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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酒(高跷说唱家)


黎梨满脸无辜地看着他:“可后面的事情更让我印象深刻。”
云谏:“……”
黎梨好声给他顺毛:“那你叫我放心什么?”
“……叫你都放心。”
云谏认了输,往她鬓边一挨,闷声道:“你笑话我古板,但我总觉得,与你亲近一场,我做男人的总该担些责吧……”
“所以如今遇事在前,我替你挡挡怎么了……”
黎梨倚靠在他煦暖的怀抱里,稍静了下。
待她侧首看去,他被沙洲大风吹得微凌的额发细碎垂下来,遮掩着微敛下的鸦黑长睫,连带着眉宇线条都柔和了些。
黎梨听见他轻缓的声音:“你好,我就很好了。”
她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云谏说完,又想起兔子爱眼红的性子。
他往她手上轻轻一拉,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瞧,这是什么?”
黎梨低下头,一条彩丝缀珍珠的丝绸发带搭在了她的手上。
她稍微捻了下,认出这料子矜贵,不像苍梧的出产。
云谏说道:“这趟出关清伏,遇到了一队不怕死的羌商,我同他们买的。”
黎梨觉得好笑:“提着剑去买这样女儿家的玩意,你也不怕手下笑话。”
“他们笑了。”
云谏气定神闲:“但我同他们那群光棍说,连礼物都不晓得买,怪不得只有我有娘子,然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黎梨:……好幼稚。
她眼里多了些真切笑意,朝他扬了扬嘴角。
云谏忽然想起了真正的正事——重逢那么些天,还未来得及亲她一下。
温香软玉在怀,药房僻静无人,柔情蜜意氛围正好。
他抬起些她的脸,指腹在她唇边轻轻摩挲,勾画得暧昧。
黎梨就顺着闭了眼睛。
狼崽子的尾巴都愉悦地竖了起来,朝她低下头去。
“郡主!陶娘她喊你——”
然而,桌案前毡帘缝隙的光芒遽然大亮,沈弈急哄哄地破帘而入。
这声突兀。
黎梨被扑入的寒风与人声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撇开了脑袋。
沈弈后知后觉,看清室内场景,触及云谏要杀人的目光,他尖锐叫了一声,立即甩帘跳了出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
毡帘噼啪啦一顿乱响,黎梨也不知道外头多少人察觉了异常,又不知陶娘那边有何急事,当即手忙脚乱地捡着药瓶就要出去。
“我……”她不知该如何同云谏解释。
“没事,”云谏三两下替她收拾好了药箱,“军医务要紧。”
他提起药箱,牵她往外走:“我陪你去。”
黎梨被他拉得怔忡。
她望着他逆着帘外阳光的高挑背影,走了几步后忽然拉了拉他的手。
云谏顺着她的力道回头,听见她轻软的话音:“今夜……”
“我会支开我帐前的守卫。”
是夜,月上中空。
营地里,巡城的士兵陆续交班回来,熙攘相挤。
云谏沿着营帐火盆行走,隔着几丈距离,就见黎梨帐前的守卫隔帘应了几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轻巧掀开两三层或厚或薄的毡帘,踏入芳香暗萦的帐内。
浅浅的吹气声。
唯一一盏点在榻边的灯烛被吹灭。
云谏眼前遽暗,过了半会儿,才逐渐适应地看清枕边夜明珠柔和的微光。
有道窈窕身影屈膝侧坐在榻上,她穿了件柔软素净的常服,乌黑柔顺的发辫垂下肩,他午间送的彩丝珍珠发带编绕其间。
黎梨朝他侧了下脑袋,素手拍了拍床榻:“坐过来。”
云谏在她的营帐里迈步,莫名有些身居客场的局促,倒是鲜少地觉得她好生从容。
蓬松的软褥陷下,他坐到她身边,看见自己的衣袍与她的裙摆在榻上若即若离地挨触着。
夜明珠的辉光柔和,将她的侧脸勾勒出柔白的轮廓,素色的裙衫好像泛着微光。
云谏喉间轻微一滚:“我……”
“来得很巧,我刚支走守卫。”
黎梨当真比他自在很多,稍微坐近了些,抬手就搭上他腰间的玉带,摸索着要解开。
云谏下意识按住她的动作。
见她移上视线看他,他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些,干巴巴地解释了句:“别,别急……”
他改手想将她搂近,说得磕绊:“你总怕疼,我们慢慢来……”
黎梨顿了顿。
她眸光些微闪了闪,然后缓缓眯了下眼睛。
她忽然暧昧地笑了:“怎么会疼呢?”
