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重檐并不是那么强大,我留意到，他很在意他的女秘书——楼万里。”
加诺这时在边上补充：“那个楼万里，就是30年前，在重檐还是作为AIR的底层技师时，一直带他的师傅。”
“当年他杀死的人就是这个叫楼万里的女人。”
“楼万里，相当于是他当年改变计划的重要导火线。”
蒲英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当初建议重檐新信仰的人，现在有可能是摧毁祂的关键之一。”
“派人进入AIR一次。”蒲白迅速提出建议，“就在这6天之内。”
“但是我们要做好准备，那里有很多被重檐改造了的'孩子'。”蒲英将那次她和崔西单独调查AIR ，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邪神们的意识通通被塞进次生人的躯体内，他们几乎都在总部的地下营养舱里呼吸着。”
“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来。”
大家的呼吸不由自主顿了顿。
这个消息，无疑是告诉他们，AIR的总部犹如龙潭虎穴，人们进去了，有去无回的可能性极大。
曾被杀戮之神厄瑞斯努追杀的韩群，忍不住道：“我虽然没有面对面与追杀我的邪神接触，但是我和梅医生当时都真切地感受到那名追杀者的气场。”
“他真的很可怕……”
绿森医疗的前副总裁路易斯也连忙道：“没错！天杀的，我当时好不容易从公司飞来，刚下机，一名握着大刀的壮汉就突然从我的飞机外壳跳下来，吓得我心脏都要飞出来了！”
“幸好我提前让你们国家的防卫队前来接我，感谢他们的奋力攻击，我才能活着来见你们。”
路易斯担忧地看着韦棠野他们：“已经出现的2个邪神改造者，表现出来的实力都这么吓人了，你们真的要进去放满其他邪神改造人的AIR的总部吗？”
韦棠野点了点头：“要去的，只有进入那里，我们才能找到楼万里，寻找到可能杀死重檐的方法。”
韩枫建议：“那进去总部的人，必须是战斗的主力军，毕竟，重檐现在成为众矢之的， AIR的总部现在肯定守卫森然。”
大家都认同这个建议。
然而，蒲白想了想，补充一些看法：“距离重檐说的第七天才毁灭世界的宣告，我们还有6天的思考时间，在这6天里，整个世界肯定处于兵荒马乱中，我们需要分三条途径对付重檐。”
“第一，就是我们刚说的那样，进入AIR的总部找到楼万里，但我们不能抱着'楼万里就是解决重檐的唯一线索'的想法，要做好第二手准备。”
“第二条途径就是前面途径的B计划，要是楼万里那里根本没有反击重檐的线索，那我们需要留在第七日执行，等再次进入游戏后，我们要直接硬抗重檐。”
“这个拖到最后的计划，需要我们出动最高的战力……”
众人都能明白，因为B计划一旦实施，意味着他们被逼到最后了，到了那时候，在场还能与重檐战斗的人，都必须拼尽全力去杀死祂。
蒲白看到大家的神情，知道他们都听明白自己所说的。
他缓缓说出第三条反抗途径：“第三组的人马，需要我们分人出来呼吁号召所有人类，在这个世界布道。”
加诺瞬间听懂蒲白说这个建议的意图。
他道：“但凡是神明，信仰的力量对祂们的作用都是巨大的。”
“虽然部分邪神们过往只是想利用人类，让自己过得有意思一些，但是信徒们对邪神的信仰之力，是维持祂们力量，乃至能增强祂们力量的重要来源之一。”
“重檐能忍住不杀人，等7天才开启游戏，一个原因是祂十分自大，另一个原因是祂需要塑造一个还算'仁慈'的人设，给足人类转而信拜祂的时间。”
“所以，我们这6天要争分夺秒地，与重檐争抢信仰，让人们相信救世主已经出现，他们不必做出艰难的选择。”
加诺看向韦棠野。
“凯琳，我想可以利用刚参加完【选择之路】副本的玩家们，亲自做你的说客——”
“向世人宣告，你是众生期待已久的救世主，你有能力救他们。”
韦棠野接受了加诺的目光，她用力地点头：“嗯！”
大家因为蒲白等人给出粗略的思路，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韦棠野作为三条对抗途径中，都发挥不可或缺作用的人，她直接等神父和加诺他们安排她做事，她只需要随大家决定就好。
