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刘统两人皆十分犹豫。
刘维斟酌道:“为兄处理公务还行,但若带兵打仗就远不如二弟了,还是由二弟去押运粮草为兄更放心些。”
刘统一听,不乐意了,暗自嘲讽道:“不过是押运粮草,又不需上战场,前两年大哥为了夺得父亲注意和赞赏时,不还往壶口关送过粮草,如今怎么开始担心起来了。”
若是袁淮璋计谋,他这一去与送死无异。
两兄弟都不愿去,只想当留在兆都的那个。
于是,押运粮草这个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
再后来,两人因为手下人的纠葛,新仇旧恨地直接打了起来,再收到来自刘元宗的信件,两人都以为这是对方想将自己支开的阴谋,直接置之不理,
刘元宗久等不到粮草,军中很快无米下锅,他急的又送出一封信,责问兆都那边为何还不送粮。
然而刘元宗不知道的是,这封信在离了荆城几十里远就被人拦截了下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元宗情急之下只得去向隔壁袁淮璋借米。
借一次两次还好,久了袁淮璋担心对方不还,后面就以自己军营也快无米下锅为由拒绝给对方提供粮草。
刘元宗气得在帐中对袁淮璋破口大骂,一顿输出。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让离雍州最近的几个郡县的太守给他筹措粮草,但邻边都不是产粮大郡,交完赋税后也刚好够一郡百姓自给自足而已,如何支撑起一个十万军队的吃喝。
很快,几个郡太守掌管的粮仓就一空殆尽,刘元宗再次陷入了无米的境遇,发往兆都的几封书信皆石沉大海,刘元宗只得减少口粮分配,一天两食,并且都是一眼见底的稀粥外加一个硬邦邦的干馍。
长此以往下去,将士们哪里肯依,便闹了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
吕粟自逃出衡阳后,先是跟在李修身边做事,崔琰发达后,他又投奔崔琰,这次伐幽,他也跟了来。
他向崔琰谏言:“匈奴与崔琰积怨甚深,王爷何不去信那匈奴王,邀他也来攻伐魏蛟,这样幽州就四面受敌了,魏蛟也必然要分出一部分视线到后方。”
崔琰:“崔琰并未动北境那七万驻军,匈奴人如何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吕粟抬手为上座的崔琰倒下一杯茶水,轻声提醒道:“加上西戎就不一定了。”
茶水微微散发着热气,天气愈发转凉了,喝茶也能为身体取取暖,吕粟捞起宽袖,单手示意,笑道:“殿下请用。”
崔琰饮了一口,目露思索。
萧旻珠自查出孕事后,心绪一直处于焦虑与不安当中。
要是魏蛟真的如书中写的那样,死在战场上,她和孩子该怎么办?
萧旻珠轻抚还较为平坦的肚子,心中如同翻涌的江河,始终无法平静。
从得知自己生活了数年的世界其实是一本架空的书籍,萧旻珠就觉得自己卷进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当中,接着又是幽州告急,魏蛟离家,她有孕。
一开始,萧旻珠试图逃避这一切,将自己关在房间,不愿出门,但每当到了夜深宁静之时,她的手会克制不住地落到自己的肚子上,这里,很神奇的有了一个孩子,他虽然安安静静地,但一直陪着她。
渐渐地,萧旻珠的慌乱中多了一层期待。
她在期待见到这个孩子。
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他的长相会随自己多一点,还是随魏蛟?
