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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后,我反拐西域少主回中原(千丝戏)


萧如晔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只知宣远将军曾在风头正盛的时候主动交了兵权,却不知这背后原来如此刀锋汹涌。
多年以来,王朝一直风平浪静,原来每一片平静的湖下,都藏着万千心机。
“你是如何夺了他的兵权?”
“你可听过怀远军的传闻?”
萧如晔指尖一缩,长睫轻颤,喃喃开口。
“传闻,宣远将军养了一支私兵,亡于长广之役,他们就叫怀远军。”
盛帝大笑一声,威严冷厉的眼眸轻挑,缓缓启唇。
“怀远军,不过是朕让人传出来的幌子,目的便是想借此将他拉下马,让所有人都认为,宣远将军豢养私兵,私立军号,穷兵黩武,疑似想反。
他若背下了这反贼的名声,朕要杀他,亡尽侯府,不过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盛帝顿时冷笑一声,抬手拍在桌案上,音色桀然。
“可他,竟在刚起风声之时,迅速交出了所有兵权,不给自己留一兵一卒,此等做法,顿时让许多人息了声,反贼的名头终究未能落在他的头上,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盛帝目光幽暗,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牌,厉声开口。
“原本那怀远军不过是个虚声,是朕用来杀叶政陵的幌子,可朕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真的。
他上交的兵马之中有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勇猛非凡,百战不殆,对叶政陵忠心耿耿,并不完全忠于皇室。
猛虎若不能被驯服,终会养虎为患,他们不能完全为朕所用,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长广一役,朕将他们交到其他将领手中,让他们去冲锋陷阵,让身后城门大关,想让他们彻底淹没在那场战火中。”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惊雷猛然劈开天际,映白了万重宫门。
萧如晔瞳孔一缩,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忍不住的大喊。
“那是你的子民!他们为你冲锋陷阵,你却在朝堂做那杀人的鬼,就因一时的猜忌,便要断送十万条性命,人命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是草芥吗!”
他怎么能装的那么像,数十载看不清他的面目,人人敬以明君之名!
他人步步黄泉,他借此步步高升,只手遮天夺下万载功名。
太讽刺了!简直太讽刺!
盛帝冷眼看着他的崩溃,好似在看一条搁浅在岸的鱼,音色寒凉。
“为君者,怀慈悲心肠,行霹雳手段,心慈手软之人,掌不了大权,带不来盛世。”
随后他又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浅呷一口,眸光幽寂,缓声开口。
“你真以为,叶政陵就那点手段,能放任朕杀他的人?”
萧如晔桃花眼一颤,艰难的抬头看着他,指尖紧紧攥着袖摆。
“那十万人,被他救走了?”
盛帝指尖摩擦着茶盏外壁,音色寂然。
“不知,但长广一役,战况太过蹊跷,全城守军无一生还,真的就没有一个人从那场战役中活下来,就连朕派去的探子都销声匿迹了,死的太过干净,反而让朕觉得是想掩盖什么。”
“你是觉得宣远将军在借死掩盖那十万人生,那十万大军没死,反而就此成了真正的怀远军。”
“不错,若真是那样,足够让朕惊惶一场,因此,朕特意放出怀远军还活着的消息,让天下人去找。
朕倒要看看,那些想将其收编号令的人能不能替朕将人找出来,那怀远军到底存不存在。”
“那现在可有他们的消息?”
