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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春(怀愫)


只她一人肯定不行,还要高价再聘几位愿意医治情致病的大夫。
朝华指尖沾沾茶水:“按四合院落来空院,外面院墙加高加厚,两侧留出坐馆大夫和健妇们的住处。”
一院四间房,一个病人一间,还得有灶房水房药房。
“医书上有说情志病是痰、瘀、郁,病症不同施针用药的方法不同,就按症状分院落治,每个院落有当值的大夫和煎药的丫头婆子。
朝华一样一样列出来给余世娟看,最后她道:“这还只是个大概的想头。”
原来听着似是痴人说梦的事,经过朝华一句一句推演,余世娟竟然觉得颇为可行!
她定定望住朝华,心中甚是叹服。
这些事是得有财力支撑才能办,但光有钱财还远不够,得肯投注心血才行。
她冲朝华点点头:“若是能成,我倒真想去看一看。”
“多谢余姐姐。”朝华立起身来,冲余世娟端正行了个礼。
余世娟笑了:“我什么都还没办,怎么当得起妹妹这句谢?”只是听着可行,动起来不易。
等送走了朝华,余世娟收拾东西往母亲屋中去。
余夫人许氏刚歇过晌,头发松松挽就,看见女儿过来,笑眯眯向她招手:“怎么样?同容家姑娘玩的高不高兴?”
丈夫儿子不在身边,独女儿跟她一起受苦。跟到任上之后,许氏能满足女儿的就都尽力满足女儿。
余世娟往母亲身边的绣墩上一坐:“当然高兴,我极喜欢容家妹妹的性子。”
许氏也没想到女儿竟会跟容朝华投契。
女儿以前的旧友都在原籍,每到一任总要认识新朋友。偏偏女儿的性情又不活泼,好不容易处得有些滋味,又要离任。
不料才刚到余杭,她就先后交好了两位,许氏笑问:“你这回怎么没请袁家姑娘?”
要说亲近,余世娟是跟袁琼璎更交好,袁琼璎还留宿过两回,丫头们说到晚上帐子里还有喁喁说话声。
值夜的丫头报说:“都是袁姑娘说的多,咱们姑娘就只是笑。”
许氏很喜欢袁琼璎,知道袁琼璎家中也只有父母和哥哥,跟自家一样,动了想结亲的念头。
余世娟笑了笑:“我已经下了帖子,请她过两日来。”她示意丫头送食盒锦盒,“娘看看,这是容家妹妹带来的,说是她娘做的点心,蒸的熟水。”
许氏诧异:“她娘?外头不是说……”
丫头搁下食盒锦盒,余世娟先打开了食盒盖子:“这是松花糕。”
许氏光闻就问:“怎么比寻常的松花糕香这么多?”
“容妹妹说是把松花粉打成松花浆做的糕,这才比寻常花糕更香。”跟着余世娟又打开另一个锦盒盒盖,六只琉璃小瓶立在盒中,每只上面都贴着花签。
“这是用大食国的办法蒸出来的花露。”
大食国的花难得,也太香太熏人,用茉莉佛桑素馨替换,蒸出来的花露滴在衣领襟口,香得又淡又幽长。
能拍在脸上颈项上,还能用来调口脂。
许氏取了瓶茉莉花的,放到鼻尖轻嗅,看着女儿问道:“外头那些尽是讹传了?”
容姑娘上门来是想通过女儿求她为母亲正名?
若当真如此,那她必要为容三夫人正名的!
办一场宴会,将大小官员的夫人们和城中富户的夫人们都请来,让她们亲眼看看!
容三夫人虽非朝廷命妇,但也不能被人这样泼脏水。
“也并非全是讹传。”余世娟垂下眼睑,“容夫人的病时好时坏,不能见生人,原来一直是请净尘师太看症……”
余世娟吞吞吐吐。
许氏看着女儿眉头紧锁的模样,搁下香露瓶,拍着女儿的胳膊安抚:“你爹的官越当越大,同你交好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时非是为你而来。”
“要是有谁求到你面前,你却不过情面的,全交给娘,娘来回绝。”
余世娟摇摇头:“是其情实在可谅可悯,只是事,难成。”把朝华请求收治栖流所中癫狂症病人的事,告诉了母亲。
许夫人良久难言:“这……”
只听上两句,她就明白女儿说的情可谅可悯是什么意思了。
余世娟没说出朝华学针的事:“古往今来许多医书都是大夫们经年累月替人看诊,才凝结出的心血医案。”
“容妹妹是想也许收治的人多了,她母亲的病就有能治愈的一天。”
许氏为这对母女长叹一声:“往后要是再听见流言,我是忍不了了。”许夫人是知府夫人,除开本地几位老诰命,就是她最尊。
原来听到两句容家的闲言,她还能装作听不见,不插进本地官宦豪族的口角中去,如今既然知道了这样事,那便再当不了闭眼的佛了。
余世娟拢住了母亲的袖子:“娘,咱们有没有办法帮帮她?”
