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接下来，如果在除我以外的旁人的场合里冒出和以前相关的记忆，你不能随意说出来，找个机会和我私下说，我再处理该怎么做。”
“好……”韦棠野应了下来。
蒲白收起长臂，双手抱臂问：“我的分析都说完了，接下来由你来说你单独对抗【恶魔虚影】的时候，有没有触发某些记忆。”
“有。”
韦棠野将自己和女巫主体、 恶魔虚影战斗的过程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听完这一切，蒲白陷入深思。
“最强被放逐者……净化的话语与天主有关……”他呢喃着，不禁发出喟叹然，“韦棠野，你当年究竟受雇佣在一个怎样的组织里……”
“那些副本复刻的原型，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史书上为什么从未记载过相关的只言片语……”
话音刚落，房门传来敲击声，房间内的广播系统传来韩群懒洋洋的嗓音。
“菜都交给小红小绿送来了，蒲白你自己开下门。”
蒲白打开门，两个充气机械人扬着怪异的笑容进来，推车上全是菜。
韦棠野认出那是刚才站在店外迎宾的怪异男女。
小红小绿推了装满整整5辆推车的菜进来，装置好一切后，弯腰声音尖利，语调上扬地说：“菜已上齐，两位客人慢用。”
韦棠野盯着它俩离开包厢时的僵直身姿，问：“神父，你大学同学不是玩家吗？”

“不是。”蒲白淡淡地应了一声。
“但他为什么要帮你？他会做这么大的地方让你下来吃饭,为什么呢？”韦棠野难得忍住肚子饿，先问了对方。
“因为是交易，就像是我帮你, 也是一场交易。”
“好吧。”韦棠野忍不住了，拿起叉子戳进面前的炸虫子中，吧唧一大口就咬掉大半，“但我俩的交易很公平的，你看，我都是换你一些吃的。”
“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2顿好吃的大餐！”
蒲白“嗯”了一声，目光放在韦棠野持着叉子的手。
他道：“还有你从今天开始要练习用筷子, 你对现代社会很多事都不懂，开始还可以用你从国外回来的借口掩盖过去，但有些东西国外也是存在的, 你如果掩饰得不清楚, 很容易让人注意。”
韦棠野视线移向蒲白手上两根长长的棍子, 心想：'这两根东西好难驯服的样子……'
但她还是乖乖应下。
韦棠野食量惊人，在蒲白已经吃完的时候, 她还在持续进食。
蒲白打量着她,心里分析：'每次她喊饿的时候,都是使用过技能，或者是在副本呆的时间比较长的时候,换句话说,技能使用带来的副作用是会消耗使用者的大量能量,必须靠吃东西来补充。 '
'像这一次, 根据她的描述，她对抗的是来到现代世界后, 遇到的最难缠的副本怪物，使用的技能在上个副本没出现过，她杀死了女巫主体和恶魔虚影后，身体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其他玩家在使用完技能后，并没有出现严重的能量消耗，也没有其他不良副作用。 '
'难道是我们的方法还不是最正确的？ '
'换句话说，还有效能更高的使用方法，就像韦棠野那样操作，使用的技能攻击性会更加强，更适用现在难度变得愈发复杂困难的副本……'
'而这个方法也许就是——沉浸催眠。 '
蒲白在思考这些内容时，韦棠野已经风卷残云地解决剩余所有食物，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瘫倒在座位上。
见此，蒲白站起来，拿起边上的湿巾放在她面前。
“吃饱了，就起来做下一件事吧，我要试验你的下一段记忆能否在石镜里出现。”
蒲白走到刚才韦棠野询问的门边上，轻轻地打开了门。
一道蜿蜒向上的灰色石梯出现，狭窄的空间上方似有打通了光的天窗，黎明抵达的微芒从上方照下来，映得方寸之间似有神迹降临。
蒲白侧身立在门边，手搭在门把上，光晕也洒落在他的发丝上，生来就显慈悲的眉眼一如既往淡漠地看着她。
韦棠野怔怔地喊了他一声：“神父……”
蒲白以为她又要问什么，应了她一声：“嗯。”
韦棠野慢慢咧开嘴，像是找到在异时空的故人：“你是神父！”
蒲白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催促：“过来！”
