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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后,我反拐西域少主回中原(千丝戏)


什么是命?
这就是命,就是任你万念俱灰死而复生,日夜不停绝望哭泣,也依旧拿它没有办法的东西。
如今,梦终于醒了,梦里的世界,塌了。
她到现在,到现在都不敢去想任何事,她怕她能疯掉。
盛帝看着无力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的人,好似痛到了极致,下一秒便能碎掉。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过去将人抱起,朝着殿内的软榻走去,音色沉寂。
“朕用你皇祖母的名头,提前将你与你阿娘叫入宫中,便是想避免今日之局面,可阿榆还是知道了真相,扰乱了我的布局,自己也痛苦如斯。
你看,你二表哥便将晔儿保护的很好,宁愿揽尽一切罪名,痛极而亡,也不愿晔儿知道一点真相,不知道,便不会痛苦,更不会绝望,他就算不是太子,也依旧是朕的好儿子,朕也依旧是他最敬爱的父亲,为父者,自然会护儿女周全。”
他像是一个将人心研究的极透极透的魔鬼,知道怎么做能将自己从一切的罪恶中剥离,不沾一丝污秽,清清白白的成了所有人的救世主,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间。
这一刻叶昭榆竟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该有的样子。
她倒在榻上,再也没了一滴眼泪,强行的将自己拼起来。
她不能碎,那夜宫门被砸开,她看见他,她便知道,她不能碎掉,不能……
“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
盛帝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改往日的温情友善,说出的话凉薄入骨。
“帝王最不缺的便是儿子,谁能顺应龙心,谁便是朕的好儿子。”
随后他目光落在那张苍白至极的脸上,缓缓开口。
“阿榆太聪明了,聪明的让朕多次狠下心来杀你,可最终都让你逃了,朕却是次次松了一口气,原来朕也不忍心杀阿榆。
可又是这份聪明,让朕感到害怕,朕怕阿榆查出了所有真相,届时,定安侯府还没被扳倒,却与西域联手一起对付朕,朕这才迫不得已提前对你们出手。
阿榆的依仗,定安侯府、西域,一个都不能留。”
叶昭榆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们先前以为所有的杀机都是为争夺太子之位而起,原来是她们一叶障目,看偏了局势,竟不知那真的全是意指侯府!
是她们太蠢,看不透被王权摆布的迷局,还以为君心能赌,到头来,从一开始,君心便是杀心。
盛帝看着满脸悲怆与嘲弄的人,感慨万千,“阿榆啊阿榆,你们若不紧紧相逼,朕也不会这么快的出手,也许你还能与朕再走一局,你为赢局也不是没有可能,悔吗?”
叶昭榆鼻尖一酸,紧紧攥着被子,终是哭出声来。
“悔。”
悔她的付出,悔她的感情,悔她的机敏,悔她的一生……
要是,要是有重来,她宁愿懵懂一世,不识人心。

第308章 你想做什么?
不知何时,殿外的雨停了,整个殿内都被一股浓稠的悲戚笼罩,不闻声响。
叶昭榆哭不出泪来了,只倒在榻上,蜷缩着身子,紧紧将自己抱着。
好似只有这样,她便能与这个虚伪的世界割裂开来。
盛帝走到不远处的桌案前,看着依旧一口未动的饭菜,威严沉寂的眼眸动了动。
随后端起一碗早已凉透了的粥回到榻前,看着蜷缩成一团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人,沉声开口。
“朕不会动你与你阿娘,目前,定安侯府的每一个人都在死牢里好好待着,你哥哥也在,朕没有动他们,可他们是死刑啊,到时候是要被问斩的,阿榆可想救他们?”
叶昭榆长睫颤了颤,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动了动苍白无比的唇。
“你想做什么?”
看着终于又有了反应的人,盛帝笑了一下,盛安全身上下都是软肋。
那晚急火攻心倒在了宫门前,昏睡了三日,醒来听到惊天噩耗不曾倒下,都是这些软肋托举着她,连死都不敢。
他搅了搅碗里的粥,端着粥俯身凑近,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叶昭榆无力的挣扎起来,却被迫咽下一口凉粥,胃里抽搐翻涌,顿时吐的昏天黑地,整个人又倒在榻上,再没了一丝力气。
盛帝眉头一跳,将手中的粥砸在殿中,高声吩咐。
“叫太医来!”
