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三人各司其事，时间就在一分一秒中快速流走。
蒲白将有用的资料放进压缩空间，韦棠野也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中，令到坚固的厚门产生裂痕。
几乎在同一时刻，大楼底部传来剧烈的震动，身处最高层的空间震感更加厉害，三人在无准备的情况下，都被震得趔趄了一下。
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对视一眼。
蒲白道：“底下战况激烈，不知道我们这边，还是对方那边造出来的动静，必须加快速度解决这里的事。”
韦棠野点了点头，攥紧拳头对产生裂痕的地方，再来一拳。
下一秒，可怕的轰响声从裂缝中发出，越来越多脆裂的动静声出现。
伴随这些崩裂的声音，坚固的墙体倒塌出一个空洞。
尘土飞扬，遮掩着空洞。
韦棠野的强力破坏，也令到高层的线路断开，电压开始变得不稳定，光亮的区域一下子熄灭大半。
仅有零星几个支撑不熄灭，不停闪烁的头灯还坚-挺着，但这样的闪烁感，更显环境森然危险。
韦棠野半眯着眼，盯着前方的空洞。
边上听到声响的蒲氏兄妹，同时放下手上资料，往这边快走过来。
“怎样？小野，里面有人吗？”蒲英捂住嘴巴问。
但当她正要再跨一步时，尘烟中传来韦棠野的声音：“别过来！”
“还有一个专门候在这里的新造物。”
蒲英和蒲白的双脚顿住，他们在尘烟散去的同时，也模糊看到了一道沉默高大的身影立在里面，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韦棠野在之前的地下水道的监控画面中，看到了那个追杀韩群和梅医生的男人身影。
“厄瑞斯努。”
韦棠野念出这个代表杀戮的邪神，也是眼前等候多时的新造物。
尘烟此刻彻底散去。
里头的高大男人抬起一黑一红的双眸，面无表情地盯着韦棠野。
只见他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枷锁，枷锁上还挂着2颗与冰冷气息格格不入的绿色玉珠子。
而厄瑞斯努发红的单眼，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光，像一只野兽一样正注视自己的猎物。
眼前的新造物，给韦棠野似人又似鬼的矛盾感。
她察觉到对方是不好对付的。
蒲白自然知道厄瑞斯努的存在，他之前就因为韩群他们，提前了解这个新造物。
他飞快分析：“厄瑞斯努代表杀戮，想让他消失，一种方法是让全世界都不再存在杀生的行为，但你攻击他，本就代表杀戮，他不能通过以杀戮这种形式消失的方法解决，那是根本杀不死的，只能换另外一种方法了……”
蒲白明白一种概念存在于世上，自然也有它的反向概念出现，他们这一次对付这些身携非凡力量的新造物们，大部分方法，也是利用反向概念来攻击。
但这套逻辑，现在放在厄瑞斯努身上根本不合适，要不然就像他刚说的那样，让韦棠野别杀对方。
可这怎么可能。
因此，蒲白明白要采用另外的方法。
而消灭一件事物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替代。
这是刚才走在一层长过道里，重檐那些逐代更叠的智能生命体，给予了他一种灵感。
因为更叠本身，也是一种特殊的、对前面物种的消灭。
当韦棠野的实力比厄瑞斯努更加凶悍，比他更加强大，掌管世上一切关于杀戮的责罚，那么她就有可能替代厄瑞斯努，成为新一代的杀戮。
这是蒲白可以想到的另一种特殊的消灭方法。
他道：“替代……韦棠野，让你自己变得比他更凶悍邪恶……”
蒲白将自己的理解快速告诉她。
韦棠野瞬间听懂了蒲白的意思。
她道：“好，那我去完成这次的取代。”
“你们先避远一些。”
韦棠野大步走进办公室内，目前，她只在这里看见沉默的厄瑞斯努，但仍是未看到楼万里的身影。