“并无,可朕就觉得,他们还在。”

“也就是那一役,彻底惊动了叶政陵,让他看清了朕对侯府的态度。
至此,朕与他的交锋,才正式开始。
此后三年,朕与他各执一子,共下一盘生死局,他步步求存,朕步步紧逼,像是风平浪静的角斗场,风暴蓄起了一次又一次。
他早已进退维谷,兵权已交,战袍已去,定安侯府毫无反抗余地。
一旦他向侯府坦露君心不良,那么他连最后与朕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等来的只有铺天盖地的杀机与灭门惨案。
所以他隐下风暴,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数载,想方设法为整个侯府求个善了。”
“啪嗒”一声,盛帝抬手将茶盏放在桌案上。
抬眸看着檐雨下垂成帘,眸光深沉悠远,好似陷在一场昔日的回忆中。
“为官三思,思危,思退,思变,他暗暗思退,定安侯府先是退了一个将军,后来又退了一个尚书令,最后只剩一个叶政堂还在朝中撑着侯府百年基业。
朕眼看着他们将要从朝堂漩涡中退出去,若真叫他们隐退成功,朕将不好再找借口铲除他们,因此,便有了后来叶政陵独守孤城那一幕。”
殿外天光全被大雨掩埋,阴仄逼人,寒意四起,像是怎么都等不来一场空晴。
裴朝深深陷在昏暗的角落中,暗青色的袖摆随风招展,全身上下泛起凉意。
十指紧紧攥着袖摆,清浅的双眸逐渐发红,指节用力到泛白。
所以,他们当时深陷战火,哀鸿绝望一场,久等援军不至,是他……刻意为之。
耳边响起一阵肆意无比的大笑,只听一道假意十足的哀叹缓缓落下。
“晔儿不用这么看着朕,自古成王败寇罢了,当年叶政陵的最后一战,他明知一去不回,可他还是去了,毕竟,君命难违啊。”
萧如晔死死压着满腔的怒火,双目赤红,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的愤怒。
“他视死如归,明知一去不回,可他还是去了,就这样都不能让你有一丝动容,信他忠心可表?”
盛帝低头笑了起来,再抬头时,目光冷寂幽深,语调凉薄至极。
“那个时候,朕已经不在乎他有没有忠心,朕只在乎,朕与他的那盘生死局,谁能赢到最后。
当年他带着不熟的军队奔赴边关,要说他那时没有反的心思,朕一万个不信。
可朕就怕他不反,朕想用那场战火看看怀远军到底存不存在,还想用那场战乱将定安侯府一网打尽。
所以,在那场与北幽的对战中,至始至终,都没有援军。
他也知道不会有援军,所以求援的信一封都未发出,因为他不知向谁求援,他知道谁都救不了他。
因此后来,盛安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查了参与那场战役的所有人,每一个环节都未出错,可援军就是迟了。
可她从未想过,第一个环节便出了问题,他若不曾求援呢。”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指尖爬满全身,萧如晔双目充血,一滴红色的液体陡然从眼角滚落。
“若怀远军真的不存在,若他不反,援军不去,北幽举兵猛攻,他该怎么办,城里的百姓该怎么办!”
史册就摆在那里,答案明明已经有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替他着急。
此事,本就无解。
他反与不反,他都会死。
他反了,定安侯府顷刻覆灭,他与死无异。
他若不反,定安侯府尚存,只他一人行至黄泉。
果不其然,只听一道凉薄至极的声音落下。
“不反,那便死,他一死,定安侯府根基松动,朕可徐徐图之,怎样走,朕都有利,可他怎么走,都是死棋。
所以朕还留了后手,将盛安送去了他身边,那可是整个定安侯府最宝贝的小丫头,他若不反,那便守城,城内不止有他心系的百姓,还有他最疼爱的小丫头,死守必是他最后的选择。”
殿外大雨不断冲刷着红墙碧瓦,好似要将周遭一切阴霾洗掉。
可任由万千风雨怎样吹打,也洗不清宫门里的晦暗。
盛帝缓步走到窗前,殿外怒号的狂风瞬间席卷在他身上,衣袍飞扬。
他抬眸看着摧枯拉朽的雨势,眼中暗流涌动,淡声开口。
“他最后选了以死来为侯府续命,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毕竟侯府先祖曾向萧氏皇族立誓,定安侯府之人,可死守忠勇,不可有一丝觊觎,否则死后,魂魄碎于四海,永世不得踏入故里。
他曾经可能挣扎过,可挣扎无用,他反与不反都无出路,也迈不过死守忠勇的那条线。
那一战,仅亡了一个他,朕未能看见怀远军,也未能将定安侯府拿下。
本来,怕他临终前将朕的图谋告诉他人,便不打算派兵支援,想等北幽亡尽边城之后再行收复,可最后,朕还是提前派人去了,那边城在他的死守下也未亡。”
“为何改了主意?”