随后殿外响起一阵仓皇的脚步声,随着呵斥落下渐行渐远。
叶昭榆不管胃里的抽痛,挣扎着起身,双目充血,死死攥着他的衣袖,机械的重复刚刚的问话。
“你想做什么?”
盛帝垂眸看着她,语调平静,“若朕说,你身上的任何东西,朕都不会收回,封号,荣宠,承诺,全都作数,你会怎么逆转他们必死的命轮呢?”
闻言,叶昭榆飞速转着早已麻木的脑袋,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挖空心思寻找出路。
盛帝看着紧紧攥着他袖子的人,沉声开口,“不急,阿榆可以慢慢想,至少,这一个月内,朕是不会杀他们的。”
叶昭榆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他,“你不是说,秋后处决的吗!”
盛帝一点一点的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语调冰冷,“谁让,阿榆打乱了我的计划,让本该死在四海盛宴上的西域君主逃了,你怪不得朕,朕也是怕夜长梦多,后患无穷。
你还得感谢你皇祖母和谢太傅,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你跪地求来了这一个月,先前的秋后处决亦是,否则,按照朕的性子,应该早就送你侯府满门去团聚了。”
“你混蛋!你简直不是人!”
盛帝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匆匆赶来的太医,又看向大口大口喘着气的人,目光幽沉。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朕倒想看看,你能怎么逆转局势。”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太医,周身威压毫不掩饰。
“治好她,不然,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
他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人,一敛宽袖离开,平静幽深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
“你若好好喝药,好好吃饭,朕便让你去见见你阿爹,毕竟,你阿娘一个人守在灵堂,无助得很。”
闻言,叶昭榆瞬间侧头看向朝着宫殿大门走去的背影,两行热泪滚落,双目刺痛,连连开口。
“我好好喝药,我好好吃饭,你让我去见他,你让我去见他……”
盛帝刚踏出宫殿大门,远远便看见侍卫将另一个满脸是泪的小丫头拦在殿外,任凭她哭诉打闹都未将路让开。
他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一见他来,她立刻推开侍卫冲了过来,双目泛红,一下跪在他的面前。
“求父皇明察,哥哥不会谋逆,叶昭榆也不会谋逆,他们绝对不会!求父皇明察!”
她不明白,就短短几日,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局面?
明明几日前,她们还一起策马,高高兴兴的去打猎,怎么转瞬间就遍生苍凉,物是人非了。
好像天都塌了,她不知道在这塌陷的世界里该怎么走。
盛帝看着不断朝他磕头的人,再不复往日逍遥无忧,满身的不知所措,除了一味哭求,再毫无他法。
他眼眸眯了眯,音色寂然,“他们将你护的太好,让你一味居安,不曾思危,如今祸端一出,你除了会求人,你还会什么?
你别忘了,你与太子乃一母同胞,他犯谋逆之罪,你也要被牵连,朕顾念你心思纯良,不喑世事,这才判你无罪,你还要朕怎么赦免?”
萧瑶愣愣的望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人,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她从未见过那般冰冷的目光,连抽咽都忘了,无措的瘫坐在地上。
是,事情发生到现在,她除了会哭,她什么都不会,连往哪个方向努力,她都不知道。
她以为,父皇是哥哥的父皇,是盛安的舅舅,都是一家人,她求一求,求一求,父皇就会放过他们。
可刚刚那道冰冷的目光好似给了她一巴掌,嘲笑着她的天真可笑。
可她除了会求人,她想不到其他办法,所以她还是要求。
她又直起身来,拉着眼前黑红龙纹冠服的衣摆,声泪俱下。
“儿臣求父皇,求父皇放过他们,他们不会谋反,此事肯定有误会,求父皇明察!”
