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过节,街上往来的人格外地多。
为了二人世界游玩愉快,魏蛟吩咐几个侍从离得很远。
魏蛟一路护着她,不被行人冲撞,两人终于来到了河边。
此时碧空如洗,河面波光粼粼,游玩的人群多,岸边停了十余艘拉客的画舫和乌蓬小船。
魏蛟手指了指,问:“坐哪个?”
他个人更倾向于小船,除了一个掌船的老艄公,他和萧旻珠可以坐在小棚里喝茶聊天,放松又自在。
萧旻珠想了想:“小船吧。”
画舫上面人又多又吵,她不喜欢。
两个人不谋而合。
魏蛟痛快付了钱,租了一只小船。
魏蛟满心期待,事先畅想了一场和萧旻珠共乘游船的浪漫之旅,给日后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想象两人相互依偎共同赏景,船舱内饮茶细语轻谈的画面。
当梦想照进现实。
随着船只驶离岸边,在湖面上轻轻摇曳,魏蛟渐渐感到身体不适,一种莫名的眩晕感席卷大脑。
魏蛟强作镇定,试图通过深呼吸和眺望远处来缓解症状。
然而看着那一晃一晃、波浪起伏的湖面,魏蛟胸口的沉闷和翻腾之感反而越来越明显。
魏蛟是第一次坐船。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来晕船这个事实。
魏蛟在心中大骂。
别说现在像事先预想好的那样,将萧旻珠揽进怀里,就说让他现在移动两步,他觉得自己可能都会吐出来。
坐在对面的萧旻珠敏锐察觉到了魏蛟的异常。
“身体不舒服吗?”
萧旻珠生活在扬州,从小坐船坐惯了的,在船舱和在岸边相差无几。
事先魏蛟一副对坐船情有独钟、翘首相盼的样子,萧旻珠根本没往魏蛟晕船这个方面想。
但其实北地少湖泊大河,大部分北方人都没坐过船,第一次坐船都会不太适应。
魏蛟有些难以启齿。
他脸色略微苍白,尴尬道:“我好像……有点晕船。”
萧旻珠愣了愣,“既如此,那我们就回岸上去吧。”
说罢,她便要喊外面的艄公将船往岸边划。
“等等。”魏蛟制止。
一看萧旻珠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喜欢坐在这小船上悠闲赏景的。
魏蛟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好多了,咱们才上船不到一刻钟,还是再坐会儿吧。”
萧旻珠看着他依旧苍白的面色,犹疑道:“你确定?”
魏蛟点点头。
既然他坚持,萧旻珠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魏蛟只抿了一小口。
担心喝多了他会忍不住吐出来。
阳光照不进蓬舱,湖面偶尔吹来一阵清风,萧旻珠惬意地靠在后背船身。
魏蛟紧握船舷,每一次起伏都在他体内激起层层涟漪。
过了一刻钟,萧旻珠突然听见对面一声干呕。
魏蛟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吐出来。
不然真丢脸丢大发了。
他脸色快苍白如一张白纸,出气多进气少地道:“没关系,不用管我,我就是有一点点头晕。”
见魏蛟这样,萧旻珠忍不住戳了戳他脑袋,皱紧眉头骂他:“你就忍吧——”
随后吩咐艄公赶紧靠岸。
到了岸边,魏蛟腿软得不行,撑着一棵柳树等缓过劲儿来。
萧旻珠感叹道:“君侯下次还是别坐船了。”
龙舟竞渡在河的下游。
桥上和周边可以看到比赛的茶楼已经人满为患。
好在魏蛟提前包了一座茶楼带有观景台的包厢,不用挤来挤去。
一进到酒楼,萧旻珠便将帷帽摘了下来。
两人径直上楼,根本未曾注意到一楼角落看来的幽深视线。
小二将菜单递来。
萧旻珠问:“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魏蛟摇头,他现在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方才坐船的晕眩感还在脑中经久不散。
萧旻珠:“那便上一壶果茶和一盘蝴蝶酥吧。”
小二记在本子后退下。
