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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姑一身反骨(视力零点二一)


“前几年,嗯,大概是七八年前,林大人有机会调任去她娘家那边,还算是升职呢,她坚决不去,说是故土就是伤心地,此生难回。”
“不过,也好在她不走,没几年林大人就升了知县。”
“要我我也不走,女儿儿子都是在这里出生长大
,再去别的地方,万一水土不服呢。”
“旁的?林夫人和林大人感情甚笃,这些年不是没人送什么美妾丫头一类的,林大人都没有收过。”
“通房就是林夫人自己的大丫头,这也是寻常夫妻避免不了的。”
等她们闲话完,又被问起起火之前的事。
“大人,这个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还要再说一次,行。”
五娘快言快语:“就是个寻常的日子,也没其他什么不一样的,吃过晚饭,林夫人还约着我们几个在院子里消食,说是自己腰身都胖了两圈的,得动一动才能消胖。”
“林大人?应该是在前堂吧。”
“最近并不太忙,我家相公基本上都是正常休沐的。”
“哦,听说起火前两日,有个老泼皮击鼓鸣冤,被打了十几个板子呢。”
“要说起来的话,林夫人倒是和我说过一嘴,大小姐不是及笄了么,好似是京都林家来了几次信,说想让他们夫妻俩派人把大小姐送回京都,毕竟在京都能结门更好的亲事,听起来,林夫人有点忧愁。”
“妾还安慰她,说这样才好,毕竟,林大人以后总是要调回京都当大官的,夫人好像更愁了,妾问她,她只说已经习惯了这里,回京规矩太多,麻烦。”
“至于大小姐和小少爷,都教养得极好。小少爷已经开蒙,练字练得哭,林大人管得严,妾家相公见过林大人用家乡话骂他。”
总而言之,这是个挺温馨的家庭。
陈南山看着一个个往围屏后瞟的眼神,心里暗暗发笑。
李昱白手里拿着卷宗,核对着每个人前后两次的供述是否有不同,不时在纸上记录着。
听到这里,他清咳了一声,在围屏后问:“这位夫人可知道骂的是哪句家乡话么?”
五娘惊喜地回:“那妾回去问问妾相公。”
新知县吴明:“不如招两位师爷过来问问。”
陈南山点了点头。
新县丞周全立刻叫人喊来了林大人的两位幕僚。
“骂人的家乡话?”其中一位师爷想了好久,试着说起了这样一句,“嫩个半服……叶雄呗……许吊……”
“小的没听懂,当时还问了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林大人当时被小少爷气到了,好一会才告诉我说,这就是家乡那边骂孩子傻的啰嗦话。”
陈南山:“那诸位可知道,这林大人和夫人闺房之中,有没有什么不好与人言的?”
两位幕僚对视了一眼:“大人对夫人颇为爱重,可以说得上是畏惧。”
陈南山“啪”的打开折扇:“我是说,不可与人言的闺房之乐,比如什么香足之类的。”
其中一个幕僚“哎呀”一声:“小人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四年前大水,河堤有决口之危,当时知州大人下了死守的命令,大人与我一起……”
“大人不慎摔进淤泥里,小的给他换衣裳除鞋袜时,见到他足底有个奇怪的胎记,像是一只小雀。”

第61章 雀人3
那是汛期,大雨小雨连绵不绝,工房负责水利的人疏忽大意,未在汛期之前做好清淤排障、疏浚河道的工作,导致暴雨时洪水陡涨。
盐官县最早收到了来自上游的“羊报水签”。
洪讯险报分四种:步报、狗报、羊报、马报。
羊报不是用羊,用的是水性超好的水卒,带上浸过油的羊皮囊,沿着急流迅速往洪区投掷水签。
因着水签上的“严防死守”这四个字,县衙里上上下下个个都铆足了劲。
那日也正是干得热火朝天之时,林长贤带着师爷两人亲往河岸上送饭食以鼓舞士气。
林长贤脚下一滑,摔进了从河道清出来的淤泥里,形容狼狈得很。
师爷殷切的将他的鞋袜扒下来:“大人,我背您走。”
话没说完,鞋袜已除,就见林长贤的脚底板足弓上,似乎有个烙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烙印更是等同于犯人刺字,因此师爷诧异的“咦”了一声。
林长贤脸色一变,竟用力将脚抽了回去,脚尖几乎要蜷缩成一团。
见他的视线还在脚上,林长贤的脸色难看得紧。
做人师爷的,这点眼色和机智还是有的,他一拍巴掌:“大人脚底这痣长得极妙,老人常说,脚底有痣,有权有势,封侯拜相,贵不可言,”他摇头晃脑地夸赞道,“难怪算命的说我有贵人运,想来追随大人将是小的毕生之福。”
林长贤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如此过去月余,突然有一天,林长贤在闲话时和他说:“有大师曾算过,说本官这颗痣从胎里就有,宜藏不宜露,露则漏,大不妥。”
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师爷当即表了一番大大的衷心,自己的一身荣辱富贵均系于大人一人,只有大人好自己才能好……
后来,年岁渐长,又加上林大人许自己的亲眷住进西跨院,这事便渐渐的忘了。
“你看得分明,那是个烙印?”陈南山问,“不是个胎记?”
