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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微仰(迢锈)


没办法只好向陆绥求救。
陆绥起初没听到,后来她变本加厉:“等我出去了,一定好好……”
看到陆绥不计前嫌给她慢慢解开,生怕弄疼她,就立马变口:“一定好好奖励你。”
陆绥看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冷冷笑了一下。
眼底是明显的青黑。
回去的途上,也一言不发。
倒是姜既月开始解释起来:“你说,我们昨天不是聊得很好吗?完全可以当好朋友啊,你说是不是?”语气有一点小委屈。
“当你朋友就可以亲你?”
陆绥显然不满。
姜既月回他:“朋友不行,男朋友行。”
他眼神一闪,好像在期待什么。
“不过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
陆绥听这话,在心里暗骂“你玩儿我呢。”手里的方向盘攥的更紧。
姜既月看着陆绥,墨镜遮挡之下,看不到眼中有什么温度,只是下半张脸冷得吓人,不过格外好看。
低头玩起了手机,没管他。
陆绥是把她往家里送的,自从出了那种事,她就很少去工作室。
结果刚到家,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姜既月察觉到一丝不妙,赶紧下车。
姜既月的语气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热情,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她害怕自己的个人信息意外暴露了?
晋拓连忙摆手:“我是问林总监要的,工作室找不到你,所以就到这里来了。”
“有什么事吗?你的东西我快做好了,还在阴房,就差最后几步了。”姜既月向甲方汇报着进度。
晋拓向她表明来意:“我不是来催你的,就是上次那个广告方送的化妆品香水什么的,我没法儿用,所以送给你。”态度诚恳,语气真挚。
姜既月看了眼,他手中的袋子,里面的东西显然就不是之前广告方的产品,一看就很贵。
坐在车里的陆绥一直注视着眼前拉拉扯扯的男女,眼中戾气更甚,和我就不想谈恋爱没和别人就什么都可以?
下车把她的东西搬下来。
“你的东西别忘了。”陆绥全程对着姜既月,丝毫没把另外一个人放在眼里。
“姐姐,他是谁?”晋拓很疑惑,这个人很眼熟,熟的不是脸而是气场,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场,勾起一个雄性直觉中的领地意识。
“我不过是网约车司机。”
字字重音。
没等姜既月开口,陆绥率先堵住她的话。

第21章 带阁楼的房子
陆绥这么懂事, 倒是让姜既月有些束手无策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对他说了声“再见”。
晋拓也顺手接过了箱子, 不管是这个陌生男人眼中的敌意,还是两人动作的熟悉感,都让他有隐隐的危机,更何况她说的不是“谢谢, ”而是“再见”。着实不像网约车司机。
陆绥猛踩油门, 只留下一溜烟的汽车尾气,气得不是那个男人登堂入室, 而是姜既月面对这样的情景毫不作为。
许是这样的幼稚行径可以博人眼球一般。
晋拓皱着眉问道:“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吧。”
姜既月实际上只想随便糊弄过去,再三追问可就没意思了,况且自己和晋拓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关系, 贸然到家门口等会令人反感。
于是便直接开门见山:“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当时的广告商可不是Dior。”
直勾勾被无辜的眼神盯着, 却完全没想到自己暗藏的小心思被揭开,半晌回答不出来几个字, 脸都憋红了。
“没有就是上次广告商送的。”像个偷吃冰激凌被发现的小孩,忘记擦去嘴角的奶油渍。
姜既月觉得自己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 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过于迟钝, 怎么也感觉不出来,非要自己挑明。
她清清嗓子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陈述句并非疑问句,她并非丝毫感觉不到别人的心思。
“嗯,我喜欢你。”回答的声音坚定且微弱。
晋拓不敢看她, 眼神闪躲, 这算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被动表白,真是丢脸。