黎梨将他的手牵向自己,软声说道:“你闭眼。”
云谏不明所以,只依言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小阵窸窣声响,而后他感觉自己指尖猝然碰到一道柔润的触感。
温软又湿滑,手指轻而易举就滑进了暖意深处,被湿润包裹了起来。
云谏先是一顿,而后便想缩手。
黎梨拉住他,娇声问道:“怎么了,不敢摸?”
云谏:“……”
他面无表情:“你倒是给我摸个真的,少拿别的东西捉弄我。”
他睁眼低头,果然就看见她将他的手指按进了一小罐药膏里,草药的香味弥散四侧。
黎梨有些遗憾:“这药膏方才放在灯烛边,烘得湿热,近似体温……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快认出来呢。”
云谏撇开头:“一点都不像。”
黎梨好奇有多不像,但她心知夜深人静,可不好再挑弄他。
她坐直了身正色道:“衣衫解了。”
“今日在药库,我都闻见你身上的血腥气了,还骗我没受伤。”
云谏听见这话,不敢置信地回视她手里的药膏:“你叫我来,就是想给我上药?”
黎梨理直气壮:“不然呢,哥哥的营帐就在不远处,还能做什么?”
云谏闻着鼻息间的草药味,脸上不见感动,只写满了“受骗”二字。
黎梨认真板着小脸:“快些。”
他不情不愿地挑开腰间玉带,扯露半边肩膀:“小伤罢了……”
黎梨端详着皮肉微绽的刀伤,鲜明的血痕已经处理干净,只随意上了些止血的药粉。
她默默叹了声,给他换了伤药:“往后受伤了,要同我说啊……”
她指尖动作轻柔,低头时呼吸浅浅拂过他的肩头,发辫也柔和地扫着他的胳膊。
黎梨记挂着他的伤,上药上得认真,没注意到身边人逐渐幽深的眸光。
她不计较他试探性的小动作,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抱到了腿上,连衣结何时零散了都不清楚。
黎梨感受到空气的凉意时,才懵然抬头,然后就被一道轻揉力度弄得身骨发软,脱力趴到他的肩上。
药膏从手里滚出,黎梨拢了下手指。
“我……”
云谏低头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花香,请求似的唤她:“迟迟……”
黎梨在他的吐息里轻微缩了下,难为情地叫他别闻:“我还没沐浴……”
云谏稍微掀起眼帘,果然看见对面的屏风后,浴桶上方水汽氤氲着。
他顿了顿,轻声笑了:“好巧,我也没有。”
黎梨分明闻到了他身上的皂豆香气:“骗人,你……”
话未说完,她的外衫就落了地,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黎梨懵然看了眼他的脚步去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差点就想尖叫。
她揪着他的衣襟,慌声拒道:“不行!荒唐!”
云谏笑得爽朗:“听不见。”
黎梨倒是听见了,哗啦的水声一响,热水猛地没过身子,她刚上下一沉浮,就被人揽臂捞了起来。
黎梨连忙扶住浴桶,身上单薄的里衣尽数湿透,若隐若现地透着妃色的小衣痕迹。
她慌得想躲,少年的身躯却欺近,又是一阵水声激响。
云谏的衣衫早已解了,湿淋的水珠垂挂在锁骨,沿着好看的轮廓划落胸膛,没入水深处。
他一手撑到浴桶边缘,身上的灼热气息将她逼入方寸之间。
黎梨的背抵上了浴桶边缘,见他压近,忍不住就往后仰了些,连带着呼吸都轻促起来。
水波在二人身间推荡,在愈近的距离里荡出交融的波纹。
眼前的少年身躯紧实劲瘦,黎梨浸在荒唐热水里,想看又不敢看,眼睫乱颤时,下颌却被轻轻抬起了。
云谏倾近前来,似哄似诱:“试试好么?”
