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舒看着刻有他名字的黑色马克杯,迟疑未接。
江淮景生出逗她的心思,故意道:“怎么,刚来我家就用过我的杯子喝水,现在都跟我在一起了还害羞上了?”
时云舒蓦地脸色通红。
他说的是她刚搬到江家不久,跟他关系还不太好的时候,两个人紧挨着坐在圆桌上吃饭,大家的杯子都长得一样,她没注意看就拿着右手边的杯子喝水。
直到他冷着脸盯着她手里的杯子,她才意识到拿错了,而且还喝了......
江淮景没接受她的道歉,只让佣人换了一个新杯子。
当时时云舒的脸就像现在一样通红。
为了证明自己没害羞,时云舒如壮士慷慨赴义般就着他的杯子猛灌了好几口。
水珠顺着女孩优美纤细的脖颈滑下,浸湿了锁骨处的白色衣料,透出浅淡的粉白肤色,再往下......
再往下江淮景就识趣地撇过
头了,免得在时云舒那里落个流氓的名声。
反正干巴巴的没什么好看的。
他这样暗示自己。
但控制不住轻轻滚动的喉结难以替他遮掩,明明刚喝过一杯水,却还是莫名喉咙干涩。
好在时云舒没有察觉,喝完水就将空杯子塞回他手里:“给,我要去睡觉了。”
说着转身向江淮景的房间走去。
江淮景只收拾了主卧,次卧连床垫都没来得及买,就让时云舒睡他的房间,他在沙发将就一晚。
空杯子经由江淮景的手被放到桌子上,他喊住她:“头发吹干再睡。”
时云舒打着哈欠犯懒:“我好困,不想吹了。”
“你躺床上,我给你吹。”
“喔,那你开的风速小点,别吵到我睡觉了。”
“知道了祖宗,伺候你还这么多事儿。”
时云舒不满:“是你自己非说要给我吹的。”
少年冷哼一声:“得,我犯贱行了吧。”
“......”
这一晚江淮景没有趁人之危,给时云舒吹完头就安安分分地抱着被子去客厅了。娇气的大少爷第一次睡沙发,长腿无处安放,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除了发烧那一晚,江淮景的确未经允许抱了她,而且还在病床上躺到了早上五点,在确保时云舒退了烧后,在护士来之前,提前撤离,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无所谓,但时云舒是个脸皮薄的女孩子,他不希望她被别人误解。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和时云舒在国外代替他的位置,与她朝夕相处的陌生男人面前,他早已将自己的原则抛至脑后。
他恨不得将误会放到最大,让他知难而退,所以他口不择言,说了逾矩的话。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空旷的病房重新归入沉寂,很久很久。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个在消化这番话里过分多的信息量,一个被嫉妒心冲垮了理智,另一个则是心如死灰躺在病床上,不怒也不辩驳。
江淮景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甚至有她主动的原因。
她知道江淮景是在故意挑衅迟青,她也不在意迟青是否会误会,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两个人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究竟是在以什么身份来干涉自己的社交关系。
突然,一道猝不及防的开门声打破室内的寂静。
祁钰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姗姗来迟。
他向来粗心大意,对三个人刚刚的交谈毫无所知,一进门就开始抱怨:“这天儿可真热,跟蒸桑拿一样,车里空调都不管用了,还是医院的空调开得足啊。”
他脱下深灰色防晒衣挂在衣架上,絮絮叨叨的:“都怪那个不懂事儿的小交警,非得把我拦住检查酒驾,我看着像喝醉的人吗?他也不想想我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要喝也是晚上喝啊。真的是,害我跟在后面堵了一路,耽误了我看我外甥女不说,还差点把我热死。”
目光注意到江淮景,高兴道:“诶,淮景还没走呢?云舒啊,不是我说,你这哥哥是真靠谱,我没来他都不走,怪不得你外公连我都不相信,优先把你交给他照顾呢。”
时云舒心里憋着一股气,扯了扯唇没顺着他的话捧江淮景,只道:“跟舅舅比的话,是个人都比您靠谱。”
祁钰以为骂的是他,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
时云舒想笑却笑不出来,疲惫地没解释。
江淮景听出她意指为何,懒散地掀了掀眼皮,缓缓起身喊了声:“舅舅。”
祁钰乐呵呵地答应,拍了拍江淮景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你照顾云舒了,回头舅舅请你吃饭。”
江淮景略一颔首,以作回应。
时云舒默然看了一眼,将祁钰的注意力引过来:“对了舅舅,这是迟青,我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之前跟你和外公提起过,现在是中心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
迟青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脱离出来,现在又听见祁钰说江淮景是时云舒的哥哥,脑子一时超负荷运转,神情稍显迟钝地眨了眨眼,才起身对祁钰礼貌道:“舅舅好。”
看见病房里坐在外甥女旁边穿着白大褂、温润如玉的年轻人,祁钰眼睛一亮:“哦,这个就是迟青啊,小伙子可真是一表人才,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迟青被他调侃得耳根发红。
“舅舅......”时云舒小声提醒他,还有其他人在呢,收收他不着调的性子。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祁钰敷衍道,说着又忍不住在迟青身上打量,看见他胸牌上的“主任医师”四个字,眼睛再次放光,忍不住加了句:“退一万步讲,你俩就不能发展发展吗?这心脏外科医生简直是为你量身......”