韦棠野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她认为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楼万里应该藏在这一层才对，只是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但厄瑞斯努的攻击，不会刻意等她思索完才施出，在韦棠野走进来的一刹那，厄瑞斯努就扭了扭脖子，放松自己的脖子。
绿色的玉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取代我？”
冰冷的语调起伏。
显然，他也听见蒲白刚才的分析，但表现出来无所畏惧。
下一刻，对方的身影瞬移到韦棠野的边上。
只见他咧起牙齿，令牙齿顿时变成锯齿形，张大就是对准韦棠野纤细的脖子啃下去。
韦棠野反应极快地抬刀，格挡咬下来的锯齿。
尖锐刺耳的刮痕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拉长，远处的蒲英和蒲白都不禁抬起手，捂紧耳朵。
唯独战局中央的双方的瞳仁都兴奋地亮起光。
战意盎然。
双方都知道对方是唯一意义上的，真正的对手。
韦棠野微微使力，将刀刃往前压去，欲要将对方的嘴巴割开。
厄瑞斯努识穿她的意图，他双手十指指甲长出黑色的长甲，对准韦棠野的肚腹插去。
凌冽的气势直冲韦棠野而来。
眼下，她想拔出刀把，闪避指甲已经来不及了。
要么她弃刀离去，要么想出其他办法。
韦棠野立即念出技能：“技能【引地火——刀爆，火流】。”
厄瑞斯努的下方立马裂出焰浆迸发的裂缝。
咆哮的焰浆冲高，径直地扑向他想刺向韦棠野的手。
然而，厄瑞斯努似乎无惧焰火，嘴角咧起充满狞恶的笑意，继续将指甲刺向去。
锋利的指甲，甚至已经压入柔软的肚腹，就差穿过脂肪，生生扯裂韦棠野的肚腹。
韦棠野眯了眯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微微矮身扫腿，与此同时，已经灼烧厄瑞斯努的地火变成火绳，辅助韦棠野，将因扫腿而失去重心的厄瑞斯努，拖拽到裂开的地缝中。
韦棠野的银刀得以回到自己手上。
但当厄瑞斯努掉落地缝的瞬间，他的身影又一次闪移，并且来到韦棠野的后方，用双臂锁住了她，设法令她无法动弹。
可怕的巨力挤压韦棠野的身躯，厄瑞斯努一边使出巨力，一边再次张大嘴巴，想要咬断韦棠野脆弱的脖子。
看到同伴落于下风的局势，让远处的蒲英、蒲白想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韦棠野哑声念出另一个技能的名字。
“【神火——忏悔】。”
来自神明的力量强硬地掰开厄瑞斯努的双手，命令其做出双手合拢，表情卑微地忏悔模样。
韦棠野得以脱身。
她飞速举起刀，趁厄瑞斯努被上帝的力量束缚时，举刀劈去。
同一时刻，空气中弥漫不安的气氛。
韦棠野的心脏下意识飞速提起，只能顺应身体反应，快速地活动。
她刚微微调整位置，下一秒，一道激光从韦棠野身后的斜上方射出，径直打落韦棠野的后背。
“韦棠野！”
“小野！”
蒲氏兄妹的惊呼声叠在一起。
蛰伏在天花板暗处的女秘书掉下来。
她的身躯变成奇怪的蜘蛛形态，利用重新伸展开的机械蛛脚将自己撑起，但头颅还是保留楼万里的原样。
从楼万里口腔中的射出的激光，在贯穿韦棠野后，甚至在地上都留下穿过楼层的深洞。
这一击的威力非同小可。
蒲白他们目眦欲裂，马上向这边跑来。
可正当他们迈出步伐时，熟悉的声音响起：“小英，你和神父对付楼万里！”
“我就说，她就在上面嘛……”
韦棠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只见她撑起自己受伤的身体，单手捂住被贯穿肚腹的伤口，不满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
下一秒，火焰包裹她的伤口，勉强止住了流出的血。
蒲白不放心地问：“韦棠野，你还好吗？！”
韦棠野重新执紧银色长刀，一边瞄准快要挣脱开她神火控制的厄瑞斯努，一边回话：“我还好！”
“你们快对付楼万里，我得专心对抗眼前的残暴物才行……”
很快，厄瑞斯努挣开神火的控制，他似乎十分厌烦韦棠野那层出不穷的技能释放，粗糙的大手抚上自己被银色细枷锁束缚的脖子，尔后，用力一扯。
银色细枷锁顿时断开，绿色的玉珠崩飞出去。
