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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酒(高跷说唱家)


“我等不及了,今春我就要娶她!”
沈弈不自觉地心里一咯噔。
他还未来得及拦,身边的人影已经闪了出去。
“云二——”
“云二你住手!”
殿外的纷嚷惊呼声传来,黎梨的心猛然提起,飞快提起裙子跑了出去。
偌长的台阶上宾客们尖声叫着,不少人正想分开那两道厮斗的身影。
贺若仁被云谏狠按在地上,眼角已经挂彩,嘴上仍是不饶人:“我当然可以娶她!”
“她又不是你的……”
云谏身上戾气暴涨,牙根都咬出了血,扯着他的领子怒不可遏:
“她就是我的!我的!”
眼见他还要挥拳,四周尖叫声又起,黎梨慌忙跑下几阶:“云谏!”
台阶上煞气凌人的少年顿住了动作。
黎梨也停住了脚步,见他缓缓回头看了过来。
她轻轻再唤了声:“云谏,别……”
云谏顿了半晌,松开手下的人,起身朝她走来。
黎梨看见他的额发落到脸上的阴影,令他的神色晦暗不清,他一阶阶踏上来,终于来到她的身前。
身后大殿的灯光终于照清了他的神色。
黎梨看着他。
白日里,他还在草场上仰着下颌,倨傲的模样甚至有些张狂。
但在今夜,在此时此刻,他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向她低下头,伸手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埋首在她颈间,泣不成声。
“黎梨,你不能……”
“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不是,当然不是……”
耳边京官众声嘈杂,黎梨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一般伸手环紧了他:“云谏……”
云谏听见她再开口就带上了哭腔。
“哥哥受伤了。”
他怔忪着抬起脸。
黎梨却低下了头,垂泪道:“大弘去岁夏旱秋欠,时年艰难,可胡虏却愈发猖獗……哥哥受伤了,苍梧已经锁关两个月了。”
她说到这,语声就哽塞了。
她当真是大意,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直到那日姨母将她叫住,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收到哥哥的消息了。
那段时间,恰逢云谏中了箭,她满腔心思都扑在了他的身上,记挂着他时醒来、何时痊愈,记挂着种种样样的忌讳,让他好好养伤。
当时云谏稍微皱个眉头,她都要担心伤势如何。
可哥哥那么明显的不对劲,她却半点都没留过心……
这分明很容易发现异常,七年之间,哥哥每个月都风雨无阻地向她寄回厚厚一沓家书,向她寄回各式各样的边关小特产……
但他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给她寄回任何只言片语了。
甚至前不久母亲冥诞,哥哥也没有像往常一般寄回他抄写的经书,那时黎梨也没有多想,只是提笔替他抄了一份,然后就再没管过……
黎梨如今回想起桩桩件件,心中的愧欠便钝痛难当。
年年月月里,哥哥将家书像流水一般寄给她,她才是整个京城里,最该最早发现端倪的人。可直到前些时日,姨母告诉她军情,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当真糊涂得过分。
军情封锁得紧,云谏此时才知晓这番消息。
他忽然想起,羌摇方才在殿内说的,要与大弘“解倒悬之危难”。
原来这不是一句空话。
云谏恍惚着垂下视线:“苍梧……”
“我也好想自私一些。”
黎梨抹泪抹得更加难过,嗓音哽咽着。
“可是,可是哥哥不肯离开苍梧……”
“他与我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是背着我长大的兄长。我没办法狠心看着他负伤死守。”
“大弘而今势弱,边关兵微将寡、囹圄受困,我当真害怕他支撑不下去……可羌摇答应,若我和亲,他们便出兵相助……”
云谏下意识握住她的肩:“什么将寡受困,我去,我可以去的!何必要你和亲……”
黎梨察觉到肩膀的急切力度,苦笑了声:“你觉得圣上会答应吗?”
她噙着泪看向眼前尚未及冠的少年,眉眼间的锋利线条还能辨出几分青涩,暗红的发带还在马尾发辫里若隐若现。
黎梨拉下他的手,嗓音越发苦涩:“你年岁轻,领任未足半年,边关守城事重,圣上怎么会轻易交给你?”