师爷:“小人自取解科之后屡考不中,为了生计,便专研刑状文书,这墨刑后留下的疤痕是怎样的,小人一望便知。”
“林大人脚下那个,分明是烙印后又被填入墨汁后留下的疤痕,这绝对错不了的。”
陈南山:“在哪个位置?”
师爷将自己的脚底板一露,点在足弓处:“这里。”
正是尸身被剜掉皮肉的那一块。
看来,唯独林长贤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秘密,就在这块印记上。
“纸张笔墨,师爷请。”陈南山示意师爷画出来。
“小人只怕画不好。”师爷提起笔,沉思片刻后方动笔。
几笔之后,纸上出现了一个小嘴尖尖、尾巴上翘的小鸟来。
“嗨,这不就是小家雀么?”五娘快言快语的说,“依人小鸟也,照夜老家贼。”
“哦,这话从何说起?”陈南山饶有兴致地问。
“嗐,这小麻雀,既住在屋檐下,又爱吃粮食,不是家贼是什么?”五娘咯咯娇笑,“我们老家都是这么说的。”
围屏内,李昱白提笔写了八个字——依人而居,照夜偷家。
“那就仔细查一查县衙的账务吧。”
盐官县之所以叫盐官县,因为它出盐,不但有绵延数十里的盐场,包括盐井盐田,还可以煮海为盐,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
陈南山站在这一片绵延曲折的滩涂上,看着沙地上泛出的那层雪白的薄盐花赞叹:“原来盐都这么好看。”
晴好的阳光下,这层薄盐就像雪一样纯净。
老资历的新任县丞周全哈腰陪着:“二位大人有所不知,这一片海都是靠天吃饭,这海岸线在哪里,饭碗就在哪里,若是这滩涂塌入海里,这饭碗就算被天收走了。”
陈南山虚心请教:“这江道变迁,滩涂坍塌都是天意,若是没了这碗饭,县里如何安置这附近的村民?”
“一般都是迁村,划一大块未开垦的地建村,许五年十年不交赋税,若是生活实在艰难,还可以由里正向衙里申领四季种子。”
“哦,那这些新村子目前发展如何?民生如何?”陈南山说,“今日正好去见识见识。”
“哎,大人您请。”周全眼珠子一转,领着众人往一个方向走去。
海风腥而凉,在这季节还有点令人想裹紧衣裳。
陈南山不但裹紧了自己的衣裳,还霸占了李昱白的大氅,惹
得青川翻了好几个白眼。
陈南山:“你主子火力旺,不需要,我这是为了让你的双手能休息休息,才一力背负了这条重任。”
跟着周全一路前行,经过了好几个海边渔村,渔网、小船随处可见,屋舍错落有致,还有炊烟袅袅升起,有阿婆呼喊孩子回家的声音在村子上空回荡,平淡而宁静。
李昱白指着一块牌子问:“这是贩卖私盐的古道?”
