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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后,我反拐西域少主回中原(千丝戏)


她像是行走在死寂灰败的地界,随着她的走动,一切都鲜活了起来,周遭万物都染上了色彩。
众人眼中饱含热泪,心中波涛翻涌,“扑通”一声,一人一下跪在地上,朝着缓步走来的人一拜。
“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瞬间响起无数跪拜的声响,黎州万民齐声呼喊。
“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瞬间,声浪漫过云端,一浪接着一浪,声声诚恳,字字衷心。
整条长街随着她的走动,跪满了人,心甘情愿地向着庇护他们的女子俯首。
黎州刺史携大小官员站在城门口,看着缓步朝着他们走来的人,眼眶微红,双手拱起,朝着她弯腰一拜。
“郡主大义,受我等一拜!”
那是他们的郡主,舍身为民的郡主。
叶昭榆在他们面前停下,发间飞鸾微微颤动,听着耳边的阵阵声涛,杏眼微眨,缓声开口。
“辛苦诸位,今日一过,黎州便能恢复安稳。”
“可您……”
“太子今日必至黎州,他会去接我回家的,等我出城后,紧闭城门,在太子来之前,不得为任何人开启城门。”
“是!”
城门外,大军压境,黑压压的一片堵在门口,将整座城池包围。
北幽将领把玩着手中弯刀,抬眸看着站在城楼上的守卫,眯了眯眼睛。
适时,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厚重的城门被打开,发出一阵古朴悠扬的韵调。
一女子红裙拽地,颜若朝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出城门。
身后无数士卒站立,手中握着长戟,目送她远去。
北幽将领狭长的眼中顿时惊起万丈波澜,瞳孔中映着一抹纤细端然的身影,杏眼明仁,朱唇轻点,气势如练,风华绝杀。
好明艳飒沓的女子,戎装与红装都未逊色,一颦一笑皆胜星华。
他立刻驱马走到她的身边,翻身下马迎接。
“恭迎郡主!”
叶昭榆看他一眼,随后转身,抬手对着黎州城一拜,城中众人立刻抬手回礼。
北幽将领轻笑一声,摸了摸手中弯刀,中原人果真酸腐。
他看她一眼,眼中透着无限狂喜,翻身上马,随后对着身后一抬手,黑压压的士卒顿时渐渐退出城下。
众人矗立城中,城外风沙弥漫,黑云翻涌,朦胧的视野中,只余那抹艳色久久烧灼。
一个时辰后,叶昭榆坐在北幽军营的主帐中,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马奶酒,抬手接了过来,笑着开口。
“将军准备何时启程?”
那人狭长的眼睛微弯,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无限侵略性,散漫的勾了勾唇,倾身凑到她的耳边开口。
“郡主莫急,今日收拾辎重,明日便启程回北疆。”
一股浓厚的膻味瞬间萦绕在鼻尖,叶昭榆眼底寒光一闪,眸光轻轻浅浅地落在手中的金碗上,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抬手转了转手中的马奶酒,手一歪,奶白的酒水顿时一点一点的滴在地上。
“本郡主口味刁,闻不得一点带腥味的东西。”
那人脸色一僵,眯着眼睛看着她,他们来自草原,以牛羊为食,自然都沾了一点腥味,拐着弯来骂他们。
叶昭榆抬眸与他对视,当着他的面,手一松,金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你们请本郡主来的,本郡主金枝玉叶,自然用不得,也见不得拙劣的东西。
不然,若本郡主觉得自己被轻慢了,就想去死一死,只是,本郡主死后,那帝王之怒,一国之威,不知北幽大汗,受不受的起。”
那人脸色又是一僵,看着随意理了理裙摆,走到主帅之位坐下,双腿交叠的翘在桌面上抖了抖的人。
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头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人质!
连一点做人质的觉悟都没有!
他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来,随后猛的起身,摔帘而出。
叶昭榆看着躲出去的人,抬脚将桌面上的公文踹开。
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裙摆铺了满座,静静等着时间一点点的划过。

午时一刻,乌云遮天,狂风拔地而起,骤雨顷刻大作。
阴沉的雨雾中,一片片军幡飞舞,沐着狂风骤雨席卷而来。
斥候骑马奔袭,边跑边吼。
“敌袭!敌袭!全军戒备!”