“哦……”
蒲白带着韦棠野走上这隐秘的石梯，他们一直向上走，楼梯两边不远处也有相似的石梯，它们时而相连，时而分开，韦棠野还发现每隔几米楼梯会经过一个灰门，灰门的颜色和墙体接近，很难让人察觉到。
二人拾级而上，数十米外的头顶上照落的光越来越明亮，韦棠野扬起头盯着迷人的光晕，回想起她在昨晚保护的那么多人……
她心想：'今天也许是个好天气，真好啊。 '
最后二人停留在离负二层约15米高的位置，蒲白打开了楼梯边上的门，进入一个新的空间。
暗黑风格的密室四周都放着古怪又诡奇的物品，它们有些是色彩图案浓烈的面具，有些是上身果露下身长着怪异肢体的石像，有些是用着陌生语言涂写的经幡……林林总总，为这个密室增添神秘恐怖的色彩。
而最夺人眼球的是来自密室中央地面上的大型图案，里头放着干枯的人体断肢，只是不知这断肢风干了多少年。
韦棠野认出地上的图案是她几小时前在赛尔街72巷，进入神父的旧屋客厅时看见过的图案。
“这是……”她慢慢地停下来，脱口而出地问道。
“召唤仪式。”蒲白来到圆圈前，垂首看着面前的风干断肢，用呢喃的声调说话，“更符合外面那些人想象中的召唤仪式。”
“这些断肢是谁的？”
蒲白回头看着她，头顶上的灯光打落下来，映得他脸部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韦棠野走神想：'神父好像挺高的。 '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待会你就站在圈外，不用跟着我走进来。”蒲白道。
“好吧。”韦棠野耸耸肩，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圆圈外，单手撑着下巴注视着他。
蒲白在她的注视下迈步进入圆圈，转身面对韦棠野盘坐下来。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刀，割破自己的中指，在圆圈中用血液画出六芒星的图案，尔后在六芒星的正上方写下血淋淋的“MGL”三个字母。
蒲白眉眼低敛，看似虔诚地做完一切后，才拿出小石镜放置在他和韦棠野之间。
二人目光都放在石镜上，韦棠野支起的手臂慢慢放下，她神情变得凝重，感觉有股阴凉的气息从圆圈中散发出来，并且紧紧包裹着位于其中的蒲白。
韦棠野敏感地扭转头，警惕地望向自己的身后，她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逼近。
这种感觉让她不安恐惧。
就在韦棠野在警惕身后的压迫感时，蒲白的声音忽然响起。
“出现了……”
韦棠野转首回来，她看见蒲白举起石镜，递了过来示意她看，不知道是不是韦棠野错觉，她感觉到蒲白的脸更加苍白了。
然而下一秒，镜中颠簸的情景吸引走她的注意。
韦棠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的东西呢？”石镜中的韦棠野问道。
一个身穿黑袍的蒙面女人从一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出来，她拿出一块用褐布包裹的东西。
石镜外的韦棠野眼睛瞪大，她认得这个女人的眼睛，在这次的副本，这个女人就在地铁车厢里出现过，她还喊对方出来，但是后来发现是月亮女假扮的。
神秘女人说道：“拿着这块石板，它会指引你找到第二个入口。”
“确认第二个入口是存在的吧？”韦棠野语气有些犹疑。
“进行交易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信不信由你，是你有求于我，要不是你救过我一命，我现在可不愿意和你这种身份的人有交涉。”女人傍在陈旧的墙体，她脚下的黑猫跳上来，稳稳地卧在她双手交臂上的位置。
黑猫幽绿色的竖瞳盯着韦棠野。
黑猫的脸也填满了石镜的画面，蒲白能看见猫的瞳孔里倒映出韦棠野沉默的模样，她的外貌和此刻没什么变化，和初次出现时的衣着相似，但打扮更加利落些。
“好，谢谢你。”石镜里再度响起韦棠野的声音。
韦棠野紧紧拿着获得的石板，转身离开。
还没走几步，又听到身后的女人喊停她：“哎！你走错路了，那边会碰到巡逻队的。”
