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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心:听到小公主心声后暴君慌了(研究仲裁)


说着,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房中。
他从高处落到地上,戴着面具,看不清脸。
一身皆是肃杀之气。
面对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人,谭娘子的声音卡住。
她的表情变化,让贝婧初背后寒毛一竖,赶忙转回头去。
谭娘子此时伸手,抓住贝婧初的胳膊,往身后拽。
“殿下,小心刺客!”
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身后,看着就是蓄意偷袭的刺客。
谭娘子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为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现在呼喊侍卫,怕是也来不及了。
她紧紧拉着公主,往自己身后拽。
要是天坞公主在她这里出了事,谭家就完了。
贝婧初微微蹙眉,胳膊被捏得有些疼。
但谭娘子挡在她身前,是为了救她。
贝婧初没数落什么。
她掰开她的手,再安抚:“无事,这是我的人。”
这熟悉的面具,不是阿耶赐给她的暗卫吗?
怎么下来了?
但她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皇室有暗卫的秘密。
对着谭娘子道:“你的心意,我知晓的。”
“你方才你担忧我的安危,以身护我之举,我也会记得。”
“今年的利,就不用往我的账上送了,你自己留着吧。”
谭娘子心里的小算盘大约估计了一下,迅速就算出了是个怎样庞大的数目。
面上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
“谢殿下隆恩。”
贝婧初有点小骄傲地让她平身:“你是跟对人了,我对自己人,一向很大方。”
谭娘子内心疯狂点头,真的很大方,她对自己的伙计们都没这么大方。
同样是东家,殿下比她仁和多了。
“令牌我收下了,等你的手信。”
“今日时候不早了,告辞。”
谭娘子行礼:“恭送殿下。”
待贝婧初走了,谭娘子想到刚才,殿下赏她的时候那瞬间的高兴,和得到赏赐之后,更加死心塌地的心情。
突然明白了什么。
以前,她为了压缩成本,手下人的工钱给得十分低。
可是利动人心。
想要手底下的人,更服从她,给人家的甜头不能太抠了。
她立马跑到书案前,提笔写下新的赏罚制度。
谭家因为酬劳丰盛,对待工人伙计等好,而招到了一批人才,更进一步,则是后话了。
贝婧初领着颜仲出去,邀他一起上了马车。
“怎么回事?你为何突然现身了?”
“莫不是周遭有什么危险。”
颜仲请罪:“公主恕罪,是属下一时没隐匿好,跌落了下来。”
这样吗......
她看不见面具下,颜仲的表情,只听得出,他今日的气息弱了些:“殿下,属下有一不情之请。”
“此事,能否不要告诉旁人。”
贝婧初问:“你会受罚吗?”
“是。”
“可以呀。”小女孩声音清脆。
没想到这般轻易就答应,颜仲的眼睛睁大了一瞬。
“你保护我五年了,才这点事算什么,我当然会帮你的。”
“多谢......殿下。”
等到博堂的夫子们回来,司业告诉他们,又多了一个学生。
夫子们没当回事。
“来就来呗,正好了,再来一个人,终于能凑齐十个学生了。”
他们很欣慰:“这几年的孩子们资质不错,想当初,学生还没有夫子多呢。”
司业叮嘱道:“这个学生不一般,你们要好生照料着。”
“不能让她的安全出一点事。”
夫子们犹疑:“这又是哪位显贵之子?”
“但,在弘文馆中的学子,皆是显贵出身,谁也不比谁特殊多少。”
“为何要独独注意新的这位,又不是皇子公主。”
据他们所知,陛下最长的孩子,也还是稚儿,根本不可能进博堂。
然而接下来,司业就说:“确实是公主,是陛下的长女。”
“所以诸位,定要把殿下看牢了。”
原本安静的茶室炸开了锅。
其中一位摸着胡子感叹:“去年,贝钤来了博堂。”
“他是老夫教过最优秀的学生,但他却说,他的表妹天坞公主,比他伶俐不止万分。”
“我还道他是奉承之话,和他说,离京城甚远,他说这话,人家公主又听不到。”
“结果还......”
“对了,公主几岁?”
司业顿了一下,努力控制自己的五官。
因为,想到这几个老家伙,等会儿会露出和他刚得知消息时一样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待他说出年龄后,几个夫子确是齐齐震惊。
“这这这......是中堂那几个,为了讨好陛下,放水了吧?”
一位性格耿直的夫子更是直接质疑:“我不信,这已经不是小的问题了,这分明就是个孩子。”
“谁家孩子再天资卓绝,也不可能有成人的心智。”
“她策论一关是怎么过的?”
身旁的同僚拉住他,咬牙低声道:“你小声点儿!”
“皇嗣的策论都是陛下判的,你注意着说辞!”
那耿直的夫子这才强行让自己闭嘴。
等司业走了,他憋不住说了出来:“博堂学子皆是要协助官员,治理州府的。”
“一个都不知道断没断奶的奶娃娃,怎么可能会这些!”
“事关黎民,怎能儿戏?”