性格一定要随她,萧旻珠默默想,魏蛟那阴沉沉地,还经常威胁人的性子,一点儿也不讨喜,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乖宝是个小冰块儿。
衡阳城中做生意逛街的人少了大半,很多人选择了回乡下或者去外地亲戚家避风头。
尤其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打破了仅存的一点儿安宁。
没过多久,匈奴竟选择和西戎联手,向幽州北境发起了进攻。
从秋日宣战,到现在,幽州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受敌。
所有的事件都在传达一个讯息,幽州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了。
衡阳地处偏中,原本的一万人就是魏蛟留着不备之需用的,现下北境需要支援,受魏蛟安排留守衡阳的旬翊也无法再稳坐下去,他不日将带领这一万人北上。
临行前旬翊曾到府上来看望萧旻珠。
旬翊是为数不多知道萧旻珠有孕的人,那日大夫出门时正好他到魏蛟书房找东西,两人便撞见了,萧旻珠没刻意让大夫保密,旬翊过问了几句她身体,大夫就说漏了嘴。
大敌当前,旬翊脸上依旧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厚慈祥,他笑着与萧旻珠说道:“老朽即将北上,无法再看顾夫人,夫人切记要好好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少主。”
萧旻珠点点头:“我明白。”
“另外,若情形不对夫人一定要早做谋算,幽州往西南走,就是筠郡,那儿虽穷苦落后,但也不会有人来争,如今多事之秋,筠郡是鲜少的安宁地。”旬翊温声提点。
萧旻珠心内一惊,倏地抬眼。
旬翊看着她的面容慈祥而平和,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宽厚和智慧。
他淡然地说出带了一丝残忍的话语。
“也当是给那小子留个后吧。”
萧旻珠眼眶顿时克制不住地一酸。
距离魏蛟离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此间一封家书也没寄来, 旬翊走后,关于前线战场的情况再无人与萧旻珠说,她也只能从流言中听到一字半语魏蛟如今在何处。
原野在历经一个月的拉锯战后, 最终还是落入了崔琰之手, 魏军现在退到了珉安。
荆城那边刘袁与宋辽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
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刘元宗和袁淮璋还没得手。
萧旻珠在经历短暂的几日恶心欲吐的时光后,身体逐渐恢复如初, 胃口甚至比之前还更好了些,吃麻麻香。
这个孩子倒是省心。
不过萧旻珠饭量虽大了不少但也不怎么长肉, 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身形看着和原先没什么变化。
怀了跟没怀一样。
不,还是有些不同的。
她原先只需要操心自己一个人,现在还要操心肚子的娃儿。
孩儿他爹现在自身不保, 她们娘俩该怎么在乱世立足喔!
萧旻珠从外面散完步回来, 院子里竟多出个面生的小将,因他身上有幽军军士独有的令牌, 一路上守城的兵士才放行。
他半跪拱手道:“末将蒋焌奉君侯指令, 特来接夫人去彭城。”
据蒋焌所说, 魏蛟担心北境那边的情况, 衡阳始终离北境近了些,彭城有重兵把守,粮草充足,并且临近珉安,所以她待在彭城, 魏蛟会更放心些。
这档子魏蛟突然派人带她去彭城?有点古怪。
萧旻珠要来他的令牌, 翻来覆去地寻不出个什么破绽,只悻悻然地又还给他。
半信半疑问道:“君侯派你回来, 可有手信?”
没等他回答,萧旻珠又黯然神伤地自说自话道:“他离家后若有要事,一般都会亲自写信与我说明。”
对方宠辱不惊:“自是有的。”
他将怀中书信交给青竹。
萧旻珠打开,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随后深吸了口气,脸色恸然:“竟真是君侯派你来的。”
对方一脸正色道:“君侯虽不说,但一直记挂着夫人,才派末将回衡阳来接夫人离开。”
萧旻珠感动不已,面上泛着激动之色:“将军先在厅内用些茶水歇歇,等我和丫鬟收拾好行囊便同将军上路。”
那人不疑有他,大方应了。
萧旻珠走至转角处,等对方看不到了,面容瞬间恢复平淡,对着青竹耳语几句。
青竹一听立马变得肃然,往前院去了。
男人以为完成了任务,气定神闲地坐在大厅内等待,谁知没过一刻突然冲进来几个府卫,他一时懵住了,没反应过来。
府卫铁钳般的手牢牢抓住他的双臂,用绳子绑起来。
“老实点儿!”