云谏张了张口,还未出声,身侧又是一阵大乱。
黎梨听见殿内众人赶来的声音,羌摇使臣们震怒地吼着什么。
脚步声趋来,安煦在后面喝道:“迟迟,过来!”
黎梨轻轻低下头,往他手里塞了一物。
“而且,我也不想你去,若你与哥哥都在苍梧……”
她抽泣了声,没再往下说,只道:“你要好好的。”
安煦快步走近,甩开两人相牵的手,难得气梗:“你们疯了,两国大臣都在,你们……”
她说一半就无力再说了,转身朝后头的侍从们挥手:“将郡主带下去。”
身前的花香气骤远,云谏下意识想拉,胳膊却被人一把拽住。
“闹够了没!”
云天禄万万没想到,转个身的工夫还能闹出这样的事来。
他咬牙切齿地将对方往后拽:“你这次闯的祸可太大了!”
“父亲。”
云天禄发觉手势一顿,人就被云谏拉得停住了。
他不觉加了几分力,竟然没能拉动自己的不孝子。
云天禄气急败坏地回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本事了——”
他旋即守住了话音。
没有想象中的固执不驯,眼前的少年握着手里的浅色梨花香囊,哀求似
的朝他低下头。
“父亲……”
鼻青脸肿的贺若仁被搀去了偏殿,太医院的人正替他看诊。
一墙之隔,萧翰火冒三丈地拍桌而起:“云二,那可是羌摇的小可汗!你怎么敢!”
跪在地上的少年仍旧背脊挺直:“臣知罪。”
萧翰气得手抖,指着他骂道:“你知罪?朕看你是丝毫不知罪!”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朕如何与羌摇交待,我们大弘如今还要再多一个敌人吗?”
云谏诚恳道:“臣没下死手,顶多皮外伤罢了。”
“你!”
萧翰险些气得翻白眼,抚着胸口背过身去。
“圣上。”
云天禄终于出了声,躬身行礼道:“这逆子犯了大错,是臣教导无方,只是眼下局面已经如此……”
“只求圣上能给我们云家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萧翰听着他似乎话里有话,微疑着转过身来。
云天禄垂眉敛目道:“云家世代有将戍边,而今苍梧有难,将门决不愿意袖手旁观。”
“你们……”
萧翰闻言,一时先是诧异:“苍梧边关消息封锁,你们如何得知?”
面前两人均垂首不答,萧翰回过神,看了眼云谏,也能猜出是谁告诉他的。
他重新坐回书桌后,眉宇间也显出两分疲惫来。
“云将,若是你七年前没有受伤致残,若你这条腿还能上马、还能对战,朕也不会让你袖手旁观的。”
“边关战事凶险,又逢主将重伤,大弘正是用人之际,可你身体有恙,实在……”
萧翰轻叹了口气,却听桌前的云天禄说道:“圣上,我确实无力应对。”
“但云家,能作将领兵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萧翰掀起眼帘。
笔直跪着的少年拱手笃声道:“圣上,臣自请戍卫苍梧,愿以身保国边境,安闾黎民!”
萧翰听言,诧异地向云天禄看了一眼,看清对方的认真神色后,简直不知是气还是好笑。
“胡闹!”
他连架子都不端了,起身拍桌道:“贸然说去戍边,你当守城是场儿戏?”
“你可知苍梧临近大漠,与草原不同,沙场诡谲,多少武官都拿它没辙……”
“我知道,”云谏抬着头,眸光倔强,“我长在边关,自幼就在黄沙大漠上策驰,我熟悉那里的每一处沙丘与绿洲。”
“如今整个大弘,没有任何武官能比我更加熟悉苍梧!”
萧翰顿了顿,仍是叹气摇头:“熟悉归熟悉,带兵打战是另一回事。”
他知晓对方心事,甚至语气里多了些无奈:“你年岁尚轻,领任也不过半年,才刚刚将京郊部卫营练好,一切都只是新始……”
“但边防军队需要的是慎启敬终,你没个两分经验,哪来的把握护住城关与百姓?这样过去,你与送死何异?”