此次的龙舟竞渡便是沿着内城河一路呈折角划,到规定的码头才算成功,酒楼的地理位置好,靠近拱桥,能看见比赛精彩的中后段。
鼓声响起,龙舟赛便开始了。
只是这里看不见起点情况,就只能先等待一会儿了。
萧旻珠一边喝茶,一边放空大脑。
去岁的端午节,她还在庐江的那个小院子,下人们煮了几个粽子分着吃就算过节了。
虽然很简陋,但几年日子还算舒心快乐,她物欲本身并不算高,属于安于享受贵族女郎的生活,也可以去过闲云野鹤淡然日子的类型。
萧青雁以为这个堂妹在庐江过得凄苦,但萧旻珠其实生活得小有恣意。
当然要比起来的话,还是现在的日子更为舒心。
萧旻珠一想到自己那嫁妆箱里塞得满满的金银钱两,有她自己的,也有后来魏蛟给的,就觉得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有盼头。
魏蛟用手肘撞了撞她,提醒道:“龙舟来了。”
萧旻珠方起身去观景台看。
只见前方两条船只并列,后面还有三只船奋起直追。
天气炎热,划船的青壮汉无一例外地都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着健康光泽。
肌肉虬结的手臂持续不断地摇船桨,动作整齐划一。
一些个年轻些的妇人们看红了脸,在底下哄闹打趣。
妇人间的调笑羞敛又直白。
魏蛟显然也注意到了。
他抿了抿唇对一旁的萧旻珠道:“看船就行,人就别看了。”
萧旻珠撇撇嘴,表示无语。
等比赛结束,天色已经黯淡,原本聚拢在下面的人群渐渐散到了别处。
刚走出茶楼,萧旻珠看见街上有人拿着莲蓬剥里面的莲子吃,生出了一丝想尝试的心。
“君侯,我们也去买吧。”
魏蛟:“你是小孩儿么,看人家有什么就想要什么。”
魏蛟或许永远改不了嘴欠这个毛病。
虽这样说着,他还是领着萧旻珠往卖莲蓬的小商贩那儿去。
萧旻珠从背篓里挑了个大的。
魏蛟:“就买一个?多挑两个呗。”
萧旻珠摇摇头,“尝尝味道就好了,万一不好吃呢。”
“随你。”魏蛟注意到街边路过的女子有些拿着荷花,正好这家商贩也有卖,于是问:“你要吗?”
“那就买几朵吧。”
萧旻珠口中的几朵,就是魏蛟眼里摊主摆出来的那一大捆。
“抱着吧,好看。”
摊主接了这一大单生意,乐不可支。
萧旻珠面无表情地抱过那一大捧花束,双手都要环不过来了。
小声吐槽,“跟个土财主似的。”
“我还要吃莲子呢,抱这一捧花,路都快看不见了。”
魏蛟想了想,“那我来抱,你吃。”
三楼的包间。
一人身形凝固。
崔琰看着底下魏蛟和萧旻珠两人的相处,手指不由地将栏杆攥紧。
自获知前世记忆后,崔琰无时无刻不想到萧旻珠。
终于,还是没克制住悄悄潜入幽州境内。
原本打算修整一日后,再打听她平日的出行路线,不想今儿个竟在茶楼就这样偶然相遇了。
她今日和魏蛟一同出行。
先前在洛阳便知他二人间关系较好,可而今再看到萧旻珠和另个男人之间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崔琰内心猛地燃起了占有欲的怒火。
她本该是属于他的妻子。
却与魏蛟,他前世今生的竞争对手,万般亲昵。
正如当下,崔琰看见萧旻珠将剥出的一颗莲子喂进魏蛟嘴里,言笑晏晏,眼神中全然是信任和欢喜的亮光。
这种眼神,崔琰在梦境中也见到过。
崔琰心情一片冰寒。
不能怪她。
她一切都不知情,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两人的影子渐渐离开了崔琰的视线范围内。
崔琰眼眸微眯。
他要尽快地拨乱反正,只要如前世一样斗败魏蛟,萧旻珠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届时,他会将一切隐情都告知她。
魏蛟那样一个疯子,怎么会有人真心想跟着他呢。
说不定,萧旻珠也只是为了过得好些,才不得已讨好魏蛟,待他亲昵些。
一切都情有可原。
一切也都能回到原本的轨迹。
“主公, 洛阳急报。”信使上前将封了火漆的信件呈给魏蛟。
魏蛟漫不经心地将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看完,原本随意的表情渐渐变得凝肃。
宋辽赶紧问:“信上写了什么?”
