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陆绥哭笑,内心复杂。
姜既月看到他发梢垂落的水,在肩头晕开。
不可微察地皱了皱眉。
她利落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 温柔地责备道:“你不吹头发的吗。”
话毕, 纤细的食指挠了挠他湿润的发尾。
默默叹了口气,从卫生间拿出了吹风机, 插上电。
陆绥一愣,他的头发比较短,干毛巾擦一下基本上就干了,洗完澡后不怎么有吹风的习惯。
实在不行可以像狗一样甩干。
他不太喜欢吹风机的聒噪。
看到姜既月微蹙的眉,担忧的神色,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自诩是个理性多于感性的人,但他此刻依旧敏感地悸动了。
呆呆地站在原地,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一开一合的嘴上。
姜既月抱怨道:“你太高了,我这样一直抬手很酸的。”
姜既月原本就比陆绥矮一个头,现在还要举着吹风机,手就更累了。
嗡嗡声搅乱了陆绥的思绪,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堵上她的唇。
他一只手扯过电线,吹风声戛然而止,另一只手直接把姜既月带进自己怀里,揽住腰。
两个人对视不过三秒。
他吻得急切,像是一种极为汹涌的反馈。
她一头雾水,予舍予求。
像是一浪澎湃的潮水,却并不让人畏惧。
细密的让人挣脱不开,沉溺其中。
姜既月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便轻轻用牙咬了咬他的唇。
他反应过来了,双手抓住了纤薄的肩膀,两人分开,这是他对抗致命引力,保持理性唯一的方法。
她的脸颊逐渐染上害羞的红,心猿意马地继续举起吹风机,尴尬一笑:“还没干呢。”
陆绥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享受她的“超高手艺。”
一只手就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站着吹,看不见。”
他一脸理所当然。
好像姜既月坐在他怀里就看得更清楚似的。
实际上是他的目光没办法离开她。
姜既月任由他狡辩,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发顶,想吹出个好看的发型。
热风吹得他耳尖发烫,被冰凉的指甲划过时,没感觉痛,反倒是爽。
她毫无章法,毫不温柔。
但陆绥却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幸福。
“好啦。”
姜既月笑着拍了拍陆绥的肩。
意外对上了他无辜委屈的双眼:“真的不继续吗?”
他想继续回味刚才那个吻。
“不行,明天要去公司呢。”她义正严辞不为美色所动。
就在刚才她收到了崔姨发的任命书以及公司资料。
她得赶紧尽可能多得了解公司的情况。
陆绥只好善解人意地放手。
姜既月马不停蹄地看了起来,空荡的客厅只剩下她敲击键盘的声音以及陆绥颇具存在感的呼吸声。
等她看完已经到早上六点,躺下睡了两个小时就起床了。
资料她两个小时就看完了,剩下的时间她全在不切实际地构想。
姜既月本科学得是设计,参加过从产品策划到项目落地的整个过程,虽然在学校里接受过综合教育,但也不免为管理一整个公司而感到压力山大。
她像是被天降巨大喜饼砸到的一只小鸟,只能怀着紧张忐忑却依旧自信的态度面对。
在衣柜里翻了一件又一件,一根眼线怎么也画不好。
陆绥起床后便看到了坐在地毯上对着镜子喋喋不休的她。
姜既月的精神可以说是亢奋了,完全看不出她几乎一晚没睡。
微微颤抖的手,将她的紧张暴露无疑。
他伸手摸了摸发顶,无言地安抚着。
陆绥无论何时都无条件地支持她,肯定她。
出门前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我穿哪件更有霸总气质?是这件McQueen的黑色呢?还是valentino的白色呢?”
又是一道送命题。
陆绥用手指了指那件白色。
姜既月面色不佳,他又指了黑色,补充了一句:“都很好看。”
这种难题显然没包含在那本《说话的艺术》里。
她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很满意。
他只好反问:“那你觉得我穿什么比较好?”
一方面转移她的焦虑,另一方面想迎合她的喜好。
听到这个问题,姜既月的神色一顿,认真地思考起来。
之前确实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居然有点期待。
她吞咽了口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认真说道:“真空西装?!”