所以她反倒成为一群人之中，最无所事事的那一个。
哪个人看向她，她就微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人心花怒放，又投入新一轮讨论中。
如此反复，直到他们讨论热烈而忘记她时，韦棠野瞥见人群中那道安静聆听的身影。
她开始悄悄来到对方的身边。
很快，韦棠野抓住了那人的手，惹得沉思的人激灵一下。
利艾诧异地转过身，看见韦棠野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她的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利艾姐，你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韦棠野压低声音，但也难掩激动地说。
利艾看着那双和初见时一样生动的眼睛，她的嘴角不知何时挂起了温和的笑容。
“嗯！”
“虽然我现在像韩枫使用的是非人体材料，但我的意识告诉我，我已经变回人。”
耳尖的韩枫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扭头看着偷偷开小会的两人，咳嗽几声，嚷嚷：“我的救世主大人，身为主人公，你怎么能溜走开小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落在毫不羞愧大笑起来的韦棠野。
“我和我朋友聊天呀~”韦棠野搂住利艾的手臂，笑嘻嘻地歪头碰了碰利艾的肩膀，她不忘对利艾说，“利艾姐，我很开心看到你能站在我面前，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让我做出多么成功的事……”
“谢谢你啊。”
利艾怔忡，她竟然做出了令救世主也感动的事？
一股难以置信，四肢百骸被温暖的水流冲刷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句话，就像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利艾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慢慢红了。
韩枫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逮住韦棠野的脖子，像过往对待自己的弟弟韩群一样，丝毫不客气。
“救世主大人，该开会啦，不要再发散你过度的魅力，给我憋起来，留着接下来几天说服其他人好吗？”
韩枫的手刚逮住，她的后背就被那群老态龙钟的培育者狂拍。
“韩枫，那可是救世主，对待她你得放尊重些！”
“仁慈的主在上，请你原谅无知的人对您的孩子的冒犯。”
“哎呀！疼死我了！”韩枫闪避，不服气地说，“死臭老头，你们说谁无知？！”
蒲白不知道何时溜了过来，体贴地按揉韦棠野的后脖子，时不时补一句：“对啊，韩枫这人实在太无知了……那样可不行……”
“那可是我们的救世主，怎么能冒犯呢？”
韩群听到蒲白的话，高喊：“蒲小白，不要趁机捣乱！姐，我来帮你……”
韩枫抽空怒回一句：“帮你的死人头！”
蒲白眨了眨眼睛，扭头对附近的加诺，云淡风轻地说：“哎，有些人，自己的妹妹都被欺负了，都不会说一两句，哪像那些真心维护的人……”
说完，蒲白还体贴地将韦棠野拉开“战场”。
加诺：……
好会挖空心思献殷勤一男的。
而韦棠野看到乱作一团的人群，笑得双肩一直抖。
“好啦好啦，我没生气啦。”
最老的培育者梗起脖子，道：“不，你应该生气才对！”
韦棠野笑得更加欢了。
好不容易回来的蒲英木着脸，目睹这乱糟糟的一幕。
她抬手揉了把自己的脸。
啊，相比之下，怎么感觉崔西都没那么难以控制了……
路易斯看得目瞪口呆，他心里慢慢升起一个困惑——这世界，交给他们这群人，真的靠谱吗？
不同与圣百花教堂的热闹，崔西的神迹地内气氛十分凝重。
尤娜来到神迹地，脸色难看地逡巡这里的每一寸地方，试图找寻崔西的气息。
但是祂这一次感受不到崔西的任何气息。
这意味着，崔西灭亡了。
尤娜的身后，已经站齐了其余从万神殿逃出来的邪神。
