外送的食物依旧美味,餐盒挺多,内里东西少而精,家中餐桌有点小,就摆在了茶几上,两人坐在地毯上吃的晚饭。
炖汤很鲜美,刚刚拿餐具时,孟思远还挺细心的,各拿了两个碗,还有一个盛汤的勺子。然而到底是在家吃饭时没这个习惯,吃着吃着,她就忘了这码事,直接用了自己的勺子去喝汤。喝了好几口,看到他拿起小汤勺时,她才想起这回事。
她心中略有些尴尬,显得自己太不讲究了。可算了,如果他真这么介意的话,可以不喝的。
米饭很香,她克制地吃了一小碗,想着剩饭还能明天做蛋炒饭吃。吃饱后她将带了凉意的椒盐鸭下巴放进空气炸锅烤,不一会儿香味便飘了出来。她端回茶几上,做饭后零嘴,烤得外皮焦脆,里边的肉还很嫩。
他却没碰这个。
不过啃两个就够了,她习惯性舔了下手指,再倾身去够湿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吃得实在有些饱,她坐的又是沙发这一侧,吃完自然半靠在了沙发上,有些食困,她打了个哈欠。
肖华早已吃完,在等着她,她吃饭挺像他一个小侄女,慢慢吞吞的,这吃一点,那碰一筷子,还要讲话,讲话时还会咬筷子。以为她还没吃饱,结果就放下了筷子,去吃零食了。
他耐心地等着她,等她吃完,还有些困意,他站起了身,“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孟思远见他吃完就要立即离开,想起刚才的哈欠,倒像是催促之意,这样不太好,她客气地问了句,“你不要再坐一会儿吗?”
“不用了,不早了。”
她看了眼时间,惊觉都已经快十点了,忙站起了身,陪同着送他到门口。屋子并不大,几步路就到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点的东西能让他带回去,最主要怕他看不上。
她玄关处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被随意绑起的头发有些松散,脚着毛绒拖鞋,显然与这一身的打扮格格不入。她在等着他换鞋,像是下一秒就要将这不搭的毛绒拖鞋换去,跟着一同出门。
肖华很快就换好鞋,玄关不大,两人离得很近,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好休息吧。”
孟思远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嗯了声,当回答了他的话。她看着他开门离开,门在闭门器作用下缓缓关上,他未回头再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肖华在寒夜里走出小区,点了根烟。看着路对面有人在夜跑,他早几年热衷于跑步,出差时都会在户外找个合适的地跑一圈。他本身算不上喜欢跑步,太无聊了,但通过不断的训练把距离和速度练上去,这样的挑战算是有意思。跑过全马后,他的跑量骤减,毕竟还是挺伤膝盖的,他只在健身房压着心率跑个五公里就当完成任务了。
走到车旁时,烟还剩半截,他站在原地,边抽烟边扫了小区里的建筑群。楼间距还算可以,不算密集,她那栋楼并不在视线范围内。
同样,一件事在他看来不该做,他就不会做。
抽完后,他上了车,驶离了这个不该来的地方。
他走后,孟思远收拾完一堆外卖盒后,就去洗澡了。
吹完头发,热烘烘的,她有些累,就直接钻到了床上。关了灯,留下一盏床头灯,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藏在了黑暗中,又有一处的光亮给予着安全感。
身体疲倦着,可她没有睡意。房间里很安静,在松软的被子里翻个身,都能听到窸窣声,她趴在了枕头上,看着旁边的小象。
她觉得,他对自己,是有那么点不同的。
也只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当自己难受时,他只是看着自己,言语中连安慰的意味都算不上。可是,她并没有不满意,相反,她很喜欢这种态度。
他总是清醒地看着自己,她不知道,他的那点不同,是不是他走得足够远,还有几分仁厚,对她愿意多说几句话。
光裸的胳膊露在空气中,压着发尾,被子里很暖和,她并没有觉得冷。
她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也许是不可能,她就不会多想。可此时回想起握住她的手,就像是猫的尾巴扫过了脚掌心。
然而他随即就放开,没有制造任何一丝误会。看到水杯将倒,扶起是种本能反应吧。他不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这同样是提醒着她,不要多想。
可能是今晚的自己太过脆弱,不免对人产生了一点依赖。不用多想,睡饱了就能头脑清醒了。
她扯着被子盖过头,闭上了眼什么都不再想。
周三,孟思远出去吃午饭时,看到了周彦面色不虞地向胡志峰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小道消息传播速度飞快,午休时间,她就获知了缘由。周彦手中天坤的业务,天坤启动了内部调查流程,调查的是这笔业务的采购负责人。
此时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这其中的原因,是屈指可数的。
于华科而言,被牵涉其中,还不知天坤的内部调查会进行到何种程度,如果闹大了,会让公司名声扫地。
当然,那是最极端的情况。虽要顾虑最坏的情况,可以提前上报,以动用公司资源,以防在法律层面或是传播上,走向不可控的形势;但绝不会第一步就那么做,大家绝对会是想,将事情止于部门内部,自己解决了就好。
危机解除之后,也希望合作继续。
下午,孟思远拿文件去给胡志峰签字。他看上去心情并不愉悦,拿第一支笔没了墨写不出字后,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又拿了支笔潦草地签了名。
她没有说话,等他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她拿过就要转身离开时,他开了口。
“都知道了吧?”
