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敲了差不多有1分钟吧，正当我们想放弃时，门开了……”
利艾说到这里, 她的脸色有种描述不出的不安感。
“然后呢？”韦棠野轻声问。
利艾回了下神, 继续往下说下去。
“后来陈旭热出来了,他站在门后，只探出一个头,精神状态看起来有点差,他跟我们解释刚才自己睡着了,所以没听到我们的敲门声。”
“那听起来很正常啊。”
“是的，刚看起来是挺正常的。”利艾重复韦棠野的话, “我们看到他这样不放心,想进去查看他的情况,心想如果他有什么问题,得赶紧告诉会长。 ”
“可是陈旭热拒绝了我们，我们推门的时候被拦住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挡住了我们两个女生推门合起来的力量。”
说到这里，利艾咽了咽口水，直直地看着韦棠野。
“小野，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见他摁住门的手好湿，那种湿很特别，不是那种沾了水，水珠停留在体表上那种湿。”
“我该怎么形容呢……”
“那就像是蜗牛的黏液，它看起来触感有些黏着，是源源不断的，从他手心里冒出……”
利艾回忆起来这一幕有点不适，但她没有停下对那只手的形容。
“就像是……他的汗液不停产出包裹住他的手，而他缓慢地在包裹中窒息等待。”
韦棠野仿佛切身感受到那种形容，心里头也泛起恶寒。
“但我刚开始只是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不停流虚汗，所以伸手想握住他的手来查看，只是陈旭热很快收回了手，他脸色变得有些阴森，说自己很不舒服想休息了。”
“说完，他就'砰'地用力关上门，可你知道的，我因为那时候很关心他的情况，所以目光一直驻留在他身上……”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却看不到走廊里的光映进房里。”
“那易雪呢？她跟你一块，她怎么说。”韦棠野不禁问。
利艾愣了一下，过了几秒，回答：“易雪啊……我和她在走廊上回去时也说了陈旭热看起来有些奇怪，可她只是说陈旭热是不舒服才抗拒我们进来，尤其是我表现出来的关心太过了，对方可能不喜。”
“听完她的话我当时有些后悔，但那时候我俩也走到她房门前了，我和她道别，约好第二天起来我俩再去看看陈旭热的情况。”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早上，我敲响了易雪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她脸色看起来也很怪，这时，我发现她开门的手也很湿，我推开门进她房间时，我摸到了门把上的汗液，黏黏的，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韦棠野定定地看着说入迷了的利艾，视线移到她的手。
韦棠野慢慢眯起眼睛，发现她的手背也有密集的水珠冒出，水珠冒出的动作就像电影片中放慢的动作，韦棠野看得清晰，但她也知道这些水珠看起来动作放慢，但实际流出的速度并不慢。
眼看利艾的手背就要积满薄薄一层了。
“我走进她的屋子，发现她拉上了窗帘，床头柜还放着我们公会的雕像……”利艾此刻还在呢喃着。
韦棠野却越听越迷糊，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段描述为什么听起来奇怪了。
“慢着！利艾姐，刚才小英不是说了你昨晚就来我们公会找我了吗？你一直等到我现在回来啊……而且你说的第二天早上不就是今天吗？”
“但你现在我面前好好地站着，怎么会出现在易雪的屋子里？”
“你还和我说这是你雕刻的雕像，真正的在你会长那里，易雪床头柜怎么还有一个啦？”
韦棠野举起利艾给她的木雕，晃了几下，她不解地看着利艾。
利艾彻底愣住，她第一次有种被诡异包围的感觉。
