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有力气下来没？”
“没有……”韦棠野注意力被拉回来，她哀嚎了一声。
伴随韦棠野的哀嚎，她的肚子传来响亮的腹鸣声。
蒲白甚至已经习惯了，“再等等才能出去，但有些事我要在路上顺便跟你说。”
韦棠野应了声“好”，双腿不由自主地轻晃起来。
“你给我的小石镜，出现过你的记忆……”蒲白将小石镜里出现过的场景都清晰地告诉给韦棠野。
韦棠野一边听，一边双脚慢慢停止晃动。
“神父，你说过的我都梦见过，就在我梦见杀死女巫的梦境后，我又梦见了这些……”
“怎么办？”
蒲白这时也已经回到旧公寓楼，他抬头看着陈旧的楼栋，迈步进入。
他道：“你的记忆貌似会随着相关副本的完成而恢复部分，这次是你第二次完成副本，你看你能不能触发第二段记忆。”
“还有离开副本化区域后，你要一字不漏地会告诉我你在这个副本里，应激性地想起，做起什么，尤其是你刚才离开我们，杀死【恶魔虚影】的经过。”
“好。”韦棠野沉沉地应下一声。
蒲白带韦棠野来到之前他呆的楼层，走廊两侧的门都被月亮女敲得破烂了，他背着对方来到走廊尽头的屋子。
门被半掩着。
蒲白垂眸盯着被改变的门的状态，他当时逃离的时候没有关上门，他不认为那时候追击的月亮女会顺手关上门。
有人来过。
这个事实让蒲白眉心一皱，联想周辰风最后说的话，他脑海中瞬间锁定嫌疑对象。
蒲白佯装不知，慢慢地推开门。
这时，屋内安静一片，客厅里地上的祭祀现场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蒲白在黑暗中逃跑时碰到的，还是当时追击的月亮女她弄翻了这些东西。
亦或是，有人返回这里，趁乱翻找过东西。
蒲白目光在客厅逡巡了一周，尔后慢慢推开屋里的每一间房间，将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查看了一遍。
确定没有人留在这里时，蒲白才带着韦棠野回到客厅。
蒲白还在背韦棠野，带着她一并蹲下来，他若无其事地拨弄地上倾倒的蜡烛，目光移向被抹花的“ MGL”的字眼，干涸的圆圈内没有断掉的人体断肢，除了他抽了两口烟时掸下来的烟灰，被当时追击的动静弄到四散在地上。
韦棠野好奇地从蒲白肩上探头看着地上的图案，疑惑问：“这是什么东西？”
蒲白站起来，问：“你看到这个圆圈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没有哦。”
从韦棠野此时的角度看，蒲白鸦黑的睫毛长得很，将他那对眸子盖住，她不知道对方这一刻在想些什么。
“但你知不知道这个仪式能召唤神明现身。”
“是哪一个神明啊？”
“曼戈拉。”
蒲白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韦棠野一愣，认出这是回到游戏时需要念出的三个字，蒲白当时还说了，那三个字要重复念三遍才可以成功返回。
“这不是你教我回去游戏时的咒语吗？”韦棠野惊讶地问。
听到韦棠野用了“咒语”来形容这三个字，蒲白嘴角扯了扯，心念了一句：'祂可不就是像咒语一般的存在吗……\
蒲白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离开吧。”
他来这里不过确定有没有人过来。
蒲白背着身上那个女孩，转身离开屋子，又问一遍：“能不能下来了？”
韦棠野摇头，“不行，还是累得很。”
“哦。”蒲白冷漠地应了一句。
“等下先带你去吃东西，再回游戏里。”
韦棠野用力点头，身体晃得让蒲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骗他，她分明一听到有吃的就十分有力气。
离开屋子前，韦棠野回头再看了眼地上模糊的图案，还是觉得没什么印象，于是摇了摇头扭头回来。
她的脚又开始小幅度地轻晃起来。
“神父，我家好像也在这边诶……”韦棠野终于想起来原本她和小英过来这边，就是回家的。
