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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虹贯日(枭仪)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通传,“尊主。宫里的张太后来了,随行的还有右卫将军张弛。”
白羽放下手中物件,“腾”地站起来,冷沉着一张脸,如临大敌模样。
秦姝瞥了一眼,“你干什么?”喂喂就差拿剑了好吧?
白羽被问了个踉跄,看她还拿着笔写字,不由得话中带一丝恼,“昨夜在宫里刚给主子下马威,今天就登上门来了,主子能忍,我忍不了。”
秦姝嘴边的那句对皇室要有敬畏的话被生生咽下。
她只觉面前这个带着羞恼的白羽艰难地克制怒意,可有另一个无法克制怒意的白羽在朝她大吼:我忍不了啦!我这就要拔剑砍她个八百个回合!我让她下辈子登不上九层台的门!
“咳咳。”秦姝用力抿了抿唇,压抑着嘴角快漾开的笑意。
“她是太后,她是还未成年的陛下的母亲。门外的人今日若是拦了她,那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和皇室作对哪有什么活路可言,尤其是我们。”
“不过那个张弛嘛,就完全可以大棒子打出去。”
过来通报的那个将士本是单膝跪地垂首待令,听到这话倏地抬头。
秦姝嘴角一抽,心里打鼓,“怎么了,连同张弛的兵也放进来了?”
那个将士踌躇着开口,“.…..属下们把张太后也拦外面了。”

秦姝觉得,给九层台诸君安排一些管驭心神的课是非常有必要的。
从前大家都是武帝爷一手培养提拔,前朝时武帝就因军功掌朝政大权,又是天下动荡期间,自然有些重武轻文的倾向,一路学武艺、学用间,教得一个比一个出色,却唯独漏掉了一点——驭他们自己的心。
入九层台时基本都是四五岁孩童,谁能稳定地给自己一口饱饭便听命于谁,一些少年反骨也被残酷的训练磨了性子,养育栽培之恩大过天,后来秦姝在那群孩子里脱颖而出后,大家对她的态度便是对实力的臣服,秦姝对他们好与不好,那都是后话。
可是养育栽培自己的人,还未教自己如何对皇族衷心,便撒手而去,众人的主心骨便成了那个绝对实力者——秦姝了。
白羽听着那通禀将士的话丝毫不意外,或许他们会对坐在金銮宝座上的人听命甚至舍命—为了延续对先帝的报恩。
但什么“陛下年岁轻,太后可辅政”这种事,他们没听说过,也不太在乎。
秦姝手中的毛笔掉落,墨迹将宣纸晕染的不成样子,目光锐利起来,静静思量着。
将士深深垂首,不敢言语。
“罢了,本宫亲自去看看。”秦姝轻轻扬眉,兄弟们想给自己出气,这也是怨不着他们,说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九层台的殿门前好生热闹,一面是护送太后出宫的右卫军,以张弛为首身披盔甲手持长刀,一面是九层台金武司掌司青霄留下的金武军,双方将士手紧紧扣在腰间兵器上,只等着谁先耐不住。
耐不住的当然是太后,附近的百姓遥遥地向这边张望,她堂堂一国太后,大宋竟还有一片土地是她这太后无法踏入的,奇耻大辱。
女人目光阴寒,“大胆狂徒,长公主就是这般教尔等的吗!你们的主子是陛下,是皇家,不是她!”
张弛稳步走向殿门处领兵的金武军将士,冷声警告,“你可听见了?难道你们效忠的不是先帝、不是陛下?这位是先帝的妻子陛下的母亲,胆敢造次,治你个谋逆之罪,你家长公主也难辞其咎!”