它们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进韦棠野流淌在地的血浆中。
与此同时，更加骇人的气息从厄瑞斯努身上冒出。
韦棠野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看来终于要下猛功夫了是吧……”
“来，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更厉害！”
韦棠野难得有种，酣畅淋漓去战斗的热血澎湃感。
她已经听到身后传来蒲英对付“变异”的楼万里的声响，她的同伴们，正为她留出空间对付厄瑞斯努。
此刻，她只需要专心致志解决，面前这个实力强横的新造物。
韦棠野眼神亮起惊人的光，和对方不约而同地，向着各自冲去。
厄瑞斯努手臂变成长直的利刃，割向韦棠野。
而韦棠野亦说出新的惩罚：“神火——杀戮之刃。”
“从此刻起，我刀背流淌的怒火，只会在杀死你的那一刻才熄灭！”
韦棠野举起刚才沾满血的手掌，利落地抹向自己的嘴角，并一路抹向至眼尾处。
半圆的图腾括住了韦棠野的脸。
向来纯净的脸，半是目光清澈如纯白天使，半是目光阴寒邪恶，象征纯白的反义词——黑暗血腥。
两道带着暴烈杀意的身影纠缠在一起，他们攻击的身影越来越快，火焰与血浆在残影中拉成线，一条条溅出，在昏暗的空间中，拉扯出可怕的弧度。
蒲白担心地看着已经难以分清身影的方向。
但他知道，此刻更应该将楼万里拿下，起码将眼前这具身体已经被改装了的楼万里的脑里数据拿到。
他灵活地闪躲激光束，与蒲英打配合，将楼万里带出原本是她的办公区，给韦棠野留足空间战斗。
蒲白收回放在韦棠野那边的视线，集中注意力在眼前，仍在不停地朝着他们轰击激光的楼万里。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激光束与激光束之间的间隔时间。
很快，他心底念出一个数字：'半秒……'
时间太短了，可能不够蒲英利用反攻过去。
蒲白立即冲过去蒲英的位置，一边吸引火力，一边压低声音问：“小英，速度能不能达到瞬移的程度？”
蒲英拉着他往边上又是一避。
“可以。”
蒲英说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蒲白眉尾轻轻扬起，他看向妹妹在回来后，耳垂多出来的一根红色耳坠。
韩枫有说过那个崔西的耳坠也是这样的。
蒲白一下就猜到这耳坠是来自崔西。
但他没有在这时追问，也不打算追问。
蒲白选择相信蒲英，放手让她去完成这件事。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诱敌，给她留出瞬移时间。
蒲英看明白了哥哥的暗示，她轻点了头，为即将进行的反攻做足准备。
两兄妹开始默契地分开。
蒲白半是真实，半是故意地放慢脚步。
楼万里的激光毫不犹豫地对准他的身后。
蒲白扭头留意激光束的的射来，灵活地闪避。
同时，蒲英催动还能感知到的耳坠里残余的风息，穿梭空间，瞬移到楼万里的后背。
楼万里反应过来身后来了人，身躯上的激光口刚积攒能量，准备冲出白光射向来者时，蒲英赶先一步，利用卷起的风刃，狠狠切割在楼万里脖颈处。
带有夜风之神尤娜风息的风刃，比寻常武器好用多了，一下就切断材料坚硬的仿生人身躯。
激光束打不出来，只能窝在出口处，突然爆炸起来。
爆炸突如其来，蒲英只能抓住断裂了的头颅，往边上闪避。
小型爆炸将顶层的近四分之一的地方都炸毁了。
蒲英被冲击波炸飞到边上，她咳出血，但仍紧张在意自己取得的头颅是否完整。
蒲白飞跑过来，一边查看蒲英的伤势，一边毫不犹豫地将压缩空间里，韦棠野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疗养液灌入蒲英的口中。
疗养液的治愈效果很不错，蒲英内脏的伤飞快痊愈。
蒲英提醒：“哥，看看大脑里面的数据能不能导出？”
蒲白点了点头，他连忙扒起可怕的断颅，不停翻找隐藏起来的数据接入口。
来这里之前，路易斯和梅岭有提醒过他，仿生人常见数据接入口会在身体的哪些位置。