他不觉得他还有一丝良心。
盛帝叹息一声,抬眸看着檐角的风铃,寂静的眸光中似是闪过一抹温情,喃喃开口。
“阿榆托人送的栗子酥到了,很甜。”
那一刻,他舍不得了,舍不得那鲜活肆意的小丫头睡在那荒凉的边城。
她在信中说,要在中秋前赶回来和他团圆。
然后,他便派人去接她了,就在蛮夷将要破开城门的那一刻,接她的人到了,也就是她盼望已久的援军。
可惜,她最终扶棺而归,未能赶上那年的中秋佳节。
萧如晔哈哈大笑起来,双目赤红,笑声中盈满嘲弄与苍凉。
“你还有心啊,你杀了她三叔,她待你如亲父,你负尽了所有真心待你之人,尤其是她!”
一盒栗子酥救了她,一点阴谋算计便将她推至死地。
简直虚伪至极!
盛帝并不反驳,反而沉默良久。
他这一生自负薄情寡义,最善玩弄人心,世间万物合该为他驱驰。
可对她,难免又多了一份愧疚与不忍。
她太好,好到让他这种薄情寡义之人多次无法下手。
可,“她太聪明了,叶政陵的死对她打击太大,朕第一次见到了她毫不掩饰的锋芒。
她利用她阿爹与你的便利,以雷霆手段查了所有能够想到的细节,那次朝堂之上换了一个太尉。
朕那时才意识到那小丫头的可怕,若真让她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她定能查到朕的头上。
所以,定安侯府还是得尽早谋,他们都是潜在的危险,只要有一丝风声传到侯府之人的耳朵里去,朕便会毫不留情的杀光他们。
叶政陵清楚朕的性子,所以到死都未将朕的图谋告诉任何人,朕与侯府依旧维持着最好的君臣关系。
原本朕以为,他私下会告诉盛安,可几经试探,朕发现她毫不知情,便收起了对她的杀心,毕竟朕也着实舍不得那小丫头。
就在朕暂时对侯府放松警惕,想徐徐图之之时,她一点点将朕给侯府立的风口转了,转向了她自己。
定安侯府的盛名像是叶政陵在时那样,被一点点的压下。
当朕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成了新的风口,无形之中接下了叶政陵的残局,继续来与朕下。
她简直像极了叶政陵,傲气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
不,她比叶政陵更甚,因为……她没有死守忠勇的心。”

盛帝回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人,窗外冷风蓦然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眸光淡漠至极,好似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高高在上惯了,眼里便没了悲悯众生的情绪。
“盛安顽强的很,她即是她主,骨子里不服任何人,可面上圆滑又真诚,担得起骂名,撑得起荣耀,就看她想怎么对你。
这也是叶政陵为什么选她接替他的位置,继续来与朕斗的原因。
朕那时才知道,为何叶政陵能甘愿赴死,你以为他真的是被逼上绝路了?
不,我们都错了。
他只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死,换来侯府生机,同时,也为那盘生死局换来死地回还的余地。
盛安,便是能接替他的弈手,也是他手中藏了许久的暗棋。
没人不喜欢那小丫头,连朕都不例外,也没有人会将一个小丫头视作威胁。
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这步棋便成功了。
就算他不能向她言明真相,以她的机敏程度,她定会向着他期望的方向走。
所以,在那之前,朕虽知她聪慧,但也和众人心理一样,还未将她放在眼里。
叶政陵死后,放任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了三年。
三年后,朕才猛然意识到,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叶政陵曾经坐的位置上,接下了他的残局继续来与朕斗。
朕好似一朝回到了原点,将与叶政陵斗的路又走了一遍,若还想扳倒定安侯府,必先除她。”
殿外又是一阵惊雷落下,天边泛起紫色光影,连绵阴云压顶。
萧如晔似有所感,猛然抬眸望着他,嗓音嘶哑。
“所以你便在她逃学的路上派了陆昭仪去杀她,陆昭仪是你养在宫里的杀手!