孟思远点了头,“周副总手上负责的天坤的业务吗?听说了的。”
“你有什么想法?”
“不论如何,我觉得还是要争取业务合作继续进行。继续合作,也是破了谣言。”
胡志峰点了头,“当然,这样是最理想的情况,但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不知道天坤内部是什么情况。”
孟思远犹豫了下,“有件事,之前考虑到这是周副总的业务,我没有讲过。”
“什么?”
“天坤采购负责人的老婆,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关系一般,但有共同的好朋友。”孟思远看着他的反应,他什么都没说,她接着讲,“我觉得,采购负责人,没那么容易被撤职。过程可能有些麻烦,但我们争取继续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胡志峰看着她,“怎么不早说?部门利益在前,没什么好避讳的,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被上司批评了,孟思远略低了头,“抱歉。”
“有认识的,还是这种关系,是最好不过。那这件事,你这里同步进行,先以这件事为重点。”
“好的。”
胡志峰看着她走出办公室,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说什么。
上司这一句话已经是给了她介入的机会,孟思远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直接进展到如此地步,这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做了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准备,或是略有波澜,却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直奔最严重的一面去。这于她,是个机会,却不是件好事。
既不能将华科拖入到泥水中,又要足够得保全自己。她要足够谨慎得着手这件事。
赵文韬是联系不上了,或者说,他现在只会与周彦联系,而且他也不会相信她。
她可以与郑欣颖取得联系,但看着手机里的联系方式,头脑中斟酌着,孟思远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何昊回家时,李敏正在房间里陪儿子玩乐高。
一家三口,住在一套大平层里,是三年前购置的房产。搬家前,在装修上,李敏就费了颇多心思。拿了一个小房间给儿子做玩具房,大点了还能改造下,变成书房。
孩子渐渐大了,家中也不需要住家保姆了。保姆白天来,做饭和打扫卫生。而李敏,需要给孩子做早餐。
何昊到家后,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就将儿子一把提起,抱去了卧室,到小朋友的睡觉点了。
两人拿了英文绘本,给儿子阅读着。直到儿子眼皮渐沉,他们放下了绘本,帮小家伙儿把手放入被窝中,掖了被角后,才轻声走出房间。
李敏问了丈夫,“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没了刚才哄儿子时的笑意,何昊摇了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用了。”
李敏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他,“事情严重吗?”
“你知道了?”何昊冷笑了声,“她比猪都蠢,把事情闹到老吴那,集团那立即就有了反应,多少人在盯着我,正好有了机会。”
李敏轻拍了他的手,“估计她也是被人教唆的,你这么重要的位置,他们没这个机会的。”
“就这种小事,被人教唆了,就蠢到要把她老公的饭碗砸了?”何昊停顿了几秒,“算了,不说她了。”
“也怪赵文韬不藏好了,让他老婆面上无光。很多事,就是要互相给面子。”坐在他身旁的李敏喝了口水,“现在集团那儿的人将你一军,你也不必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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