“哦哦，我又记错路了……”韦棠野嘀咕折返，经过女人时又说了声谢谢，“谢啦！”
女人无奈转身盯着她，一边抚摸黑猫的背脊，一边问：“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斯卡恰托，你真的要去那里吗？”她忽然转变了话题，“那里那么危险，就算你很强，你也不能保证全须全尾地离开。”
韦棠野脚步顿住，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只剩下一个家人了，我必须找到他。”
女人嗤笑一声，她轻轻转身，背部靠在墙壁，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家人……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但你们又不是真的家人，嗤……斯卡恰托，米迦勒死了，你终于拥有自由去做许多事了，不要再惦记那些死了的人了。”
“不如跟我一起吧，我可以带你过另外一种生活。”女人视线移向韦棠野的侧脸，诱惑着她。
韦棠野摇头，她重新迈步，前往黑暗的深处。
“不要，你又不是我家人……”她坚定拒绝，“而且你肯定觊觎我漂亮的黑眼睛，想挖下来保存。”
女人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气得都笑起来了：“好好好，谁觊觎你那眼睛了！虽然真的挺好看的……”
“是谁？！”不远处传来醒觉的巡逻队的喝声。
女人咬了咬牙，掀起黑袍，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石镜又陷入黑暗，慢慢地恢复原来的状态，映照出韦棠野和蒲白靠近凑过来的面孔。
韦棠野愣了一下，扭头盯着蒲白。
蒲白皱了下眉，也扭头盯着她，他心想正常人不是现在立马脸离开的吗，韦棠野她凑那么近想干嘛？
“神父！那个女人我见过！”韦棠野震惊地说。
蒲白眉头松开。
他问：“什么时候？”
韦棠野将在副本里发生的一段小插曲告诉对方。
听完韦棠野的话后，蒲白道：“月亮女会根据人们印象里最深刻或者渴望的女性而变化样貌，你那时候看到的女人，很可能是你过来这个时空前印象最深的女性。”
“而且她的身份一目了然——是当时女巫的经典打扮。”
“韦棠野，这一次再度证明我刚才推测的那些话是真的，小石镜出现的记忆会是你通关新副本后的奖励。”
“有双无形的大手，将你推动参与副本，它将以连锁出现的形式让你恢复你丢失的记忆。”
蒲白说着说着自己也怔然起来，数秒后，他像是发现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比知道韦棠野来自千年前的时光这件事更让他觉得有趣。
“神奇……”
他目光移向韦棠野，凝视着她，声音有些波动：“这次的记忆还出现新的线索——死去的米迦勒，你救过女巫，还有能打开第二个入口的石板，你要寻找唯一的家人……你背后的组织不简单，当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4天后，公会有一个新的集体副本出现，你跟我一起参加。”蒲白直接替韦棠野做好了决定。
韦棠野盯着蒲白的眼波浮动的琥珀瞳仁，视线慢慢下移到他的嘴唇。
她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唇，慢慢凑近，嘴角嗫嚅了几下。
蒲白说话的动作停下，他紧锁眉头盯着这个莫名凑过来的女孩，心里再次疑问：
'她凑那么近是想干嘛？ ！ '
下一秒，韦棠野顿住倾斜的半身，伸出食指指着蒲白的嘴角。
“可以是可以，但神父，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你又流血了。”

第40章
另一边,蒲英并没有立即回到游戏中，她与哥哥切断联络后，拿出陈秀秀之前递给她的名片,将他的联系方式输进智脑中。
很快，那个号码从智脑聊天窗口里发来一些保险业务套餐，并邀请蒲英在3天后去公司了解情况。
蒲英看了几眼套餐资料后，很快回复一句“知道了”便关闭智脑。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门，站在人流中抬头看着对方大厦投影的虚拟屏幕，与她有相同行为的还有边上无数的行人。