祂们同样发现崔西消失了的事实。
尼索斯烦躁地说：“可恶！可恶！怎么连崔西都死！”
“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被杀死，我们死了都轮不到这家伙死去……呸呸！我还活着，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欧律从泥浆中上重新塑形起来，祂因为被圣骑士砍伤了一刀，加上被韦棠野当时的信念吓出畏惧之心，现在伤口正在溃烂，发出难闻的味道。
欧律有些虚弱地说：“崔西那家伙是故意的，祂是不是隐藏了可以杀祂的使徒？”
欧律靠在石壁，看向尤娜。
“是。”尤娜没有隐瞒。
“这家伙！”欧律愤怒，可下一秒伤口散发的味道更加恶臭，“祂的能力是赐予、感受、收集欢愉，以及欢愉衍生而来的繁衍。”
“如果人类没有了繁衍生息的能力，祂能提前感知到。”
“尤娜，崔西是不是察觉到灭绝的气息？”
“你是祂同源的神明，你肯定知道内情，祂是不是察觉人类要灭绝了？！”欧律眼神里闪烁奇异激动的光。
然而，尤娜的身影闪移到欧律面前，狠狠甩了一巴掌在欧律的脸上。
祂阴着声音说：“如果是感受到人类会灭绝，祂绝不会像现在就自我了断，祂是感知不到了……”
欧律来不及愤怒，祂愕然地盯着尤娜。
不远处的克勒斯问出其他邪神，此时心里的疑问：“尤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娜偏首，目光落在底下的灰色光路。
“祂感知不到繁衍的气息，因为祂的结局是灭亡，要不被重檐制造成新的造物，就像那些失踪的同类一样；要不祂被救世主杀死；要不祂丧失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祂给自己选了这一条路。”
“崔西故意留着那使徒，留着今天使用。”
“但崔西哪怕要死，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死去！”
尤娜十分不满，祂认为蒲英的存在，实则给了崔西窝囊软弱的机会。
幸存的另外三位邪神都有些不知所措。
克勒斯愣愣地问：“尤娜，那我们怎么办？”
尤娜愤恨地盯着那条灰色光路：“那个叫重檐的新人肯定会叫唤我们几个。”
“但我想你们都要明白一件事，崔西突然结束自己的一个原因可能是——丧失了祂存在的意义。”
“祂感知不到人类的繁衍，感知不到人类的欢愉。”
“那你们几个基于人类原罪而成长起来的同类，可得小心一点。”
“当重檐成功时，你们同样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因为到时候，就没有真正的人类了。”

尤娜的话让其他3个邪神都怔住。
“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是代表夜风的神明，就算新世界到来，我亦无惧。”
“所以是你们要比我更要考量清楚。”
神迹地内安静了数秒, 直到尼索斯忍不住用自己尖利的声音说话：“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与重檐作对？”
“去帮助人类？！”
“哈，我可没这样说过。”尤娜的声音还是娇柔。
“我只是给大家指明一条活路，你们需要忠心耿耿的信徒，现在是个好机会。”
“只要让那些信徒信仰、推崇你们，你们就有尚能存在下去的机会。”
欧律冷静下来，祂明白尤娜的意思。
“可以。”
“那神使肯定也在借此机会，来俘获人心。”
“我们也要这样做，让部分人类仰仗我们活下来,让他们不被重檐拉进游戏，不被神使她说服，而这样的人力将是我们第一批'使徒' ,反过来维持我们存在的必要。”
尤娜点了点头。
“那你们得加油了。”
克勒斯对给祂们提出建议,却不打算有所行动的尤娜问道：“尤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出这样的建议，但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招纳信徒？ ”
尤娜准备离开,祂声音冷淡反问：“我为什么要参加？”