直到手被人反剪,双膝跪到地上,他才醒过神来。
但为时已晚。
男人满目震惊,仍不甘心地解释说自己是魏蛟派回来接人的。
说去收拾衣物的萧旻珠端手施施然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你若不拿那封信出来,没准我还真跟着你一道走了。”
魏蛟离家那么多次,有几次是给她专门写了信回来?
他那人字迹和小孩儿比好不了多少,喊了他多少回练练字都不听,又羞于在她眼前展示,出门在外基本不会给她写信,就算写了也会让个她眼熟些的军士带回来。
真正让萧旻珠识出破绽的也还是那封信。
不可否认,字描摹地确实有七八分魏蛟的字迹,连她初看都有些分不清。
但写这封信的人一定是个饱学之士,几乎是下意识地,通篇下来没有一个错别字,行云流水,逻辑清晰,上面有的魏蛟原来常会写错的几个字,也都是正确写法。
处处都透露出不正常,萧旻珠便开始怀疑这人的来历。
“你是谁的人,如何伪造的魏军的令牌?”
那人见自己身份败露,也不装了,抬起目光幽深地盯着萧旻珠冷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旻珠点点头,倒是个硬骨头。
萧旻珠面无表情地刮了刮杯盖儿,“把他丢进外面池子里好生泡泡,直到他愿说了再捞起来。”
后面还加了句,“死了也没干系,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说完,轻啜了口杯中冒着白气儿的热茶。
十二月底的幽州,寒风已经如刀割般凛冽,冰寒刺骨,将手放入冷水中不消一会儿手指就会被冻得变麻木。
一刻钟后,府卫将浑身打湿、蜷缩打颤的人丢到花厅的地板。
萧旻珠挑眉:“哟,将军这会儿愿意说了?”
屋内燃了炭盆,暖和宜人,和外面完全是两个天气。
萧旻珠示意伺候的下人将倒好的热水端一杯给男人。
被池子里的冰水那么一冻,男人身躯和大脑都仿佛不会动了,面容呆怔,直到感受到室内温煦的热意,他先是打了个激灵,僵硬的躯干才慢慢活过来似地。
他缓缓道:“是淮南王派我来哄夫人去原野,彭城只是个幌子。”
萧旻珠一惊:“崔琰!”
男人点头。
萧旻珠皱眉,又问:“那封信是何人所写?还有令牌,你们是怎么伪造的?”
竟仿的和真品相差无几,莫非幽军里面出了内鬼不成?若崔琰想干坏事,岂不是变得更容易了。
男人解释:“信和令牌都是由吕粟经办,他曾经在燕侯手下当任过一段时间。”
吕粟竟逃脱了追捕,投到了崔琰门下。
怪不得,吕粟在魏蛟身边待了几年,自是熟悉魏蛟字迹还有军营将领的令牌,才能复刻得这么像,要是今天她稍微大意些,岂不是就被崔琰骗去了。
一想到崔琰的某些行经,萧旻珠就感到恶心反胃。
她得早点告诉魏蛟,万一他们没有准备中了崔琰诡计怎么办。
萧旻珠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括地写在纸上,装进信封,又封了火漆,命小厮带到驿站,请信使尽快送到魏蛟手上。
如今,衡阳也不安全了,崔琰的人都混得进来。
崔琰抓她,是想用来威胁魏蛟,还是……他也知晓了原本剧情,对从前的萧旻珠“念念不忘”。
不怪萧旻珠多想,萧青雁和她先后得知了原著剧情,崔琰会觉醒记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无论哪一个,萧旻珠都无法接受。
难道她就逃脱不了虐文女主的命?注定被虐被胁迫。
这一晚,萧旻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早,萧旻珠让青竹白桃收拾好金银细软,对外借口去城郊别院小住,黄昏时乘坐普通的青盖马车出城去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魏蛟那边仍和崔琰僵持着,原先崔琰还派兵士时时来城下挑衅,这几日倒是闭城不出了。
天气越来越冷,有时还会刮起雪片子,幽州的冰寒天气不是南边可以睥睨的,今年雨雪比较多,贺时章估算今年甚至比前两年更冷,一个月前向魏蛟献了一计退敌之策——将原野让给崔琰。