魏蛟从椅子稍微坐正了些, 眉头轻皱:“熙帝死了, 遗昭上说立六皇子为新帝。”
宋辽满脸不可置信:“皇帝好好地怎会突然死了,再说,六皇子如今还是一个吃奶的娃儿, 当皇帝不是扯淡么。”
魏蛟也觉唏嘘,熙帝才将过不惑之年, 五月宫宴他去洛阳, 对方身体看着虽不算多强健,也不至于落得个早逝结局。
但其实熙帝半个月前身体状况就已经急转直下,到后面直接倒在龙床上昏迷不醒, 靠参汤吊着性命。
只是董太尉和贵妃刻意隐瞒了皇帝病重的消息, 不让太后与其他宫妃探望。
也就是说熙帝临终前,身边都是太尉和贵妃的人。
众多大臣都对遗昭的真实性存疑, 但耐不住董家人势大, 只得屈服。
现如今太后幽禁双福宫, 其他几个皇子外封的外封, 软禁的软禁,再加上天子年幼,太尉和贵妃代为权摄大事,洛阳已快成了董家的天下。
十月初,宁王打着“清君侧, 匡扶社稷”的名号, 诚邀各路诸侯一同讨贼,南方青州、扬州等地迅速响应。
北地的几个大郡却无动于衷。
从幽州回来的使臣匆匆步入营帐。
宁王端坐案前, 眉头紧锁,“魏蛟看完了本王的信是如何说的?”
董叙有凉州二十万雄兵,不可小觑,他邀其他诸侯共讨董叙,加上青州、扬州和一些个小郡兵力,勉强凑够二十五万。
前几日刘元宗答应他出兵五万,事成之后要他出面将荆城那块地判给雍州。
如此便要得罪魏蛟。
宁王在两人之间斟酌,等待魏蛟的回信。
信使双膝跪地,战兢回道:“燕侯说,幽州的兵力要提防匈奴抽调不开,另外……另外他还说自己的封号是熙帝册封的,他只听命于先皇陛下。”
宁王闻言拍桌而起,双目怒火中烧,“岂有此理。”
熙帝早就驾崩了,魏蛟的意思是说难道他就此不再听从其他人的指令吗?
旁边身穿银白战甲的崔琰见此上前劝道:“殿下勿怒,魏蛟向来冷傲不羁,不通情理。”
“殿下以‘清君侧,安社稷’之名,兴正义之师,讨伐朝中奸佞,此等大义之举,引得众人响应,筹得义军三十万,当下之急是征讨董贼,至于魏蛟,攻下洛阳再处理也不迟。”
宁王怒气稍稍平息,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现在大军继续鼓舞士气,传令下去,三日内必须攻下南邑,否则让主将提头来见。”
崔琰领命,“是。”
魏蛟对宁王和董叙间的争斗丝毫不感兴趣。
先前董叙和宁王的使臣一前一后来拉拢他到各自阵营,魏蛟用相同的借口将他们搪塞回去。
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董叙和宁王,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选哪一方投兵进去,事后都有可能被卸磨杀驴,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参与,还能节省兵力和粮草。
萧旻珠的生辰就在十月。
去年不凑巧,是在来幽州的路上过的。
魏蛟打定主意要给萧旻珠一个难忘的生辰吉日。
萧旻珠体质孱弱,魏蛟便吩咐张甫春每月登门请脉为她调养身体。
张甫春收回摸脉象的手,和煦道:“夫人的脉象虽然比寻常人稍稍弱了些,但对比老朽第一次把脉时已经稳健有力了不少,气血畅通无阻。”
萧旻珠笑着说:“多亏了您妙手回春,我自己也感觉到身体状况比以前好多了,原先大病小病不断,经常头疼脑热的,现在已许久未生病了。”
一旁的魏蛟认真发问:“她一日要睡五个时辰,有时还要睡得更久,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旻珠笑容转淡,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魏蛟一脚。
“这个嘛。”张甫春抚了把胡须,缓缓解释道:“有些人需要睡得久些才能恢复精力,不过也属于正常现象。”
魏蛟这才舒了口气。
张甫春素来是知道君侯夫妻二人感情好,但关系再好的夫妻也会因为某个话题争吵,行医这些年他见过太多。
那就是孩子。
尤其是魏蛟的身份,没有继位者是几乎不可能的。
但燕侯夫人体质虚寒,子嗣不是说不会有,但多半艰难。
为医者,自然希望患者做好心理预期,尤其魏蛟还是他的主公。
张甫春顾虑地向魏蛟说明这一点,同时也保证会尽力调理好夫人的身体。
魏蛟淡淡道:“孩子的事不急,你先把她身体照顾好。”
“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萧旻珠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缺了,还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便说道:“都行。”
魏蛟一撩袍子,在她旁边坐下:“总有个类别吧,穿的?戴的?”