“舅舅。”清越淡漠的声音先时云舒一步打断他,“我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晚一点我来换你的班。”
“好好好,你有事就先去忙,这里有我。”
江淮景嗯了声,拿上车钥匙走出去,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
顿住步子,回头看向祁钰,语气轻描淡写:“对了舅舅,西医治疗急症的效果的确不错,但同样会带来副作用。”
他停顿了下,目光似有若无地在时云舒身上落了落,缓缓牵唇:
“像心脏病和体弱这种慢性病,我认为还是选择中医慢慢调养比较好。您说是吗?”
第19章 云朵
“像心脏病和体弱这种慢性病, 我认为还是选择中医慢慢调养比较好。您说是吗?”
祁钰被他说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点头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
似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江淮景满意地牵了牵唇角,关上了病房的门。
“神经病......”时云舒忍无可忍,轻声骂了句。
“你这孩子,人家淮景也是为你好, 怎么还骂人呢。”祁钰指责道。
时云舒被他一噎, 收敛了些,改为在心里骂。
转而对迟青说:“他这人就是爱说胡话, 你别放心上。”
迟青好脾气地笑笑:“没关系, 他说的也是客观事实。”
“我今晚还要值班, 就先回去了。”
“好。”
迟青微笑, 礼貌和祁钰道别, 就离开了。
病房内只剩下时云舒和祁钰。
祁钰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开, 还是觉得可惜, 刚一张嘴就被时云舒眼明手快地抬手止住:“停。”
她表情严肃:“我们俩只是单纯的好朋友, 您再乱点鸳鸯谱我可就生气了。”
祁钰忙道:“好好好, 不说了不说了, 这回真不说了。”
祁钰三十七岁了还没谈过一场正经恋爱,从小锦衣玉食的从没照顾过人, 突然被喊过来当陪护还有些生疏。
胡乱嘘寒问暖一通:“冷不冷, 空调温度会不会太低了, 要不要我调高点。”
“不用,我盖着被子呢, 不冷。”
“你这挂水还差几瓶,大概多久一瓶。”
“这瓶大概再有半小时就挂完了,没事,我自己会盯着点的。”
“那你是不是还得吃药啊,这桌上怎么这么多药,发烧的消炎的治胃的,这都是一天几次,怎么吃的医生怎么都不写上,淮景走之前也没告诉我啊,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哦差点忘了,吃药之前是不是还得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时云舒被他聒噪得头痛,单手蒙上被子钻进去。
“诶,你别睡觉啊,还没吃饭呢。”祁钰说。
时云舒捂住一只耳朵。
从一个一天蹦不出来几个字的突然换成一天叭叭一万句的,这转变实在太突然了些。
这天下午和晚上都是
祁钰在陪护,虽然手忙脚乱的,但也没出什么岔子。
毕竟是祁家唯一的后代,如果因为他照顾不周而出岔子,祁钰在自己老爹面前可不好交代。
江淮景忙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回来,祁钰已经在折叠床上睡着了。
病房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台灯,灯光昏暗,他动作极轻地开门,时云舒平躺着,手伸出被子环在身前,额头舒展,睡颜温顺沉静,病情已经见好。
他立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走出去关上门。
他今天已经将要交代的事都告诉了祁钰,想来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第二天睁眼醒来,时云舒发现江淮景的东西已经都不见了,她随口问了一句:“昨晚有人来过吗?”
祁钰拎着粥进来放在茶几上:“哦,是淮景的助理,来取他的东西了。”
时云舒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应了声。
走了正好,省得在她面前碍眼。
祁钰招呼她过来吃饭:“今天给你添了点油水,买的海鲜粥,你看看合不合胃口,不喜欢吃我再去买别的。”
时云舒闻了闻海鲜粥的香气,没有像之前那样反胃了:“不用麻烦了,舅舅,我的胃已经好多了。”
“行,那等你吃完带你去楼下散散步。”
“好。”
时云舒低头喝粥,一勺一勺的,装粥的纸碗逐渐见了底。
这家粥店是江淮景前几天常买的,味道不错,最重要的是卫生,想来这也是他告诉舅舅的。
饭后,时云舒被祁钰扶着去楼下的草坪散步。
暮夏时分,暑热已经渐渐褪去,草坪上方碧空如洗,清晨并不沉闷。苍翠的树木上,几只鸟儿叽喳叫个不停,不知名的野花黄白相间散落在一片绿意中。
老年人在做晨练,长椅上坐着几位中年妇人在闲聊,偶尔有医护人员路过,和自己的病人打招呼,顺道喊他们上去做检查。
世间百态,各有颜色。
草坪上还有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父母带着穿病号服的小孩在做游戏,小女孩抱着洋娃娃:“妈妈,我想给她穿高跟鞋,但是我穿不上,你能不能帮帮我?”