盛帝扯过衣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一甩袖摆离开,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冷风传来。
“你以为,只要你哭,四海各国就会放过中原?他们就不会讨要皇子大臣死在盛京的说法?他们就能咽下这口气善罢甘休?
永嘉,不要永远都这么天真,如今各国找朕讨要说法,西域野心昭然若揭,民心惶惶不可终日,朕若放过了他们,谁来放过朕?
你若没有办法堵住各国的讨伐,便别来求朕的赦免。”
萧瑶眼睁睁的看着黑红龙纹衣摆从她手中滑走,一下跌在地上,大哭出声。
“月牙,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们!”
随后她一把推开月牙前来扶她的手,双手撑着地面朝着那道冠服招展的背影不顾一切的大喊。
“定安侯府世代从龙,刀剑守疆土,墨笔谋太平,不死,不归,不衰,不退!大盛太子,心怀万民,百姓有难,他必往之,梁州旱灾,圩州蝗灾,浮州水灾,戍州雪灾,还有南蠹昌州黎州胥州……,都有他的功绩,他们心怀天下,又怎么会让百姓惶惶,他们不会!他们不会……”

夜幕降临之后,整个皇宫静悄悄的。
甘泉宫内无人掌灯,借着月光只能看见殿内盈满浓墨般散不开的黑暗。
若仔细看,还是能看见一道黑影撑着额角靠坐在大殿上,四周空无一人,寡绝至极。
他闭着眼睛,好似在沉思着什么,周身威严不怒自威,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凛然。
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幽沉晦暗,朝着殿外开口。
“滚进来。”
一直在外立候的老太监心跳一下加剧,闭了闭眼睛,随后一咬牙,弯着腰走了进去。
“陛下。”
“将灯点燃。”
“是。”
一阵烛光猝然映亮殿墙,盛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弯着腰站在殿下的人,目光幽深。
“你来说说,朕的计划,是怎么被打乱的?”
老太监额头冷汗直冒,枯瘦如柴的手不自觉的攥着袖摆,音色颤抖。
“是,是郡主提前发现了真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西域君主发了疯,然后将人提前,提前吓跑了。”
陛下本欲用二殿下将他们麻痹住,让他们认定二殿下便是策划这一切的凶手,然后玄甲卫前去拿人时,那西域君主不知陛下早已识破他的身份,为了继续伪装下去,定会与太子和叶小侯爷一样,心甘情愿缴械,不做反抗。
而一旦将人收押,纵使他有滔天的本领,他的命也不再由他。
四海盛宴的那天,本该是陛下用西域君主的血来开场,就算他还能反抗,郡主也早在陛下手中,用她来钳制他,他逃不了,也不敢逃,只能做那日盛宴的头菜。
而后陛下便能堂而皇之的为定安侯府定罪,将整个盛宴推向高潮。
用一代君王的血和百年将门的骨,成就一场惊世盛宴,此乃千秋独有,足够后世百年,津津乐道。
待他们在那场盛宴上食饱餍足后,中原,北幽,南坻,召楚都会前去瓜分西域。
那时西域才是真正的众矢之的。
没有摩那娄诘的大漠,怎么承受的住四国的战火?
四海的局势会迎来一次重大的洗牌,中原,北幽,南坻,召楚,将为新的四国鼎立。
可事实却是,西域君主逃了,至今重兵围城都找不见一丝踪迹,一旦他逃回西域,必将反扑中原。
南坻也早早出了偏差,黎宿未死,南坻终将落在她的手中,南坻女帝与陛下的盟约成了一张废纸,到时候西域反扑中原,南坻定不会出手相助,黎宿反而会因七皇女之死,助力西域。
未将摩那娄诘擒住,北幽和召楚早就与陛下翻了脸,试问,谁能不惧怕鬼域修罗的疯狂报复?
可大局已定,他们只能联合中原一起对付西域,不然,就凭他们如今的国力,压根挡不住西域铁骑的践踏。
所以,如今呈现的局势是,三对二。
火烛“噼啪”一声,火苗顿时借势高涨,瞬间将他脑中的想法惊散。
他抬头看了一眼垂着黑沉的眸子盯着他的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老奴该死,老奴不该走神。”
盛帝起身朝他走去,俯身抬起他的下巴,感受着手下人的颤抖,盯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视线微压。
“知道阿榆是怎么发现真相的吗?”