黎梨稍一垂睫,柔软的唇瓣就被覆上了。
他好像知晓她的紧张,低头轻含着她的唇珠舔舐。
黎梨听着他的低声,徐徐松了齿关。
身前人耐心又细致,将寸寸香甜缠绕在舌间,直到黎梨抑制不住地轻促喘息,连带着香雪般的面颊上也飞满粉色,他终于揽起了她的腰。
湿了水的衣料带着微重贴在身上,每一丝的剥离都被清晰放大。
黎梨的指尖蜷了下,无助地想捉住浴桶边缘,却被他牵着搭到他的肩上。
“别……”她记得他的肩上还有伤。
云谏在她指尖带来的痛感里快活地闷哼:“没关系,抱紧我。”
黎梨当真抱紧了他。
耳畔水声撩动,像某种刺激神经的乐声。
少年拨开湿润的琴弦,长指抚弄羌笛的润泽气孔,熟稔地让听曲的人软了身骨,几乎支撑不住地全靠他搂着。
小曲悠悠良久,水声才稍停。
云谏抱住她,缓缓沉身。
黎梨当即就呜咽了起来,甚至有些想往后躲,云谏却搂紧了她,容不得她避让。
他置身于柔情蜜意之中,想起方才的暖热药膏,心道那算什么。
一点都不像,怎能与她相比。
云谏总是耐心,奏曲既徐又缓,听曲的人仍是受不住地轻声啜泣,他亲着她湿漉漉的眉眼:“怎么了?”
黎梨将眼尾的泪珠蹭到他的脸上:“好烫……”
云谏没有停:“哪里烫?”
黎梨的眼角眉梢更红了些,没有说话,只管埋首贴到他的颈边。
云谏却顺势将她抱得更深,毫不意外地感觉到她按紧了他的肩。
黎梨难耐地轻吸着气,听见他低低笑了起来:“什么烫?”
她闷声低头,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却被揽住腰身抬高了些。
黎梨终于睁开水雾朦胧的眼睛,看见身前人一如既往的坏心思模样。
他有意放慢了动作,想叫她分辨清楚似的,慢条斯理地厮磨:“迟迟你说,什么烫?”
黎梨的耳廓被上涌的水汽一下一下烫得软红。
云雾缭绕,水波缓慢却叫人领悟更深,她受不住地推搪他:“水,水烫……”
云谏笑了:“烫你的,是我。”
他没再收敛。
水声激响不绝,薄薄的屏风被水花溅得湿潮,漂浮的花瓣与倒映的人影都晃得凌乱破碎。
云谏听见怀里人压抑不下的吟声,好心情地揉开她脸边沾湿的鬓发:“小声些……”
但黎梨是被小烹小煮的小鱼虾,在蒸汽在滚水里翻腾挣扎,连顺畅呼吸都是困难。
她止不住声,云谏索性低头堵住她的唇,将一道道细声尽数衔入口中。
黎梨依稀还能听见远处城关换值的金锣声响。
身下的荒唐热水
似乎永远不会冷却,反倒愈发滚烫,她觉得紧张又刺激,可身前人带来的安心感又过分充足。
她知道他会替她兜底似的,连声音也不刻意忍着了。
起初蜜糖般的声线还只是在二人唇齿间婉转,后来真有些承受不住,埋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往云谏的脖颈与胸膛上面蹭。
连带着潮热的呼吸与柔软的唇瓣,胡乱在他身上碾蹭。
云谏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到底有些失控,几下发狠将这磨人的夜莺抛上了云端。
黎梨脊骨一软,猛然喘了几口气,往后缩着就要推他。
云谏拉住她的脚踝,好声好气地哄着:“再等等我……”
云端的夜莺敏感又柔弱,含着泪使劲摇头,再碰一下都不肯了:“真的不要了……”
云谏正在兴头,但对着她的泪眼,到底没辙,将她抵在浴桶边缘,闷闷不乐地低头轻咬着她的肩。
水下的波纹又荡漾开。
云谏瞳孔微缩了下。
他垂眸看去。
黎梨轻柔握住了,好声哄着他:“不让你难受……”
“我,我帮你。”
翌日,药库里。
陶娘捧着册子点着药材数目,她逐笔勾划得认真,但身旁人的动作略为古怪,总叫她分心。
她忍了半晌,忍不住了,侧首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黎梨捡着药,手抖得哆哆嗦嗦的。
小郡主笑得牵强:“……没事。”
陶娘关切道:“可是军医务太多了?你也不必太操劳……”
黎梨诚恳道:“军医务倒不操劳。”
她说着,顺道开了个小柜,发现里面盛着几味晒干的药材。
红梗乌圆叶,似乎哥哥的香炉里,除了那不知名的果干,也有这个。
黎梨拿起来看了看,向陶娘问道:“这是?”