蒲白不由得停下来，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你在这里竟然有家？”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对方来自那个千年前的古老时代，这种情况下，一个古代人怎么在现代有的家？
“嗯嗯，我属性板写的，小英也知道。”
这就对上了蒲白之前的猜测——妹妹蒲英是为了韦棠野而来赛尔街，才会卷入这次的副本。
“那你家在哪里，顺便去看一看。”
韦棠野口齿清晰地念出之前记下来的属性板信息：“华国寻州市4区赛尔街72巷。”
蒲白听到这个回答，走在长廊过道的脚步停下。
“这里就是72巷。”
“你的属性板没有更详细的住址信息？哪一栋？哪一层？哪一户？”
蒲白不停地追问着他。
韦棠野脑子越听越心烦，她烦躁得一脑袋锤在蒲白的肩膀上，“不知道不知道，属性板都没说清楚，我都不知道我家为什么在这里……我根本不认识这里……”
感觉肩膀都要撞淤青了，蒲白木着脸重新走起来。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用脑袋砸人是熊孩子行为。”
“谁让你一直问我，烦得很嘛。”韦棠野抬起头嘀咕一句。
她头发上的带子无意间探入了蒲白的衣领内，扫来扫去，把蒲白也扫得烦得很。
“我看你挺有精神的，下来。”蒲白冷声道。
“不要！”韦棠野疯狂摇头，死死抱住他脖子，“不要不要！”
“咳咳，韦棠野，你想勒死我吗！”
蒲白鲜少地有那么大的语气波动。
最终，蒲白查完韦棠野的初始属性板信息后，还是背着韦棠野离开了副本化区域，他来到一家开在老商场中层的火锅店。
这座商场闹过很多次凶杀案，偶尔有人持刀伤人，也有人顶不住生活压力，在商场顶层一跃而下，加上这块地方靠近寻州市4区，受赛尔街都市怪谈的影响，商场的客流量越来越少，久而久之，没几家店在这里继续营业。
因此，蒲白带韦棠野去楼上时，这一层就只有深处的一家火锅店开着。
整一层都乌漆墨黑的，蒲白坐的直梯上去，老式电梯“叮”一声开门，电梯的灯光斜斜影落在外面的过道上。
泛黄的地板倒映二人模糊的面容，也映出韦棠野好奇张望商场的动作。
商场两边都落下铁闸门，外层的玻璃门都用封条交叉封着，过道狭窄且长，弯弯曲曲地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蒲白走在过道上，整一层回荡他规律的脚步声，头上的白灯偶尔闪烁。
韦棠野盯着这诡寂的空间，问：“神父，开在这里的店真的有人来吃吗？”
“食材会不会不新鲜的呀？”
蒲白道：“我们不是来吃的人？”
“食材新不新鲜这话你和我说就算了，等一下不要在店老板面前说这话，他会气得一锅热汤浇你头上。”
说完这两句，蒲白停下来，轻声说：“到了。”
韦棠野应声抬头看向前方的店面，只见店外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红亮亮的，将店外一圈都裹进红色的圈子里，最邪门的是，店家还加了两个最劣质的充气机械人立在边上。
由于购入价格低廉，这两个充气机械人迎面扑来一股塑料感味，一男一女穿着古唐装，惨白的双颊都抹了红色腮红，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看起来瘆人的慌。
机械人灵敏地感应到50米外有活人靠近，早已设定的迎客程序立即启动，不知藏在身体哪处的喇叭吆喝一声，紧接着尖利的电子音热烈欢迎食客。
“欢迎光临！欢迎来到宾至如归火锅店，我们的口号是——不好吃，那你过来打我噻！”
韦棠野瞪大双眼，身体僵了一下。
'哇……'
'好有趣的店，想吃！ ！ ！ '

第38章
韦棠野双腿晃动得更加急了, 她连忙催促：“敢这样说话的，肯定是很有实力的店，神父, 快带我进去！”
蒲白嘴角无意识勾了勾，似乎被她的食欲感染了，蒲白也有些饿了，他接连参加两个副本，都没有吃过东西。
他安静地背着她进入火锅店。
拐进门口就是柜台，老板正趴在桌上打呼噜，连机械人提醒有客人来了也没醒。
蒲白停在柜台，示意让韦棠野下来, 韦棠野终于愿意下来了，他来到柜台，敲了三下桌面。