虽然不敢说,但他心里却是认定了,就是皇上宠孩子乱来。
“她、她才多大。”
“和我们一起奔波,吃得了行路艰辛的苦吗?”
“到时候路上艰难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哄孩子。”
最是喜欢贝钤的那位尤夫子劝道:“舒兄啊,也别把事态想那么坏。”
“去年贝钤来的时候,咱们不是也嫌他年纪小,担心他扛不住事吗?”
“结果那小子,是学生里最聪慧灵光的。”
“他既然赞天坞公主秀外慧中,那必然也是不差的。”
舒夫子着急得跺脚,“再不差,可这也太小了,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懂事。”

是难得的不调皮的娃娃。
可她的礼节再是像模像样,也改变不了,立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个矮矮的,还没腿高的小孩。
几个夫子,在家里都是做大父的人了。
这公主殿下,比她们的孙女还小!
和自家那些哭闹争吵的孙女们联系起来,实在不敢相信,这孩子已经有能力靠近博堂了。
放水了,绝对是放水了!
尤夫子最先说服自己,既然贝钤都对天坞公主赞不绝口,那她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殿下~都读过哪些书啊~”
这语气,实在是,实在是......
贝婧初违背自己尊师重道的原则,吐槽了出来:“先生,您的语气,很像诱拐小孩的人牙子。”
尤夫子:......
“您可以用正常一点的声音问学生的。”
尤夫子:......
没办法,看到一个女孩,就下意识把在家里哄孙女的声音用出来了。
周围的几个夫子都在看他笑话,带着细微褶子的脸上纷纷挂起笑。
虽然觉得一个小孩进博堂很荒唐,但见到娇小可爱的孩子,说话的时候,也都难免会温柔些。
就连平常骂学生最严厉的舒夫子,不满陛下送女儿进来的儿戏,这时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没有对这个小孩说什么重话。
他们教的,都是正直青春年少的风华少年,一个个心比天高,傲气得不行,是最气人的时候。
哪像中堂稚堂的那些夫子,教的都是可爱的小崽崽。
虽然小崽崽也时常惹人生气,但是可爱呀。
吐槽完后,贝婧初舒服了,开始回答他的提问:“回先生,中堂该读的,学生十之八九都读了。”
“已然全部精通?”
这话谁敢接呀,谁敢说自己学的就完全会了,老东西真会挖坑。
贝婧初答:“书是常看常新,再说天外有天。学生只是达到了考核的标准,并非就敢说精通。”
回答得滴水不漏。
若是博堂的某个学生这样答了,他们只觉得平常。
但现在说出这个答案的,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孩。
舒夫子都微微侧目。
尤夫子愣了一瞬后,开始加难度:“殿下可读过《食货志》?汉氏减轻田租,三十而税一,常有更赋,罢癃咸出,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实什税五也。富者骄而为邪。其男口不满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而九族乡党。”
“对此,殿下有何看法。”
贝婧初无语,这话,怎么跟阿耶平时考她问题那么像啊?
幸好她平时是认真学的,没有水分,他们问的问题都还不难。
贝婧初思考了一会儿,答道:“莽因为倾向改革,且被贬黜过,在儒道之人中,呼声极高。”
“他建立新朝后,以令王朝焕然一新的姿态进行改革。”
“次年,又为了解决土地兼并过多,分配不均,和世家大族蓄奴过剩,改革发令,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婢也不能再私自买卖。”
“哀帝是也有过改革之举,但无疾而终,莽加强了惩治的强度,违者可用死刑。妄以重刑,来集中权利。”
小孩子有条不紊地说着她所习得的学识。
不仅解释了尤夫子的提问,更是将前朝的一应状况都联系起来,才道出答案。
来博堂的学生,自然都该有这个本事。
可是,说出这话的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说完之后,贝婧初停住了。
尤夫子赞同:“好好好,殿下小小年纪,有这般见解,实属难得,但......”
但只是这样的本事,还不足以进博堂。
贝婧初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致歉:“我还没说完,但是说了这么多话,学生有些渴了,能否让我喝口水?”
夫子们这才想到,自己太粗心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喝吧喝吧。”
小孩走到桌子前,端起给她准备的茶水喝了起来。
那杯子对她来说都大了,要两只小手捧着才行。
就这样,看起来她捧得还是很吃力。
当然,这一切只是不了解贝婧初牛劲的夫子们的错觉。
小孩喝完了水,继续说自己的见解。
“任何的改革都会引起动荡,只说或大或小,然,关中平原一带,许多人被下狱。”
“全局性的改革,空有法令,就只是空壳子,没有紧随法令而来的规划和执行,大规模的改革,势必会让王朝动乱。”
“而莽当初上位,也是因为地方大族的默许,莽却改革,破坏了豪强的利益。”
“本意是为民计,但压不住大族。”
“他的新政,是没有实力做保的。”
“而当时,外敌与中原的矛盾愈演愈烈,他只能放弃内忧,以保外患不扰。”
“先不谈那些新政,对国库有无实质的作用。”
“只说,若要推行新政,先要看是否有足够的实力保障,和那些因新政而损失利益的人对上,有没有足够的胜算,规划和执行力也必须跟上。”
“这便是,吾所悟。”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贝婧初发现茶室里分外安静。
啊,这熟悉的情景。
以前她在御书房里旁听阿耶议政的时候,说上一些自己的想法,御书房里就是这个气氛。
现在好多了,那些臣子已经习惯了,不会再因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一惊一乍的,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来看她了。
但是这些夫子的眼神,又让她梦回当年。
不是,她说什么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第191章 爱是常觉亏欠
尤夫子再问出了一个问题,这一次,他说话时连脊背都挺直了,端正许多。
“那殿下认为大越如今,在内有无什么困境?”