那将领寸步不让,只毫无退意地与其对视。
“你...反了,反了!尔等知不知道,此举可被我右卫军就地正法!”张弛一声大喝,右卫军嚯地抽刀而向。
金武军随之抽出腰刀,青光乍现,两相对峙。
“放肆。”一句清冷的女声,殿门随之大开,两军无人敢动。
殿中华服女子缓步而行,立于殿门前,鸢尾蓝的长袍加身,显得面色格外瓷白,颇有不通人气之感。
“怎可令太后驻足于长街,还有没有规矩。”而后又道,“太后娘娘千岁,是秦姝公务缠身,有失远迎了。”
金武军听令辟开了中间一条小道,无声地镇压着对面将士。
张太后行至她面前,美目含着愠怒,“今日这一出,要是让你的好皇兄知道,不知还会不会为你做主。”
“娘娘说笑了,陛下和你我都知晓,秦姝是臣,娘娘才是君,陛下怎会为了臣子触怒母亲呢。都是底下人不明事理,冒犯了娘娘,秦姝给娘娘赔罪——”秦姝唇角轻扯,明明是恭顺模样,却总能让对方觉着这人一身的反骨和寒意。
张太后此刻只想进去看看这九层台里面有什么猫腻!纵的皇帝慎之,臣子傲之。
她前脚刚踏进殿门一步,张弛欲要紧随其后,白羽长剑一挡,生将他逼退半步。
“无名之辈,竟还敢拦本将?”
白羽轻嗤,“即便是先帝亲封的辅臣都不得入,张将军若是肯脱下这身官服,只做张家公子,或许可以先过了这道门。”
忽又想到什么,“啊,若是被我九层台的台间抓来此地,还能再多过几道门槛,不知将军...肯不肯试试呢。”
张弛怒目圆瞪,手中的刀便要划向白羽的脖颈,说时迟那时快,金武军的将士倏地齐齐举刀直逼张弛,瞬时形成半包围之势,若是张弛真敢伤了白羽,他们的刀便真敢捅进张弛的背后。
太后亲眼目睹,心中大震,狐疑的目光看向秦姝。
秦姝也不急,“太后以为如何。”
“张弛护送哀家出宫,哀家命他时时贴身保护!哀家若在你这伤了一丝一毫,到时便是他护卫不力,于情于法,这九层台他都进得!”
“臣觉得,此言差矣。”在女人讶异的目光下,她依旧语出惊人,“不论将军是否随行,太后在九层台磕到碰到,罪名最大的都是秦姝。”
说着还稍稍倾身朝张弛致礼,“既然罪名已有人顶了,将军便不必进来了。”
张弛打定主意的事儿哪那么容易罢休,长刀直指白羽,环视周身,“本将若是今日执意要进,你待如何。”
秦姝本欲转身关门的身子顿住,回首瞧他,那双凤眸中的目光如钩,摄人心神。九层台顶层忽传来沉重的步踏声,弓箭手齐刷刷地在高楼出引箭拉弓,箭首直对准张弛。
右卫军顿时纷纷侧目,个个审视着局势不敢擅动。
秦姝无言,却已无需多言。
这般剑拔弩张的关头,白羽却是毫不留情地拱火,“我这无名之辈,换张将军这大宋名将,值了。”
“你这厮...”
“张弛!”太后忽地呵斥,“休得无礼!”
秦姝悠然一笑,满意的很,走到张弛的刀尖所指处,双指做剑状,在他的注视下就那般轻易地挪开了刀。
清越的嗓音宛若山涧清泉,红唇吐出的话却狠狠扎人心肺,“若是真有胆量,你可以再把刀指到本宫脖子上。”
“若是没有,趁早回家去罢。”
生出惧意的人无法再战,这点张弛明白,却咽不下这口气,踌躇进退之时,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
“将军...将军,可找到将军了。”李纪一路小跑奔过来,身后也没有跟来的仆从和马车,右卫军皆识得此人,刚好借此机会
让路、收刀。
李纪不忘朝太后和秦姝拱手行礼,“下官工部侍郎李纪,拜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秦姝在阶上睥睨着,抬手免礼。
李纪转过头沉声劝谏,“将军,且沉住气,莫忘了此行的目的。”
张弛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刀至腰间,“就依李兄。”
“娘娘,请吧。”秦姝轻声提醒。
张太后见右卫军全部被挡在殿门之外,只觉得后背发寒却不敢外露,强收拢心神率先进了正堂。
“哀家这次来,是听说昨晚你大庭广众之下带走了那当街杀人的谢家长子,陛下年岁轻,百官避着你,此事又牵扯我朝辅臣的声望,哀家不得不来关照你一二,免得你年纪轻轻就被小人蒙蔽。”
秦姝居于下首座位,闻之颔首,“娘娘说的是,秦姝资历浅薄,若无娘娘亲至,还真不敢随意审理。来人,将谢行周带上来。”
簪月早就去司里提了谢行周,刚好在门外等候,听见传唤,命左右将他挟进去。
秦姝轻瞟了眼男子模样,除了发丝稍显凌乱,其他的和昨晚无二,大家士族的公子总是对仪容极为在意的。
“臣谢行周,拜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甚是端正的行了个礼。
只有坐在左侧的秦姝才能看到这人斜着眼睛向自己递眼神儿,秦姝无辜挑眉,算是回应。
“抬起头来。”张太后道。
台下之人又是那副刚直忠臣嘴脸。
“哀家问你,昨日于扶摇阁,你可是一心为救顾尚书?是否因为情势危急,不得不出手伤人?”