而问荆去南坻平乱,也是你设计将他困在瞿峡谷中,想让他死在南坻!”
盛帝踱步回位置上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语气幽幽。
“陆昭仪是朕的人,她的手段都是朕教的,朕养她在宫中,不过是方便朕差遣,为朕办一些明面上不能办的事,比如,除掉盛安。
叶问荆带人去南坻平乱,也是朕与南坻女帝做的局,目的就是想将他困死在南坻。
这样一来,定安侯府可再无后辈撑起基业,就算朕不动手,衰亡也是迟早的事。”
他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朕是喜爱那小丫头,可她一旦威胁到朕,那份喜爱,也是可以弃的。
可不得不说,阿榆每次都很幸运,陆昭仪杀她不成,反而让她去了西域,带回来了一个连朕都奈何不了的靠山,还回来将她反杀,呵,叶政陵还真是为朕选了一个好对手。”
萧如晔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球布满血丝,咬咬切齿道:
“所以,当初阿榆失踪,你派玄甲卫去寻人,差点将整个中原翻找一遍,不是担忧她的安危,而是怕她没有死透!”
“朕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主要是最后一句,她太机灵了,没见到尸体,朕着实不放心啊。”
萧如晔猛然从地上站起来,一脚将殿内的烛台踹翻,抬手指着他,宽袖顿时随风飘摇。
“既然你只想利用她杀她,就不该用那样的伪善待她,什么以国号冠其封号,什么大盛最尊贵的郡主,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虚伪又恶心!”
盛帝听着耳边的喧嚣,愣了一下,随后吐出更令人绝望的话。
“捧杀罢了,当时朕一心想除掉侯府,将国号冠其封号,不过又将定安侯府向风口浪尖推了一步。
你看最后,她被捧的太高,黎州之乱,她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北幽直奔她而来,而后有多少次她都是众矢之的,这都是捧杀的结果。”
萧如晔顿时如坠冰窟,身形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盛安!盛安!!!
太讽刺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从一开始,他便没有好心,连这人人艳羡的封号都充满了杀机!
每叫她一次,便是将她往刀尖上推了一寸,寸寸带血,尽负悲凉。
盛帝垂眸看着他,带着几分俯看和审视。
“一将功成万骨枯,走上这高位的,靠的从来都不是仁慈,而是谋算与铁血。
阿榆的性格与魄力,倒是比你更适合玩弄权术,她,可不容易被捧杀与拿捏。
自她出生起,朕便开始捧杀,想将她养废,为朕所用,可她在万千宠爱中长大,既没长歪,也没养废,反而端正聪慧。
朕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会洞察人心,可对上她的机警与谨慎,次次都会败北。
上次允她入朝为官,眼看她已心动,可她对危险的感知太敏锐了,心动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又默默退回了原地,躲过了朕又一次的算计。
她那样聪慧,贴心,如果她不是生在定安侯府,朕当给她真正的一世荣宠。”
可惜,世间从未有过如果。
“自她从西域归来,朕与她的较量,才正式开始,她果然不负叶政陵所望,一步一步破了朕的布局,最后竟然挖出了宁国公府,借你的手断了朕的左膀右臂。”
萧如晔顿时明白了什么,直直的望着他,眼中满是寒意。
“宁国公府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目的就是制衡定安侯府,那些有火焰章纹的人,是你养在宁国公府的私兵!”
他猛然想到什么,瞬间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
“那这么说,当年梁王谋反一案,也是你一手策划,为什么!梁王远在岭南,与你毫无威胁!”
当年梁王谋反一案是宁国公府主持,可梁王未曾谋反,是宁国公府自导自演。
如今看来,与他脱不了干系!
盛帝赞许的看他一眼,理了理衣摆,不急不缓道:
“定安侯府根基庞大,有三百年的功绩傍身,轻易扳不倒他们,可朕也不想让他们一家独大,因此便倾力扶持宁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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