很快，蒲白根据之前的梅医生他们提供的情报，找到一个隐藏在眼球里的接入口，他立即拿出自己的手表，快速地拆装，尔后将自己的设备，插入位于眼球中的接入口。
大量数据开始流入蒲白这边的设备中。
虚拟屏幕上，立即出现密密麻麻的数据。
如果数据收集得顺利，到时候，蒲白离开这里，就能将数据还原成画面，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就有机会取得击败重檐的方法。
蒲白刚这般想着时，眼尖的他突然发现藏在数据中的病毒，他心里一沉，道：“糟了，是植入病毒程序，它要反过来攻击我们的第一阶梯收发器！”
蒲白当机立断，拔下连接线。
这时，躺在地上，正仰视他和蒲英的楼万里，缓慢地眨动眼睛，受损的眼球灵活地移动，直至寻找到蒲白他们的方向，蔑视地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背叛老板呢？”
一道破损变调的声音出现。
“真正的楼万里早就死了，我是套用她身份的新生命。”
“我与她不同，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造物主。”
“老板也和上帝不一样，只有祂能带领新造的人类，探索生命的终极。”
楼万里嘴角扬起一抹怪异的笑。
她的眼球褪去人类眼球的色彩，极快地流动着无数乱码数据。
这是自毁程序启动的先兆。
蒲白和蒲英心里不约而同地道了一声“糟了”。
蒲白二话不说拉起蒲英，远离楼万里的大脑。
同时，蒲白朝韦棠野声嘶力竭地呼喊：“韦棠野，快离开这里！”
然而，话音刚落，空长但又迅猛的冲击波，以楼万里的大脑为中心，往四面八方冲去。
整片高处楼层区销毁，高楼也开始摇摇欲坠。
幸好蒲英及时利用夜风之息，拉紧蒲白悬空在高空上。
但当他们紧张地俯瞰看向，韦棠野原应位于的地方时。
她与厄瑞斯努都不见了踪影。

蒲白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猛地拉起, 他冲口朝下面喊：“韦棠野！”
回应他的只有猎猎风声，以及下方微弱的动静声。
听到有动静声，蒲白和蒲英焦急的眼睛立刻定了下来, 望向动静发出的地方。
很快，动静声越来越大，下一秒，韦棠野和厄瑞斯努战斗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从大楼的另一端打了上来。
蒲白和蒲英立即松了一口气。
但爆炸让韦棠野和厄瑞斯努的身上都挂上不少的伤。
蒲白他们看见韦棠野身上用来止血的火焰更加多了。
可也许是伤口流出来的血，加深一步刺激那两人的战斗，韦棠野他们越战越激烈，丝毫不见因为受伤而放缓速度，就似是要在生死关头之际, 斗出个输赢。
同一时间，顶层的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看似回到最高处战斗的两人，实则是不安全的,巨大的裂缝甚至从他们不远处出现,他们脚下的区域,即将裂出来往下掉落。
蒲英连忙说：“要时刻留意小野的安全才行。”
蒲白这时突然问：“你现在的能力，还能保持多久？”
蒲英一愣。
这是来自尤娜的夜风之息, 尤娜没有灭亡, 她现在使用祂的东西, 指不定被祂发现后，还会趁机收回。
蒲英坦白说：“不确定。”
蒲白听到这个答复,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冷静说：“我们去到韦棠野的附近,将她和厄瑞斯努往地面带去。”
蒲英立即点头。
下一个瞬间,蒲英带着蒲白来到摇摇欲坠的区域,保持一个距离，朝韦棠野喊话：“跟着我们走,这里不安全了！”
然而，沉浸在战斗中的韦棠野，充耳不闻，她争分夺秒地想要杀死对方。
蒲白心里一顿。
他明白这是韦棠野打入魔的迹象，如果不把厄瑞斯努杀死，她绝不恢复原来的模样。
蒲白不知道自己之前提议的方法，是帮到了韦棠野，还是，会害到她陷入疯魔的境地。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蒲白必须相信韦棠野能做到这件事。
“我们回去地面。”他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