许氏摸摸女儿的脸:“这事不好办,我会向你爹提一提。”别的事都可,这事对官府来说是横生出的枝节,中间要过好几道关,哪这么容易办?
余世娟依旧殷殷望着母亲,许氏便道:“这些日子你爹还在为贵人的事忙碌,你先写信告诉容姑娘,让她耐心等等。”
余世娟只得点头。
朝华不会干等,这条路能走通是最好,走不通,她也已经间接告知了余夫人。
回到家中,管事已经从庄宅牙人那里取回了宅院图,送到濯缨阁。
朝华来不及洁面净手就先抱着几卷图轴走进西间书房内,在大案上铺开,先看位置,再看庄宅图纸。
甘棠看了,微叹口气儿,打水绞巾递到朝华手边:“姑娘先擦擦手。”
朝华伸出手去,甘棠将毛巾搁到她手上。
姑娘一向一心多用,紫芝青檀早都已经习惯了,虽朝华在看庄宅图,也一件件禀报:“夫人今儿带着小少爷……两人换了葛布短褐,挎着竹篮到后头挖笋子去了。”
“庆余堂给荐福寺的医船送了最后一篓子药,明镜师太捎了口信来,答应沿路收治病人。”
朝华从几卷庄宅图里选出位置不好,地方又太小的院宅。
细看剩下几幅图,选大小更合适的,一处有小花园,一处屋舍更多,一个坐马车去,一个坐船就能到。
她略歇口气,喝了半杯薄荷熟水,接上紫芝青檀的话头:“短褐?”娘做乡间民妇打扮去挖竹笋玩了?
她轻笑起来:“这时节的笋哪还能吃?”
紫芝笑了:“就说呢,夫人一看竹笋已经长得比小少爷还长了,又带小少爷坐船摘莼菜去了。”
竹笋太老,莼菜又新生,一大一小就是玩而已。
“咱们的人跟上医船了没有?”
“跟上了,就按姑娘说的,凡有家人不想治的,赶出家门的,都带上医船。”
朝华一面点头一面指图,芸苓便把最后剩下的两张图悬到木架子上。
远看对比依旧分不出好坏,朝华道:“叫管事告诉庄宅牙人,两处屋子都要看看再作定夺。”
说完这句,朝华搁下庄宅图,一面解身上外出见客的衣裳一面往寝屋里去。
摘钗环脱手镯,搁到妆奁桌上,最后发间只留了几支花头长簪。
回头一看,几个丫头都跟着她,她眉梢微抬:“怎么?还有什么事要报?”
青檀清了清嗓子:“沈公子来了,这会儿正在琅玕簃。”

青檀几人都觉姑娘辛苦奔波,又知姑娘与沈公子私下已有默契。
早先老爷几回请, 他都婉拒了不来,浴佛节才过了几天呀?巴巴的上门来了,可不替姑娘高兴么。
几个丫头彼此互望,眉间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沈公子一来,司书赶紧来濯缨阁报信,青檀一听就给他塞了把大钱,又给他一盘糕饼果子, 吩咐他:“再有什么, 你都赶紧报过来!”