“老,老奴不知。”
盛帝一脸漠然,抬手摸着他脸上的轮廓,随后一把将他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揭下,语调平缓。
“因为,她冲破了朕的暗示,发现自己从黎州回来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张脸了,随后明白一直出现在她身边的黑袍老者就是朕身边的魏公公魏海,你说,她聪不聪明?”
老太监捂着发疼的面皮,瑟瑟发抖,不敢答一句,只不停地求陛下息怒。
盛帝俯身将手放在他的脖颈处,叹息一声,“魏海自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已经跟在朕身边了,他从来不会是这种软骨头,朕给了他这张脸,让他将真正的样子藏在面具之下,随后成为朕手里最利的一把刀,盛京之中,能敌过他的,寥寥无几。
可惜,月余前,被阿榆将朕的这把刀折了,既然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你也不用带着这人皮面具扮他了,污了他的气节。”
“咔嚓”一声,一具枯瘦的身影瞬间倒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息。
又三日,整个盛京透着风雨后的宁静,某处空旷的宫殿中好似凝滞了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只见案前坐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机械的吃着案上的饭菜,一口一口,直到发吐了才停下。
盛帝走进殿内,便看见这幅场景,只见听到声响,她瞬间回头看着他,就直直的看着他,抿着苍白的唇,不发一言。
可满眼却都在说,看,我有好好吃饭,我有好好喝药……
盛帝久违的笑了一声,小丫头的状态是比三日前好多了,随后接过宫女手中的汤药,慢慢喂给她。
“阿榆下午就可以去看看你阿爹了,侯府里的东西朕都没让人动,都是你和你阿娘的,阿榆还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只是,不能太贪心。”
他好像还是以前那个纵容着她所有的舅舅,若不是最后一句不轻不重的警告,都要让她以为此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咽着苦涩无比的药汁,长睫颤了颤,抬手抓住他的衣袖,嗓音嘶哑。
“让我阿娘带我阿爹回黎州,让他葬在止夷山上。”
定安侯府的每一个人,死后都要魂归止夷,那是荣耀,代表着一生忠勇,俯仰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人。
盛帝盯着执拗的看着他的人,幽沉的眼眸微敛,默了许久,随后点了点头。
“好。”
叶昭榆一下卸了力坐在软垫上,眼眶微微泛红,回家了。
傍晚,夕阳如醉,漫天霞光染红了天边流云,像是一阵飘浮的雾气,朦胧而迷离。
叶昭榆闭着眼睛靠在马车里,周身空静无比,被一队人护送着前往侯府。
此时宫门外依旧凑着许多人,看着穿着大盛官服还跪在宫门前的几道身影,唏嘘不已。
听闻那日朝堂上,也只有这几位竭力为太子与定安侯府辩驳,奈何大势已去,独木难支,终是未能力挽狂澜。
如今人人对那件事避之不及,他们却不怕被牵连,求情至今。
尤以谢太傅,御史中丞,裴尚书为最,四处奔走,为太子与侯府叫屈。
裴朝将百年侯府与太子殿下的功绩缩列成书,手书千张,从高楼之上一洒而下,纷纷扬扬。
满城百姓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功绩,说不动容都是假的,可他们人微言轻,怎敢发声,只能避着人偷偷去侯府门口吊唁。
叶昭榆一身白衣走在街上,只听一身文骨献明堂,人间处处颂他声。

第310章 知道
夕阳垂暮,将整个定安侯府照的暖黄一片,四周空空荡荡,只余灵堂前的白幡随风飘扬。
萧焕茸跪在灵堂前,身后是一片霞光,身前是一片素白,缟素覆在消瘦无比的身影上,将整个黄昏都衬的凄切苍凉。
她拿起一叠纸,一张一张丢入火盆,火光映在她苍白的面孔上,整个人哀莫大于心死。
听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没有一丝想回头看一眼的意思。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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