随后万千箭雨沐着晦暗天光而来,像是要借着雨势,将万物淹没。
帐外鼓声大作,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伴着惊雷而来,千军万马躁动,天地都带着几分震颤。
叶昭榆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帐中,闭着眼睛,感受着周围战烧灼,野兽般的嘶吼蔓延整个营地。
她手中把玩着一根银簪,心里平静无比,像是激烈的战火已挑不起她半分情绪。
突然,一人猛的冲了进来,抬手去抓她的手腕。
“你是中原郡主,你去让对方停手!”
下一秒,一声惨叫石破天惊,又瞬间被阵阵喊杀声淹没。
叶昭榆踩着那人的背将其压在桌子上,抬手将银簪从他的掌心拔出,鲜血瞬间飙溅。
她目光微冷,厉声开口,“营外来了多少人?”
“不,不知,只知道是太子领兵前来。”
银光一闪,一抹血线飞出,叶昭榆抬手将人丢在地上,快步走了出去。
刚掀开帘子,只见朦胧雨雾中飘扬着大盛军幡,一枚流箭划破长空射来,她侧身一闪,又回到了营帐中。
她拖着步子走回椅子旁坐下,眼眶一热,援军来了,他们等了这么久的援军来了。
指尖微微颤动,绵密的疼痛侵袭全身,每一处都在疼,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她哭的不能自已。
可等待的过程好漫长,漫长到葬送了许多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猛的冲了进来,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她抬眸看着他,任由他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出营帐。
她像一个破布娃娃,任人撕扯,沐着大雨,步伐踉跄的被人拽着穿过尸横遍野的营地。
红裙翩跹,青丝飞扬,像是穿行于血海中的狱蝶,若灵若邪。
萧如晔一身玄甲,端沉的坐在马背上,周围战鼓擂动,杀声震天,肆虐的战火将整个营地烧灼。
突然,微寒的桃花眼穿过雨帘,忽然落在在雨中翩跹的红色身影上。
他目光猛然一顿,手一抬,划破长空的箭矢瞬间停歇。
北幽将领将人带在阵前,拔出一把长刀横在她的脖颈上,朝着对面大喊。
“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她!”
“你敢!她若有一份损失,孤让你北幽还十分!”萧如晔音色寒凉,目光死死的落在他的脸上。
雨水顺着叶昭榆的长睫滑落,她的眼睫轻颤,嘴角扯出一抹笑来,缓声开口。
“我今日穿上了红装,你是不是就忘了,我也曾领兵迎敌?”
她仰头猛的一踢,北幽将领眼前一黑,一声惨叫陡然响起,手中长刀瞬间滑落。
她抬手接过长刀一斩,瞬间一道血水飞出,一颗头颅陡然砸在阵前。
她脸上沾着血迹,于两军阵前斩了主帅,军心瞬间躁动,随后一点点的崩塌。
叶昭榆一身红裙,提刀而立,血水顺着刀锋滚落,目光寒凉的看着身后众人,威慑十足。
“尔等若降,本郡主便从轻发落,若不降,本郡主便让尔等埋骨于此!”
身后中原铁骑纷纷张弓,为他们郡主造势。
她立于两军阵前,目光孤傲,看着一个个蛮夷放下屠刀,中原铁骑瞬间冲过来将他们围住。
她突然大笑起来,脸上血迹斑驳,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拿着刀一步步的上前,抬手一斩,一人便瞬间倒在血泊中。
蛮夷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尖叫着,“你说话不算话!你不是说,只要我们放下兵刃,你便从轻发落吗!”
叶昭榆看着他,一脚将人踹在地上,红着眼睛大吼。
“你们放过我们了吗!你们放过黎州了吗!我们若输了,你们便屠城!
可现在我们赢了,我们是战胜国!这里是中原的疆土!是你们侵犯在先!我若放过你们,我对不起所有死守黎州的将士!”
凭什么坏人只要放下屠刀,便能成佛,好人千般挣扎,却是蹉跎。
她不要这样,她要恶有恶报,她要自己来报!
萧如晔站在雨中,看着她发疯似的挥动长刀。
一刀又一刀,一人又一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崩溃与破碎。
“黎州守军一万五千人战死!”