骤然间，利艾似反应过来了什么，她表情惊恐地抓住韦棠野的双臂，不急声求救：“小野，救救我！有两个我，她想取代我，你快救救我！”
她说话颠三倒四的，言语中听起来她被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缠绕上了。
利艾手心中的黏着汗液印在了韦棠野身上，一股奇异的窒息感似保鲜膜一样渐渐裹紧她的双臂。
韦棠野皱了下眉，身体本能地净化这种怪异感，很快，窒息褪去，连带着将利艾手上的湿意也灼烧掉。
利艾终于有种喘过气来的感觉。
她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握着韦棠野的手。
“陈旭热和易雪肯定出事了，小野，你再帮帮我们……”
韦棠野再迟钝也明白发生在利艾他们身上的事有多奇怪，她不能袖手旁观。
她道：“好，我先和神父说一声，再跟你去公寓。”
当韦棠野走进公会酒馆的木门时，跟在她身后的利艾却凭空消失不见，韦棠野感受到身后活人的气息消失，她连忙转头，看见利艾消失后，她双目微睁，飞快跑去找蒲白。
另一边，酒馆3楼办公室，蒲白快要和羽飞耀商量完等下开会要说什么内容，忽然木梯下传来急促的拍打声，蒲白和羽飞耀对视一眼。
羽飞耀知道公会没人敢随意这样拍门的，尤其大家知道他们在讨论事情时，更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但对面的蒲白似乎知道是谁在拍门，他没有说话，主动下去打开了门。
蒲白推开门，只见韦棠野脸色着急地站在面前。
她看到蒲白出现的一瞬间，立马说：“不好了神父，利艾姐她撞鬼了！还消失了！”
“她还说有另一个她想占据她身体！”
蒲白越听眉心越皱。
此刻，羽飞耀来到在木护栏的边上，低头看着楼梯门前的女孩，细细地听着她在讲述；蒲英也在楼下瞥见韦棠野冲上3楼的举止，担心发生什么事，跟着走了上来。
一时间，蒲英和羽飞耀都听到了关于发生在神佑公会成员的怪事。
韦棠野虽然理解一些事情的速度有些慢，但她还是能将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复述个清楚。
听完，蒲白、羽飞耀、蒲英三人心中都闪过一个猜测。
三人目光都集中在韦棠野身上，异口同声地说：“是侵染。”
“啊？”韦棠野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说着的是自己曾提供出来的秘密。
蒲英道：“小野，你忘记你和我说过一件事吗？玩家如果在副本中没死去，副本里的怪物有可能侵染在活人身上离开副本，就像寄生一般。”
韦棠野恍然大悟，她脱口而出：“就像未净化的月亮女！”
“嗯，听你这么说，利艾他们有可能是遭受侵染了，但没有接收净化。”蒲白说道。
韦棠野皱了下眉，嘀咕一声：“不对啊，刚才我应该处理了利艾姐身上的奇怪，但她怎么还是不见了？”
蒲白没有错过这句嘀咕，他一边思考韦棠野这句话，一边一心二用分析利艾等人的情况。
“《肉公主》副本里并没有符合你描述产生黏液的怪物，所以当时副本里有可能有非副本怪物存在，它跟着玩家出来了；或者是现实世界里有副本怪物侵染活人的事情出现。”
“前者的情况里，应该摔死在深坑底下，但却活下来的陈旭热最有问题，利艾描述的怪异也是率先出现在陈旭热身上。”
“后者的情况里，可能是陈旭热活着离开副本后，接触到别的侵染者。”
“那我偏向前者。”羽飞耀插进一句话。
蒲英也道：“整件事中，利艾提及到的雕像也很可疑，说不定和利艾他们的怪事有关系。”
其余三人目光都移向韦棠野手中的木雕。
听到这一句，韦棠野立马想到她刚才拿着木雕时，那一瞬间的错觉。
她张了张嘴，但瞥见蒲白似乎看穿她心思的眼睛，她想起在商场密室里神父吩咐过她一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不能在众人面前说起，要先告诉他再决定。
因此，韦棠野忍住没有说出来。
蒲白注视着韦棠野，快速安排下去：“小英先和你过去公寓里查看，羽飞耀你调出目前我们对神佑公会的一切情报，关于副本的会议我继续主持，开完会后，我会去公寓找你们两个汇合。”