萧旻珠双手像捧花一样顺势捧住魏蛟的脸,嘴角抿出一个微笑,认真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好了,君侯可以先出去吗,我还要看账本。”
偌大一个府邸,上下几十人的嚼用都由她调配银子,还有外面的店铺,所有事务加在一起也是一件繁杂的工程。
魏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请出了房间,眼睁睁看着大门在他眼前被关上。
萧旻珠生日的那一天,魏蛟穿的比她还喜庆。
穿了一身红,衣裳上面还绣了夸张的金线,不过他模样俊,压得住,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起来。
跟个唇红齿白的俊脸小郎君似的。
见萧旻珠要穿那套浅蓝色的裙子,魏蛟敛眉道:“别穿这个,生日要穿艳点儿的色。”
萧旻珠挑挑眉梢,问:“那穿什么?”
于是魏蛟自己跑到衣柜去翻。
找出了一件正红色云缎裙,他提起来,“我觉得这套挺好看的。”
萧旻珠摇头抗议:“这个样式都过时了,不好看。”
“那这个呢?”
“土。”
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件浅朱色的罗裙。
萧旻珠正要去屏风那儿换衣裳,魏蛟突然又叫住她。
将东西塞到她手里,满脸正经道:“顺便把里面的也换了吧。”
萧旻珠展开一看,原是件大红绣栩栩如生图案的鸳鸯戏水兜衣,布料又薄又少。
萧旻珠又羞又臊,气急之下将兜衣往他身上一丢,“滚!”
又咬牙道:“滚之前把东西放回去。”
魏蛟察觉萧旻珠是真的生气了,忙将被她掷在脸上的布料拿下来。
重新放回衣柜的小屉里后,马不停蹄地滚了出去。
吃过午饭后,萧旻珠去外面一处账本有遗漏出入的铺子巡查。
约莫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魏蛟在书房处理些事务,其实也是消磨时间,好不容易挨到了酉时,他收拾收拾,便去了厨房。
厨房的人正在备晚上的饭菜,今日是夫人寿辰,菜色要比平日丰盛些,得提前些准备,不然怕来不及。
准备生火的婆子抬眸乍然一见到出现在门口的燕侯,顿时无比震惊。
掌管厨房的管事见魏蛟竟亲自来了,忙不迭跑过来。
他胖乎乎的脸上尽是谄媚笑意,“晚间的席宴已经在准备了,保管夫人一回来就能吃到热乎菜,君侯请放心,肉菜都是今日街上现买的,绝对新鲜。”
管事在心里猜测君侯怎么今日突然到厨房来了,以前可从未有过。
魏蛟随口问:“准备了哪些菜?”
管事应对自如,“有雪菜黄鱼、水晶虾仁、炒兔……”
魏蛟边走边看,像是专门来视察的一样,管事跟在他后面不停报菜名。头上的汗也越冒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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