青檀接着禀报:“听司书说, 原本浴佛节那日沈公子是应了老爷要一道去三潭印月放生的, 只是忙课业, 就写信送来, 说改日再上门向老爷请教文章。”
“老爷回信说课业是正事, 让沈公子不论何时,得了闲再来。”
沈聿那日忙的正事,就是带一份结缘豆去三天竺。
这个改日, 就改到了今日。
朝华越听越是耳廓发热。
几个丫头方才还互换眼色, 见姑娘脸色越来越肃正, 知道姑娘这是害羞了, 都不敢再笑。
人人心里都明白, 沈公子这是用一个由头, 见姑娘两回。
甘棠瞧了青檀紫芝一眼:“青檀, 花房送了芍药来, 你选两枝剪下来插瓶。紫芝,你去收点一下余家带来的回礼, 把那两张硬黄归库。”
余世娟怎么也不肯留下那两张吴彩鸾的硬黄,说她借去赏玩已久,再不还失了美意。
“我也不舍得,但我猜容妹妹箱子里好东西还多,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若有好的你再借给我临摹。”
非把那两张硬黄放到匣中,让朝华带回来。
待紫芝青檀全退到外间忙活,甘棠便将朝华刚换下来的衣裳挂到衣桁上:“姑娘去了余府回来,是不是得往老爷那请个安?”
朝华耳上热意刚褪,被甘棠一句话说得又热起来。
“是该去请安。”
甘棠忍笑问:“既要去请安,姑娘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身上这件就是家常穿的藕色纱衫,花色纹样都素雅,上回见沈公子一身素衣是因姑娘在寺中舍药,今儿倒是能换件更鲜艳的。
朝华心头略动,换衣见他,会不会太郑重了些?
甘棠手上动作不停,她虽背对着朝华,但姑娘面对妆镜一言不出,就知姑娘正在犹豫。
她上回特意问过沉璧,沉璧说沈公子穿佛青色的衣袍。
沈公子没带走容家给裁的衣裳,身上来回就那两件淡青深青的衣服,再加一身书院院服。
来见她们姑娘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新的,甘棠一听抿嘴便笑。
沉璧满脸的不明白,换身衣裳而已,甘棠为什么高兴?
甘棠正想开衣箱子选两件,朝华低头看看裙角上的杏林春燕,对她说:“不必了,就这么去。”
她虽未换衣,却走到妆镜前,将套着细金链子的绿环指环从金链上取下,松松拢在大指上。
几个丫头被甘棠分派了活计,朝华迈出屋门时,都各自忙着。
等到朝华走出濯缨阁的院门,几个丫头喜鹊落枝头似的凑到了一块儿,互望一眼彼此面上都是笑意,青檀问紫芝:“几天了?”
紫芝数着手指头:“上回见是初八,今儿十四,正好五天!”
每隔五日万松书院休沐,沈公子这是一得着闲就来见姑娘了。
紫芝喜滋滋的:“我去多剪几枝芍药来,咱们这院里一片绿,多摆几枝花在屋里也好添添喜气。”
姑娘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必是高兴的。
朝华迈过月洞门,人还没到竹外一枝轩门边,就在竹林小径上遇见沈聿。
沈聿刚绕进小径,抬头便望见葱茏绿意间一抹藕色,他先是刹住脚,等认出是朝华,眉间一松,迈步上前。
二人面朝彼此,缓缓而行,走到书斋竹门前时,又双双停下了脚步。
“容姑娘。”
“沈公子。”
当着书斋小厮的面,不便多说。
但沈聿伸手推开了竹篱门,请朝华先过,朝华看了他一眼。
上回她让司书传话,告诉沈聿她的行事为人,这回是不是也该让他知道?
沈聿不好直视,侧过目光落在朝华纱袖中那抹绿意上。
朝华先一步进屋去问安:“爹,我回来了。”
容寅看看女儿,又看看站在外面院落不进屋门的沈聿,眉梢眼角俱是慈和笑意:“朝朝回来了,去余府如何?”
“跟余姐姐探讨书画,颇有意趣。”她想做的事只写信告诉了纪叔,对父亲只说了净尘师太入山修行的事。
容寅点点头,他安抚女儿:“朝朝莫急,我已经写信去蜀中请周大夫出山。”这么多年,容寅几乎将医书中所记载的情致病药方全记录下来,书架半边全是医方。
又遍寻名医,与这些大夫通信。
肯来余杭为真娘诊治的,他都奉衣食给路资,连道门中的丹医道医都请来过,只是收效甚微。
朝华点一点头:“咱们早做准备,也许净尘师太修行圆满就会下山的。”
容寅也跟着附和:“不错,净尘师太慈悲心肠,广施善德,必会现身的。”
朝华一句也没提她写信给纪叔,请纪叔寻访有能耐的游医的事,也许游医中有常见此症的。
父女二人说完这两句,容寅又提起话头:“保哥儿是个孝顺又软心肠的孩子,他在我这里吃了什么看了什么,总说要带回去给娘给姐姐也尝一尝。”
朝华微笑起来,她选保哥儿,最看重的就是心性纯良。
容寅越笑越开怀:“如今,他也想着我了。”
说着指指墙角处搁着的竹篮子,篮子里几根零零落落的竹笋,还有一把湖上初生的莼菜。莼菜还未长成,只摘了芯,嫩生生的用来凉拌也好,做汤也好,别有种鲜味。
朝华便问:“爹要怎么吃这莼菜?”