木牌上写着——朝廷严令,挑担走私盐者,杀无赦。
“大人您请看,”周全指着不远处连绵的青山,“那就是天目山余脉,沿着它一直走,有条龙坞古道,沿古道过哭泣岭渡口,再往上就是钱塘,两浙的盐帮就是靠这条道富起来的。”
那青山之中,宛如天堑一样的缺口处,就是哭泣岭。
陈南山叉着腰:“望山跑死马,看着近,要真靠挑担步行,那估计两三天才能走完吧?”
周全:“大人有所不知,就是脚程最快的山民,也得走个四天左右,三天到不了的。”
青山苍翠,树林掩映下,一只只飞鸟从林中飞出,在天空留下小小的剪影。

第62章 雀人4
陈南山正要感叹,回头却见李昱白已经和村里的汉子攀谈起来了,一个问的,一个答的,问的蹲在田埂上,答的站在田里,自然得很。
于是他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这人啊……哎……”
周全跟着他的视线瞟了一眼,看看李昱白,又看看陈南山,想了想那座围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分桃么,断袖么,他懂得很。
就这样,一行人将盐场、盐田等都跑一遍,足足用了四天。
四天后回到县衙,知州大人亲自来了,正战战兢兢的等着李昱白。
“盐官县这五年的账目,州里什么时候核查的?”李昱白问,“盐税分别如何?”
知州大人:“启禀李大人,盐税官每一季度核查一次,盐官县每季度的盐课岁额大约为2.6万石,年超10万石,一向列在全国海煮盐场之首。”
李昱白:“林长贤为任之期,政绩如何?”
“政绩甲等,民意甲等,无不孝、劝农桑、招流亡、增户共计两千四百,”知州大人抹了一把汗,“林大人意外身故,属实是天妒英才啊。”
“是个好官,”李昱白点头,又转头问,“按例当擢升,为何未升?”
“李大人容禀,非未提升,实乃林大人心系百姓。”知州大人,“四年前,三年一荐时,本官就准了林大人升调回京,谁料洪水无情,林大人怕来接任的人不熟悉本地水利,毅然放弃了回京的机会,因此又守了此地三年。”
升调回京赴任,可是许多外派京官巴不得的好事。
“这样爱民如子的好官,想必对每年多征收的5万石盐税毫不知情啰?”
李昱白声音不高,却听得知州大人一身冷汗。
“这……5万石?”他抹了把脸,“怎能高出如许多来?”
年收约11万石,还瞒报了5万石,等于盐官县年收约有16万石的盐税。
“是啊,这多收的银钱,都去了哪里?”
李昱白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县衙的真账又在哪里?”
随着他的茶盏一落,新任知县的原县丞吴明腿一软,“噗通”往地上一跪。
“大……大……大人,账……账簿都……都在……”
李昱白:“那是假账,我要的是真账。”
衙门邦本房里的卷宗无一被烧,账簿也无一被烧,因此吴明正想狡辩一二,只听到李昱白身边的随从青川拿出了算盘:“小的青川,趁你们陪大人巡视之时,小的带人往各盐户家里走了一趟,根据大家所说,每年盐户都多交了一半的盐税,受课税之重苦不堪言。”
这下连知州大人都跪下了。
“吴明,你任县丞之时,主管的就是税务,不如你来说一说,这多出来的税都去了哪里?”
吴明以头叩地,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吵嚷:“好你个陈阿炳,好你个绍兴师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我找不到你老家在哪是吗?要是被老娘找到,你死定了。”
“你个脑子拎不清的,家里的银钱连首饰你都卷走了,你让我们母女二人接下来喝西北风啊……”
吵嚷的正是那个五娘子,陈师爷的娘子。
“大人,陈师爷跑了。”有人进来汇报说,“西厢院里除了被盖,什么值钱的都没了。”
陈师爷,正是看到了林长贤脚底烙印的师爷。
李昱白环视着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地方官,轻松地说:“不急,跑有跑的好处。”
他将大部分人带去盐场巡视,不单是为了查税收,还为了给某某人提供跑的机会。
他不跑,怎么知道谁有鬼呢。
谁放的火,谁下的毒,不是亲近之人是做不到的。
林长贤的贴身幕僚,够不够亲近?