云谏认真道:“圣上,我在边关最乱的年头出生,自识事起就见着父兄布局沙场,哪怕回了京城,兵法武学也从未断过,我……”
萧翰打断道:“但要上战场,只有这些是不够的。”
“若没在沙场实战过,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
云谏固执地不退让:“我上过沙场!”
“七年前苍梧沦陷,满城被胡虏吞占,是我领队从侧翼破了敌军的死守,是我打开了苍梧的城门!”
“是我助大弘夺回了失城!”
萧翰微微一怔,再次看向云天禄,后者点头说道:“他当时年岁太小,违了我的命令领人出发,我当时十分生气,只顾着罚他,就没有替他记功讨赏……”
没等他消化完这条消息,云谏又道:“圣上。”
“七年前,是我登上了苍梧城楼,亲手射杀胡虏守城主将,折箭浴血为大弘赢下了那一局!”
“我们云家世代从军,百战无降,就没有一个窝囊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和亲,自己却心安理得地窝在京城一隅。”
他俯身叩首却字字清晰:“圣上,我年岁虽轻,但不比任何人差。”
“七年前血战,我既能打开苍梧城关,那今日,我就一定能将它守好!”
云谏重新直身抬起头来:“恳请您,允我一试吧,我愿立军誓——若苍梧城破,我绝不偷生苟活!”
萧翰听得半晌哑然,偌大的殿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眉宇疲惫的圣上看着着眼前的年轻武官,面色几度挣扎,犹豫良久都没说话。
一道轻微的“吱呀”推门声,打破了这份凝滞。
三人侧首看去。
仙风道骨的道袍身影,悠悠哉哉地跨进了门坎。
云承看见殿里的人,半真半假地微讶一声,眼里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兴味盎然。
他松闲招呼了声。
“哟,都在呢。”
黎梨被关进了空置的宫院里。
她起初还算平静,然而一个时辰过后,不见任何责备与惩罚,甚至连诘问都没有听见一句,她就隐约察觉到不对了。
再过一个时辰,又有內侍过来,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收走了房间里一应尖锐物件,还往门锁上挂了铁链。
黎梨冷眼看着:“什么意思?”
內侍们只低眉顺目地应道:“委屈郡主,要在这儿住几日了。”
黎梨:“我姨母呢?请她来一趟。”
为首的內侍讪笑了下:“郡主,圣上有令,郡主留在宫中休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就是要软禁她了。
黎梨心底微乱,问了句:“云谏如何了?”
內侍长官只管充当聋子:“时辰不早了,郡主早些安歇吧。”
黎梨没再说话。
她听着屋里其他的脚步出去,锁链牵扯的声音,半晌后起身点亮了一屋子的蜡烛。
她睁着眼睛看着蜡烛一盏盏燃尽,又续上,看着天明,又看着天暗,然后再点一夜蜡烛,再等一日天黑。
门外送来的吃食是一口都没动过。
这天夜里,送晚膳的內侍彻底急了。
“郡主大人,可千万别再赌气了,两日没吃饭,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啊!”
关了两日的房门终于从里打开一条缝,绷紧了外头的锁链。
內侍为难道:“奴才们只是奉旨行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黎梨:“不需要你们知道。”
她说:“五殿下呢,让他过来。”
那內侍神色微僵,支吾道:“殿下游学……”
“胡说!”黎梨气道,“我算得清楚,今日是十九了,按行程,他今日午后就能回到京城!”
“你叫他过来!”
內侍叫苦连天,跺脚道:“郡主,圣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您休养,谁敢过来啊……”
“他敢!”
黎梨露出了些委屈语气:“我不信他回了京,听闻我被关了两日滴米未进,他会不来看我……”
黎梨说着,扒着那条门缝,对窄小的天光唤了几声:“五哥,五哥!”