但又期待着瞟了她几眼, 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复。
姜既月点了点头,是对他眼光的认可,而后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
晋拓如遭雷劈般呆愣在原地,这可比什么“好人卡”更加剧自己内心的难受。
姜既月连忙解释道:“我有一个亲弟弟就在上大二和你同届的,所以自然而然有一种长辈感,你别介意。”
这几句话像无形的三把刀插在他的心口。
晋拓立刻否认道:“哪有,那是因为我玩极限运动受伤了,休学了一年,应该是大三。”
“这也没差吧。”姜既月弱弱地嘟囔着。
晋拓手上握住行李箱杆子的力道都重了几分,这次他没有再回避眼神,而是分外真挚:“姜既月喜欢你,这件事我没办法控制,你能不能装作没发现,再让我追会儿,追累了没准儿就放弃了。”
算是给自己再争取一个机会,没那么快被判死刑。
他就是简单的牛仔裤夹克衫,却格外与众不同,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哪怕是最简单的单品却也显得那么不凡。
姜既月的瞳孔都震惊地放大,头一次被人用如此方法表白,她这还怎么狠得下心来。
于是便开始装傻充愣:“啊?你说什么?”不打算理他,转身往家里走,其实也算给了个台阶。
晋拓听到她这么说开心地摇头晃脑,毫无失恋的迹象反倒有着得胜的错觉,兴奋翘起的红棕色呆毛也在前额摇了几下。
“不过,现在只谈工作不谈恋爱。”姜既月丝毫不给他任何得意的机会,斩钉截铁。
说罢就打算把他关在门外,不过他的肚子率先发出求救信号。
“咕──”
两个人面面相觑,晋拓眨巴着眼睛,让她不禁想到了之前喂过的一只流浪小狗。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你,于是她便好心给了一根火腿肠,然后就被彻底黏上了。
但它终究逃不过薄如蝉翼般的宿命。她知道想要制造羁绊也合该承担掉眼泪的风险,当爱开始悲伤也在倒计时。
所以她从未因收养流浪狗而感到后悔。
不过家里现在已经有了一只,它会吃醋。
最后还是把晋拓领回了家,给他煮了一碗泡面。
姜既月内心想法是:自己刚好饿了,也就顺带着煮了一碗,自己那碗加蛋加肠,他的随意。
晋拓那碗面好吃到近乎落泪,不到一会儿就连面带汤喝完了:“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泡面。”
“好吃吗?好吃把碗洗了。”姜既月也不跟他客气,把碗放下去喂狗。
不知为何小狗对晋拓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于是姜既月打算等他洗完碗,就给让他回家。
而晋拓还在那儿乐呵呵地洗着碗。
洗完就被赶回了家。
另一边的陆绥没有回家,重新回到了刚刚的营地。
他郁闷的时候就喜欢钓鱼,不止因为这是国内唯一的合法狩猎行动,更因为钓鱼可以抚平内心波澜。
和他一样的钓鱼发烧友廖教授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躲清静,被他这般不管鱼死活的钓法给吓到。
“你钓这么多鱼,一个人吃得掉吗。”好奇问他。
正视前方,面无表情道:“红烧、清蒸、糖醋、酒糟、剩下的喂猫。”
无论晴雨,在暴风雨中,唯有自己的内心和湖底是平静的。
而这次静下来得只有湖面,幻想中会在上面筑起岛屿和城堡,一颗石子划过,不过是梦碎时镜花水月。
陆绥在姜既月面前总是自卑多过自傲,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从刚开始被她追,到后来一条信息结束。
看似陆绥是两人关系情绪的主导者,实则他早就甘拜下风,无可救药。
怎么不算姜太公钓鱼?
姜既月一人一狗在家里待了两天。
无聊时翻翻陆绥的聊天框。
点开朋友圈,全是转发学校活动。
这比刚认识他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背景头像全空白,毫无生活痕迹,但还是很无趣。
又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和小狗在玩游戏时的自拍,对着镜头满是随手拍的自在感,轻盈松弛。
自从养了这只狗后,姜既月都快变成晒娃博主了,微博上挂的也是这张。
不过这狗,越看越奇怪。
“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和照片上的相比黑了不止一个度,毛发都少了些光泽。
姜既月皱着眉把它举起,爪子上的毛都粘连在一起,嫌弃地不行。
于是便打算出门给它做个彻底的美容美发。
去的还是一家贵妇级宠物美容会所,划算着年前洗一次,打扮的漂亮点。
顺利地把狗狗交给护理老师,自己就开始给它挑小衣服了。
选中了一件熊猫睡衣和一件连帽卫衣,想象咩咩穿上的样子一定很帅气。
就在这时一旁气质不凡的女人,声音轻柔悦耳:“你家的是那只吗?”