临近午夜，街边还聚集着许多人。
他们都在密切关注着全球第5个有幸存者活着出来的副本化区域，非但如此,这也是全球第一个有非玩家存活的副本化区域。
有AIR财团投资的国内最大电视台玉风台的主持人已经抵达到4区18段的边缘，主持人拿着话筒采访负责安排机械公会救援小队，进入副本化区域的防卫队副队长易康。
“易队长你好,听说救援小队这次7人进去, 7人全部安全返回,而且这一次任务救援小队还成功击杀了全部副本怪物图鉴，带领剩余的幸存者逃出来,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救援小队成功完成了本次救援任务,再次证明zf是抱着人命至上的态度去做这件事的,机械公会代表的是我们国家面对神秘游戏入侵时的武装力量，我想说—— ”
“ zf不会放弃任何非玩家者,机械公会不会放弃攻克副本,我们将会探寻游戏出现的真相,公民可以放心信赖我们。”
“嗯,防卫队这次救援任务完美完成，相信民众们看完会更信赖我们的zf,易队长，我还想代表民众想问一个问题——请问易队长， zf对于这次副本化区域寻州市4区18段，还会继续保持清除的决定吗？”
易康顿了顿，他回忆参加这次采访前，AIR那边派来人说的话，他沉沉地说了一句：“不会。”
“我们会封锁18段区域，那里将会用来进行对副本化区域的研究，这也是全球第一个不清除地带，为了探寻游戏降临的真相，我们需要这样做。”
“因此，我在这里代表zf全员，恳请公民们理解，我们保证防卫队会以最完善全面的队伍监管副本化区域，确保不会有副本怪物出来非副本化区域。”
易康诚恳地朝镜头微微鞠了一个躬。
虚拟屏幕中易康的直播言论引起观看这场直播的民众的激烈讨论。
有人同意这个做法，他们认为从长远看，这的确可以帮助研究人员了解游戏降临的原因；但也有人觉得这是在给普通人边上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zf不能没经过民众同意就做这种决定。
蒲英沉默地站立在争执纷纷的街头，她心思不在副本化区域是否要清除这件事上，而是在另外两件事上。
第一件事，周辰风曾说过有一个救援小队的玩家擅自行动，在蒲英从里世界逃出来前就离开了他们的队伍，但听直播里的信息，那名玩家现在还活着，也离开了副本化区域。
第二件事，防卫队的发言人由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他们命运公会也卷入到这次的副本化区域，他们将首杀的功劳安在他们头上。
对于第二件事，蒲英皱了下眉，但想到来历神秘的韦棠野，又认为她和哥哥、小野三人参与过这次副本化区域这件事不让人知道更好，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暂时集中不到韦棠野。
蒲英仍在观看直播画面。
在易康对着镜头说完这番引起轩然大波的话后，镜头立马切到主持人。
主持人：“好的，非常感谢易队长参与我们的采访，接下来我们会采访从副本化区域出来的幸存者和救援小队的负责人周辰风，麻烦镜头切到另一边。”
镜头切转时，屏幕上出现巨大的“ AIR”宣传字样，大家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个业务囊括一切民生，比zf更像这个国家的掌控者的财团组织。
很快，镜头切换到周辰风那边，他身后站着一些脸生的人，他们有些紧张不安地看着镜头。
确定和韦棠野一起并肩作战的乘客们都不在镜头中，蒲英松了一口气。
离开副本前，蒲英有联系过那批乘客们，建议他们不要暴露在人前，尤其是曾经变化成月亮女的女性乘客们，要是被大众知道，说不定会被普通人畏惧。
大家理解蒲英的好意，都做出不会露面的保证。
这时，周辰风也在采访中没有透露出，命运公会成员参与救援的事情，蒲英知道这应是防卫队的要求。
蒲英静静地看完整个采访，直到虚拟投影结束，大厦重新流转银色金属光时，她才跟随人流慢慢离开。
蒲英来到街边的电话亭，走进去，轻声念出三声“曼戈拉”，转眼回到新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