陶娘瞥了眼,随口道:“乌尔草,有些清心静气的功效。”
黎梨对着手里的药草,喃喃重复:“清心静气……”
陶娘解释道:“苍梧辛香料繁多,虽然于身体有益,但多为热性。”
她隐晦道:“年轻人久用热性香料,总有些不好克制……此药草配在香囊、香炉里,可以中和一下。”
黎梨听明白了。
她转过身:“快,这什么什么药,给云谏配一副!”
刚来到门口的三个男人听见这一句,步伐一顿。
沈弈与黎析不约而同望向旁边的云谏。
“怎么郡主要给你配药?”
沈弈关怀道:“云二,你是受伤了么?”
黎析念及他近日来的奔波劳碌,难得和缓了脸色:“可要去军医处看看?”
云谏莫名其妙地望向闭拢的帘门,下一刻就听见里侧少女的声音。
“他年轻,总是克制不好……”
云谏:。
沈弈:……
黎析转头,对身边的副官吩咐道:“上次的煽猪刀,再给我买一把回来。”

胡虏大约也没想到,大弘从京城派来的新将军与国师会对黄沙大漠如指诸掌。
凛冬时苍梧尚且因为主将中毒重伤,而受封关围城之困,胡虏本以为这城池已是囊中之物,谁知临近三月,反倒是他们胡虏的营部被逼得一退再退。
退势焦惶,处事更容易失宜。
而苍梧乘利席胜、捷报频传,难得在三月初迎来了一段稍微安生宁静的日子。
军医处都清闲了不少,黎梨有了兴致,与沈弈到城关附近的绿洲摘了小两筐果子。
黎梨想拿去慰问伤员,她将逐个果子擦得仔细,但身边的沈弈擦得更仔细。
他特意挑了圆溜小巧的果子,瞧着青红交间,显然是酸甜适中的,擦完了还整整齐齐地码进了竹编小篮里,放上新鲜野花做点缀。
黎梨眼瞧着他的行止,有些诡异的预感:“你这是……”
沈弈爽快道:“给云三的!”
黎梨:“……”
她转眼看向他脚边的灰白鸽子,后者正蓬着毛,圆滚滚地在竹篮旁边欢跑。
这是黎梨第一次见到,跑起来比飞还熟稔的信鸽。
她忍无可忍,狠心地从竹篮里薅走了一把果子:“不许给它吃这么多!它都胖得飞不起来了!”
沈弈心疼得直跺脚:“你扣那么多,它会吃不饱的!”
他要从黎梨手里抢回果子,黎梨死活不肯,二人险些就扭打起来,沈弈几乎是在尖叫:“鸽鸽才不胖!”
黎梨一震,鸡皮疙瘩骤然起了一身,被沈弈趁势夺回了果子。
她牙酸又肉麻:“你……你管云三叫哥哥?”
沈弈一脸义正辞严:“鸽鸽。”
黎梨的牙更酸了。
她看着他将果子重新往篮子里码,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蓬毛鸽溺爱到底。
“我做了恶人,倒显得你与它才是一家子。”
黎梨难以直视地错开眼:“往后你干脆改名叫云四得了!”
两人谁也不服地争起了嘴,谁也没留意到蓬毛鸽子忽然扑腾起翅膀,飞快袭向一道素袍身影。
直到四周的兵士惊呼声起,黎梨与沈弈才发现,云三滚圆的身子已经蹬到了云承的身上。
它三两下就啄穿了他手里的锦囊,一口衔住什么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云承意外地移起视线。
黎梨与沈弈直呼不妙,连忙扑上去揪开云三。
蓬毛鸽还在嚼嚼嚼。
黎梨头疼又难为情,抱歉地同云承说道:“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没看好它……”
她真挚看着对方:“国师,它吃了什么?我给你赔……”
“哦,这个啊……”
云承瞥了眼手中荡然一空的锦囊。
他挑挑眉,气定神闲:“它吃了你哥的解药。”
什么……
她哥哥的解药。
几个字“哐哐”地砸进黎梨的脑瓜里。
好半晌她才僵滞着回头,与沈弈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云三。
蓬毛鸽咽下嘴里的东西,亲昵地对二人啼鸣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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