“新兵初初学会杀敌,上战场不到半天死殉!”
“止夷山的老兵年过半百,还要拿起武器,作他们的最后一战,最终殁于战场!”
“黎州百姓备好鸩酒匕首,等着黎州一破,便死殉都城!”
还有老李头,昭冥司的五位少年,还有无数死守家园的无名之辈!
“你们又放过了谁!上了战场的人没有人活着,无一生还!你们让我怎么放过你们!”
周围人听着她撕心裂肺的质问,眼眶一红,血雨不断冲刷,无一人上前阻止。
原来,黎州是这么守过来的。
是千千万万人以身为殉,才挡下蛮夷铁骑的践踏。
今日这番血色洗礼,山河作势,风雨助威,是屠戮者死殉万千英灵,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
“哐当”一声,长刀滚落在地。
周围血雨如注,叶昭榆无力的倒在地上,萧如晔瞬间冲过去将人抱起。
叶昭榆睁着眼睛,望着落雨的穹顶,任雨水落入眼中,泛着生疼。
红色衣裙散了满地,与血水融为一体,她扯了扯嘴角,音色沙哑虚无。
“表哥,好疼。”
萧如晔眼眶一红,抬手捂着她的眼睛,音色颤抖着开口。
“对不起,表哥来晚了,阿榆若是累了,就闭上眼睛,余下之事交给表哥。”
雨声残响,长风浩荡,入夏的第一场暴雨,浇灭了持续已久的烽烟。
破败的都城中,新的幡旗升起,烟雨依旧,却不伤人。
南境之南,一人背手站在城楼之上,抬眸看着雨水洗过的穹顶,清新空濛,清冷的凤眼微动。
大雨过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般。
就连围在城外的兵马都没了动静,像是一夜间便销声匿迹。
突然,一只蝴蝶振动着翅膀,翩跹着飞入她的眼中。
她仰头看着它,轻轻抬手,蝴蝶晃晃悠悠的飞了一会儿,最终停在她莹白的指尖。
她垂眸看着停下来的蝴蝶,朱唇轻启,音色清冽低沉。
“雨停了。”
她的话音刚落,蝴蝶又缓缓振动翅膀,随后慢慢从她指尖飞出。
她看着战火烧灼后的周遭,眼底透着厌倦,望着自由凛风的蝴蝶,喃喃开口。
“好似又没停。”
〈第三卷 完〉

第229章 鱼归我
九月初,汀水之南,隔江几里的城外,一人身着松青色衣袍,缓步朝着坐在江边垂钓的老者走去。
一身清气萧萧肃肃,如松如竹,抬手执礼,对着鹤发童颜的老者一拜。
“学生见过太傅。”
“过来坐。”
谢太傅抬头看他一眼,将旁边的鱼竿递给他,指了指一旁的小马扎,笑着开口。
“今日难得清闲,赶着好光景出来野钓,惬意至极。”
裴朝挂好饵料,抬手将鱼线甩入水中,抬眸看着深绿色的山林。
再等几起大雨过后,这苍山便能换上秋色。
谢太傅看着神情沉稳,眸光平静的人,开口揶揄道:
“你这后生,虽不是正儿八经拜在我门下的弟子,但好歹也是老夫指导过一二的人,也算是老夫半个学生,闲暇时,怎不见你登门拜访一二,竟还要老夫亲自请你出来垂钓?”