“韩群, 醒了。”
睡梦中听到蒲白那变态的声音,韩群“蹭”地弹起来,他直愣愣地站立，盯着蒲白和他身边陌生的漂亮女孩。
韩群回神了3秒, 脱口而出：“蒲白你女朋友啊？”
“噢, 不对, 你是绝种的孤独精，那就是你公会成员了。”
他又打了个深深的哈欠,趿拉着一对人字拖,往里头的餐桌走过去,拿起空旷桌上的餐牌,将它递给后边的蒲白。
“喏，想吃什么就点,餐牌上的菜都有。”
韦棠野好奇地环顾店里，看了一圈都没有人。
“他说有就是有，你想吃的炸虫子今天也有供应，你自己看着点。”蒲白一边将餐牌递给韦棠野，一边说，“韩群，我大学同学，也是这个商场的老板。”
“韦棠野，我新招的玩家。”
蒲白简单地介绍双方。
韩群打量着拿着餐牌狂勾菜的陌生女孩，打趣了一句：“蒲白，第一次见你带别人上来欸……”
“她身份特别，我需要有个安静的地方跟她聊些事。”蒲白简略地说了一句。
韩群打趣的神情收起来，他低声问：“和赛尔街那儿有关系？”
“嗯。”
“好，那等下安排你们在'山海'房坐。”
说完，韩群笑眯眯地靠近韦棠野，温声问道：“小妹妹，想好吃什么了？”
“想好了！老板我要每一种菜都上10份！”韦棠野眼里冒出精光。
看到几乎被点满的菜，韩群勾起的嘴角僵住，他僵笑说：“哈哈，没想到你一个人就快要把我店的存货吃完了，哈哈……”
韩群肉疼地拿过菜单，从蒲白肩上擦身而过时，不由得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她这小身板真的能吃下那么多吗？！”
蒲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放心，能的。”
韩群：……恭喜我的店离倒闭又进了一步呢。
韩群一个人身兼数职，当完点菜服务员就拿着菜单进厨房忙碌了。
蒲白领着韦棠野进去店铺的深处，走廊走至尽头，然后转身面向墙部的左侧。
他熟练地在墙体上摸寻，韦棠野不知道他摸到哪一块区域，墙体突然像平推门一样往左侧推开，一个仅有两人宽的电梯出现。
蒲白走进去，按了负二层的按钮，电梯迅速往下移动，很快来到搭建在地下的神秘包厢。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对面全黑的房间和米白色的地板，蒲白出门往左边打通的空间深入，最尽头的房间门上写着“山海”二字。
跟在后方的韦棠野连连惊叹，没想到这家开在破商场里面的店铺里面有这么大的乾坤。
她跟随走进包厢中，发现里面就似一间小型的住宅，客厅和饭厅同一空间，正对里面还有一扇紧闭的门，看起来门后像是休息室。
蒲白带着韦棠野在饭桌边坐下，韦棠野好奇地盯着边上的门，问：“里面是什么？吃完可以睡觉的地方吗？”
蒲白摇头，“还是通道，可以去往商场的其他地方。”
“哇！好像地下墓穴……”韦棠野又下意识讲些奇怪的字眼。
但蒲白知道对方说的地下墓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那是在中世纪时期，为了埋一些因受瘟疫而病死的人、又或者是埋葬天主教徒的地方，它们挖在地面以下，深达数十米。
最著名的是古巴黎的地下墓穴，为解决18世纪因瘟疫带来的公共卫生问题，已死的六百万人尸骨被移至埋葬在地下中，那里是病死之人的藏骨堂，它弯曲狭窄，如同人的肠道盘绕在地下。
“趁火锅还没上来前，我们分析一下这几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韦棠野一边吃着桌上的花生米，一边用力点头。
蒲白想了想，道：“在赛尔街的时候我说过你的记忆会在小石镜上出现，结合你忽然在地铁昏睡过去的时间，两者发生几乎同步。”
“而引发这件事发生的契机是我们通关了【肉公主】副本，一个和鼠疫相关的副本，而你恢复的这段记忆也是发生在那个时期。”
“所以我当时怀疑你通关的副本如果和丢失的记忆相关，你的记忆就能在通关副本后恢复部分……”
“这就像只针对你的一个通关奖励。”
听明白这块内容的韦棠野不禁兴奋地说：“那我如果把游戏里的副本全都打通关，我的记忆是不是都会回来了！”