不过离开前将各处民房和官房的火墙和火炕一一摧毁,带全城百姓退到几十里远的珉安。
百姓们按照批次悄悄离开了原野城,后面魏军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崔琰“势不可挡”地攻破原野,魏军溃不成军败北,慌乱退到了珉安城。
崔琰不是想要原野嘛,那就给他好了。
崔琰进城后发现原野已经变成了寂寥的一座空城,街边林立的店铺和民居,如今只剩断壁残桓,砖石散落一地,心有疑虑。
崔军抓到了一个头发半百的布衣老头。
老头踉踉跄跄地被带过去问话。
崔琰问及魏蛟这般做的缘由,毕竟先时攻城都不见这般落败景象。
老头子便悲愤交加地控诉魏蛟的残忍暴行。
称魏蛟心狠手辣,觉察自己要败,什么也不想给崔军留下,故意损坏房屋,劫掠财物和粮食,家园被毁,百姓们无奈之下,大部分跟随他西逃,退至珉安,城中剩下的人不过千人。
“老头子我无牵无挂,便留在了原野城。”
贺时章对崔琰行事风格尚算了解,知道崔琰这人权谋和人心都想要,觉得自己是众望所归的明主,自会好好对待剩下的百姓。
天气寒冷,原野城内并无补给,崔琰去信给阳朔的手下,命他们押送煤炭和粮草,然而崔琰不知道的是,三日前,魏蛟命手下从不熟知的小道杀了个回马枪,阳朔城已经重新落入他之手。
原野位于阳朔与珉安中间,孤立无援。
不久后得知消息的崔琰恼怒不已,出城去向魏蛟宣战。
然而上方城墙除了插着的黑金旗帜猎猎作响,却十分安静,好似对方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崔琰脸色阴沉如黑墨,即命大军列阵攻城。
这场硝烟直到黄昏才结束。
此后崔琰又率军攻了几次城,一点好处也没落着,每日都在损兵折将,加上天气严寒,煤炭短缺,夜里冷死的兵士也不在少数,崔琰只得派人去砍伐城内外的树木,劈柴取暖。
另外他早先派去衡阳接应的人也迟迟没回。
冰霜打在崔琰的面颌,他微眯了双眼。
众将见他神情苍白又阴戾,吃了败仗话也不敢说,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头。
“君侯,有夫人的信送来。”
门口有人喊。
魏蛟心一悸,于满堂中一下子站起身,急声道:“快拿来我瞧瞧。”
刚才还热闹议事地大厅一下子静下来,众人一脸揶揄之色,有看袖子花纹的,也有抬头看天气的,更有甚者还敢当众打趣魏蛟。
“君侯与夫人真是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啊。”
“嘿呦,我家那个婆娘一年半载都不会送封信来,之前回家还嫌我黑了。”
武将们说话心思粗狂说话不忌嘴,原本还忌惮魏蛟的身份,想着主公面前摆正经些,但方才亲眼瞧见了平常对他们一脸冷傲淡漠的君侯也会在听到妻子的消息后像个毛头小子似激动的情状。
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无形当中拉近了点距离,他们也没那么拘谨了。
有人好奇,起哄道:“君侯打开瞧瞧信里面夫人说了什么呗。”
魏蛟手指轻轻摩挲信纸,胸腔内心脏急速地跳动几下,这可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写信。
魏蛟怕把信折坏了,就这样原封不动地小心放进了衣襟内,
听见有人打趣自己,忍不住踹他一脚,“滚!”
这些老油子说话没个遮拦,看到了不定怎么揶揄。
其他人笑骂:“人夫妻间的事,怎让你一个外人晓得了。”
议完事, 等人都走了,魏蛟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撕开,指尖因激动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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