“臣没有,”谢行周深拜,“顾尚书的命和百姓的命都是命,既然臣本意救人,又为何伤人,臣怎会那般是非颠倒。”
“没有?若你当真如你所言,将众人性命平等视之,当初怎会请命只去救顾尚书!小儿满口胡言。”
谢行周忽又想到了秦姝那句:我顺应局势抓你,你困于局势被抓。
局势所然的就是,谢行周此刻无法在认定他有罪的人手中辩白。
从所有人认定他有罪的那一刻,他的言语便不大重要了,所以也无须审讯,若是像自己推演的那样,秦姝也会因局势放自己出去,若是局势不允,他就是死在这,也无人问对错。
张太后见他似乎晃了神,更加想抓住这个机会,“哀家本念你劳苦功高,小小年纪就替先帝守住了青州,若是你肯招供,哀家为你做主,你去京外历练几年养养心性,也免得连累家族声誉。”
谢行周半眯着眼,心中冷笑着。
却见秦姝朝他暗暗摇头。
他也不知这将自己引到这步田地的女子有什么可信,可自己就是阴差阳错地陷进那双眸子里,或许是昨夜她对自己的些许赞赏之意让他觉得她并非只有算计,又或许自己压根不想臣服于这不分对错的威严权势。
“太后娘娘,臣说过了,臣没杀人,也不知是谁将那男子推上了臣手里的刀,太后明鉴,若是不信,大可用刑,臣绝无怨言。”
“好啊,你骨头硬?哀家倒要见识见识,你这骨头能不能硬过这刑具!”
秦姝倏地抬手,左右便停住步伐原地待命。
“臣觉着,这谢公子说的有理,不过,只要将昨夜在场的劳役分开审问,相信很快就有人说出自己看见的东西。”
谢行周拧眉而视,九层台的审讯,他并不想让其余无辜之人也体会一二,况且劳役的日子本就困苦,受刑后若是不得医治,岂不无端害人性命。
张太后斜睨着她,“如此大规模的审讯,岂不乱了人心?”
“太后说的极是,故,臣只审讯了一个人。”

“来人,将那罪人带上来。”
簪月欲掏出供状的手一顿,低声询问,“尊主,人受了刑,要不要将供状...”
白羽警告似的睨了她一眼。
簪月吓得神色一凛,当即弯腰退下,去提内室的人犯。
那血淋淋的身子被拖上来时,太后当场失声尖叫,“秦姝!你怎敢!你怎敢将这般仪容之人带到哀家面前,还不给我拖下去,拖下去—”
秦姝一摆手,就有人拿出一面围屏,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太后眼前,隔开了视线,上面的绣屏将犯人的身影过滤得只看得见一团血色,屏风后的女人这才稍稍振作。
张太后抚着发鬓,气还没喘匀净,“秦姝,你真是好本事啊。”
不论何时何地,这丫头都有让人想狠狠掐死她的冲动。
秦姝起身为太后奉茶,眼里毫无惊惧,“娘娘,这样的事,其实每日都在九层台发生,您首次踏进这门槛,受惊是正常的。”
不去看座上之人的眼神,继续补充,“娘娘想要时时关照秦姝,想为陛下把关,不如今日就在此住下来吧,殿里陈设虽不如宫中,但也再没有哪个府邸这样宽敞了,这九层台,娘娘想去哪,便去哪。”
“你敢恐吓我?”女人死死盯着她。
“非也。臣日日住在这,有臣和众将士守着娘娘的凤驾,怎敢有人恐吓娘娘啊。”她应和着,到了张太后眼里却觉着她已胆大妄为到想困住自己。
做梦,真是做梦...