“是的。”姜既月笑着回应道。
“和我家的那只很像哎,感觉会适合这件。”那女人把手上的那件递过来。
是新年狮子头限定,萌姜既月一脸血:“好可爱,还有吗,您手上这个。”
对面那人四十岁左右,面部紧致五官精致,十分和善,回她道:“不好意思没有咯,最后一个被我拿下咯。”语气却格外狡黠,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幼稚。
说完就走了,也没等姜既月反应过来。
过不了多久小狗就美人出浴,毛发梳理之后变得更加光滑柔顺,姜既月爱不释手,给它换了一件帅气的卫衣,抱回了家里。
梁静樱女士刚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给于是便给儿子打了个电话:“陆绥,你弟弟还好吗?”本来只想在商场里给它买几件衣服,没想到居然有只长相神似的小狗刚好在洗澡。
陆绥回到:“好吃好喝供着呢?”看出来了,他母亲对狗儿子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亲。
狗狗送给姜既月这件事他还没跟他妈说,怕生出什么事端。
姜既月刚到家就收到了教授的电话:“喂,怎么了师父?”
“你快点去你收拾行李师公家看看,他高血压生病了,我不敢去怕他生气,徒弟你就帮帮师父吧。”语气恳切,焦急。
廖教授还从未向她求过什么。
“师父求你了。”
赶紧收拾行李,把狗狗也连带着托运了,这次可能要去好久,索性工作室也去不成了,还不如乘机去乡下放放松,写写生。
说走就走。
孑然一人,自由无拘束。
其实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那件事自始自终都萦绕着她,熬着一个又一个的夜,生怕在梦中被这些鬼影吞噬。
工作室的每一处都是她精心设计的,不可能轻易舍弃。
自我放逐比起逃避显得更合理。
也许田园生活能逐渐平息这一页褶皱。
姜既月走的时候就和林北鹿发了个消息。
下了飞机,她直奔医院。
沈老躺在病床上,身边只有一个阿妈,看样子是他的亲人。
看见姜既月的到来,立马如释重负地喊道:“阿囡,你总算来了,你爷爷摔倒在地上,要不是我发现怕是就要去了。”
她听懂了阿妈的话,没有解释和沈老的关系,万分感激道:“谢谢阿妈,真的太谢谢你了。”
沈老只是把头一转没理她,却也没否认。
那个阿妈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用到的费用一项一项报给姜既月,甚至连用医保划了多少都向她邀功。
好在今天就可以出院,姜既月便买了把轮椅。
小老头全程一言不发,好像谁都欠了他似的。
到家后,冷冷吐了一句话:“阁楼,你打扫一下,能住。”

来回的奔波实在令人疲累。
穿过结满霜花的玻璃,黑夜逐渐有了颓势,晨光慢慢铺满大地, 这里的万家灯火不像城市,没日没夜地辛勤工作,逐渐被阳光代替。
碎云被光透过出现橙粉的裂痕。
在姜既月的脸上形成一个好看的光块,热热的。
睫毛颤抖着微微扑闪, 落在琉璃琥珀的瞳仁上。
应该是风的缘故, 木质推窗被吹开。
姜既月从来没有在早上八点钟起过床,刚到这儿生物钟就被调整了。
打开窗向下望, 可以把阶梯式古镇的黄墙黑瓦尽收眼底,冬天是结柿子的季节,橙红重重地垂在光秃秃的枝头。框景中分明的蓝与红, 别有一番风味。
深深嗅一口空气中的馥郁芬芳, 还是忍不住摘了一颗饱满下来。
“沈叔, 我做了米糕给你当早饭。”隔壁的阿香妈洪亮的嗓音可以震动整栋楼。
隔壁的阿香妈经常会到福慧园的水井中取水,说是汲取天地精华, 如果她每天的坚持可能就没人看见倒地的沈老了。姜既月还是很感谢她的。
“师公你吃早饭了吗?”姜既月见那个小老头正在卵石铺成的阴阳八卦阵中打着太极。
“我还没认呢,别张口师公闭口师公。”小老头动作流畅, 嘴巴很硬, 丝毫看不出刚才医院里出来。“这都多晚了,都吃午饭了。”
姜既月撇撇嘴道:“那好吧,我一个人吃了。”
话毕,小老头就指着那盘米肠, 面无表情道:“留点给我当下午茶。”