这个问题,贝婧初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如上一个论题说的那样。
问题显而易见,要改变才是难事。
内忧外患,内忧永远要向着外患让步。
“其实,大越想要改革,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前朝末年,人丁有四千六百万人,户籍九百万。”
“然,越朝正值鼎盛之时,至少,比起前朝末年,不知繁盛了几何。”
“但户籍只有三百万。”
“这个数量定然有错,证明逃籍之人,数不胜数。”
“连记录户籍之事,都无法贯彻执行,那么改革政令,更是难上加难。”
“大越如今,最艰难的地方,我认为是这里。”
贝婧初走后,几位夫子在茶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舒夫子甚至让旁边人掐他一把,感到了疼,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我真的没见过,一个人能这般七窍玲珑,见微知着。”
“只希望不要是纸上谈兵。”
另一夫子不同意了:“舒兄,博堂不就是为了测验这些学生们能否将学到的东西灵活地用上吗?”
“这般奇才,定要好好地教,切莫成了伤仲永才好!”
舒夫子却更悲观了。
“如此神童,却偏偏是生在皇室,又是个公主。”
“吾等耗尽心血教出来了,却不能入仕,造福黎民。”
“明珠暗藏,不是更让人心痛吗?”
室内的几人全然沉默,良久之后,舒夫子自己却长舒一口气。
“罢了,公主殿下既有不世之材,想必,真到那时,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以后的越朝,是这群孩子的事,我们就看着,将来会发生怎样的天翻地覆吧。”
不管怎么说,能得一个聪明的学生,还是高兴的。
舒夫子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家,打开家门。
院子里,他的孙子孙女们正一起放风筝。
他们各自的母亲心力交瘁地叮嘱念叨着。
小孙女蹲在地上刨了一把土,想往嘴里塞,被照顾她的奶娘捉住。
大儿媳妇健步冲过去,抓住小孙女的手打了一下。
“放下,这个不能吃!”
小孙女被母亲训了,开始嚎啕大哭。
这时他的腿又被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哦,是他孙子,一个和他今日才见过的公主差不多大的小孩。
小孩因为疯跑撞到了他腿上,然后自己弹了出去,摔到地上。
嘴一瘪,五官全部皱成了一团,也哭了出来。
“阿娘——”
这两声,连着其他年纪更小些的孩子也凑热闹一起哭。
院子里充斥着孩子的尖利哭声,把他微微的耳背都治好了。
此刻只恨不得耳朵再背一点。
“父亲?”
见他回来了,几个儿媳来见礼。
但舒夫子现在内心很复杂。
以前觉得,子孙昌盛挺好的。
现在觉得,子孙昌盛挺吵的。
他家的这些孩子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今日见到的那一个。
舒夫子强行让自己冷静,天才若是那么容易得,就不是天才了。
“无事,带着孩子们好好玩儿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
离下一次出发的时候快到了。
知道金造的笼子,也困不住该展翅的鹰。
贝恒早就决定,必须把小家伙放出去见一见世面。
可到了要送人走的时候,他才是舍不得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呸,父担忧。
“初儿,在外面不比宫里,什么都不方便。”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直接回宫吧。”
“反正你还小,可以慢慢学。”
“你就是再玩个两三年,赶上别人也很轻松的。”
“阿耶会让人给你把要带的行李都备齐的,钱财也给你准备够。”
“但你要是想家了,直接回来就是了。”
因为要走了,贝婧初也难得听话,点着小脑袋,乖乖地答应阿耶的唠叨。
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如果她的心声没有暴露的话。
正脑袋放空着,阿耶突然提高音量:“别走神呐!交代你的都要听清楚!”
“哦。”
贝婧初心虚地摸摸鼻子:【阿耶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明明演得挺好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走神?】
等学生们修整够了再次出发时,队伍里多了一个小娃娃。
这本来已经够不和谐了,但更不和谐地是小孩身后的十几辆马车。
面对师兄们惊疑的表情,贝婧初尴尬得恨不能钻车轮地下去。
昨日阿耶说,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她没想到有十几车。
就这样,走的时候,阿耶还说东西太少了,让她看看有没有短缺的。
甚至那十几车里,不止有物品,还有人。
侍卫和仆从都带上了。
她好像不是去学习的,她是去游玩的。
舒夫子木着一张脸:“殿下,咱们是去做正事的,您这,不合规矩。”
贝婧初当然知道不合规矩了,她尴尬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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