“娘娘?”秦姝再唤。
张太后深喘了口气,神色恢复,声音却暗哑。
“既然你都动了刑了,那就说说吧。若是说不出来,这谢家的小郎君恐怕也要遭此一难了。”
秦姝从围屏后走出,见谢行周神情并未有太大变化,稍稍松了口气,不知何时起,她有些看不得忠臣良将失望的神色。
本还拎着犯人的那个台间,脚尖狠狠戳向那人的伤口——
那人惨叫一声,从昏迷中痛得惊醒,无声的张口嚎叫,嗓子已然是喊到嘶哑。
秦姝偏头看着簪月。
簪月耸肩,愧疚地抿唇,不敢抬眸。唉,快功出不了细活儿啊...想要已经卖了身家性命的人迅速招供,谈何容易。
赶忙就近倒了杯茶水,强灌着人喝下去。
“咳,咳咳—”那人声音恢复了些许,哑着嗓子,无力地想要挣脱桎梏,“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拿上来!”
秦姝挪动步子,轻声诱导,“你若是如实说,本宫今日就赏你个痛快。”
那人正是苦苦求死而不得的关头,他死死盯了秦姝良久,终于仰头狂笑,“哈哈哈哈——一切都是我,是我要陷害谢行周,是我毒了那几个劳役,你们强行画押也没用,都是我一人做的!哈哈哈哈...你能奈我何!”
“是条汉子。”秦姝回首,“娘娘,可听清了。”
张太后本还稍稍松了口气,听到供状便坐不住了,“什么供状,你若是严刑逼供,这又岂能作数。”
“供状?没有的事儿。”她唇边噙着笑意地走到太后身旁,半蹲下去呈仰望的姿势,神情乖巧,“他都当面否了,那就权当不作数了,可好?”
言语中带着些许劝谏,“娘娘也知此事牵扯甚广。若是再纠察下去,臣唯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今日娘娘也在,不如此事就这么了了,此案由娘娘亲自了结,既有了公正,京中也会传开娘娘贤明的名声,况且替谢郎君翻了案,谢家也会感激娘娘的。”
“若是娘娘执意追究,臣恐怕,就不能保证这事儿的走向了。”
“算无遗策,嗯?”张太后心里一寒,面上却不显,似笑非笑地用护甲点了点秦姝的额头。
算准了自己如今最在乎名声,算准了自己并未狠下心来与谢家这等世族作对。
又算准了,那张弛手脚不利索,她便可“黄雀在后”地抓了人,在这等着自己上门来,等着自己去做这个“秉公办案”之人。
可惧,可怕。
“阿姝的想法,甚好。”
秦姝得到了回应,站起身来,“遵太后旨意,给犯人换身干净的衣服,拉去闹市,当众处斩。”
“谢少将军,即刻释放,官复原职。”
“臣,深谢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谢行周敛起目光,垂眸叩首。
京城的人心,算是见识过了。
张弛正在殿门外苦等,便见一队台间拖着囚衣犯人,那人发丝脏乱掩住了面容,他看不真切,只分辨得出这群人直冲喧嚣的闹市方向。
当下心中凛然,暗道不妙,心知谢家那小子不会沦落到如此模样。果然不
到片刻,殿门大开,秦姝引着太后走出来。
张太后不忘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来不及细想,快步迎上去,“娘娘,可是案子的真凶找到了?”
秦姝回道,“有娘娘凤驾亲至,什么贼人露不出本相?自然是都招了。太后也乏了,将军脚程快些,速送太后回宫吧,别让闹市的血脏了太后的鞋履。”
李纪在旁看着事态发展,哪还不明白事情已成定局,无转圜之力。今早提点张弛请太后出宫本是自己一念善意,若是成了,张弛性命可保,却不想被秦姝利用个透彻。
如今秦姝盯上了张弛,为保万全,不论是孙无忧,还是身后的大人,都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张太后见张弛还敢发愣,不耐道,“还不启程?”
“是,是。”张弛眨了眨眼睛,扶着太后上车,狐疑地回首瞧着她,终是上马而去。
目送着太后一行人离去,秦姝转身,却见那长身玉立之人,负手站于正堂前,神情淡然,静静注视着这边。
“少将军,可是需要白衣快马,回家里报个平安?”
谢行周闻声扫了眼周身,“白衣就不必,一匹快马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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