两个人均是一惊。
他没想到姜既月能如此大言不惭地回答这个问题,她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便是夜有所梦的话题。
吓得他将双手缩进袖子里。
有关陆绥衣柜的想象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崔艳琳亲自来接姜既月,她的车就停在楼下。
“我上班去了,你好好待在家里。”姜既月语气像是哄小孩,临走前还将他的呆毛给按下去。
陆绥一脸不舍:“我来接你下班。”
“嗯。”姜既月一只手扶在他的肩上,穿上了十厘米的细高跟。
他今天没课,打算去画室画画。
身着黑衣的司机将车门打开,崔艳琳正坐在宾利的后排。
她今天也是一身干练的工作装,耳机里还在通话,看到姜既月来,点头微笑。
语气严肃,气场强大,雷厉风行。
姜既月手足无措像她的小助理。
“崔姨,真要把公司交给我?”她打起了退堂鼓,“我在高层眼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他们分分钟能把我捏死。”
崔艳琳橫了她一眼,拍拍手,安抚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你?给我拿出自信来,现在你是老大。”
“更何况,我信你,你的专业审美和新颖的策划会给公司注入新的活力。”崔艳琳强调了让她进入公司最主要的目的。
她清楚地知道公司主导者必须是个拥有创新头脑和极强抗压力的年轻人。
即便除去这些关系,姜既月也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高跟鞋踩上那块大理石砖的那刻。
在她的场域里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气息。
周围的所有人都纷纷鞠躬。
她听到了整齐的训练有素的一声“小姜总”。
下巴微微地低了一下。
整个大厅里只留下一串高跟鞋的轨迹。
她走到前台,摘掉墨镜。
那个之前拦下她的女孩满脸错愕,随后迅速低头疯狂道歉:“对不起,小姜总,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对不起……”
连连点头鞠躬。
姜既月看小说时素来不喜欢这种让人下跪道歉的打脸情节,觉得很虚浮。
她扶住了那个女孩子的手,温柔地开口道:“不用道歉,你做得很好。”
那个女孩听完更是震惊,原本以为小姜总会找自己麻烦,没想到居然还夸奖。
姜既月没有像之前一般,笑得灿烂,反而是故作深沉,解释道:“当时公司情况危急,你那种行为算得上尽职尽责。”
她从来没想找人麻烦,更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当众下不来台。
“姜总向来公私分明。”崔艳琳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原委,放高声量,一面提点在场的所有人。
那个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谢,眼中满是崇拜:“谢谢姜总崔董。”
这个消息也在同时传遍了钉钉群。
【江越秘辛,外传者死刑群聊】
【没想到新来的ceo这么好说话。】
【看过了,人超美。】
【据说是公司创始人的女儿。】
【害,又是富二代继承家产,果然人的分水岭是羊水啊。】
此时电梯里的姜既月还不知道公司里的人是如何吐槽她的,只是莫名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些正看向她的视线。
她和崔姨强大的气场将整间电梯的气温压至冰点。
事实是她一直在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以免下一秒露馅。
内心疯狂加戏:总裁好难当啊?谁来救救我?
等出了电梯,顿时松了一口气。
二十一层是她的总裁办和巨大的会议室。
她看四下无人瞬间放松下来。
肩膀塌下的瞬间就被崔姨拍了拍。
“姜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林。”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从工位上站起来,吓了她一跳。
她立刻挺直腰板,微微点头回答:“好的,小林。”
自认为非常霸总,殊不知刚刚那一幕全被小林看见了。
姜既月一整天就跟着小林熟悉公司,看着不像是老总,反倒像是个新来的实习生。
但她表面上拿腔拿调,很能唬得住人。
没有看见姜汝城和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还算是省心。
“董事会周一召开,你准备一下。”崔艳琳敲了敲门,眉头紧皱。
“该来的总会来的。”
姜既月表情没什么变化,很淡然。
六点一到准时下班。
陆绥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玻璃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辆黑色迈巴赫。
赫然在眼前。
豪车出现在CBD大厦底下并不奇怪。
点开手机给陆绥打去电话,对面秒接:“你在哪儿?我现在就站在公司楼下,怎么没看到你?”
他向来守时, 应该不会放姜既月的鸽子。
这时那辆全黑的迈巴赫传出了沉稳而厚重的声音。
他从车里走下来,单手扶在车窗上,慢条斯理地从后背拿出藏好的鲜花。
一大捧玫瑰,用较硬材质的黑色纸包裹, 鲜艳夺目却不艳俗, 姜既月从来没见过陆绥会和如此抢眼的颜色待在一起,很浮夸。
他在挑选玫瑰就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应该是特意回家了一趟, 衣服也换上了崭新笔挺的西装。
她脸上依旧保持震惊,怀里猛得被塞下了这束比脸还大的玫瑰花。
“入职礼物。”他漫不经心靠近她的脸,手上是一张卡。
姜既月没做过多的思考, 接过卡, 关上了门。
后视镜反射出她那张被血色玫瑰晕染的粉红小脸。
在他行驶出去一段路后她才喘了口气, 问道:“这车你租的?”
她以为会是陆绥特意租车给自己充排面。
他目视前方,勾了勾唇, 回答得直接爽利:“这我买的。”
“什么!?”姜既月抱着玫瑰花的手都有些缩紧,“不是你们教授工资这么高的吗?这车我都开不起。”
她依旧不想相信, 之前自己可是信誓旦旦要包养面前的这个人。
“知道恒达集团吗?”他脸上依旧是带着笑, 看了眼正在百度百科的姜既月。
她飞速浏览百度百科上的信息,恒达集团是以新型电子材料研发公司起家,随后迅速扩张,在化工领域高分子生物领域都有惊人的成绩。
而公司的现任董事就是陆衡。
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了。
姜既月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信息。
一直以来都以为陆绥家里很穷, 一上大学就开始各种兼职, 所以在两个人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姜既月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 约会地点都在食堂、图书馆、咖啡店这种很寻常的地点。
如今她成了公司总裁,觉得两个人身价相差更大,想着以后要不自己主外陆绥主内。
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甚至感觉曾经的自己有些委屈。
又瞬间联想到曾经他一个人吃便利店冰冷饭团充饥的画面,不禁觉得可笑。
她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压着怒气质问他:“不是说好了互不隐瞒的吗?”