“知道了吧。”蒲白定定地看着韦棠野。
那一刻，韦棠野第一次听出他的言外之音。
神父的意思是她和小英相处时，要铭记不能随便透露她来自过去这个秘密。
“知道了。”韦棠野抿了抿嘴应答道。
羽飞耀这时打开智脑，飞快说出神佑公会玩家宿舍的地址信息：“神佑公会给玩家们安排的公寓位于长秋市3区4段的落日大道7号。”
蒲英心领神会，她拉着韦棠野的手臂默念颂文，二人同时离开了游戏，消失在蒲白和羽飞耀眼前。
羽飞耀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喃喃地说道：“蒲白，你说的可怕事情正在发生了。”
“这个游戏真要变得越来越失控……”
蒲白没有回头，他平静地“嗯”了一声，尔后迈步前行准备召开公会会议。
“接下来，我们要慢慢散布游戏难度升级的情报出去。”
“作为最先知道这个情报的我们，命运公会全体成员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新变化。”

另一边的蒲英带着韦棠野直接下线游戏,来到长秋市3区的落日大道。
蒲英习惯性地解释一句：“哥哥应该告诉过你，只要离开游戏时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现实的目的地，是能直接去到目的地的附近。”
韦棠野理解了,心想怪不得刚才的年轻男人会说出一串地址，她一边走一边顺着刚才想到人问下去：“刚才站在神父边上的男人是谁？”
蒲英在前往神佑公会的成员公寓时，将羽飞耀的来历对韦棠野说了一遍。
说完，她们二人也来到了公寓楼下。
虽然韦棠野经历了利艾寻求韦棠野帮助又忽然消失的事情，但现在时间也才来到早上9点，而且今天如韦棠野所想是个大晴天，热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在落日大道。
韦棠野眯起眼睛，抬手挡着刺眼的日光,才能勉强看清墙体能折射阳光的公寓大楼。
公寓光看外表没什么异样，每间屋子看起来都安安静静的。
“感觉没什么人……”她嘟囔了一句。
蒲英“嗯”了一声，开始朝入口处跨步。
她道：“白天游戏玩家们都在上线, 半夜才会回去现实休息, 但离开副本的时间还是要看副本难易程度的, 离开游戏的时间说不准，可大家的上线时间一般是在白天,因为大家不想让一个游戏破坏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
“所以这个时间点, 公寓人应该不多, 可能是一些刚通过副本的玩家还在休息，对了, 小野你知道利艾住在哪一层？”
韦棠野回答：“她没说, 但她说过易雪和陈旭热都是住在5层, 她跟我描述过她'自己'今早在易雪屋子里, 小英，不如我们去5层看看？”
蒲英点头。
可是等她们走到设置在侧边的公寓入口处时, 一个新的困难出现在眼前——公寓楼下有门禁，需要用人脸识别才能进去。
“有些麻烦，要住户的人脸识别才可以进去。”
蒲英皱了下眉，心想要不要叫羽飞耀联系到神佑公会的会长毛飞天，让他同意他们进去，但又怕毛飞天也是可疑的，贸然联系，反而让她俩陷进危险。
就在蒲英思索该怎么做时，韦棠野已经好奇地站在人口识别的窗口前，对着镜头眨巴眼睛。
“怎么打不开呢？要不试试这样……”
只见她熟练地抬起手，一拳捶落在识别机器，“梆”的一声，机器往下凹陷碎裂，黑烟从裂处疯狂冒出。
机器的损坏，让加固的玻璃门响起一异常刺耳的警报声。
蒲英愣神，她下意识阻止：“小野，你这样可能会惊动住户……”
说完，她像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退后几步扬起头看，随后又凝神看着玻璃门内的各个出口。
此刻根本没有听到警报声，匆忙下来查看情况的人。
奇怪，事情奇怪起来了。
这时，韦棠野边甩了甩手，边走到边上的的玻璃门，道：“没事，我破开门就得了。”
话音刚落，只见韦棠野正对玻璃门，目光盯着它，右脚往后缓缓拉开，随即猛地前冲，手肘平举作为武器，硬生生借助前冲的力量撞了过去。