她看不见人影,唤得愈发难过:“你来了对不对,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我求求你……”
宫夜静谧,黎梨推得房门锁链哗啦响。
“五哥……”
黎梨听不到回音,等了好久,终于心乏地垂下了脑袋,抬手要将房门合上。
此时,门外內侍的影子却退后了,银白衣袍走进了黎梨的视野里。
她怔怔然噙着泪抬头,来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萧玳叹声道:“要吃饭啊……”
黎梨泪珠一下滚落眼眶,立即拉住了他的袖子:“五哥,你告诉我——”
萧玳言简意赅:“他去苍梧了。”
去苍梧了。
黎梨睁了睁眼,少顷才听明白他的意思:“不可能!”
她不敢相信,手上力度骤然收紧,险些拉得萧玳踉跄往前一步。
“舅舅怎么可能同意让他去!”
饶是黎梨不通兵法,却也知道,他年轻,他阅历尚浅,他许久都未
回过苍梧……方方面面来看,都不该是他去!
萧玳点头道:“原本是不同意的,但他立了军誓,而且……”
“云承出面了。”
其实萧玳心底也觉得意外:“不知国师同父皇说了什么,父皇最后同意了,他会与云谏一起去苍梧。”
黎梨万万没料到,还会有这一道变数。
她停了许久,忽地猛一激灵,拉住萧玳央求道:“五哥,你放我出去吧……”
“迟迟,”萧玳镇定地拍了拍她的手,“父皇下了令,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地待在这里,哪也先别去。”
“为什么!”门缝连接处的锁链又是一阵晃响。
黎梨急切道:“苍梧封了两个月,如今情况如何还不得知,哥哥与云谏都在苍梧,我哪里坐得住!”
萧玳只道:“有任何消息,我都会来通知你的。”
黎梨固执道:“不要,我要去苍梧!”
萧玳沉默了下,隔着门缝对上了那双不依不饶的桃花眼。
他无奈地摇摇头,告诉她:“迟迟,把你关在这里,是所有人都同意的……包括云二。”
黎梨手上力道松了些,眼里划过茫然。
“为何……怕我去了苍梧,战乱之际活不下去?”
萧玳轻声说道:“哪里的话,有黎析与云家的两兄弟在,即便苍梧当真沦陷,想要运筹护送你一人安全离开,也定然不成问题。”
黎梨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萧玳顿了顿,还是说了:“但是都知你性子执拗,他们怕你不肯活。”
不肯独活。
黎梨想明白了,扯出一抹惨淡的笑,自嘲似的:“怎么,怕我殉死?”
有些人怕她死了,有些人怕她死了,没了羌摇的助力,苍梧这个烂摊子就兜不住了。
萧玳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几日,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
说着,他想要将自己的袖子从黎梨手里扯出来。
黎梨连忙抓紧了,好声央求道:“不会的,五哥,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保证去了苍梧一定好好听话,他们让我走,我立刻就走……”
萧玳显然没有被说服,狠心用力地扯回了袖子:“不行迟迟,说白了,人各有职。”
“黎析为将,死守边关就是己任;你食君之俸,享了天家郡主的荣华,就该为边关百姓多一分考量……”
他说着也觉得残忍:“我站在父皇身边,看着苍梧挣扎,也没办法放弃羌摇的兜底,所以……”
黎梨手里一空,立即就慌了:“五哥,我想得明白,我都想得明白!”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答应去和亲了。”
她伸手去拉萧玳,却被对方轻轻躲开。
黎梨瞬即又出了哭腔:“我已经答应了的,我没有旁的想法……”
“我知道我们有自己的职责,可云谏他又有什么责,他根本不应该去趟苍梧的浑水……”
“若不是为了我,他根本不用离开京城,也不用去那刀山火海的边关沙场……你说,我要如何说服自己,全当不知道他去为我赴死,我要如何平心静气地待在京城,一日日干等着那渺茫未知的军情战训传回来呢?”
萧玳听得心口发酸,也只能空泛地劝道:“他是愿意的……”
“就是因为他愿意,我才更难受!”
黎梨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他愿意,可我什么都回应不了,我只是想去陪陪他而已,这样都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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