两个人在一起前就商量好了。
陆绥的神色并没有因说出自己的家庭情况而缓解,反而更加凝重复杂。
“我生气了。”撂下这句话,姜既月就把嘴翘得老高,扭过头去,一副不想再看见他的模样。
其实说了这句话也不代表真得生气了,也不能抹杀他曾经辛苦的身影。
当初陆绥吃过得苦,不能说不算数。
他明显变得慌乱,原本今天也没打算开这辆车,想着她可能会喜欢张扬点的,就开了。
结果反倒是惹某人生气了。
导航的目的地是一家本私房菜。
他把车停好,姜既月还保持着扭头不理他的姿势。
“别生气了,宝宝。”陆绥拉起她的手,想趁机夺回她的目光。“是我错了。”
姜既月双手抱胸反问道:“你说错哪了?”
两人进入男女朋友关系的一个重要标志是,现在她可以无理取闹得理所当然一点。
他的眼神真挚,恳切反思:“我不该瞒着你,应该如实地说明自己的家庭背景。”
姜既月表情明显放松,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一种我很穷的错觉?”陆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自己没有向她公开财产和身家,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这句话把姜既月问懵了。
自己记忆中的陆绥好像真的没有很穷,穿马吉拉、拉夫劳伦的衣服,开得车价格也不便宜。即便是学生时期,他用起油画颜料来也丝毫不心疼。
难道是自己想包养他的心太过强烈,或者说是陆绥穿得比较低调,没有logo但是质量很好的单品,导致误自己以为他很穷?
“你好像真没说过自己穷。”姜既月刚才想发的火,被这么一句话,生生熄灭了。
原来一直是她自欺欺人了。
心情有些郁闷。
他察觉到了姜既月的低气压,温柔开口道:“仔细看看我送你的东西。”
她举起那张卡细细打量起来,既不是黑卡又不是他的某张副卡,这居然是一张房卡。
心里怒骂:陆绥别的不学好,这方面倒学得快。
目光转移到他的西装上。
虽然不是她期待的真空西装,但里面的衬衫也是象征性地解开了几颗扣子,领口敞开,锁骨被项链撞红。
她把卡扔回去,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现在还在气头上,万万不可被美色迷惑心智。
严肃认真地说道:“一般男人,不约。”
听出了言外之意。
陆绥错愕地接过卡,先是一顿,随后便笑得更大声:“不是你仔细看看。”
这张黑色的房卡上面只有一串英文。
姜既月翻译了一下,不是酒店,是私人博物馆。
因为害羞涨红的脸,因为生气变得更红了,现在她只想找个地缝钻钻看。
他的脸上居然还一脸无辜,仿佛罪魁祸首不是他一般。
每次姜既月出丑他都能找到最佳的观看角度,并且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虽然每次他确实是被冤枉的,但怎么也看不出陆绥被委屈到了呢。
他单手解开姜既月的安全带,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道:“吃饭去吧。”
暂时缓解了尴尬。
姜既月下车的脚步都变得僵硬。
好在这家店的饭菜成功的俘获了她的味蕾,表情也不算难看。
“一般男人不约,你打算约那样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他平时不怎么记仇,但是有关她的男性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这种不一般,要加钱。”她含糊其辞,但陆绥显然就吃这套。
她还是觉得这张房卡有些莫名其妙,便开口问他:“你给我这个干嘛?”
陆绥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的餐盘,仔细地把手擦干净,回答着:“这是一家私人材料设计博物馆,我名下的。”
仿佛这个博物馆就和他手中的虾一般,处理干净后便轻易地拱手送人了。
“现在是你的了。”语气平缓,毫无波澜。
让人很难想象这家博物馆里的陈列的各种新型材料,名贵画作,都是他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包括博物馆的布局陈列,一切都无比精妙。
而他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姜既月。
这其中包含的心血很难简简单单地用一两句话就轻易概括的。
她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激动地有些过头:“什么?啊?那你以后去是不是还要收门票啊?”
这样的礼物比直接送车送房更能满足她的喜好。
陆绥看着眼前人难掩的喜悦,宠溺地附和她:“馆长大人,能不收我的门票吗?”
姜既月她可不是这么拜金虚荣的人,但是如果钱给够,一切都好说。
她收下了那张卡,并且在陆绥脸上留下一个新鲜的唇印。
他对此很受用。
在预感到她要继续时,把脸转了过去。
姜既月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对上了陆绥的唇。
他眼中满是得意。
回去的路上除了不间断亮起的霓虹,她断断续续的回忆也被抛诸脑后。
她的头靠在车窗上,用乌黑柔软的头发隔断冰冷。
起了白雾的玻璃上画了大大小小的星星。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一起说了吧。”
这句话说得她心虚。
纸老虎今天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朋友的了解少之又少,都没有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