容寅想了想,又望一眼院中背身立着的沈聿:“古有莼鲈之思,今日恰有莼菜,再让厨房做个鲈鱼脍,我正可请沈家儿郎尝尝。”
朝华听到父亲要留沈聿用饭,先是面热指缩,旋即问:“爹,是不是朝中要有什么变动了?”
晋张季鹰不愿卷入八王之乱,借口思念家乡的莼鲈,挂印辞官回归乡野,这才有莼鲈之思流传。
要是朝中没有变动,眼下沈聿都还没出仕呢,就请他吃莼菜鲈鱼也太古怪了些。
容寅摇摇头:“沈家儿郎总要入仕的,为父只是先提点他,朝朝不必忧虑。”
朝华面上神情微妙,不知沈聿看见这菜心中作何想?念头刚转,又想反正沈聿是知道父亲为人的,他也得尽早习惯。
她行礼退出书斋去,又与沈聿擦肩而过。
沈聿当着容寅的面,目不斜视,直直走入书斋,却正正巧巧站在方才朝华站过的地方,只觉这一方青砖上,还留着几缕柏香。
容寅笑看向他:“我听你们韩山长说了,你是月考头名,还想考明法科?”
“是。”沈聿身形板正,脊背挺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还请世叔指点。”
他想好了,每五天“指点”他一回,只要休沐他就揣上文章经义到竹外一枝轩来,哪怕只能像现在这样,也很好。
沈聿哪里知道,他要是再不来容家,容寅就要派人去上山请了。
韩山长的夫人在书院里见过沈聿,先看相貌,再问文章家世,问丈夫:“这个衢州秀才家中可有妻房?”
书院里的学子,只看年纪是瞧不出娶没娶妻的。
有些十五六岁家里已经为他们娶了妻子,这才放他们出来读书,留妻子在家中奉养双亲。
有些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妻,一半是家贫,一半是为了榜下撞运。
韩山长桃李满天下,家里无果只有花,五个女儿个个都由韩夫人亲自选婿,嫁给了韩山长的学生。
既是同窗又是连襟,其中两位还是同年,一家子和睦得很。
若有一个不老实,余下三个一起帮大小姨子。
韩夫人可以说是余杭城中每一位世家贵妇最爱结交的人,她比官媒人手头的人还多呢。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挑女婿的眼光,这回她瞧中了沈聿。
“我看这后生好,生得比前面四个都好。”她还特意找了掌德业薄的林先生,问明了沈聿来的时间虽然短,但德行未曾出过差池。
聚众饮酒作乐没有他,扫阁抄经有他。
结伴逃学游湖没有他,爬山背书有他。
韩夫人越看越满意,问丈夫:“你赶紧问问他可有妻房,可有婚约?”
韩山长形貌清癯,在外是学生们瞧见就畏之如虎的山长,回到山长小院里轮到他畏夫人如虎。
连生五个女儿,愣是没敢动一点纳妾的心思,连夫人房里的丫头都不敢多看一眼。
一有丫环进屋侍奉,他就脱下叆叇老老实实当睁眼瞎。
听见夫人这么问,他慢慢悠悠答:“沈聿是定则兄举荐来的,要是今科他名次响亮,那真是咱们书院的大喜……”
韩夫人一把叉起腰:“一句话,有婚约还是没有婚约!”
有了婚约那没法子,绝不能坏人姻缘。
要是没有婚约,那她就得出面,亲自照顾照顾这个孤身出门读书的可怜学生,衣食住行都要管一管。
她是师娘,这都是她该做的。
韩夫人生了五个女儿,腰肢早就不像韩山长年轻时诗里写的好似“西湖二月柳”了。
年轻小娘子,变作管夫的母老虎,韩山长啧一声:“小五才多大?”
“十三了!虚岁十四,翻年就十六啦!”韩夫人逼近一步,“那好瓜秧苗都得提前栽,你晚上一步,那好蟠桃都叫猴子给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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