厚实的玻璃门“哗啦”一声碎得彻底，可头上的警报器还响得刺耳，韦棠野嘟囔着“太吵了”，弯腰捡起玻璃碎片，就直直飞上警报器，将里边的播放器直接毁坏。
蒲英有些无奈又有些意料之内地看着韦棠野迅速完成这一出，她快步来到韦棠野的边上，问：“有没有伤着了？”
韦棠野不在乎地松动筋骨，大咧咧地回复她：“你还不知道我吗？没呢，连皮肉伤都没有。”
“只要我攻击的速度够快，这些东西就伤不了我。”
蒲英一边留意安静的四周，一边分神问韦棠野：“小野，你说副本里的怪物能够侵染在活人身上，离开副本来到现实，那你带火的技能可以运用到现实中的吗？”
听着蒲英这个“异想天开”的猜测，韦棠野直接否定：“不可以，诡……”
她原本想说“诡气”两字，又想到神父的吩咐，她还是吞下这两字。
“就是不可以啦，环境不适合，你看我连刚才破门都用的是自己的力量，技能还不能使用。”
蒲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在这个问题纠结下去。
她专心打量着公寓大厅空间，门口处的警报器已经不响了，但刚才玻璃门碎掉的声响可是很大的，然而直到现在，公寓里头还是没人下来。
“公寓有问题。”蒲英跟韦棠野说出刚才自己的发现。
韦棠野道：“会不会整座楼的玩家都出事啦？”
蒲英抿紧嘴巴，她怕就是这样。
这时，她俩来到了电梯前，蒲英道：“先上楼查看再说。”
她摁下电梯键，显示屏的数字从15迅速递减，很快来到1层，电梯门缓慢打开，韦棠野和蒲英走进去，蒲英因为靠近有数字按键的一边，直接摁下“ 5”的按键。
摁完后，她感觉自己的食指指腹有点湿润，她皱眉举起食指查看，又弯下身子认真地查看前方的案件，韦棠野留意到她的动作，疑惑地凑了过来。
电梯正平稳地上升，里面的二人此时还不知道刚才她们看见的一层电梯门慢慢渗出水分，似人类的汗珠渗出体表，除了电梯门，一楼的墙体纷纷都冒出水珠……
“小英，怎么了吗？”韦棠野问道。
“我的手沾上湿的东西了，这些楼层按键上开始有水珠渗出。”蒲英站起来，她环顾此处的密闭空间，过了会儿，“你看，都长出来水珠了。”
韦棠野倒是不在意电梯四面和按键有水珠冒出，她反而担心蒲英发生像利艾那种情况，她道：“你把手给我看看。”
蒲英将手顺从地递了过去，听到执起她手的韦棠野又问：“你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吗？”
“好像有点儿，感觉闷闷的。”
蒲英回头盯着电梯的显示屏，发现电梯现在才来到第3层，可是刚才看着电梯下来的速度很快，她怎么觉得待在这里的时间很漫长。
“可能是在电梯里呆久了。”她喃喃一句。
忽然，韦棠野抓紧她的手，一股热意顿时从对方的掌心传来，像暖宝宝一样传递到她手心，尔后迅速游遍全身。
那种闷闷的，漫长的感知瞬间消失。
“和附着在利艾姐身上的脏东西是一样的。”韦棠野神情凝重地说。
蒲英盯着自己干燥的手，忽然问道：“小野，这就是净化吗？”
韦棠野一愣，答：“差不多吧。”
这时候，电梯终于来到了5层，电梯门像受着阻碍，连打开的速度也比进来时缓慢了些。
“感觉这里像被泡在水里，一切东西的运作都在受到阻碍而放慢。”蒲英说着这话时想到了刚才她在电梯里的感觉。
韦棠野说了一句：“小英，我认为不要随意乱碰这里的东西，你看你碰了就出事了，利艾姐提过她昨晚碰了陈旭热的房门也出事了。 ”
蒲英点头认可这个看法，二人走出电梯，蒲英谨慎地回头看了眼门已合上的电梯，看到显示屏还在5楼，心稳了一些。
“说起利艾，她早上在我们公会酒馆前忽然消失不见，我心里有2个猜测。”蒲英道。
“什么样的猜测？是她被鬼抓走了吗？！”韦棠野天马行空地说了一个想法。 、
蒲英摇头，“不是，因为玩家在新手村是可以默念颂文下线的，所以我其中一个猜测是她会不会当时主动默念颂文离开的？”
“那另一个猜测呢？”
“另一个猜测，就是有人抓住她的手……”蒲英轻轻地握住韦棠野的手腕，微凉的体温再度被对方的高体温给烘热起来，“就像我刚才那样带你来到现实中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