“就连永恒的缪斯都消亡了,崔西也无法预估这世界的未来,祂们不允许伤害人类，但一个随手而动的行为惹来灭亡、一个与人类纠缠,也害得自己落入可笑的消亡中。”
“祂们的事还不够说明, 世界对我们自然一类的存在是严苛的。”
“人类, 反成了我们的桎梏。”
“我厌恶如此渺小的物种, 竟能威胁我。”
尤娜走至过道。
祂看见过道的另一边，亦是神庙的外面,万物之灵小呆正安静地看着里头的祂。
祂是在记录，又一次客观地记录。
尤娜的内心翻涌。
祂盯着万物之灵那双看尽一切的眼眸，不服输地说：“夜风在夜空狂舞时，人类只能窝在他们脆弱的屋子里，可怜地躲避黑暗与危险。”
“懦弱胆小的人类，他们怎么配凌越在无拘无束的夜风之上……”
“人以人的身份活着，作为神明，我同样只以神明的身份活着。”
尤娜的高傲，表露无遗。
“我不屑与人类为伍。”
“即使未来我有可能被重檐找到，我也不会将我的意识，蜗居在一具连人都算不上的躯壳内。”
尤娜微微偏首，斜看向后方的三个神明。
“真有那一天，我自会选择灭亡。”
“当世间所有风息都停止下来的刹那——无风的世界，是在祭祀它们的神明离开。”
尤娜化作凛冽的风，直直贯穿幽长的过道。
祂直冲向小呆，在冷漠的祂身边擦肩而过。
掀起小呆身上杂乱的羊驼毛。
小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化成一个5、6岁小男孩的模样，往远处走去。
“死亡寂地又要热闹了……”
祂只念叨这几个字，慢悠悠地离开。
而身处在神迹地里克勒斯祂们，相互对视，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尼索斯的蛛脚不自在地蹭挠，道：“尤娜，还挺有个性和原则的哈……”
欧律捂了捂自己受伤的地方，说：“行了，尤娜已经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我们几个要抓紧时间，发展信徒起来。”
“还有6天的时间……”
克勒斯问：“我们仨要不要呆在一块？”
尼索斯：“建议不要，对蜘蛛很了解的我，你的提议就像是一个挤满蜘蛛的窝被人发现了，极其容易被一锅端全烧死。”
欧律同意尼索斯这个说法。
“听尼索斯的，如果我们真不小心被重檐抓住，或者救世主抓住了，就像尤娜那样，死也得死得有尊严一些。”
尼索斯灵活地举起一只蛛脚，挠了挠自己的脸。
“那我灭亡后，这个世界再也闻不到酒香，所有酒液酿出来都发臭，人类就这样沉浸在可悲的现实里。”
“你们闻不到酒的香味，那就代表我不在了。”
尼索斯是代表掉进酒里的蜘蛛，失去蜘蛛，酒水也就失去了让人沉醉、痴迷、逃离现实的力量。
欧律道：“我如果灭亡了，所有生物的肉-体都无法腐烂，世间万物都将失去生长的意义。”
克勒斯看了看身影逐渐变淡，即将离去的同类。
祂也连忙说出自己消亡后的世界。
“当我消失时，'力量'这个词语就从所有语系中消失，无论是物理层面上的力量，还是精神层面上的力量都会失去，无力感将会时时刻刻，包裹世界上每一个存在。 ”
欧律和尼索斯点了点头，祂们互相知道对方消失后世界的变化，当变化出现时，祂们就会明白自己的同类已经死去。
三个代表邪恶的神明，在奔赴未知之际，紧紧看着对方的眼睛。
“上帝不公，残忍……”克勒斯愤恨地说。
尼索斯尖利的声音响起：“但我们作为非凡，因注视人类拥有如此丑陋的人性而生。”
欧律哑声说：“当人类唾弃自己的丑陋时，不要羞愧，请将手给予我们……”
“因为神明允许——人类永远卑劣。”
崔西的神迹地久久盘桓着，这三个邪神最后说的那些诅咒一般的话语。
而那些话语仿佛成了人性的催长剂，于这一刻，在人类的心底里默默蛰伏。
三方势力开始各自的宣讲。
另一边，蒲白他们已经商议好具体的计划，决定利用蒲白之前的定位器，在AIR总部外面监控进入公司的最合适时机。
由于AIR总部邪神的改造物众多，他们商量好让已经进入过一次总部的蒲英带队，韦棠野和蒲白跟随，韩枫等6名圣骑士将会一路护送他们。
而加诺会带人留守在圣百花教堂，一边协助传播救世主言论，一边作为B计划的执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