姜既月转身时偷笑, 常年和弟弟斗志用的经验使她能够熟练地使用激将法,面对他这样的老顽童绰绰有余。
“吃完饭也别闲着, 地里的活去干了。”小老头知道姜既月此行的目的,使唤起她来也毫不客气。
姜既月还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一片多大的土地。
硕大的编织草帽,遮盖住她的眉眼,阳光也只能窥见一半精致的下巴。
巨大的光晕折射过玻璃,陆绥皱了一下眉头,戴上了墨镜。
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姜既月。
今天刚好装修材料到了,他顺道去工作室看看,没带任何其他心思。
看见沿路都装上了路灯和监控,效率还挺高。
工作室门口被撞烂的铁栏杆,似乎还在苟延残喘地解释着此前的境况。
他大步跨进栏杆,建筑材料全都被堆在了门口,只有一些木材被陆陆续续搬进仓库,他对着领头的工人打了个招呼,按照图纸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大约还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全部装修完毕了。
隔壁的玻璃阳光房中的龙骨兰都有些许枯萎,像是很久都没人来过的样子。
他希望姜既月可以早日回到这儿,这个承载了她所爱之物的地方,他希望那些痛苦的回忆可以少绊住她。
但是他几乎这一个月里每天都在仓库监工,工作室的灯却从未亮起。
难道她就丝毫不想解释一下吗?用完就扔?
回想到曾经那条分手短信,那漫长的三十八小时失联,那灼烧般钻心刺骨的寒。
他不愿重蹈覆辙。
“活久见啊!陆教授什么时候喜欢我们这种局了。”酒肉朋友见他自是满脸震惊。
平时这种局陆绥基本是能推就推,即便是硬要喝酒,也没几个人能喝得过他。习惯了用伏特加当助眠剂,寻常酒也很难灌醉他。
巨大的卡座中间,众星捧月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很不顺眼的徐今也。
徐今也这人也很奇怪,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到陆绥落魄或是难过之际他总要上赶着掺一脚,凑热闹。
“稀客啊。”懒散地坐着仍有股居高临下的味儿。
他长身鹤立在人群中,轮廓硬朗,足够淡的草药味儿在那儿格格不入,却又浓烈地可以吞噬酒气。面色肃静,冷淡地回着:“陪我喝几杯。”
徐今也微微挑眉,朝他凌空举起酒杯,对了一下。
喉结滚动,连带着微酸略苦的酒液滑入食管。
眼神木讷,辛辣的酒刺激着他的胃,麻痹不了他的心。
“喝这么急,你那胃受的了吗?”徐今也挡住了陆绥的酒杯,这人疯起来没边,不管不顾。
徐今也大忙人也怕把这人送进医院。
不用想便是男女那档子事,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姜既月就没有人能这么折磨陆绥了,便打算开解一下他,开口询问道:“你和她又发生什么了?”
陆绥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摇摇头,仿佛是一种保护机制。
“咳─你这个锯嘴葫芦,除了我谁理你。”徐今也蒙头喝酒。
要说到两个人的渊源,那就不得不提到他俩儿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个时候陆绥还没开始发育,个儿矮,徐今也比他高将近一个头,两位的妈妈都喜欢打扮两个小家伙,那天刚好梁女士给陆绥穿了条裙子,被徐今也这坏小子发现了。为此威胁了小陆绥整整一年,上了小学之后,陆绥的身高猛蹿,从那之后哪怕是在怎么威胁也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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