“理论上是，但目前游戏展现出来的规律是——已通关的副本会关闭，紧接着会刷新出新的副本补上，至今没有重复副本出现。”
“这也意味着副本数量一直在增加。”
“所以你能保证每一个副本都赢吗？”
韦棠野皱起眉头，没说话。
“况且，这次的副本情况有些特殊，因为在未确定能通关副本时，你也梦到了和【赤色-黎明】相关的场景，凭借这个优势，你在有效时间内击倒最难对付的副本怪物。”
“因此我最开始的说法要进行调整。”
“你的记忆恢复既是通关奖励，又是一种连锁性的记忆事件触发，触发发生的时机不限于通关副本后，还是你尚在副本时。”
“但共同特征都是——副本的背景或怪物在你的记忆出现过。”
听到这里，韦棠野疑惑：“为什么你说那个梦是我连锁性的记忆？”
蒲白伸出手，骨感的五指轻敲在桌面上，韦棠野目光移向他的手指。
“因为在小石镜里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景的开始你是在床上醒来，再站在窗台前目睹给一个男人死去。”
“后来你与一位咳嗽生病的女孩说话，对话中可以知道你在前一晚做了一个任务，任务过程可能很困难，但你还是完成它了。”
“以及后面出现一个年约40岁的外国男人，根据他的行为的举止，我推测他不像你的亲生父亲，性质倒像是你的雇主老板那一类的人。”
蒲白敲击的手指停下，他看着韦棠野的眼睛。
“而你刚和我说了，你是做完关于女巫的梦，才梦到后面和小石镜里几乎一样的场景。”
“两件事上有明显的时间先后性，所以我才说你的记忆恢复是连锁性的恢复。”
“那一晚，你是去杀女巫了，你也许有很多同伴因此死去，但你活了下来。”
“你表现得对这一切习以为常，是因为你一直在执行类似的任务，因此你从出现后，时不时冒出奇怪的话，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那都是你刻在骨子里的成长经历……”
蒲白推理时很有压迫性，他紧紧看着表情从迷茫再到有些怔然的女孩。
“你从中世纪而来，你在那个年代的身份类似雇佣兵，而现在游戏里出现的副本，更应该说是……”
他顿了顿，吐出自己最后的猜测。
“那个时代你执行过的任务的复刻。”
韦棠野怔愣地与他对视。
蒲白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清清冷冷的，有种让人清醒的力量。
“韦棠野，你一定要找到更多的记忆，这样……游戏存在的真相才能铺在我面前。”
蒲白将对方给予他的小石镜拿出来，放在桌上。
“石镜到现在还没有变化，待会儿吃完饭，我会再做一次召唤曼戈拉的仪式，看一下你的记忆会不会再次出现里面。”
韦棠野歪了下头 ，眨巴眼睛，突然反问一句：“所以你说的曼戈拉为什么会和我的记忆恢复有关系？”
“你又怎么知道这个仪式的？小英知道吗？”
韦棠野想起蒲英有说过发生在赛尔街的献祭命案，她说的那么可怕，所以神父为什么会和这么可怕的仪式扯上关系的……
蒲白没说话，他沉默地注视着韦棠野。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回答：“她不知道，你也不能告诉她，要不然以后不带你来这里吃饭。”
用吃的来威逼韦棠野，果然是最有用的，韦棠野连忙保证不说出去，尽管她还没吃上这里的饭菜。
“不过我也想知道曼戈拉为什么和你的记忆有关系……”
“祂是游戏里的神明吗？”韦棠野又问。
“是吧。”蒲白轻轻地说了一句。
韦棠野挠了挠头，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怪复杂的，不过这也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很想知道这个曼戈拉为什么会和她有关系。
“刚和你说的东西，你不能告诉别人，小英也不可以，她要是问到你的来历，你就说你是在完成【肉公主】副本后开发的新技能【预知】，她调查不了你现在的属性板，只要你不透露出来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