年轻妈妈说:“我正在给你的漂亮娃娃梳辫子呢,让你爸爸帮你好不好。”
年轻爸爸放下挖土的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土:“来,爸爸来帮囡囡穿。”
时云舒驻足在一家三口旁出神看了许久,看到眼睛酸涩,才缓缓眨了下眼睛,收回视线。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忽然出声问祁钰:“舅舅,你给我讲讲我爸妈的事吧。”
祁钰一愣,目光躲闪,似是不愿提,干笑着:“你爸妈有什么好说的。”
“比如,他们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工作,叫什么名字,或者更简单点,哪怕告诉我他们姓什么也好。”
她软下声音,近乎祈求般望着他:“外公不愿意告诉我,你也不说吗,舅舅。”
她在国外的时候曾经自己在网上搜过,祁思源和祁钰的近亲是谁,祁家大小姐叫什么名字,北城有没有一名祁姓女企业家。
最终的结果都是空空如也,不管是哪个搜索词条,祁思源的资料卡上都写着“仅有一子”,仿佛这个女儿人间蒸发了一样。
祁钰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叹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她早就不姓祁了。”
时云舒感激地抿嘴一笑:“谢谢舅舅,这也算是一个线索。”
她看得出来,他们都不希望她找到亲生父母,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她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又为什么不来看她。
是不愿意来,还是不知道,又或是有什么苦衷。
一切结果皆有因,她想探寻出来这个因果。
流云缓动,时光悄然而逝,枯燥的治疗终于结束。
挂完五天点滴之后,时云舒身体的指标终于恢复如常,在医院躺那么久快把发霉了,第二天去公司上班都身轻如燕的。
只是这些天落下了不少工作需要补,幸好在她住院的这几天,谭茵和徐齐干活干得更加卖力了,压在她身上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
她打开笔记本,发现江淮景基本上将她的任务都完成了,甚至不需要怎么调试,就能直接运行成功,下一步就是完善一下细节,就可以进行算法测试了。
换句话说,虽然她住了几天院,但进度倒是没怎么耽误。
这本就是涉及到两家公司的共同利益,她坦然领了江淮景的情,坐在电脑前整理着剩下的工作内容。
一个小时后,谭茵抱着资料从外面走进来,行色匆忙紧张,一进门就将门关上。
“怎么了?”时云舒从屏幕前抬头望过去。
谭茵确定门关严实了才走过来将资料放下,看上去惊魂未定:“我刚刚去楼上找方秘书,路过会议室的时候,看见一群人都哭丧着脸出来的,一问方秘书,说江总今天在会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比上次还要吓人,就连董事会的老股东都尽量避免和他正面交接。”
听到是江淮景的事,时云舒复又重新看回了屏幕,神情淡淡的,并未有丝毫动容。
滑动着鼠标随口问:“他发什么脾气?谁惹他了?”
谭茵摇头:“不知道呢,听说是两天前开始的。”
两天前?
那不就是他从医院回去之后?
他凭什么生气?
时云舒在心里冷嘁了声,面上却没什么情绪波动,只轻飘飘道:“那他可得多加注意了,毕竟脾气暴躁的人容易短命。”
谭茵懵懂地眨了眨眼,莫名觉得她的话带着攻击性。
还是人身攻击型的。
但还是习惯性附和时云舒的话,就是有些口无遮拦的:“舒姐说的是,本来就不一定活多久呢。”
时云舒笑了笑,正好将东西整理完毕,打开邮箱要发给江淮景时动作突然顿住。
她转发给谭茵:“小谭,你帮我把这份文件发给江淮景吧。”
“啊......别呀,舒姐。”谭茵苦着脸,“如果是平时我肯定就帮你发了,但是今天江总太吓人了,我不敢......”
“真的不敢......”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你是不是也害怕江总,要不咱找方秘书帮忙吧?”
见状,时云舒也不好再为难她。
她当然不是怕江淮景发脾气,她又不是第一次惹他生气了,她只是不想看见他。
思忖片刻,将文件发给了蒋昭,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代为转发。
蒋昭已经快被这些人逼疯了。
自从老板从医院回来后,情绪就很不对劲。在公司里一个细节不满意就要求重做,周身的气压就差成真空了,他甚至不敢大喘气,生怕一个呼吸不当,就遭了骂。
偏偏那些股东也是软包子,明明是自己有事需要汇报,却都转交给他,让他去前线挨枪子儿。
他之前怎么没见这些老股东这么信任他这个助理呢?!
蒋昭胆战心惊地替一位老董事汇报完工作后,就如临大赦般抹着冷汗从办公室走出去了。
这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位托他转达的公司领导了,幸好江总没将火气撒在他身上,等会儿终于可以好好吃个午饭了。
谁知道还没走到电梯门口,就听见口袋振动的声音,他拿出手机一看,是时经理的消息。
【Floudy】:蒋特助,我这里有份文件,麻烦您帮我转发到江总邮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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