裴朝弯唇笑了笑,抬手请罪,“太傅教训的是,是学生失礼了。”
雨后暖洋洋的太阳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无限暖意,谢太傅惬意的眯了眯眼睛,随后又叹息一声。
“也不怪你,天下尚不太平,身为大盛朝臣,又怎能偷闲度日。”
四海之内的烽烟一夕燃起,已过四月,还未平熄。
谢太傅眼中布满沧桑,脸上是岁月风沙过境后留下的沟壑,苍苍白发飒飒飘扬。
透过那沧桑的眼眸,看见的是刚直不屈的风骨。
他看着满目苍山,心却不在此处,喃喃开口。
“也不知道,盛安那丫头如何了。”
闻言,裴朝清浅的眸光波动,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两人顿时心生波澜。
传闻那日北幽围城,盛安郡主临危受命,以残兵败将对铁骑八万,以战止战,誓死不退。
后北幽与南坻联手,举兵侵袭,城池不存,黎州倾全部兵力,与蛮夷血战三日。
那三日,白骨露野,尸骸成堆,于血色中求存,挽大厦之将倾。
终是风雨围城,万里孤危,兵甲殆尽之时,她一人横刀城下,以身为质,换百姓安稳。
听闻,那日她一身红装出城,黎州万民齐齐跪地高呼千岁,震动九霄。
后太子携兵马来援,她于两军阵前斩了敌军主帅,又以敌寇鲜血祭慰亡灵。
千千万万将士身陨黎州,当有千千万万入侵者以死为殉。
黎州之围一解,城郊十里白服,悲声撼天。
无数女眷解下红装,披上白裳,携老人幼子去了尸横遍野的战场,迎接她们的郎君归乡。
消息一经各处传入朝堂,整个朝野为之动荡。
那是怎样一个女子,能将倾颓之势力挽,那又是怎样一座都城,能于风雨飘摇之际不倒。
直到众人看见盛安郡主呈上朝堂的奏书,将黎州之难,黎州之悲,黎州之痛,一一陈列。
他们才知,那兵临城下之时,黎州所受到的锥心之痛。
令人只看一眼,便不忍卒读。
奏书末尾写着,“黎州风骨,不枯不腐,当千秋史载,万世传颂。”
她一战成名,该史书彪炳,字里行间却不见其身影,反而将殒身的士卒推到人前,为他们与他们的后代求一分荣光。
陛下大赞,当即命人将亡于黎州的士卒编写成册,一一封赏,荫庇后人。
史书有云,宣和二十年,初夏,黎州之乱,起于盛安,止于盛安。
盛安郡主带兵御敌,护城有功,特开先例,封黎州城主,执掌一州,以彰其功。
此等殊荣,当真是,空前绝后,她乃有史以来,第一个一城之主。
远处苍山连绵,几只鸿雁飞过山野,惊起了一片流云。
两人收回思绪,眼中皆是感慨,短短几月,竟发生了此等大乱,当真是诸事无常。
裴朝看着水面浮动,鱼线不断下潜,抬手一提,一条游鱼出水,带起了一片水花。
谢太傅看着自己毫无动静的鱼竿,顿时斜着眼睛看他,吹胡子瞪眼起来。
“你这后生,也不知道让让老夫!”
裴朝当即将手中的鱼放进对方的篓子里,谢太傅这才满意的哼了哼,继续开口。
“你这一点就不如盛安那丫头,那丫头可会讨巧了。”他顿了一下,又眯了眯眼睛,补充道:“也很会气人!”
裴朝闻言笑了笑,微风拂过肩上的落叶,音色和缓。
“郡主磊落坦荡,已至万山之巅,却从未高人一等,有此心性与魄力,就算她并无任何身份加持,也会赢的很多人的喜爱。”
她自身,便值得。
“那是!”
谢太傅骄傲的扬起下巴,悠悠开口,“那丫头在哪不能混得风声水起?不过……”
他看着远处白鸟掠过水面,眸光幽深,叹了一口气。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此番本是劝她远走皇都避避风头,却不料竟让她遭了此等大难。”
盛安郡主本身便是极盛的风头,盯着她的眼睛不会因她的远走而消减,反而跟她一起转移。
待她孤立无援之时,便倾尽全力打压,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盛安在奏书中写到,三皇子萧如顼从死牢逃出,直奔黎州,布局中局,迷中迷,织重重网,看困兽斗,不惜挑起四海之乱,也要将她葬在黎州。
扭曲到可怕,丝毫不怜惜置身于战火中的百姓,他若为储为君,那当是举国之哀。
如今落得个尸骨无存,口诛笔伐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叹息一声,如今看来,盛安的风头,越是打压,越是气盛,黎州一战,更是举世瞩目。
裴朝垂眸看着平静的水面,目光幽深,为何都要让她压下盛名。
昔日稚子请缨,今朝领兵御敌,她的气魄与勇气,配享所有人的赞赏。
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鱼线往下坠了坠,谢太傅眼睛一亮,抬手一提,一条鱼瞬间破水而出。
他咧着嘴将鱼放进自己的篓子里,随后将怀里的一本书取出,抬手丢给他,嘴角的胡须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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