王汉立刻上前几步禀报:“大人去盐场巡访这几日,衙内各人没有异动,今日清晨,知州大人到衙后,陈师爷坐立不安,于午时回房收拾行李,午时三刻出逃,下官让人跟上去了。”
陈师爷被侍卫拎回来之时,气急败坏的五娘子叉着腰在门边破口大骂:“陈阿炳,你个抛妻弃女的负心贼,你居然将我母女扔在这里自己卷铺盖逃了,你丧不丧良心?你亏不亏心?”
“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最好让大人用狗头铡砍死你……”
“老娘我辛辛苦苦跟着你爬山涉水来盐官县,才享了几年福,你是不是外面养女人了……”
“大人冤枉,娘子冤枉……”陈师爷已头叩地,磕个不停:“小人……小人是被
人骗出去的,有书信为证。”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信里说,林长贤已死,作为林长贤的幕僚,我们即将被遣散,如果想要去知州大人身边当幕僚,就带着银钱去城外十里渡口等他,共商大计。”
打开信纸,却一个字都没有,一片空白。

陈师爷跪在地上傻了眼:“这……这不是我收到的那一封。”
“林长贤一家不是死于失火,而是死于谋杀,这一点在坐的诸位想必都很清楚。”李昱白说,“在座的诸位也都各有杀他的理由。”
他先问知州:“这么大笔贪墨,他给你的孝敬必然不少吧?”
知州紧张的抹了抹汗。
李昱白不等他辩解,又对原县丞吴明说:“你主管一县税务,贪墨的银子从哪里来去了哪里,你会更清楚。”
又对陈师爷说:“你是林长贤的贴身幕僚,想必某些银子是经过你的手安排的去处。”
“我给你们时间,”李昱白端起茶盏,心平气和地说,“你们慢慢想清楚该怎么说,为了你们的项上人头或者头顶乌纱帽,不妨好好想清楚。”
二堂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只有几个人的呼吸音。
片刻之后,知州大人率先喊冤:“大人明查,下官并无贪墨银子。”
原县丞吴明也喊冤:“大人明查,小的绝不敢贪墨税银。”
陈师爷喊得最响:“大人明查,小的冤枉啊。”
知州大人:“下官治下不严,被人蒙蔽了双眼……”
吴明:“下官位卑,人轻言微,属实是不敢违抗林大人的命令……”
陈师爷:“小的就是个小小师爷,就是有贪墨,那也是林大人干的……”
喊冤声此起彼伏时,又有人进来说:“启禀大人,林长贤京都老家派人来奔丧了。”
带人来的,是林长贤的老父亲和二弟。
林父年近六旬,二弟也已经年过不惑。
两人泪水涟涟,万分悲痛。尤其是林父,伏在棺木上痛哭流涕,在众人的安抚下哭得几乎起不了身。
“儿啊,我的儿啊,十三年前送你离开汴京,谁知那就是最后一面啊,我的儿啊……”
林二弟跟在林父身边,泪如雨下。
“我大哥出京就任十几年,勤俭两全,克己奉公,如今全家惨死,竟无一人生还,这……”林二弟跪倒在地,冲着李昱白磕了三个响头,“这其中一定有冤情,请大人明察秋毫,替我大哥申冤!”
“你说你大哥勤俭两全,克己奉公,”李昱白问,“也就是说,这十几年来,你大哥未曾往家寄过银钱?”
“大哥大嫂纯良孝顺,虽远在千里之外,但一年四季的衣物鞋袜、干果茶点等一应俱全,”他话头一转,陈述道,“这份孝心足以抵万金。”
这句话,无疑是隐晦的说明林长贤廉洁,并无贪墨银子给家里;但又同时隐隐的透露出了一股埋怨之情。
林长贤的位置,那可是“三年穷县令,十万雪花银”啊,一片孝心怎可抵万金啊!
何况这盐官县,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
盐场、盐田的百姓们不会撒谎。撒谎的,自然是衙里邦本房一沓一沓的假账本,和那些个受益的人。
但受益的人,却为何要杀死能源源不断带来利益的人呢?
除非,这个人已经不能带来利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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